她身上围着小熊围裙,汤勺还未来得及放下,一副居家新妇的姿态。
谢云卓轻咳一声:“在做什么好吃的?”
“猪腰炖杜仲、当归生姜羊肉汤、葱炖猪蹄,还有虫草左宗棠鸡。怎么样,够丰盛吧?”惠恬恬俏皮地眨眼。
“怎么都是养生补气的菜?”
惠恬恬见他眉间微蹙,语气迟疑的样子,掩唇偷笑:“都说你瘦了,当然要为你进补。好吧,我开玩笑,是鹅肝包生菜、蒸酿羊肚菌、山药芋艿泥、东星斑。第一次做这么复杂的菜式,就是做的不好也不准不吃。”
谢云卓笑,语气温柔宠溺:“嗯,毒药我也吃。”
惠恬恬斜他一眼:“我是守法公民,谋财害命的事可做不来。”
这时候厨房里传来李阿姨的声音:“恬恬,快过来把粥端出去,谢先生还没吃早饭。”
惠恬恬不再罗嗦,连忙进了厨房。
午后阳光暖融,梧桐大道绿意葱茏。花园里天竺葵绚烂怒放,妖娆迷眼。
谢云卓坐在露台的安乐椅上,翻一本西文书籍。
他穿一件黑色的手织薄毛衣,领口露出一截光洁的肌肤。性感的脖颈线条,低垂的长睫筛落点点阳光,神色专注而宁静。
惠恬恬将煮好的咖啡递给他,他微笑着接过,饮了一口,放在茶几上。
惠恬恬靠着他的椅子,坐在地上厚厚的羊毛垫上,捧着茶杯,懒洋洋道:“三少今日为何躲懒,公司几万人还靠你养家糊口呢。”
谢云卓侧身低头,笑着将额头抵住她的鼻子:“难得闲暇,陪你不好吗?”
惠恬恬笑,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好是好,就怕耽误你工作。”
中午吃饭谢云卓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起身离开的时候,惠恬恬依稀听到他叫对方大哥。
宁城谢家长子谢云崇极少来电,至少惠恬恬和谢云卓在一起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听到他们通话,若非有要事,必不会找来。
谢云卓回到餐桌,面色虽然不改,惠恬恬却见他吃的很少,显然心事重重。
见他不欲多说,惠恬恬便安安分分对着天空轻声朗诵起来:
“iived,
''tbewild!
inthedayofgrief,bemild:
,believe。
orrow;
dhere:
,passessorrow;
thatwhichpasseswillbedear。”
谢云卓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发:“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惠恬恬躲了躲他的手,捂住被揉乱的发,埋怨道:“别再揉我的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谢云卓挑了挑眉:“yes,yourmajesty。”
惠恬恬哼了哼,喝一口果茶撇嘴道:“没想到当年雪地里那个牵着萨摩耶把表姐妹们迷得不想回家的纯良少年现在如此油嘴滑舌。”
“唔,萨摩耶?paul吗?”
“我哪知道它叫不叫paul。就是一只雪白的萨摩耶,春节的时候,你在花园廊下牵着走过,表姐妹们就不玩了,个个冲着你跑过去求抚摸求抱抱。”
谢云卓嘴角含笑,那双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议,仿佛夏夜璀璨的星辰:“她们朝我跑过来,你呢?你也来了吗?”
惠恬恬朝他做了鬼脸,眼露不屑:“我才第一次见你,和你又不熟,干嘛过去套近乎。何况你哪里有雪球好玩,我的雪人才堆一半呢。”
谢云卓似是恍然,轻轻的笑,阳光下笑容竟如暖阳一般:“你第一次见我,该是七岁时来宁城参加姨父的六十寿宴吧,嗯,这么小就记得我了?”
惠恬恬脸色羞赧,而后突然洋洋得意:“你是我的小表舅,收了你的红包自然要记得的。”
谢云卓哑然失笑。
“三少爷果然贵人多忘事,如非我无意救了你,恐怕现在还对着我如同陌生人呢?”
惠恬恬语气溜酸,谢云卓听了好笑,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亲昵道:“没人告诉你我是过目不忘吗?”
惠恬恬气哼哼的:“你在嘲笑我一篇课文要背整整一天才记住么?”
春光浪漫,她嘟着嘴,粉唇柔润,眉眼精致,青春逼人。洁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如釉过得瓷器,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谢云卓含笑看着她。
他没有告诉她,他很早很早以前便听过她的名字。只是她的名字同谢宜兰连在一起,在长辈偶尔提及时,总带着深刻的冷漠与不赞同。那一年谢世汝六十整寿,他自然见过惠恬恬,只是在当时的他眼里,她只是一个眉眼可爱的孩子。
此后适逢家宴,虽能得见,并没有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直至他二十五岁那年遇袭,惠恬恬将他救起的前一日。
那日他曾拜访江城谢家。
傍晚时分,他穿过庭院曲径,经过后院假山的时候,恰好瞥见穿着海军蓝裙子的少女翻墙而出。
那时夕阳落霞,映满天际。
她笑容无邪,坐在墙上正为自己灵敏的伸手暗自得意,岂料祸从中来。
一只野猫突然窜上,冲她龇牙一叫,她被惊吓,倏地翻倒而出。
霎时短裙飞起,露出白色蕾丝底裤,光洁笔直的腿直晃晃炫目人眼。
他的心突然一跳,玉白脸颊似被霞光所染,红得发烫。
直到耳边听到的一声惊呼,他才想起女孩可能受伤。
匆匆跑出院外一看,墙根早已无人,他的心也随之变得空落落起来。而那一抹飞起的蓝色裙裾,也自此深深驻留心底……
☆、第49章 夜温柔
四月的最后一天,学校体育馆举办五一音乐会。
除了特邀几位名家之外,多数节目由本校音乐学院优秀学生所出。全校师生除去大四毕业生之外要求全部到场。
入场时每人手中都发一本节目单,惠恬恬浏览一下,多以民族音乐为主,钢琴、提琴等所占比例很少。
惠恬恬从小学过一点乐器,以前跟着谢家人听过不少音乐会,因此全程微笑着听完。
但陆露等人便不一样了,开场不到十分钟便坐不住,要么趁机去洗手间,要么私底下小声说话,当然,最多的还是低头刷刷手机,打打瞌睡。
好不容易等到散场,时间已过夜间九点。
体育场几个出口都挤满了人。
惠恬恬跟着班里的同学出了门,站在台阶上刚喘了口气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她一回头,见到来人便眼露惊喜:“程佳明是你啊!”
程佳明穿了很休闲的运动装,微笑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我们校区也被安排来观看演出,想着一开始就去找你,不过时间来不及,还好现在看到你了。”
“今天人多,亏你眼尖看得见,哎,别挡着后面的人,我们过来说。”两人一边向旁边挪动一边说着话。
和她一起出来的同学们有些先走了,有些还在商量着明天五一怎么过。
陆露和何芝琪还在,两人一看见惠恬恬和一个帅气俊朗的男生说着话便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哟哟哟!这是谁啊?这么帅一定是ie的男朋友吧。”何芝琪大笑,陆露也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程佳明的脸有些红,摸了摸头笑了笑:“你们误会了,我不是。”
惠恬恬捶了一下何芝琪的肩:“班长大人,玩笑可不能乱开,这不妨碍人家找女朋友吗?他是程佳明,经管学院的,我弟弟,亲的哦!”
何芝琪大呼可惜:“原来是你弟啊,本来还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那现在来认个亲,佳明弟弟,我是何芝琪,英语1班的头,校戏剧社副社长,你可以叫我琪琪姐。我身边这位大美女叫陆露,据说是金庸笔下小龙女,琼瑶案上琵琶仙,迷倒万千男男女女,妥妥的神仙姐姐啊,你赚大了!”
陆露立刻龇牙,对何芝琪穷追猛打,还不忘对程佳明道:“别听她胡说,她就是个二货!”
众人笑开,气氛一时活跃。
程佳明提议一起去吃宵夜,得到陆露和何芝琪的热烈响应。
惠恬恬考虑到最近谢云卓回来都过深夜十二点,而这时候和他们吃一顿也不碍事,于是点头答应。
他们边下台阶边聊着,没有注意到另一侧的贵宾出口校领导们及几位政商界的贵宾也刚从里面出来。
校方一一和对方握手告别,场面比之其余出口自然更安静肃整。
这时候也有学生注意那一头,看到几位西装革履的人士便停在台阶上窃窃私语。
贵宾们的车在体育馆台阶下的广场上,此时已由校方送至车边。
惠恬恬等人一路谈笑,并未注意这些,直到走出体育馆到学校南门的时候,有一台低调奢华的黑色加长宾利停靠在路边。
车外站着的男子身姿颀长挺拔,灰色条纹的英式西服,深色裤子。路灯下脊骨瘦削笔直,远远看着便有一种衣履风流的奢靡感。
许多经过校门的同学都在悄悄打量。
陆露听到周围人的说话声,便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一看,她便是一声惊呼,连忙拉着惠恬恬朝对面望:“ie,那……那个好像是先生!”
“啊,原来是正主来了!这个才是ie的男朋友吧。”何芝琪一听到“先生”便想起早前的传言来,连忙好奇地看了过去。
惠恬恬没想到谢云卓会过来,她按捺住心中惊喜,看着谢云卓缓步从容而来,温净如玉的脸庞在灯下渐渐清晰,她似乎听到周围有抽气的声音。
“钻石级美男!”有人感慨。
又有女生好奇道:“刚才我还看见校领导送他上的车,怎么还没走,难道是等人?”
“很明显的好不好,人都走过来了!”
周围一阵低声谈论,女生个个难掩花痴状。
惠恬恬心下雀跃,干脆直直跑向他,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她贪恋地闻着他身上独有的迷雾森林般淡淡清冷的香气,笑盈盈地抬起头:“你怎么会来?”
谢云卓半搂着她,眉眼清致,目光温柔,唇边的笑意如春日暖阳之下的湖水,粼粼的炫花人眼。
他开口,声音低柔:“我受邀前来观看表演。”
“咦?好大的面子,校长一有活动便想到你。”
谢云卓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子:“少年时我曾跟着校长夫人学过几年琴,毕竟是我的师长,来往很平常。”
惠恬恬惊讶:“原来你曾师从校长夫人。”
此刻她似乎完全忘了身后还有同学在,直到谢云卓微笑着提醒。
惠恬恬一回头,便见何芝琪埋怨地看着她:“ie!”
陆露和程佳明的目光则有些复杂。
惠恬恬一时间难以解释清楚,何况何芝琪转眼已经目露兴奋地看着谢云卓,正巴巴地等着她介绍。
她莫名有些失措。
这时谢云卓揽着惠恬恬上前一步,温文客气地对何芝琪道:“这位一定是恬恬的班长何芝琪,常听恬恬提起你,有幸见面,我姓谢。”
他见过陆露和程佳明,对着他们淡淡一笑,简单寒暄。
此时何芝琪道:“谢先生,你刚才说曾是校长夫人的弟子。我们蒋女士可是国际著名演奏家,弟子极少,你能师从蒋女士,一定在音乐界广有盛誉。”
谢云卓微笑着否认:“我虽曾拜在她门下,但天资有限,学了几年也只是略懂皮毛,时常被蒋女士训诫,自然不能和其他师兄师弟相提并论。”
何芝琪惊讶:“谢先生不是音乐界人士?”
“不,我从事金融行业。”
两人问答之间惠恬恬也和陆露程家明之间闹着眉眼官司。
何芝琪问题结束,惠恬恬便对他们道:“好了好了,你们再不去吃宵夜就没位置了。”
“你不去?”程佳明脸色沉了沉。何芝琪却放肆地吹了声口哨,冲惠恬恬眨眨眼。
惠恬恬神色微窘地点头:“下次吧。”
余下三人神色各异。
谢云卓冲他们微微颔首,便搂着惠恬恬缓步离开。
直到坐上车,惠恬恬才大松一口气。
谢云卓眼露笑意:“怎么?”
惠恬恬只是道:“校门口人太多,三少爷又是如此广受欢迎,连带着被目光洗礼的滋味真不好受。”
谢云卓刮了刮她的鼻子:“贫嘴。”
惠恬恬冲他吐了吐舌头便噘嘴坐在一边。
谢云卓好笑地牵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想不想出去度假?”
惠恬恬心里先是一喜,继而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近来天天夜半归家的是谁,忙成这样还有心思度假?”
“不就是为了休假才没日没夜让一批助理陪我加班么?怎么,不想去?”
惠恬恬心中自然是千个百个愿意去。
“真的可以?”她有些怀疑。
谢云卓低声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话说完,惠恬恬立即抱胸冷笑。
谢云卓意识到戳中她痛处,连忙拥住她软声道:“好好好,我错了,我改。”
惠恬恬这才满意。
“想好去哪没有?”
谢云卓道:“我的母亲在瑞士莱蒙湖畔有一栋房子,八岁以前,我和生父生母住在那儿,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想不想过去看看?”
惠恬恬吃惊:“你出生在瑞士?那你是瑞士籍?”
谢云卓笑:“确切的说,我还有美国国籍。”
惠恬恬捂嘴低呼:“原来我的小表舅是拥有双重国籍的国际友人,失敬失敬!”
“嗯?小表舅?”
惠恬恬见他面露不悦,恰好车子已经停在别墅外,她连忙打开车门一路飞奔进屋,还不忘回头对谢云卓嚷嚷:“我什么都没说一定是你听错了,现在我赶着收拾行李别打扰我!”
等谢云卓回到卧室的时候,一只箱子已经装好,惠恬恬拎着两条裙子坐在另一只行李箱上迟疑不决:“带哪条好呢?”
谢云卓拿掉脖子上的领结,好笑道:“明天下午的飞机,这个问题你可以留到明天早上慢慢考虑。”
惠恬恬思路被打断,佯装生气道:“今日事今日毕,明早还有明早的事。”
……
飞机在克万特兰国际机场降落,已有专车等候在停机坪前。
此时日内瓦天气晴朗,阳光也是暖融融的。不远处阿尔卑山冰山覆盖,莱蒙湖波光粼粼,水面上天鹅摇曳,天空中海鸟盘旋,沿湖畔的码头上停泊着私人帆船和游艇,一切看起来都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车子沿着湖畔大道匀速行驶,惠恬恬看得兴致勃勃,不知不觉中他们进入依山傍水的vevey小镇。
车行至半山腰间,几个拐弯便看到路的尽头一栋精巧别致的法式建筑。
“是这里吗?”惠恬恬心情愉悦,她一见这栋童话般的房子就特别喜欢。蓝天白云,远处山头的葡萄梯田,下面是湛蓝湛蓝的莱蒙湖,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谢云卓含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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