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想知道保罗到底在哪。
他还能看到上面的莫莫,她把火把深入洞内为知秋照路。当知秋慢慢地深入黑暗之中时,上面淡蓝色的光亮越发微弱,愈来愈强烈的只有那股恶臭。
下到第十二级阶梯时有问题了。知秋的脚触到了一处腐烂的光滑的地方。晃了一下。他往前扑,前臂抓住梯子以免直接跌入洞底。他低声咒骂着手臂上阵阵作痛的伤,又靠在梯子上,再次慢慢下行。
又下了三级阶梯。他差点儿又摔了下去,但这次不是梯子造成的,而是由一阵以外的惊吓所致。他下去的时候经过面前墙上的一个空洞,突然发现他正面对一堆骸骨。他屏住呼吸向周边望去,发现在这一层的壁上布满像书架一样的孔洞——满是骷髅的葬洞。在鬼火一样的磷光下,葬洞就像一堆怪异的空荡洞窝,而腐烂的尸骨则在他身边闪烁。
在昏暗的地下室中往前走时,知秋试着想搞清楚正看到的是什么。那人背对着知秋。因为无法看到他的面部,但是他看起来像是站着的。
“喂?”知秋用袖子捂住鼻子说。没有动静。一点点靠近时,他意识到那个人很矮。太矮了……
“有什么情况?”莫莫晃动着亮光从上面喊道。
知秋没有回答。他现在离得很近,全部看清了。他明白了。感到厌恶,浑身颤抖。洞穴似乎在缩小。从泥地里冒出来像魔鬼一样的是一个老人……或者说至少是半个。他直立着,腰部以下被埋在土里,赤条条的。他的手被红衣主教的饰带反绑在身后。他无力地支撑着,脊柱后拱。有点像某种丑陋可怖的拳击沙袋。他后仰着头,眼望天穹,就像是在向神祈求帮助。
“他死了吗?”莫莫喊道。
知秋朝那个身体挪过去。但愿如此,为他好。当离他只有几步远时。他低头看了一下那上翻的眼睛。那双眼睛向外鼓起,铁青色。充满血丝。知秋俯身听听是否还有气息,但马上缩了回来。“天哪!”
“怎么了!”
知秋差点儿作呕。“他已经死了。我刚看到他是怎么死的。”此情此景惨不忍睹。这个人的嘴被撬开了,里面塞满泥土。“有人在他喉咙里塞了一捧你,他被憋死了。”
“泥?”莫莫说“就是说……土?”
知秋这才恍然大悟。土。他几乎忘了。那些印子:土,气,火,水。凶手威胁说要给每个受害者打上一个古老的科学元素的烙印。第一个元素就是土。你从桑蒂的土冢举步。恶臭使知秋头晕目眩,他绕到了尸体的正面。跟以往一样,他的内心在反复琢磨着关于神秘的对称字的艺术难题。土?怎样表现的?然而,不一会儿它就呈现在他眼前了。几百年前的坑爹派传说萦绕在他脑海中。红衣主教胸口的标记烧焦了,还渗出水来。身上的肉被烤成了黑色。纯语言……
知秋盯着烙印,觉得天旋地转。
“土”他低声道,歪着头倒过来看看这个标记“还是土。”
然后,在一阵惊惧中,他终于意识到了:还有三个。
尽管西斯廷教堂里烛光柔和,科比主教却显得紧张烦躁。秘密会议已经开始了,在一种极其不详的气氛中开始了。
半个小时以前,卡特教宗内侍在预定的时间进入了教堂。他走向前面的祭坛,做起了开场祷告,然后张开双臂,用一种科比曾经听过的那样直率的语调在西斯廷祭坛上开始讲话。
“你们都已经清楚意识到”教宗内侍说“此刻我们的四个候选主教并未出席此次秘密会议。我以前任圣座的名义要求你们带着信仰和目标按照既定的程序进行选举。愿你们眼前只有上帝。”然后他转身准备离去。
“但是”一名红衣主教脱口而出“他们在哪里?”
教宗内侍停了下来“我的确无可奉告。”
“他们何时回来?”
“我的确无可奉告。”
“他们安然无恙吗?”
“我的确无可奉告。”
“他们会回来吗?”
他沉吟良久。
“有点儿信德吧。”说着,教宗内侍走出了房间。
按照惯例,西斯廷教堂的大门被两条沉重的锁链从外面封上了。四个huā园侍卫兵在远处的走廊里站岗。科比知道,在选出教宗之前,只有两种情况才能让大门打开:里面的人生命垂危,或者候选主教到来。科比祈祷着第二种情况的出现,尽管内心深处他对此并不十分确定。
必须进行下去,科比下定决心听从教宗内侍的话扮演他的角色。所以,他已号召投票,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经过三十分钟的准备后他们开始了第一轮投票。红衣主教们按照身份的高低依次走来进行无记名投票,科比则在祭坛上耐心地等候着。
终于,最后一个红衣主教到了祭坛,跪在他前面。
“我以神”那个红衣主教像在他之前的那些人那样宣称“作为我的见证人,他将是我的裁判,我把票投给了在神面前我认为应该当选的那位。”
随后他站了起来,把票高高举起过头顶让大家都看到,然后放下票,置于祭坛上大圣杯上面的托盘上,接着端起托盘把票投进了圣杯里。使用托盘是为了保证没有人偷偷地投进两票。
他投过票后把托盘放回圣杯上,朝十字架鞠了个躬,然后回到座位上。
最有一票已投过了。
现在是科比工作的时间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谜(大结局)
在高高的万城之城竞技场的台阶上,莫莫对着下面的他大笑着,她喊道:“快点儿啊,知秋!我知道我早就该嫁给一个男人。。)”她一脸妩媚。
知秋特想尽量赶上她,可双腿却像灌了铅。“等一等吧!”他告饶了。“能不能……”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嘭嘭”的敲打声。
知秋猛然惊醒了。
四周是一片漆黑。
知秋在一张陌生而柔软的床上静静地躺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这里的超大型鹅绒枕头舒适极了,空气中弥漫着百花的芳香。在房间的另一侧,两扇玻璃门对着宽敞的阳台开着,在云朵掠过的月空下,一阵柔软的微风吹了过来。知秋试着回忆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一堆神秘的大火……一位天使突然出现在人群中间……她柔软的手牵着走进夜色中……带着疲惫不堪的他穿过街道……来到了这里……来到这间套房里……灼人的淋浴使他半睡半醒……最后来到这张床上……看着他像死人一样地睡去。
昏暗中,知秋看到了另一张床。那是一张空床,床单凌乱不堪。他隐隐听到旁边的房间里传出淋浴的水声。
注视着莫莫的床,他看到了枕头套上绣着醒目的标示:香格里拉酒店。知秋不觉笑了起来。莫莫选的地方很不错。这家奢华的酒店俯视着喷泉……万城之城没有比这更合适的酒店了。
知秋躺在那里,听到一声猛烈的敲击声,这才意识到时什么吵醒了他。原来有人在敲门。敲门声越来越大。
困惑不解的知秋还是起了床。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啊。他想着,感到一丝不安。披上香格里拉酒店精美的浴衣,他步出卧室来到了门厅。他在厚重的橡木大门前站了一会,然后一把拉开了大门。
一位身材魁梧、穿着紫色服装、佩戴黄色徽章的人正低头凝视着他。“我是爱德华中尉,”他说,“先知之地的花园侍卫兵。”
知秋非常清楚他是谁。“你……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昨晚我看着你们离开广场。我跟踪了你们。你们还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知秋突然感到很憔悴,思忖着是不是有人派爱德华来把他与莫莫带回先知之地。毕竟,除了别人就只有他们两个知道那个真相。他们现在成了多余的人。
“教宗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爱德华递给他一个盖有图章的信封。知秋打开信封,读起了手写的便条:知秋先生并莫莫女士:尽管我深切渴望二位能慎重对待过去二十四小时发生的事情,但我决不会冒昧要求二位再做什么,毕竟你们已经付出了很多。因而我谨退一步,只期望二位能从情感的角度来考虑这件事情。当今的世界似乎更加美好了……也许问题比答案要强有力得多。
我的大门永远对你们敞开。
知秋把这张便条读了两遍。主教团显然选择了一位杰出而宽厚的领袖。
知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爱德华就拿出了一个小包裹,说道:“这是教宗的一点谢意。”
知秋接过那个用棕色纸包装着的包裹,感觉沉甸甸的。
“根据教宗法旨,”爱德华说,“无限期地借给你这件从神圣的教总墓穴里取出的制品。教宗只求你在有生之年保证把它归还回来就行了。”
知秋打开包裹,顿时惊得哑口无言。竟然是那块烙铁。
爱德华微微笑了笑。“愿和平与你同在。”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谢……谢谢你。”知秋说着,哆哆嗦嗦地捧着这件珍贵的礼物。
爱德华在大厅里显得有点犹豫不决。“知秋先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我们这些卫兵都很好奇。在那最后几分钟里……直升机里发生了什么事?”知秋顿时感到一阵不安。他知道这一刻来了——揭示真相的一刻。昨晚与莫莫悄悄离开广场时,他们就已经谈过此事。甚至在教宗写便条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莫莫的父亲曾经梦想负物质的发现能带给人们精神上的觉醒。毫无疑问,昨晚的事情并非他所愿,但事实却不容否认……此刻,世人都在以一种不同以往的方式审视着神。知秋和莫莫不知道这种魔力会持续多久,但他们知道永远不能用丑闻和疑虑来摧毁人们的好奇心。神采用的方式的确与众不同。知秋自言自语道,冷嘲式地思忖着会不会是……或许是……昨天那就是神的意愿。
“知秋先生?”爱德华又问道,“我在问你直升飞机上发生的事呢。”
知秋伤感地笑了笑。“嗯,我知道……”他感觉不是凭理智而凭情感说出了这些话。“可能是落下来造成的震荡……我的记忆……似乎……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爱德华一下子垂下了头,追问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知秋叹了口气,说道:“恐怕它永远都是个谜了。”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