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你娘的,老东西你说放就放,这种不长眼的混账兔崽子不给个教训,这天津卫的地面上谁还在乎咱们船头香,到时候打断了腿脚,让他家里拿银子来领人就是!”
闲汉们看热闹看的眉飞色舞,内圈有几个还在那里评论说道:“这就是乱出头的坏处,船头香的大爷们也是这么好得罪的,看看,这祸事了。”
“少管闲事啊,按说咱天津城还有那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这么不长眼……“王通后退了一步,冷声说道:“小爷我是官府的人!”
几个汉子咬着牙不言语,又向前一步,那江松拿刀虚劈了下,不屑的说道:“兵备道的差役呢,还是清军厅的护兵,或者是万公公、李参将的什么手下,你报上个名字来,你以为爷爷就不敢打吗?”
王通倒也听得明白,自己要真是这四家的人,对方还真就不敢强逼太甚,但王通没去接话,却扬声问道:“老张你不要着急寻死,这点香是你自己去点的吗?”
“点一年香要五十两,平日白拿,年节还要其他的供奉,谁愿意去送钱,可在这天津城不是官家开的,不点香谁能开的下去,砸店打人那是小事,万一烧了铺子,死了人……又不是没有人经历过。”
反正都说是要死了,这老张也放开了胆量,王通听的仔细对面已经搂头盖脸的一铁尺砸了下来,还有个短刀直刺,也没办法向边上闪,只得后退。
后退了两步,猛地被挡住,却是靠在了墙上,再也退不得了,那江松放声大笑,吐了口吐沫指着王通说道:“看你跟个猴子一样的到处蹦达,现在你给我飞到天上去啊!”
王通拿着匕首向前划了几下,把围住自己的人逼退了几步,猛地大声喊道:“还在外面傻站着作甚,进来给老子帮忙!!”
这声吆喝又是让人众人一愣,围观的闲汉们所期望的那种鲜血淋漓没有出现,各个下意识的看向了外圈。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直是列队静立在那边的青壮少年们立刻跑步冲了进来,挡在路上的少不得被拳打脚踢,连忙向着两边闪开。
为首的孙鑫和历韬看着王通被人围在当中,立刻就是急了,历韬直接大吼道:“威逼朝廷命官,你们这是要找死吗!?”
家丁加上少年足足有七十人左右,立刻是把江松这一圈子包围起来,这突然的转变让江松几个人也是愣住。
谁也不顾的管被围住的王通,互相靠着聚成一堆,历韬他们手中也没有兵器,对方手中拿着刀剑铁尺,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江松脸色变幻,听了那声大喝,看到这些青壮少年,这突然出现的半大小子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了。
边上的老张和女儿在那里又是愣住,无言片刻,整个人都是瘫倒在地上,那妇人搂住小女孩放声大哭起来,不过这就是一种死里逃生的嚎啕了。
“船头香对衙门里的官人从来没失了礼数,刚才江某没眼色,不知道这位大人是那位?”
江松居然不含糊,还能说出场面话来,王通把匕首插回鞘中,直起身沉声说道:“屁话少说,丢下手中的家伙!”
对王通这句话的回应是沉默不语,江松咳嗽了两声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小的得罪了,改日摆酒送礼赔罪,今日间大人先放小的们回去如何,要不然等下船头香的兄弟们过来,和大人与手下们冲撞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王通被这句话气得差点笑出来,天津卫地面上的妖蛾子就是多,锦衣卫像面瓜,这民间的结社居然敢警告官府的人考虑不好看的后果。
“不要冲上去,他们手里有家伙,看着也像是有点本事的!”
王通没有怒,他下面的那些家丁少年都是火大了,看着众人要冲,王通出言阻住,江松脸色一缓,以为要谈了。
“去这院子里拆出木棍家什来打,到时候赔银子就是!”
王通慢悠悠指着那老张的家说道,众人轰然答应,留下十几个人盯着,其余的人一拥而入,张家那三个人完全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办,也不敢去说什么。
江松那六个人也呆住了,几个人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江松,就在这时候从家丁少年们的人群中猛地窜出一个人,突然江松的一名手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佝偻着腰倒了下去。
众人急忙回头,却没有看见人,有一人痛叫一声,也是歪倒,这几下动作极快,这时候众人才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少年中个子最矮的那个手中拿着根晾衣杆,刚刚收手,少年们都是齐声喝彩,家丁们更有人喊道:“虎头少爷好手段!!”
李虎头洋洋得意的冲着周围点点头,听到那院子里一阵响动,众人拿着棍棒家什都是冲了出来,又是把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有话好说……”
“说你姥姥,打,放手打!!!”
王通没好气的喝道,众人发一声喊,立刻开始动手,那短刀铁尺在拆拦的桌子腿凳子腿面前没有丝毫的优势,何况王通手下进退有度,才一动手,外面的人就都给打翻,倒是那江松不含糊,手中那短刀上下翻飞居然挡下了不少的攻击。
这时候在另一边的方向,闲人们慌不迭的向着两边闪去,大批穿着褐色短棉袍的汉子跑了过来,各个手中都拿着刀斧棍棒,为首的一个却穿着忠义员外袍,一身宝蓝色的缎面大褂,也是个四十岁的汉子,远远的就大声喊道:“船头烧香敬天地,城内烧香敬鬼神,那里来的人,居然敢和我们船头香的兄弟们动手!!!”
第一卷第二百二十五章 何谈规矩
王通手下的家丁和少年们看到对面涌过来这么多人,也顾不得动手殴打,都是回到了王通的身边。
不用什么人命令,按照从前教习们所教的,形成了个方阵却把王通围在了当中,趁着对方没有逼到跟前来,众人又是手忙脚乱的交换兵器,用长兵器的被递到了前排的手中。
历韬和一个少年嘱咐了两句,那名少年拔腿向来路跑去,王通皱着眉头推开了挡在自己前面的手下,走到了人前。
江松和他的五名手下跌跌撞撞的向后跑,那穿着宝蓝色大褂的中年人大步走过来,两边的闲汉们一边闪避,一边殷勤的问好道:“崔大爷,给您拜年了!”
“崔大爷,今年您老也是财星高照!!”
那中年来回微笑点头,脚步却不停,江松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还没等这位崔大爷说话,江松先低声说了几句,这崔大爷眉头一皱,脚步却没停。
那些穿着褐色衣服的汉子也是跟了上来,家丁和少年们见过大场面的厮杀,怕倒是不怕的,不过手中没有兵器,明显看着对方人多,未免有些紧张。
船头香那边也看到了这边的阵势,街头打架不比战场,那里见到这般纪律森严的队伍,也是小心谨慎了起来。
双方就以那张家的宅院为界限,各自停住了脚步对峙起来,王通沉着脸站在前面,心中却觉得别扭。
自家是官府的人,对方不过是个帮会,可看众人反应,还有对方的气势,怎么看也觉得自家才是那拿不上台面的帮会。
“对面不知道是那个衙门的老爷,能否赏脸赐告个身份!”
那崔大爷却不像是江松那般的蛮横,到前面先是躬身做了个大揖,朗声开口问道,王通看这个中年人,也算相貌堂堂,不过脸上有道疤痕是从嘴角一直到耳边,似乎伤口不深,远看看不清楚,近看却觉得异常狰狞。
王通冷声说道:
“锦衣卫衙门的!”
这话出口丝毫没有震慑的作用,站在那崔大爷身后的江松狠狠的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用比方才更嚣张的眼神看了过来。
“原来是锦衣卫的兄弟,不知道在衙门中当什么差啊!?”
崔大爷脸上居然浮现了笑容,声音中还是客气无比,但和衙门中人说话,却还这般的从容微笑,就说不上是客气了,敬畏何在?
“提刑千户!”
“失敬,失敬,原来是王大人,王大人年前来了天津,真是新官上任,城内城外谁不知道大人的威名,鄙香会给大人送去的礼船,不知道大人收到了吗?”
王通脸冷了下来,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开口说道:“光天化日的,你们这手下又是要强抢民女,又是要逼死良民,你又领着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丁口出来,到底要做什么勾当?”
那崔大爷不卑不亢的说道:
“这张家坏了规矩,江松过来催讨欠债,可能闹的有些大,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不是香炉钱吗,说什么欠债!?”
王通声音一下子凌厉起来,这位崔大爷笑了笑,摆摆手说道:“大人初来乍到,有些事情不知道,船头香的弟兄们都是有活计的人,放下赚钱为生的差事给各家商户保个平安,谁家要点香,船头香就要豁出身家性命去保,谁家不交钱,耽误了兄弟们的生计,那也就是耽误了城内各家各户的平安,船头香不能为了小处失了大局,自然要来催讨。”
句句歪理,却被他说的这般理直气壮,王通愣了愣,回头看看拿着木棍的手下,转头又是冷声说道:“船头香居然这么快就能调动百余人马,真是不简单啊,这要是在城内做出什么事来,岂不是官兵都制不了?”
对方不怕官,自己这边没有兵器,而且家丁们没有官身,动起手来,恐怕要吃亏,反正是揪住对方的把柄,先在气势上压住。
王通心中苦笑,他实际上在提防对方动手,在这天津地方,这官当的实在是憋屈,他这样的质问,崔大爷冷冷一笑,回答说道:“大人这是怎么讲,每天都有兄弟们来城内的香堂上香,听到有事这就过来看看,大家都是讨生活的良民,那里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拿着这些兵器虎视眈眈,刚才那江松明知本官等是官差却还敢手持利刃抵抗行凶,作出这等事的还叫良民,难道不是在心存不轨,意图谋反!!”
那崔大爷的眼睛眯了下,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朗声说道:“王千户,这话可不是一位锦衣卫问过我们船头香,王达民王千户也是问过,还领着人去河边抄过船头香的香堂,崔某还是要讲,我船头香几千香众都是守法良民,断不会做大人说的那种大逆之事,今日这事纯粹是个误会,不如就此了结,改日给大人上门赔罪,到时候必有重礼,大人看如何?”
王通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出声,转头指着身边的老张家三人,沉声问道:“这三人你们如何处置?”
今日事情都是由这张家而起,若是这崔大爷能让一步,说给个面子,双方都有台阶下,王通就也退一步。
没想到那崔大爷脸色沉静的说道:
“这是船头香的私事,请王大人不要理会,坏了规矩的,自然要给个坏规矩的处置,要不然今后船头香这点香的银子谁还会交,找个衙门里当差的说和就不用交,那船头香还怎么护佑平安!”
官府不能理会私事,坏了规矩的要给个相应的处置,王通闭了下眼睛,长吸了一口气,睁开时候,神色已经缓和下来,他上前一步,伸出左手向对方肩膀上拍去。
这神态姿势,崔大爷心中暗笑,知道这锦衣卫的小千户准备服软了,他知道这千户的手段,鼓动几百锦衣卫兵丁去兵备道闹饷,越是这般的人,越是知道这人多闹事的厉害,他点明自己船头香几千香众,这小千户也要忌惮一二。
看着对方要拍自己肩膀,崔大爷准备弯腰受了,然后说几句客气话,过两天送去重礼赔罪。
至于这张家,规矩不能坏,船头香到了如今靠的就是不坏规矩,而且不坏规矩还不怕当地官府,这才越做越大。
那老张和女儿也看得明白,大惊大喜大悲方才迅速经历,反倒平静了,他低声说道:“闺女,等下把小英摔死,你用簪子刺喉咙吧,爹去地下找你们,咱们老张家是清白人,别给祖宗抹黑。“那女儿咬着下唇点点头,满脸的果决神色,本以为刚出现的这位小大人能救全家,谁想到还是不成,不过那小大人做的足够,张家人压低了声音说话,居然也不愿意给王通难堪。
王通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崔大爷也是堆起了笑容,身后那江松脸上却露出牛气哄哄的神情,穿着褐色衣服的汉子们各个也都是有些自傲。
到跟前,王通右手突然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前面就刺了过去,那位崔大爷根本没有想到居然如此,看着寒光急速靠近,仓促间只能举手去挡。
王通去拍他肩膀的那手臂一伸一曲,猛地下沉,挡开了对方。
“噗哧”一声,匕首直刺进这崔大爷的喉咙,刀刃没入半截,这崔大爷的所有动作都慢了下来,双臂想要去抓王通,可一尺不到的距离无论如何也到不了。
王通手腕一转,把那崔大爷的脖子切开了半边,鲜血狂喷而出,迸溅了王通满身满脸。
穿着浅色衣服的王通上半身立刻被鲜血染红,这一刻真是所有人都呆住了,王通一脚把面前的人踹到在地上,冷声说道:“不杀了你,今后谁还认我锦衣卫的规矩,不杀了你,我锦衣卫怎么还叫锦衣卫!!”
倒在地上的崔大爷手抬着还想捂住伤口,抬起终究又是无力的落下,彻底不动了,鲜血喷出,场中安静一片。
王通那两句话,众人都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个半大孩子满脸是血的看了过来,那些褐衣汉子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那江松站在那里更是呆了,王通突然笑了,脸上鲜血,口中白牙很是显眼,王通手指着他开口笑道:“本官要砍了你的脑袋,要不然本官在天津城内就无法服众,这罪责,你担的起吗?”
这江松在那里,只觉得寒气从脚底一直涌到脑门,完全的吓傻了,愣愣的盯着王通,突然惨叫一声,扭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就跑。
有这么一个人带头,那些本就不稳的汉子们一个接一个,好像传染一样,都是扭头就跑,瞬时间人散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王通身后马蹄声响,回头看,却是谭将带着一干人全副武装的来了,王通回头让一人下马,他翻身上马,伸手抹了把脸,抽出了挂在马鞍边的马刀,指着边上一堆吓傻了的闲汉问道:“那江松在何处,你们知道吗?”
谭将在身后低声问道:
“老爷这是要去……”
“要去砍那江松的脑袋!!!”
第一卷第二百二十六章 痛快!
王通翻身上马,回头大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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