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说,他家的背景也比骆思恭祖父千户、指挥佥事的差了许多。
可看眼前这模样,骆思恭差不多什么脸也不要了,对这胡子都没几根的王通巴结奉承,实在是见不得,不是一个人心想,你自己愿意跌份随你,咱们可还要个面子,到时候礼数该做到的就做到,决不奴颜婢膝的巴结。
双方客套几句,骆思恭转过身,抬高了声音说道:“这位就是新任指挥同知王通王大人,也是各位的上官,今后王大人说的话就是本官说的话,不能有丝毫违背,你们可知道了!!?”
下面稀稀落落的几声应答,骆思恭老脸一红,随即又是扬声说道:“还不见过王大人!!”
听骆思恭这句话,王通拱手抱拳笑着说道:“王某新官上任,还要请各位同僚今后多多关照了。”
众人本想着躬身作揖,礼数过得去也就算了,可看过去却正好看到王通身后那些护卫,王通的护卫们面甲还没有掀开,从面甲的缝隙中在打量着众人。
看到那些浑身披甲,挎着刀斧的甲士,带着森然杀气扫视过来的眼神,还没有从方才的慌乱完全恢复过来的众人心中都是打了个寒战,胆子小的,情不自禁的都跪了下去,有人跪下,其他人也不好站着,一干人都是跪下。
骆思恭本来因为方才稀稀落落的回答就有点恼怒,却没想到这句见礼,众人都是这般郑重其事,居然跪了一片,倒是让他有些糊涂。
“让骆大人久候,实在是过意不去,方才下官一行人穿着这身甲胄行走路上,被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捕快盘问了几次,耽误了时间。”
“王大人何必客气,不过为何不穿团领官袍来,在署内办公,还是穿着团领衫舒适一点!!”
“在天津时,锦衣卫由上到下都是带刀戎装,却不知道这边有这个规矩,实在是让骆大人见笑了。”
双方一边客气一边向里走,外面出来相迎的千户中,却有两人是熟面孔,一人是当年自己的顶头上司千户周林柄,另外一人则是被王通在京师和天津卫各打过一次的葛力葛千户,这两个人见到王通目光看过来,都是连忙躬身施礼。
方才骑马过来,门前迎接队伍那慌乱王通都是收进眼中,看到这一干人这般模样,他表面客气,心中却在冷笑,和骆思恭已经走进了官署,一干人各自忙碌差事,还有的人出门办差,却没有什么人主动过来见礼。
官署中对王通很冷淡,王通自己也能感受的到,他身后二十名甲士沉默跟随,在官署中看到这些甲士,不少官吏差役并不像是外面那些人那样惊慌,都在小声议论讥笑,有些话语有意无意的也被王通听到:“弄出这等事自以为威风,还不是憨大,乡下人进城的穷酸模样!!”
“他什么出身,他爹不过是个小旗,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人就喜欢吃个面饼就着炖肉……”
“啧啧,这样的人居然也来当指挥同知,丢咱们亲军的人啊!”
骆思恭有些恼怒的左右看看,经过的各个值房中所有人都是低着头忙碌,也看不出谁在说话。
从治安司的情报到今日的亲见,骆思恭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坐的也不是那么舒服,也怪不得他根本不留恋这个位置,对自己这么配合。
“怎么不见任同知和杨佥事、严佥事?”
“这几位今日有公务要办,今日中午为王大人洗尘的宴席却也不能参加了,真是遗憾!”
骆思恭干笑着说道,王通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计较,前面却就到了王通的值房,所谓值房也就是后世的办公室,这地方倒是独门独院的样子,规制的颇为用心,走到这里,骆思恭举手笑着介绍道:“这就是王大人的值房了,一干规制都是按照骆某那边相同,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张口,一定让王大人这边满意。”
王通摇摇头笑着开口说道:
“王某训练新兵在城外,巡街缉捕在街头,纠察军纪则是城内外各处,多谢骆大人好意,但王某不在署内办公。”
第一卷第六百六十九章 京师清流
原本京师东城住的多是官员,但这几年来商人出身的也多了起来,许多大店铺和货栈纷纷开设。
原因很简单,京师东城东门的那条官道正好是和天津卫相连的那一条,天津卫和京师的往来都是通过这条官道,人流物流都是兴旺无比,自然也有不少商人就近置办家业。
户部福建司员外郎李三才的府邸也在这边,员外郎不是什么***,不管位置肥瘦,宅院都有一定的规制,不能逾矩,不过三进的宅院弄得极为精致,家丁仆役则是在边上的宅院居住,车夫又另有住处,几个宅院连在一起,地方也就不小了,算起来也不比那些四品三品的大员差。
员外郎毕竟是郎中副手,品级不低,实惠却不多,就算有手段捞银子,也要做的低调收敛些,免得旁人忌恨。
能这么做,并且大家都认为理所当然的人也就是这李三才了,谁不知道他家中豪富,谁不知道他家是通州巨商。
李三才曾在大明门上疏,说王通建虎威军是阴蓄死士,有不轨之心云云,事后虽然被申斥,却也在京师更加的名声大噪。
加上他这几年手面豪阔,喜欢周济交结,隐约间成了京师清流士子年轻官员的领袖,就连内阁六部的***也不敢轻视于他。
认识了户部主事顾宪成,李三才的声名又上了一个台阶,顾宪成出身寒微,虽然科举的成绩优异,可因为自己没什么背景,就特别喜欢串联交结,在朝中各个大佬的斗争中下注参与。
李三才喜欢做慷慨重义的名士,有些事情自然不方便去做,去说,顾宪成正是合适,而顾宪成出身寒微,没有根底,没有财力,虽然愿意去做事却有心无力,李三才和他遇见,真是一拍即合。
每日间从衙门当差回来,李三才府上来客总是络绎不绝,有人觉得此处志同道合者多,有人则觉得此处可以扬名,还有人觉得这里可以作为奥援,清流士子,年轻官员自然都是聚集过来。
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京师中***、勋贵,想要利用和策动这股力量的人在,不过对于李三才来说,登门的人越多,交结的人越多,那怕是利用的人越多,他的声望就能更上一层楼,对他的好处也就越大。
虽说言语无用,可这声名一起,人人称颂,好处也是多多,他从一名主事做到了这福建司的员外郎,看似正常的升迁,有资格提拔的人中,李三才的资历最浅,甚至严格来说,他还没有到被擢升的年限。
还不是上面各处官员,都是对李三才手中掌握的人脉和***,或者忌惮,或者想要利用,一处处大开绿灯,这才让李三才得了这个位置。
“陈戈那边的一千两安家银子送去了吗?”
“回老爷的话,昨日就已经交到了他们家的手上,陈戈感激涕零。”
听到仆役的回答,李三才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看了看边上的顾宪成,笑着说道:“叔时(顾宪成的字),你是不是觉得这笔银子没必要花?”
顾宪成干咳了声,有些尴尬的说道:
“陈戈这里已经被革去功名,勒令回乡,道甫兄赠银百两就已经是大义之举,何必这么破费。”
天色渐暗,屋中已经点起了灯火,李三才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他和顾宪成结识时间不长,双方关系却亲厚异常,彼此间也没什么客气的,顾宪成做下,李三才开口又说道:“邹元标几人当日触怒张居正,或被革去功名,或被发配远地,京师中何人想到他们还有官复原职的时候,可如今他们已经身在京师,声望日隆,陈戈等人现在落魄,谁知他日会不会复起呢?”
顾宪成点点头,李三才声音放低了些,又是说道:“为兄不缺什么银子,若是陈戈败落,咱们却冷眼旁观,日后倡导大义,谁还会出头直言。”
“道甫兄考虑的周全,倒是小弟心小了。”
顾宪成有些惭愧的说道,李三才摆摆手,笑着说道:“叔时不必自谦,你身怀大才,只是未到彰显之日,不过也不必急,只要这般做下去,早晚有入阁拜相那一天。”
两人说的高兴,窗外却有长随敲了敲窗,然后略扬起声音说道:“老爷,小的打听回来了一些消息,可方便进来禀报?”
“叔时在,是自家人,你进来说就是!”
得了允许,那长随恭敬的跑进来,又给顾宪成见了礼,这也是个惯例习惯,顾宪成也是熟悉,在那里稍微正了正身体,准备倾听。
“内阁六部的事情,二位老爷想必都从抄报上知道了,小的打听来的是锦衣卫那边的消息。”
“哦,王通那小儿又有什么举动?”
顾宪成颇有兴趣的问了一句,长随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王通今日下文,说锦衣卫在京师各千户校尉力士,凡是不满四十岁的都算新丁,除却城内各个差事值守的,一律出城整训,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已经准了这个,各处千户正在向上报名单。”
“真是少年心性,荒唐之极,京师锦衣卫兵卒差役近万,大多是惫懒之徒,这样折腾,还不知道惹出多少麻烦来。”
李三才笑着评价说道,长随接口凑趣说道:“老爷说的对,任同知和其他两位佥事都是不许,说恐怕耽误了城内的差事,几个千户也或明或暗的在闹,骆思恭那边一向压不住人的,到最后只答应说是让他整训南城的两个千户,若效果好了,再整训其他!”
顾宪成双掌一拍,开口说道:
“不知天高地厚,这下子王通吃了个瘪,威风也去了几分,他一个乡下武夫,自以为有几分蛮勇,一点小聪明就可以横行京师了,接下来有他的麻烦。”
李三才却在沉默,让长随继续说话,长随点点头又说道:“派去其他几处的人回来和小的说,王通那日去上任,骑马披甲,全副武装,不像是上任好像是去杀人一般,当时不少人受了惊吓,对王通的跋扈嚣张都是颇为愤恨,这次王通又是胡闹,他们也都是不愿,都准备串联闹他一闹。”
新官上任,属下如果串联***,那可真是让这新官灰头土脸了,周围人瞧不起不说,以后做事也不会顺畅,听到这个,李三才脸上也是浮现笑容,顾宪成更有些眉飞色舞了,长随又在那里说道:“巡街缉捕,纠察军纪这两项,王通都说要整训完之后再做,说无人也做不得!”
李三才缓缓点头,顾宪成侧脸过来看了他一眼,李三才沉声说道:“明***就去联络几个相熟的御史,王通做这些事,从扰民这上面来弹劾他应该可以。”
顾宪成点头,李三才坐直了身子,挥手让长随退下,等那边关上门,李三才又是开口,这次声音却放得更低了些,低声道:“你去严清那边,再去李植那边,说若要有效果,光是清流言论不够,他们也要在各处加力……另外,你私下再去申时行那边一起,和申阁老说,若是他有什么念头,咱们这边也可以照做,对王通那边是否有举动,都在申阁老一念之间。”
“申时行府上的门难进啊,几次去,都是被挡了回来。”
“若能走通申阁老的门路,为他做事,比严清一干人都要有用,再去试试才好。”
两人低声议论,此时可全然不见什么圣贤道理,忠义真理了,完全是两头下注博最大的意思,若是被外面的人听到,恐怕会惊得掉了下巴。
这边没说几句,外面那长随却又是扬声喊道:“老爷,通州府上的二管事来了。”
李三才眉头一皱,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时候来,城门关前才进来的。”
等这二管事进了屋子,额头上汗水不必说,满脸的惶急模样,大喘了几口气,就禀报说道:“少爷,咱们家在天津卫的八间铺面全被封了……”
“什么!!?”
一听这个,李三才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在通州的生意将近七成转到了天津卫,一下子被封了八家,等于是将财路一下子掐死,可这消息太过突然,完全让人没有准备。
屋中刚得了这个消息,却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李三才心中烦躁,刚要张口大骂的时候,却听到外面痛叫几声,屋门又被人推开,一名穿着锦衣卫服色的差役已经进来。
看到这大汉进来,李三才和顾宪成都是惊慌站起,那二管事更是直接跌坐在地上,那差役脸色冷冷,开口说道:“你家二管事上门,天津卫封店的消息李大人也知道了吧!”
李三才不知所措的点点头,那差役又是开口说道:“我家王大人有话对你讲,想要继续开店,想要继续安生发财,就把嘴闭上,再背后弄小动作,让你全家上街讨饭!!!”
第一卷第六百七十章 盛气凌清望
进门的那名差役看号服不过是个锦衣卫校尉的身份,说白了就是最基层的普通兵卒,却当着两名京官这般大摇大摆的说话。
李三才和顾宪成品级说不上高,可在京师声望隆重,能出入内阁大佬、六部尚书的府邸,各处高官见到他们都要客气,虽说平素里做出平易近人的模样,可心里却是矜持的很。
方才议论的正高兴,好像是朝局天下尽在掌中,突然间被一个进来的锦衣卫兵卒训斥,一时间都是愣了。
“把嘴闭上”“上街讨饭”这等话语说出,和当面扇耳光的区别也不大,更何况又是这等身份用这等居高临下的态度说出。
顾宪成反应过来,脸顿时涨得通红,从座位上站起,颤抖着手指向那名校尉,开口说道:“你是谁!!?谁让你来做这些!!?说这些!!!?”
那锦衣卫差役冷笑了一声,开口说道:“话说的这么明白,难道你听不懂,是我家王大人,锦衣卫指挥同知王通王大人说的。”
这么直截了当的回答,让顾宪成又是愣住,读书人说话想事都习惯弯弯绕,看到对方这般有恃无恐,反倒是要想为何。
那锦衣卫也不继续和他纠缠,转向坐在那里发证的李三才问道:“李大人,这二管事是你们家的下人吧!”
尽管不知道为何问这个,李三才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那锦衣卫校尉转向有些惊慌的二管事,又是开口问道:“你是去天津卫看过的,你们家那八家铺面确实是关了吧!你还每家都去了,都问了,是不是?”
从李三才通州家中来的那名管事也是点头,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震惊神色,心想自己的行动对方怎么知道,那校尉又对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