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多谢赞普!”凡事不能蹬鼻子上脸,人家董毡已经让步了,而且态度还如此客气。多少应该识趣点。
董毡续道:“请林使臣放心好了,我国会尽快追查此事,给贵国一个交待的。孤已经责成青宜结鬼章将军负责追查此事。”
苏岸朝对面看过去,青宜结鬼章正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
当初从河州汴京到青唐城,一路上正是青宜结鬼章护送同行的,所以苏岸对他不陌生。知道他是吐蕃最新崛起的年轻将领,深受吐蕃赞普的器重。既然是他主持此事,也看得出吐蕃对于此事的重视程度。
不过能不能追查到凶手,还真不是派什么人查案就能解决问题的。这勉强也算是吐蕃给宋朝的一个交代的,至少态度上是完全能够接受的。
苏岸点头道:“那就有劳青宜结鬼章将军了!多谢赞普。”
青宜结鬼章客气道:“都是分内的事情。不必客气!还有些许事情需要请教苏校尉,还请多多帮助。”
对此苏岸心里明白,来此之前林昭已经有吩咐,他自然知道怎么应对。
“好的,义不容辞!”苏岸欣然接受。有些事情正需要交待他们呢!
董毡笑道:“鬼章,务必尽快查清凶手,给宋朝使臣一个交代,此事就交待给你了。”
“是,赞普放心!”青宜结鬼章答应的很爽快,但是心里的压力却着实不小。本来他正在逐渐马球队,要在太夫人乔氏的寿诞之日搞什么按马球表演,没想到突然被赞普董毡拉过来搞这件事。
责任重大不说,如何行事也着实有些为难。何况本来阿里骨与苏南党征已经接手此事,现在却要自己介入,想必那两位一定很不满意。而且牵涉太多,有些事情做起来也就不方便了,青宜结鬼章现在也是有些头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董毡交代完之后就走了,一夜的忙碌,他根本没有合眼,这会特别需要休息一会。
多吉道:“赞普,你先去休息一会吧!”
“休息……”董毡轻轻摇头道:“还是等会吧,现在休息,有点奢望啊……一会青宜结鬼章肯定会来找我的。”
多吉想了想也是,青宜结鬼章匆促之间接到命令,宋朝使臣便气势汹汹来问罪抗议了。根本没有机会向青宜结鬼章面授机宜。这会他去从宋使那里询问消息了,一时半会才能回来。
宋使臣遇刺,是一个案件,既复杂,也很简单。
简单到不用追查就能知道凶手是什么人?可是寻找证据无疑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最困难的还并不在这里,而是到底找不着证据,需要找到怎样的证据?
继而凶手到底确定是什么人?需要怎么定案?这才是最烦人的地方,根本难以轻易决定。与其说是一桩刑事案件,倒不如是是一场政治博弈。
该怎么定案根本不是案件本身能够决定的,而是各方政治博弈的结果,这个博弈肯定不是青宜结鬼章能够决定的。所以他肯定会回来询问赞普的意思,可是该给出一个怎么样的答案呢?董毡自己也是连连摇头,根本不知道。
吐蕃王宫,一处厅堂里,青宜结鬼章客气问道:“苏校尉,你能将当时的情况的告知在下吗?也好根据情况来进行追查。”
“想必你也已经了解到一些情况,有什么不清楚的问我就是了,我给你补充。林使臣这会正在气头上,礼宾馆里还有很多事情要我回去支持,怕是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苏岸表现的略微有点不赖烦,而且理由充足,也合情合理,青宜结鬼章也不好说什么。
“不知道昨晚林使臣出门前往城南是去做什么?”青宜结鬼章轻声询问。
苏岸略微迟疑,回答道:“去见朋友,一位宋朝在青唐城的客商,你也见过,就是从河州一路随行的辛公子。”
“哦!”青宜结鬼章恍然大悟,人家是一起来青唐城的,当时自己有见到过。至于人家来青唐城做什么,与林昭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不知道,也不要知道。至于林昭昨晚去城南的目的,人家只说了这么多,自然也就不好在继续多问。
“听闻当时你们遭遇了两次刺杀,是什么情况?”这是这个案件最为扑朔迷离的地方,青宜结鬼章也最为好奇,最为不解。
苏岸沉声道:“是啊,这伙人贼心不死,两次行刺,想要置人于死地。”
“一伙人?”青宜结鬼章明显有的诧异。
“是的,一伙人!我认得他们,前一次似乎只是试探,也让我们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半路的时候他们再次杀出来。若非阿里骨和苏南党征两位将军来的及时,只怕我们就……”苏岸谈及此事,似乎有些后怕,忍不住连声叹气,更有一种愤恨流露出来。
青宜结鬼章眼神之中不由闪过一丝疑惑,同一伙人针对同一个目标,连续进行两次刺杀。这似乎有点不符合常理。
按照惯例来说,第一次失败之后,目标已经有了警惕,再想要刺杀就有难度了。可是这些人却反其道而行,当真是奇怪。
还有宋朝人的反应,遇到刺杀之后,竟然会放松警惕……这个符合常理,却也有点……青宜结鬼章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可是仔细具体的也说不上来。既然人家苏校尉言之凿凿,那也不好质疑什么。
“苏校尉,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或者你们有什么发现吗?”青宜结鬼章轻声询问。
苏岸冷冷一笑:“要说发现吗,没有,不知直觉是有的,谁的嫌疑最大,大家心里都明白的。有些话现在不方便明说,希望将军能情况调查出来头绪,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青宜结鬼章当然知道苏岸指的是谁,此案的难处也正是在这里。到底该怎么解决?唉,不知道……
且先看着吧!
“好的,多谢苏校尉,在下会尽快的。”
苏岸略微有点倨傲道:“那就有劳将军了,我们等着好消息。”
送走了宋朝使臣,青宜结鬼章不由连连摇头。至于如何决断,如何行事?先去见过赞普,且听赞普面授机宜……
第二五零章各让一步
果如董毡所料,青宜结鬼章很快就回来的,这么大的事情他自己如何能做主?肯定要听从赞普面授机宜的。
“赞普,已经询问过宋朝的苏校尉了。”见礼之后,青宜结鬼章轻声禀报。
董毡询问道:“怎么样?结果如何?”
“赞普,之前臣最疑惑的地方是宋使臣前后两次遇刺……”
董毡和多吉都是神情一动,他们之前有过相同的疑惑。
青宜结鬼章续道:“臣以为可能会有不同人的各对宋朝行刺,可是宋朝使臣很确定,是同一伙人前后两次行刺……”
同一伙人前后两次行刺?
作为首席谋士的多吉眉目一动,总觉得其中似乎那有点不对,心中还留存了些许疑惑。但是赞普董毡,也不知道是有些疲惫,还是在想别的什么事情,对此反而不是很在意……
“那你以为如何呢?”董毡随口问了一句。
很简单的问题,却一下子把青宜结鬼章给问住了,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赞普,案件或许并不难,可是到底该怎么查,还需要赞普明示!”
董毡长叹一声,一瞬间还闭上了眼睛,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到现在为止,他自己也没个头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梁乙埋啊梁乙埋,你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有些心力交瘁的董毡,不由在心里开始埋怨始作俑者的梁乙埋,同时心中生出一丝厌恶。
虽然只是一点厌恶,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厌恶会逐渐发酵,最终可能会影响到内心之中的一些选择。
说来也巧。说曹操,曹操到!董毡正在为难,心里埋怨的时候,梁乙埋竟然来了。
听闻有人前来禀报,西夏国相梁乙埋求见的时候。董毡还有些惊诧。
他怎么来?是来请罪还是解释?抑或者说点其他什么?
董毡轻声道:“既然如此,那就等见过梁乙埋之后再说吧!”
片刻之后,一阵脚步声响起,梁乙埋出现在了王宫里。
“梁乙埋见过赞普!”
“梁国相请坐,有什么事情吗?”董毡显然是明知故问,虽说都在怀疑梁乙埋。但总不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当面质问吧?不过董毡也不想绕圈子,些许寒暄与问候就省了,直奔主题还是比较好。不用自己多问,想必梁乙埋会主动和自己说点什么的。
梁乙埋沉声道:“实不相瞒,在下是为宋使遇刺一案来的。”
“哦?”董毡、多吉、青宜结鬼章都没想到。梁乙埋会如此直截了当。只是对此他要说点什么呢?直接承认?董毡等人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那么是要狡辩或者欲盖弥彰?抑或者事后的遮掩?有必要吗?疑惑的同时,吐蕃君臣也充满好奇。
董毡轻声问道:“怎么?梁国相已经听到消息了?昨晚宋使在城中遇刺了,场面相当可怕。庆幸宋朝使臣无碍,还请贵国使团千万小心,孤也会加青唐城防务的。让诸位使臣受惊了,吐蕃上下万分歉意。”
好的政治家绝对是天生的演技派,董毡就是只字不提。可是句句旁敲侧击,就是要让你梁乙埋自己主动表态。客客气气,也算是仁至义尽,得到结果的同时也不至于伤了和气……
听到消息?何止是听到消息?梁乙埋心中苦笑。昨晚阿里骨和苏南党征似乎是故意的,大规模的全城搜捕,闹得满城风雨,宋使遇刺的消息可以说是人尽皆知。梁乙埋接到消息之后,根本无法淡定。
本来说晚点再来拜会董毡,告知董毡有些事情的。但是看眼下情形,梁乙埋再也坐不住了……
他不知道。再继续拖延下去,吐蕃人会是什么态度,又会采用怎样的措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在这个时候是说不通,一无是处。等吐蕃人做出反应。一切就晚了。
所以补救要趁早,必须要抓紧时间。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今日一早,梁乙埋就匆匆进入王宫了。
你们不是怀疑我吗?你们是不是笃定了我会置之不理,佯作不知吗?
梁乙埋打破:“赞普,今日有传言指责我国与我本人……本来清者自清,不需要辩解什么的……但是眼下是非常时期,太夫人的寿诞马上就要到了。本相不想因此而闹出什么误会,让赞普为难……所以,本相要想赞普声明,此事与西夏毫无关系!”
果然,梁乙埋自然不可能是来认错的,只是这样前来否认有意义吗?总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哦!”董毡笑道:“梁国相互多想了,不必担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非曲直自有天知,孤已经让青宜结鬼章负责调查此事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但时候给宋朝使臣一个交待,同时也能还贵国和尊驾一个清白!”
梁乙埋自然能听得出话中意味,同时又瞧了一眼青宜结鬼章。听说此人是眼下董毡最青睐的年轻将领,所以他多少有点感兴趣至于所谓的查案,哼哼……
梁乙埋续道:“好,那就多谢赞普。我国虽然与宋朝多有不睦。但完全不必使用这种手段,在战场上见真章就是了。
就比方,数十日之前,宋朝环庆路的庆州知州李复圭,以为我们宋朝还欺负,派军队袭扰我国边境。还派出了他们所谓的名将种咏,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西夏守军打的落荒而逃,灰溜溜地龟缩会庆州去,还丢给我们几座堡寨……唉,有些人,总是这么不自量力!”
董毡、多吉以及青宜结鬼章皆是心中一动,一瞬间便明白了梁乙埋的来意。他不是来承认错误,不是来越描越黑的,而是来示威的……
环庆路在哪里,宋朝边军的实力,还有那位知州李复圭姓,种家将的名头,这些在吐蕃都是耳熟能详的。
宋军竟然刚刚在边境吃了败仗,输给了西夏,这难免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董毡君臣很清楚,梁乙埋的来意很清晰,就是要告诉他们。宋朝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是他们的手下败将。
至于具体的含义,兴许正如他自己所言,沙场对敌,不需要背地里的下三滥手段。但也有可能是说,是不是我做的不重要,我的实力摆在这里,你们自己看着办……
青宜结鬼章明显觉得,梁乙埋真实意图是后者。他们打败了宋朝,所以很嚣张,同时也是在向吐蕃示威……
“是吗?如此说来,要恭喜尊驾了!”董毡似笑非笑,表情也凝重了许多。
梁乙埋笑道:“没什么恭喜的,这种事情经常有,是我党项儿郎们勇武善战罢了!”
“是啊!”多吉笑了笑,便没了下文。
“对了,眼看太夫人寿诞临近,不知道关于贵国蔺逋比王子与我国金山公主的婚事……赞普考虑的如何了?我国公主到时该以何种身份向太夫人祝寿呢?”梁乙埋也不知道是趁热打铁,还是得寸进尺,趁机问起了这个问题。
董毡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些迟疑,旋即道:“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孤自然是赞成的。不过呢,有道是好事成双,我们吐蕃也有传统……蔺逋比是个多情的种子,对贵国金山公主意思,却也与回鹘的迎结眸公主儿女情长……
我意,不若好事成双,让蔺逋比与两位公主同时完婚。太夫人对此也颇为赞同,不知国相意下如何?”
呃……
梁乙埋的笑容有些凝固了,董毡这算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甘州回鹘在河湟吐蕃的支持下,已经渐成气候。在此之前与西夏一直是宿敌,同时与西夏和回鹘联姻,董毡的如意算盘倒是精明啊!当真是欺人太甚!
董毡的眼神也有些冷,你向我示威,那我也只好礼尚往来了。这是你逼我的,没办法啊……
梁乙埋很想反对,可是还没想好说辞的时候,一旁的多吉便笑道:“好事啊,王子与王位公主成婚,与当年松赞干布与尺寸、文成两位公主一般无二,想必将来也能传为一段佳话……”
这在人家吐蕃是有先例的,根本无从谈起!
难不成说西夏公主身份尊贵,不能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金山公主身份尊贵?能比得过人家唐朝的文成公主吗?何况现在的河湟吐蕃赞普董毡,诸多妻子之中还有一位辽国公主……
梁乙埋很无奈,原以为借着环庆路大胜的势头,可以让董毡有所松动……
但是结果似乎与想象的相差甚远……
无从反对,自然只能乖乖地嫁外甥女了。毕竟话已经说出去了,不答应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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