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承随即引着林昭等人来到城中的得月楼,乃是博州城里一等一的酒楼。盖因为酒楼之后有个小湖泊。严格说是个大一些的池塘,故而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美称。加之酒楼的建筑装修,以及菜肴品味档次很高,便成了博州第一酒楼了,只是与汴京的江南居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前来得月楼的主要是当地的达官贵人,以及南来北往的富商豪绅。唯有如此地方。才能配得上林昭和沐思虹的身份。
下了马车,李承与玉童便一左一右护着林昭走进了得月楼,几名扈从跟随在后。
门口跑堂的伙计瞧见林昭二人的衣着打扮,当即道:“两位贵客请进!”
“嗯!”
“有雅间吗?”
伙计歉然道:“对不住,雅间已经客满了,两位可否在二楼大厅将就一下,我给你们找个临窗的座位。可以看得见湖光,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好!”林昭倒是不太在意,此番外出本就比较低调,自然不会做那强词夺理之人。再者,来博州本就有明察暗访的意思,坐在大厅也是有好处的。随便听上几句闲话,说不定都会有用处。
伙计见两位贵客如此随何,也就松了一口气。最怕是便是贵客们坚持,不善解人意,那时候为难受气的始终是他们。他一路引着林昭与沐思虹来到二楼。选了一个临窗的位置,抬头看出去,水波荡漾,周围也是亭台楼阁,隐约还有丝竹声传来。也是相当雅致的。
“你们也坐!”李承与玉童下意识站在了一边,尊卑有别,主人入席他们只能站着。林昭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直接要求他们落座,可是两人却十分坚持。没办法,几千年来的等级制度形成的习惯,绝非一时一刻能够改变的。
林昭也不强求,当即命伙计在二楼另开一席,让李承与几个扈从吃饭。至于玉童,男女有别,只要留在沐思虹身边了。有个侍女倒酒夹菜,这才像是大户人家该有的规制。
“两位贵客,你们吃点什么?”伙计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两位客人,男的风度翩翩,器宇不凡。女子则是花容月貌,楚楚动人,当真是一对少年璧人啊。就连随侍的婢女都姿色不俗,看起来非同一般啊!
“捡你们这里有名的菜肴上几个!”
“好嘞,本店小菜精致可口,两位一定会满意的。”
林昭点头道:“对了,听说博州有道名菜,是什么鱼跃龙门是吗?”
“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这道菜,伙计的表情便开始微微有些不自然了。
“夫君,我也听说了!”沐思虹道:“听说要用博州清水泽特产的锦鲤鱼来烹制,味道不俗,我们品尝一下可好!”
“嗯!”林昭点头道:“对,就这道菜,鱼跃龙门。其他的随意,来些精致小菜或者是地方名吃便可!”
“两位贵客不是本地是对吗?可是第一次来博州?”伙计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了。
“是啊,我们是从杭州来,途径本地,想要品尝一下博州特产,有什么问题吗?”林昭佯作不知,抑或询问。
伙计一张笑脸憨态可掬道:“别的都没问,唯独这鱼跃龙门吃不到了……”
“为什么?制作比较麻烦还是怎地?”林昭不解道:“在下夫人喜欢,我愿另加费用,烦请帮忙。”
“贵客见谅!”伙计连连告饶道:“实在对不起,不是钱财的问题,制作也不麻烦,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什么意思?没有鱼?”
“是啊,这鱼跃龙门一定要清水泽的锦鲤鱼才够味,才正宗。”伙计压低了声音道:“可是清水泽现在不产锦鲤鱼啊,我们不能以次充好,欺骗你对吗?我们得月楼是出了名的诚信经营,不弄虚作假。”
林昭心中一动,使个颜色,沐思虹立即道:“怎么会?清水泽数百里的湖泊,怎么可能不产锦鲤鱼?总不能被你们全都捕完了吧!”
“夫人低声些!”伙计似乎很忌讳此事,立即压抑了声音劝阻道:“夫人是外乡人有所不知,锦鲤鱼或许还有,可是清水泽已经……”
“怎么可能?”沐思虹道:“我们还打算是去清水泽游玩呢!”
“算了吧,夫人还是另做打算吧!”
“清水泽到底怎么了?”林昭大惑不解道:“莫非是黄河水患,像巢陵城那样被淹没了。”
“贵客就不要多问了。”伙计连连摆手,这似乎是个犯忌讳的话题。
“嘿,为何就不能多问,清水泽到底怎么了?”沐思虹故意高声询问。
伙计似乎很是为难,说道:“如果两位实在想知道,可以自己去看看,当然了,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前去的好。”
林昭与沐思虹对望一眼,旁边的李承也是心中有数。清水泽围湖造田的事情他们已经听说了,就是想要进行验证。来之前他们便知道了清水泽特产的锦鲤鱼,是得月楼以前的招牌菜。
明知道没有,却故意说出来,不是想要为难伙计,就是想要套几句话。别人兴许不知道清水泽的状况,可得月楼是肯定知道的,锦鲤鱼没有了,这是掩盖不了的事实。尤其是伙计而今时不愿意多说话,就更表示其中有猫腻了。
“小哥,那清水泽到底如何?可否如实相告呢?”林昭压低了声音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做水产生意的,看中了贵地的清水泽,有意……”
“这……”伙计摇头低声道:“贵客还是请回吧,清水泽已经没有了。”
“嘿,一个湖泊怎地就没有了!”林昭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呼喊。
“不为别的,因为清水泽已经成了良田土地,百里湖水早已不见踪影。”伙计尚未回答,边有人高喊一声,道出了其中缘由。
林昭回过头来便瞧见一个书生摸样的青年,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似乎很是恼怒。
“哦,良田?”林昭心中一动,佯作不解道:“湖水怎地就成了良田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那青年高声道:“围湖造田呗!”
“胡公子,且莫胡言乱语啊!”伙计很是着急,急忙对林昭道:“贵客莫要相信,是此人胡言乱语罢了!”
“谁说是胡言乱语?”那青年书生喊道:“他们做的,我就说不得吗?”
“胡公子,小心啊……”伙计似乎也是好言相劝。
林昭瞧见此情此景,心中一动,这可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找到了苦主,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胡秀才,你又乱说什么?”没想到三楼的雅间里突然走出几个人,瞧见那位青年顿时破口大骂。
“有意思……”林昭与沐思虹站在一边,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状态。
楼上之人本来指责青年书生大骂,居高临下,向下瞟了几眼,目光不经意间恰好落在沐思虹的脸上,顿时眼前一亮,炙热非常。
第四六三章张冠吕戴
大名府衙,韩琦看着天空中云卷云舒,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工部侍郎林昭已经动身来河北了,已经在来大名府的路上。韩琦一直密切关注着林昭的行踪,对这位年轻的朝廷新秀,他并不害怕,而是想要通过林昭来了解皇帝赵顼的意图。
可是慢慢的,韩相公还是有些忌惮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眼皮老是跳,心中也隐约有些不安。从政数十年,站在汴京的朝堂上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可是这一次,却格外的不放心。
真是自己老了吗?韩琦心里不平静,心想着是不是有些太过低估林昭了,赵顼能派他来,自然有非凡之处。韩相公自然而然就有些担忧了,他想要尽快会会林昭,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能耐,也好心中有数。
只要林昭到了大名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切事情都好说。至少可以防备,可以及时采取应对之策。面对面的出招拆招,这比拼的是实力和惊讶,怕的不知道对手的行踪和诏书,那可就当真束手无策了。
可是林昭却迟迟不来,虽说道路泥泞难行,却也不至于拖延这么久才是啊?尤其是林昭担任治河大臣的重任,治理黄河刻不容缓,是比较着急的事情,他自己该尽快赶来才是。何以这般磨磨叽叽的?不但走不快,甚至似乎还拖延,行程缓慢的有些过分了。
不对,不正常!
韩相公略微推敲,顿时大惊失色。只怕那工部侍郎的仪仗是个幌子,林昭只怕已经瞒天过海到了河北路了?可是他在这里呢?大名府?抑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整个河北路都是在治河范围之内。哪里都是有可能,他有去任何地方的理由和自由。林昭这么做是要干什么?想到这一茬,韩相公忧心忡忡。
如果单纯是为了治河工程,是没有必要这样做的,露面才是不正常。既然不露面。那就说明他有别的事情要做,而且不想要让外人知晓。是要做什么呢?略微动动脑筋便可以得到答案。
如果林昭只是一个擅长工程,或者奇思妙想的人,他并不害怕。可要是个善于玩弄权术之人,那可就不好对付了。虽说韩相公一辈子都在权力场上打滚,却不敢说天下无敌。尤其是本身有弱点的时候。就更需要小心翼翼了。
那个仪仗必定只是个幌子,林昭肯定已经在河北路了,仔细一推敲,韩琦更加确信。
该死!
越是如此,越是说明皇帝赵顼对自己开始有些不信任,可能有想法。甚至可能会采取行动。即便是已经位极人臣,可天下终究是赵家天下,只要赵官家说句话,自己便什么都不是了。说到底依旧是无根的浮萍而已,一时间,韩相公心境好生苍凉。
退是要退,区别在于是自己主动安安稳稳的退。还是被逼无奈,被人强行掀下去。韩相公风光了一辈子,想要走的体面些。而今立即向官家上书请求致仕?显然眼下并非一个良好时机。
大名府黄河决口,自己是有责任的。若是在这个时候退缩,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韩琦也相信,只要自己上书,赵顼肯定会同意的。可是如此一来,难免会被人笑话。明眼人肯定会看出其中的门道,尤其是富弼、文彦博之流。
要强的一辈子,韩相公不想临老的时候服软。被人看不起。怎么着也不能晚节不保吧?畏惧一个年轻后辈,不战而逃,这种话传出去对韩相公而言是极大的侮辱(虽然畏惧的是皇权)。即便是躺进棺材里,也会死不瞑目的。
韩相公自然不愿意轻易退却,至少也要摆平了林昭。体面风光地离开河北之地,离开官场。留下一串身后名,死后有个不错的谥号抑或者是追封,还能配享太庙,吃几天冷腊肉那是最好不过。
眼下,不能退,不能避让,只能选择正面一战。
不就是一个年轻的晚辈吗,还能怕了他不成?能在晚年遇到一个不错的对手,也是一种特别的感觉,不至于太寂寞。
既然林昭来了河北之地,那就尽快将他找出来。林昭这样年轻有气度的高官,好找!
韩琦立即下令,吩咐人在治下小心留意二十来岁,气度不凡的年轻人。除非他完全不露面,否则想要找到他并不难。
同时韩琦还授意一名做御史的门生上书弹劾,罪名是林昭治河不积极,以此逼迫他现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林昭隐身在河北,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要做什么这才是最可怕的。必须要尽快把他找出来,才能见招拆招。
当然了,应该是牵着他的鼻子走。对付一个后辈,若是还不能掌握主动,那就太窝囊了……
大名府这边韩琦并不担心,基本上处理妥当了。倒是清水泽那边,问题主要在那里。已经吩咐侄子了,想必他已经处理妥当了吧!
可是转念一想,韩琦又有些不放心。侄子万一要是财迷心窍,或者一时的延误,万一有个闪失,怕是有些麻烦啊!林昭不一定在大名府,万一要在其他什么地方,弄出个什么动静来,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不行,必须立即派人去一趟清水泽,将问题彻底消除。找人,毁证据,必须要双管齐下……
很快,找人的事情便有些结果了,是大名府!韩相公得到消息,顿时松了口气。
耶律浚与耶律特里南下之后,选择的目的地正是大名府。
此乃河北路的首府所在,也是宋朝河北路最为繁华的城池,加之林昭也是会来这里的。故而肯定要来这里走一走!
一路上,耶律浚终于见识到了宋朝人防备辽国铁骑的塘泊。对此他嗤之以鼻,虽然确实能够起到一些阻挡作用,可是要完全阻挡辽军南下是不可能。
重点还是要看辽国的决心的和实力。这些年他的机会不少,可惜国内却一直不平静。耶律重元父子把持朝政多年,之后又直接叛乱,险些爆发内战,以至于辽国元气大伤。那年的萧胡睹之乱虽然不怎样眼中,却也凸显出辽国国内不平静。
这种情况下,辽国大军想要南下根本没有条件。任何时候,想要对外取得进展,前提都是内部平稳,集中力量一致对外,才能有所突破。不过即便是有条件,父皇也不见得会挥军南下!
说实话,耶律浚觉得,自己的父亲耶律洪基算不上是明主。没有太大的抱负和志向,如果真是个大有为之君,不会让耶律重元父子那样闹腾,给辽国留下一个“定时炸弹”,最终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在耶律浚心目中,真正能看入眼中的恐怕只有太祖阿保机、太宗耶律德光,以及圣宗耶律隆绪,当然了离不弃承天太后的支持。耶律浚心目中是以他们为榜样的,当年承天太后和圣宗皇帝率军南征,打到了澶渊州城下,最终止步黄河。
耶律浚心中却在想,有朝一日自己率大军南下,是否能够马踏黄河南岸呢?如果是这样,可就超越了圣宗皇帝,成为辽国历史上又一位名垂史册的雄主。
塘泊河流如何能阻挡辽国铁骑?真正需要做的的便是强大自己。大宋朝唯一让人忌惮的其实是便捷驻军。大宋禁军之一的河北路大军,实力其实是相当不错的,实力让人十分忌惮。
领略军事防御的同时,耶律浚也见识到了宋朝的繁华。即便是在水灾影响下,宋朝依旧是个富庶之地。这也是吸引辽国人南下的原因所在,越是如此,耶律浚就越是怦然心动。也许是从小表现的太过优秀,所以的他的志向比较高远,甚至是心比天高的。而且他有着极强的占有欲望……
只是这富庶繁华之地却要受到黄河水患的威胁,路过河北路的时候。他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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