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她低垂着头靠在墙壁上默默流泪，正抬起头时，旁边有一行人擦身而过。
裴安儿愣了愣，走在前面的那个老人，如果不是自己眼花的话，会是贺复云吗？
她迅速转过头去，那行人已经走入转角处，不见了踪迹。
***
贺复云的旅行一周还未结束，家里便迎来了一位新客人，是那日在寿宴上看到的沈曼。王妈许是第一次看到贺森繁带着一个女人回家，又或许是沈曼揽着贺森繁腰肢的动作过于亲昵和显然的宣告，她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倒是沈曼大方自然，看到府上的人都礼貌大方地打招呼，送礼物，她似乎事先了解过老宅的状况，每个人，包括所有下人都得到了人手一份的礼物，并且都价值不菲。
“沈小姐……这是不是太破费了，而且好像我平时也不怎么用得上，你看……”
王妈终究是本分之人，看到那样一串高档的珍珠项链，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感觉那串链子拿在手中，跟烫手山芋一样。
“王妈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人，还有什么破费不破费的？今天我第一次过来，以后还要常常麻烦你，你就收下吧！”
沈曼按住了王妈的手，笑得一脸灿烂，贺森繁笑了笑：“小曼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
“谢谢沈小姐。”王妈的笑容还是不太自在，“那我到厨房，去准备晚饭了。”
“一格还没有下班吧？梓乔，这是我特地给他挑的领带，跟你的围巾是情侣款。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眼光，等他下班回来，帮我给他，好吗？”
沈曼说着便把盒子塞到舒梓乔手中，亲昵地挽住舒梓乔的手臂：“这个宅子好漂亮，梓乔，你陪我四处走走，带我参观一下好不好？”
“这个时间，梓乔都需要休息，好像不太适合陪你参观。”
男人磁性的声音冰冷坚硬，沈曼的脸色微变，但很快如常，对着走进来的贺一格笑道：“一格，你可回来了，我正跟梓乔说，帮你们选了一套情侣款的围巾和领带……”
贺一格从舒梓乔手中抽过包装精美的盒子，眉头微拧：“领带我一般不挑，不过Q。L这个牌子，我从来不用。”
“……”任沈曼再热情，也从这个大少爷脸上看出了不欢迎，她咬了咬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望向了贺森繁。
贺森繁的脸也阴沉了下来，贺一格却是视而不见，只是揽过舒梓乔的腰：“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这样冷飕飕的话，沈曼委屈得就要掉下泪来。在贺一格转身就要走向楼梯口的时候，贺森繁厉声喝住了他：“站住！”
“我累了，有事明天谈。”
舒梓乔扯了扯他的衣袖，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性子，这是要把事情闹到的节奏吗？沈曼还在，有什么话不能之后再谈吗？
贺一格笑着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那边，贺森繁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响起：“贺一格，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怎么对待客人的，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吗！”
“客人？”贺一格冷笑了一声，回过头看着青筋跳动的贺森繁，“若真是客人，我当然会懂礼貌。只是……你确定是客人？”
“……”
沈曼脸色一白，更紧地抓住了贺森繁的手，对着他摇摇头，眼底已然有了细碎的泪光。
“你说得对，不是客人，是自己人。我既然带了沈曼回家，在寿宴上又郑重地跟你介绍，你也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沈曼咬住了唇，还在摇头，贺森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用眼神安抚她不用担心。
一阵沉默，气氛恶劣地可怕。贺一格的目光只是望着未知的某个点，嘴唇紧抿，但舒梓乔看出来，他这是生气。她拉过他的手：“爸，我跟一格先上楼换……”
“照着辈分，你迟早是要喊一声‘妈’的……”
贺森繁这句话让贺一格的太阳系都开始跳动起来，他不怒反笑，对着沈曼眯了眯眼：“我的妈好好活着，就在A国，你不知道吗？”
“……”沈曼无助地望着贺森繁，对于贺一格的质问，根本无从辩驳。
贺森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贺一格驳了面子， 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不免恼羞成怒：“你那个妈做了什么好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已经被赶出贺家，她哪里配做个母亲！”
贺一格沉默地看着他，冷冷勾唇：“她是不好，可是她已经知道错了，也正在受着应有的惩罚。可是你呢？你是算准了母亲会犯这样的错误，算准了她会离开贺家？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有兴趣知道，这位沈小姐……你打算如何处置？”
沈曼脸色一白，贺一格的目光太过尖锐，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她咬了咬唇，那对面的男人面容冷冽，眼神毫无温度：“也不知道沈小姐做小三做了多久了，等待这样一个机会，应该不容易吧？”
“贺一格，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吗？父亲，你那么着急地把自己的*带回家准备扶正，你就不过分吗？母亲做错那么多事情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是她的丈夫，她做错事情，你就没有责任吗？你现在直接把她推走，领了个这样的女人回来，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母亲？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同意这个女人进门。”
“你是晚辈，轮不到你同意不同意！”
“那正好，你就不要对我提任何要求。”
“贺一格……”
“好了，别吵了！”沈曼低低地叫起来，一双眸子泛红，她拼命地咬唇，忍着自己的哭声，“森繁，别为了我吵了，别为了我影响你的家庭，我早知道……”
“知道就好。作为一个女人，最应该懂的道德，就是不应该破坏别人的家庭。”
沈曼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推开贺森繁一下子跑了出去。贺森繁厉色看了贺一格一眼，也跟着追了出去。
“啪”地一声，正端着菜出来的王妈跟沈曼撞了个正着，猛的一个冲力，王妈手中的盘子顿时掉落在地上，身子也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沈曼因为贺森繁及时护住，只是手背溅了些热汤；而王妈，一双手已经被烫得通红。
“怎么这么不小心？”贺森繁握住沈曼的手，对着王妈的声音虽然不响，却显然是生气的。
“横冲直撞的人是她，关王妈什么事？”说话间，贺一格已经拉起王妈的手，眉头轻拧，对着一旁的佣人道，“马上去拿烫伤药。”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伤害都造成了，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沈曼再次无措地望向了贺森繁，声音中带了些哭腔，“对不起，森繁，你家里人都不喜欢我，我们还是……”
“跟沈曼道歉。”贺森繁冷声打断沈曼的话，这话当然是对着贺一格说的，无论身为一个父亲，还是身为一个男人，贺一格无疑让他在女人面前丢脸到家，他无法忍受受到这样的挑衅。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沈曼无礼，道歉！”贺森繁低吼，有种青筋暴跳的愤怒充斥全身，在贺一格还是用那种不屑的目光淡淡地说了声“不可能”的时候，他那一耳光就这样朝着他的脸甩去。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舒梓乔会在那个时刻跑过来，于是他那个耳光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到了舒梓乔的脸上，“啪”地一声，清脆而又响亮。
一片死寂的沉默，仿佛还是那声清脆的耳光在偌大的客厅回响。贺一格眸光微动，只感觉太阳穴的突突跳腾，他攥了攥手心，脸色阴沉地望着那个还有些错愕的男人，一字一顿：“道歉。”
贺森繁原本难看的脸更难看了几分，这样的场合，连下人都在，他已经够不给他这个父亲和沈曼面子了，即便他真的失手，他是长辈，他竟然让他道歉？
“道歉。”
贺一格再度重复，舒梓乔拉住了他的手，摇摇头：“我没什么，不疼。”
呼吸收紧，贺一格的目光凝视在那半边脸上，手指摸去还是热烫的温度，女人眸光如水，有些急切地看着他，显然是害怕他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只是，一个他自己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的女人，竟然无缘无故这样挨了打？就为了这样一个平白无故的女人？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森繁不好，再怎么样都不能动手打人的。梓乔，对不起……”沈曼抽噎着，“如果你觉得委屈不解恨的话，那就打回给我，好不好？”
“这是在干什么？”苍老不失威严的声音，舒梓乔眼睛一亮，果然在门前的位置，是贺复云，他拄着拐杖，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
舒梓乔回到房间，是在十分钟以后。
客厅已经被整理干净，沈曼和贺森繁也被叫进了书房，众目睽睽之下，贺一格是抱着她上楼梯的。她原本只是被打的脸红，现在，左右两边脸都在发烫。
上药的时候，男人依然脸色阴沉，一句话都没有说。舒梓乔按住他的手，笑道：“真的不疼，你别担心了。”
男人看着她的脸，闷闷地继续手中的动作，药膏在脸上清清凉凉，他小心地涂抹好药膏，整理好药箱，抬起眸子的时候，舒梓乔正含笑看着他。
“还在生气啊？”舒梓乔搂住他的胳膊，“都说了不疼了……”
贺一格搂住她的腰，沉眸道：“你不疼……我疼。”
不过五个字，却让她心跳骤停。舒梓乔咬了咬唇，男人握住她的手放到心口的位置：“这里疼。”
说不心动是假的，说不幸福是假的，舒梓乔笑着把头埋入他怀中，感受着内心的悸动：“我知道你心疼我，但那人怎么说都是你爸爸，你这样直面冲突，怎么说都不太好。爷爷不是一直都说，家和万事兴吗？你不同意沈曼进门，也要好好说。”
贺一格沉默，摸着她的头发，良久才道：“你的意见呢？”
“我吗？”舒梓乔撇撇嘴，“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个状况看，爸爸跟那位沈小姐应该早就在一起了，这不是离婚后出*轨，而是婚内吧？”
“那还用说？婚内出*轨这种事情虽然在豪门很多，但我是不能接受的。”
舒梓乔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怀疑地眯了眯眼：“你对于婚姻的态度有这么保守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的婚姻岂不是很有保障？你的婚姻观是这样的？”
“我难道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没有保障？”男人的手轻轻地女人头上敲了敲，“就算之前我没打算接受这段婚姻，也没有做过婚内*的事情，你到底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舒梓乔吐了吐舌头，男人的眸光却是陡然深沉起来，他俯下头，正色道：“你放心，在婚姻上，我是从一而终的男人，你也必须是从一而终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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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七章 有些人，一辈子都注定做不成夫妻（10000＋）
第一零九七章
舒梓乔吐了吐舌头，男人的眸光却是陡然深沉起来，他俯下头，正色道：“你放心，在婚姻上，我是从一而终的男人，你也必须是从一而终的女人。”
***
深沉的夜，月光如银，抬头可见玉盘一般的圆月，在空中如同碧玉一般澄澈。贺复云静静地在祠堂立着，望着天边，神色苍茫得如同静寂的黑夜。
他这样站了许久，又踱步回祠堂，重重地跪了下来。
祖宗的灵位整齐地排放，贺家的家训家规刻在墙头，可是他不知道这个家在他的带领下什么怎么了？他的妻子没了，儿子没了，好不容易找到那个救下贺一格的恩人，查明之下却得知，那是白素的前夫。
白素是谁？是，他从来不知道的，他的儿子对那个女子如此情深，他查不到她的姓名。最后，那个女子跟他一起葬身火海，他基本能判断是那个女人，但也只是基本而已。若不是在寿宴上听到沈漾的那一席话，他估计这辈子都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叫白素；而白素，是舒梓乔的亲生母亲。
事情绕了一个大圈子，到底糊弄的是谁？那个叫白素的女人虽然死了，但是她的罪行是滔天的。她跟白日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但绝对脱不了关系。亲人也好，师徒也好，同盟也好，那都是间谍组织里的人，现在回想起来，贺家也曾经发生过几次诡异的安全隐患，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现在想起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而在C国的相城，还曾经策划过一起恐怖袭击，造成的死伤虽然不多，但也是有伤亡的。最后的军事机*密虽然守住了，可是人的操行没有守住，他对贺之源的失望，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
目光望向了那朵银色的白玉兰花，他的瞳孔缩紧。岁月再怎样变迁，人是没有办法遗忘掉这样的伤害和痛苦的；这些日子，他去了一趟金苏，找了所有的资料，拿着白素的照片给沈漾辨认，结果证实，都是正确的。舒城是白素的前夫，之后白素应该是跟了之源吧？这种特工出生的女人，毫无操守可言，毫无感情可言，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和训练，都是跟情字没有半分关系的。一切都是为了结果，窃取国*家*机*密的结果。
G国的间谍组织很完美，他完全可以就是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为了达到一个目的，也许会是很长期的一个计划，让你根本就无从察觉。现在潜入C国的，应该也还有，只是没有暴露，或是没有大动作罢了。
而且G国的特工，很多能牵扯到宗亲血缘，就像白素和白日，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但他几乎可以认定，他们之间，若非亲属，必定就是恋人，夫妻。
他们虽然已经不在人世，可是跟他们有牵连的人，还在。他做梦都想不到，那个有牵连的人，竟然是他带回贺家，非让贺一格成婚的。他只是以为舒梓乔是恩人的女儿，想要护她周全，可从来没想过她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就是白素的女儿。
所以……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怀疑？她的身世离奇，最重要的是，她还会一点功夫。现在的女子，谁还会懂这个？
可是，这么久的相处，他没有发现一丝异常。他的判断，究竟应该是怎样的？
“我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