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周小渝忘记了对她的不满了,思索着这个家伙又有什么诡计呢?
孔渔很自然的拿过桌上的汉堡打开,咬了一口道:“别想了。如果我是你,我就反问那么心里医生如何?”
周小渝觉得有意思了,不等孔渔邀请自己就坐了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干点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孔渔吃东西。
孔渔的风情再次流露出来,边吃边舔嘴皮,时而又盯着汉堡研究一番,有点小女孩的味道。
孔渔吃了几口,斜眼看看周小渝那红肿的手又道:“你去酱菜厂打工了吗?”
周小渝心想,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白。他也不想多说,岔开道:“孔姨,张爱玲还说什么了?”
孔渔吃下最后一口面包,水也烧开了,她一边泡茶一边道:“她说许多人良心不错,热心替别人做事,但是做了后难免又有点怨言,如此反复,这就是不空虚的人生了。”
周小渝微微一愣。
孔渔继续道:“原本我对此有些怀疑,但是刚刚看你的表现,又让这个一支悲情之笔写穿人世冷暖的家伙说中了。”
周小渝老脸微红,心想,她这是在指责自己呀。
他嘴巴上狡辩道:“怎么书里说什么你就信呢?”
孔渔修长的手轻轻扬起,泡制完毕的茶水轻轻流到了茶碗之中,听悠扬的水声,看她优美的手,别有一番滋味。
她道:“不全信。只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人,对事物总该有点特别的见解。你说呢?”
“嗯嗯。”
周小渝随意的点着头道:“孔姨你学问真大,和你谈话后,我想我有许多地方的想法不一样了。”
孔渔喝了一口茶道:“那就好,别太感谢我,多照顾我一阵子,少点怨言就可以了。”
周小渝泄气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还有东西要问你。”
孔渔眨了眨眼:“那你说啊。”
周小渝有点脸红的道:“先前我看到农子羽的胸脯了,那个农子羽非常生气,我看她打人特凶猛,因此逃跑了。你说有这些想法不算坏是真的吗?她会不会抓着我不放啊?”
孔渔神色古怪的道:“医生不懂女人的心,你明显也不懂。”
周小渝隐隐听明白了,沉默下来。
孔渔道:“你好像还有想不通的东西?”
周小渝道:“有是有,但是我想你不能帮我,是关于打架的,除非你懂拳。”
孔渔将茶碗递给周小渝:“喝水。想说就说说看,拳我不懂,但是道理懂,世界上的许多东西是共通的。”
周小渝也不介意是她喝过的杯子,喝一口烫烫的茶水,很苦,但是鼻子能明显感觉到喉咙里的一股清香,很奇特的体验。
五十四、论拳
鱼玄机的一生没人了解,永远深不可测。这是她的魅力所在,却也是她的悲哀。
《江湖志?鱼玄机列传》
他放下杯子道:“我练的外家拳,但是最近的思考,以及几次打斗,明显在很多时候都脱离了外家范畴,融入了很多奇特的东西。在我们的领域,都把那些东西称为内家拳。我担心我走入岔路了。”
孔渔眼角的风情不见了,淡淡的道:“你这个东东听来挺像那么回事。但是从字面分析,得先有正路,才能有岔路。那么我要问,什么是正路,正路从哪来?”
周小渝道:“正路就是外家,我练习的是纯外家拳。”
孔渔点头:“明白了,你的意思外家是正路,内家是岔路。拳我不懂,但我听着的感觉,像一个语文老师给学生们灌输:语文是正路,数学是旁门左道。你觉得呢?”
周小渝抓头道:“也不全是这个意思啦。只是我爷爷说练武在精,只有把纯正的外家底子练进骨髓之中,才能和内家大师抗衡。”
孔渔丝毫不给面子的道:“两个解释。一,你爷爷老糊涂了。二,你理解错了。兵家言,知己知彼才百胜。你内家拳都不了解,谈什么战胜内家拳?”
周小渝听她说爷爷坏话,十分的生气,但是又隐隐觉得,这么说未尝没有几分道理呢?因此他也不好发作,郁闷。
孔渔又道:“比方说,有个家伙是数学家材料,但如果连字都不识,数学的课本上的基础字都看不懂,你让他怎么学数学?”
周小渝脑袋上如同被一盆冷水,颠覆了以往的很多信念。
孔渔再道:“所以‘纯外家’或者‘纯内家’的说法,就算我不懂拳也可以直接回答你,这是两个伪命题!其实是侧重点不同。数学家要家也要了解理科,同理推演出:外家拳有内功,内家拳也需要有外功。”
周小渝一掌拍在桌子上,觉得这个家伙十分讨厌,但是说的话往往直指要害,太对了。
这一下孔渔被他“吓”了一跳,缩在角落中。
周小渝一阵泄气:“对不起啊,我不是要吓你,我是太激动了。”
孔渔还是弱弱的注视着他,不说话。
周小渝就很内疚了,低声道:“孔姨我都道歉了,我保证以后不吓你了。你在说点给我听,我喜欢听你说话。”
小鱼儿觉得,当初佳琪说“我就喜欢听你说话”的时候,自己非常高兴,有被认同的感觉,那么这个杀手锏拿出来,孔渔想必也会投降的?
果然孔渔重新坐正了身子道:“一分阴阳,阴阳相济谓之道,阴中有阳、阳里有阴谓之合。‘合’则是一切之始,是因也是果。没有‘合’则世界不能成。你我不相遇,你我的互动不能成,通俗点说这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释义。”
说话间,孔渔又细又长的手指沾了茶水,已在桌子上画了一副“太极图”。
太极图周小渝见过许多,其一半黑一半白,白中有黑点,黑中有白点的阴阳鱼形式,此时在孔渔神神叨叨的语言中,周小渝首次有了比较清晰的一种认识。
孔渔收起手指又道:“冷热空气相遇有了雨,正负电荷相遇有了雷,万物相遇就是自然,道法自然,就是合。”
周小渝抓头:“孔姨你直接告诉我,怎么来看待内家拳和外家拳就可以了。”
孔渔道:“没有对这个概念的时候,就没有错。没有好人做对比,就没有坏人这个概念。所以没有外也就没有内。内外相遇,才叫‘拳’。”
周小渝喃喃回念:“内外相遇才叫拳。。。”
孔渔伸出好看的手道:“手心是内,手背是外,相合才叫拳。”
说着,她的手握成了拳:“你将一切分得清清楚楚,这也好也不好。说这些只想让你知道,没有可以独立存在的东西。比方说,男人是阳女人是阴,如果世界只有男人,能有人类吗?同理推演,阴阳不能独立存在。所以,内家外家也不能独立存在。”
周小渝毫不客气的把她的茶碗拿过来喝了一口,考虑许久道:“那么我多年来打下的纯外家底子,难道错了?”
水再次烧开了,孔渔重新泡着茶,低声道:“拳我不懂,不过道分两仪,两仪分别是纯阳和纯阴,也叫乾坤。纯阳纯阴作为最极端的两个基础,是一切开始,重要性无需多言,只是他们分别不能独立存在,要想生存就必须结合,因此会演变出最稳定的‘四象结构’。”
周小渝道:“这么说来我的路没错,而是作为纯阳,我外家功底已成,但是也有了明显的缺陷,因此为了适应打斗需要,我自身就会寻求一种突破,以内家的理念来完善。”
孔渔道:“有道理哈,按阴阳之说和自然演变法则,似乎就这么一回事。拿来套你的打架理论,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周小渝弄清楚某个问题之后,又闷闷不乐了,看着孔渔静静的摆弄茶具。
这个时候的孔渔又仿佛换了一个人,全然的投入了进去,是一种纯自然风情,不高兴也不心急。
周小渝都有一种直观的感觉:这个家伙煮茶,不是为了想喝茶,也不是为了享受弄茶的过程,似乎什么也不是,就是一种“天下雨娘嫁人”的过程。
新泡的茶涩苦不及散发,茶香却是最为浑厚。
孔渔将冒着热气的茶碗抬到鼻子前一嗅,之后递给周小渝:“喝这碗试试看。你刚刚喝的接近后期,滋味颇多,苦味重,涩味厚,汤色消退,连白水之腥味也压制不住了。就像一个老人。”
周小渝好奇的接过就喝,果然很不错,放下碗道:“怎么白水还有腥味吗?”
孔渔转而道:“你好像还是不高兴?”
周小渝从口袋里将熄火的手机拿出来擦了擦:“它被摔坏了。”
孔渔道:“人都会死,何况手机?它对你很重要吗?”
周小渝道:“这是佳琪送给我的,而且值不少钱吧?”
孔渔道:“那么到底是意义重要还是钱重要呢?”
周小渝愣了愣,干脆不说话。
五十五、听雨
孔渔又道:“如果意义重要。她已经送给你了,传达了意义,即便手机坏了,意义不会受到影响。如果是钱重要,这部手机价值4〇〇块,我给你4〇1你是否会高兴?”
周小渝一阵头晕的道:“你根本就不懂,你不了解我。”
孔渔道:“我了解你。其实你只是在过分夸大‘离别’带来的失落。如此而已。”
周小渝愣愣的看着她,也没有反驳,似乎。。。
孔渔扭头看着窗外的繁星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人性如此。失恋的人往往会夸大失恋带来的悲伤。喜欢回忆的人们,向往曾经的日子,却在潜意识里忽略以往的不如意。离家的游子会回想故乡的淳朴,却会忽略故乡的阴暗一面。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释义,也是距离产生美的释义。”
周小渝老半响才弱弱的问:“那我该怎么办?”
孔渔不答反问:“明天你做饭给我吃吗?”
周小渝点了点头。
孔渔伸手从他手里拿过了这部“自己”的手机,打开后盖,让那个老会松动的电池重新归位,之后开机,递给他道:“我就修好手机报答你。”
周小渝看看,有点被欺骗了的感觉,“喂,你这只是举手之劳哇。”
孔渔反问道:“你做饭不是举手之劳吗?”
“这。。。”周小渝狂抓头。
孔渔不在和他啰嗦,起身拿来一瓶红花油,倒出许多在手掌上,将周小渝红肿的手拉了过来,然后擦上油,轻轻的揉着。
周小渝再一次更近距离的见识了她柔美的手。
她用的力度非常轻,但是感受很奇怪,周小渝的心跳很快,整条手臂的血气也似乎随着孔渔的手移动而移动。
再次倒了红花油,孔渔的按摩方式又变化了,更轻,轻到几乎没有感觉,她的手移动越来越快,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摩擦,让周小渝那红肿的部位越来越热,最后几乎烫得受不了。
忽然停止下来,孔渔不再管他,自己拿了一条毛巾擦手。
由发烫开始突然停止,一阵凉爽,之后周小渝全身舒爽,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手臂带来的舒服能渗透到心里。
周小渝真是太佩服这个又能说又能做的家伙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周小渝就问:“孔姨,你得告诉我什么是打炮,你一定懂的?”
“扑”
刚好抬起茶水喝的孔渔一口喷了出来。。。
很晚了,四处静静的,对于躺在床上的周小渝来说,这是一生中最累的时刻,却不能马上入睡,脑袋里时而会想到农子羽那半个肉肉的胸脯,这,真是太怪异了。
窗户开着,隔这纱窗,夏夜的闷热和虫子的嘈杂声隐隐约约进来。
不能休息好,对于已受伤的现在来说,是非常有害的,周小渝极力要静下来。而他也找到了一种方式。
在从前,周小渝从不需要这样,他只需要不断的外部刺激,刺激越强,白天累得越严重,他晚上就睡得越香,精力就越好,就会加倍的接受外部刺激。可以说,那就自然形成了一个规律,进入了良性循环中。
现在这个循环达二十年的规律被打破了,就像到某一时刻,他的纯阳需要突破。他开始用新的方式。
他不在逼迫自己“静”,而是刻意的倾听,倾听外面嘈杂中的寂静。只要用心,其实静的地方有许多种声音。
他先是感受大环境,听得久了,又会有新的念头,想极力排除干扰,寻早大环境音的某几种声音,比如隐隐约约的虫子鸣叫。再往后,他发现此种声音之中,也有着不同,他又开始极力倾听,单一的虫子声。
万物之声归为三,三而两,合而一,归于无极,一切万籁俱静。
周小渝逐渐沉沉睡去,这是二十年来,睡得最深的一次。。。
很早的时候,周小渝起来了,除了精神很好之外,头脑特别清爽,那是一种有别于以往的清爽。
他微微活动一下身子,还是不能太过拉伸,尽管表面已经没事,但是如果呼吸太深,或者拉伸过大的时候,还是会感到肺部的隐隐刺痛。
其实这已经是很好的情况,昨晚侯三不是作秀,而是真打,在周小渝几乎失去防御能力的情况下真打。换做一般人,那该是非常严重的内伤,必须住院很久。
若非周小渝一身勤于二十年的纯阳筋骨,是扛不住的。
也不知道让小菜鸟知道,孔渔找上门去报仇了,会不会好过点?
夏季善变,昨晚星空明朗,大清早的时候天空却灰蒙蒙的,飞着不大不小的雨。
窗外的一切都湿透了,看来下了半夜。
踩着湿滑的泥路,周小渝依旧冒雨跑了两条街,买来豆浆和包子,来到孔渔房间。
孔渔在周小渝看来就是个老白似的书呆子,除了有点不务正业的学问外,连自己也不会照顾,不但不会自己吃饭,还从不知道锁门。
孔渔还在睡觉,呼吸很慢很均匀,甚至可以说精致,就像她的人一样,清清冷冷,令人几乎无法感觉到。
轻轻的把包子放下,周小渝看到桌子上有孔渔的一张字条,大意是说给伙食费,寥寥几字,写的很简洁,线条简洁优美,像她的人一样。
此外就是和字条放在一起的一张面值2〇块的钞票,周小渝心想,还好这家伙不吃白食。
他欣然把2〇块收好了,身上的现金已经不多了,不到一百块,而蒽姑给的存折已经算作还债,交给杜冰老板了。
想到杜冰老板,周小渝就跳了起来:“坏了,已经开始给她工作,却不知道去哪工作?昨天也忘记问个明白?”
也不知道老板会不会扣钱?
小菜鸟一惊一乍的,使得孔渔醒了过来,她翻个身面对着他道:“你跑来我房间里大呼小叫的干嘛?”
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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