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植说得神采奕奕,显然是对自己的这一计策充满了信心,直看得郑飞心底不禁为之有所动容。
能想出“联金灭辽”之策,怕是马植此生最为骄傲的一件事,也是他远离家人,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来到大宋的最大精神支撑!
郑飞一刹那间竟有些不忍心去打击马植的想法。
但……。
长痛不如短痛,今日不说清楚,来日便是更大的后悔!
郑飞故作无奈的强颜一笑,“那我再问赵会长一句,假若女真军队与咱们大宋军队相遇,谁又更有胜算?”
只见马植先是一愣,又不信的笑道,“郑公子真会说笑,女真怎么会与咱们大宋为敌呢?这一点在下早就思虑过了,我大宋与女真族人前无旧怨,近无新仇。相反,在此计之中,我还劝圣上假借买马之名,偷偷提供给女真人各式的武器,扶持女真族人早日拥有对抗辽国的实力。如此一来,我们大宋更是有恩于女真。所以,女真是断然不会与我大宋为敌的。哈哈……”
马植笑了起来,就像是刚刚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一般。
“书呆子!”
马植的笑猛然凝固在了脸上。
什么?书呆子?莫非是自己听错了?
马植愣愣的看向郑飞,便见郑飞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书—呆—子!”三个字明明白白清楚无误的又自郑飞嘴中说了出来。
马植面色顿时一变!用不解和恼怒的眼神看向郑飞,“郑公子,我并不曾得罪与你,你为何要辱骂在下?”
郑飞冷冷一笑,“赵会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只会纸上谈兵,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还沾沾自喜,不是书呆子又是什么?”
马植浑身一震,脸色陡然一沉,“郑公子,请你把话说清楚,在下不才,倒也想领教一番郑公子的高见!”
气氛顿时一变!
郑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对待这样的书呆子,你跟他好好说他根本听不进去,尤其是所说的还是他最骄傲的东西。你便非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才会用心去听你的话,虽然他的目的也只是想找出你话中的错误进而反驳你。
不过……,郑飞想要的也只是能让他听进去一次,至于能不能真有效,便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郑飞冷冷道,“赵会长,有句老话不知你听过没有,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而在您的计策之中,我们大宋与女真人便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便是辽国。基于此,我们才会与女真商议联合灭辽的大计。从这一点出发,你的策略不可谓不高明!”
马植虽然面色依旧有些难看,冷哼道,“郑公子知道便好。”
却听郑飞语气一转,“但是,当横在两个临时朋友之间的那个敌人被干掉的时候,两个人还真的依旧能做朋友吗?饶是契丹这种已经被我华夏文明侵润长达数百年,已经建立了礼数的夷族都尚且总是出尔反尔,时刻不忘觊觎我华夏大地!你又怎能指望像女真那样还依旧过着茹毛饮血日子的野蛮人对你知恩图报?赵会长!你既然久居辽地,与女真族人必多有所接触,你仔细想想女真人的性格,他们会是那种见好就收的民族吗?!”
马植面色一惊,脸色顿时有所松动,但犹自不甘的回道,“那咱们便与女真签订盟约就是了,就像咱们与辽夏一样。”
“哈哈哈~”郑飞大声一笑,看着马植讥笑道,“我大宋礼仪之邦都能背着辽国违反‘澶渊之盟’联合女真,所谓盟约,不过是为下一次的毁约所做的准备罢了。”
马植又强颜一笑,不在乎的说道,“就算他们女真能毁约咱们也不怕,女真不过数万人,咱们大宋辽阔万里,军民万万,还怕他一个小夷族不成?”
郑飞冷哼一声,“女真人是不多,但他们可以不停的吞并别的种族,并把他们也训练成女真族人!五胡乱华之际,所谓五胡者哪一个的人数又多过了汉人?还不照样杀得中原人烟绝迹!”
马植呆呆的看着郑飞,已经说不出话来。
郑飞步步紧逼,直视马植的眼睛,“咱们大宋自建国便与辽国交斗,牺牲了无数将士的性命才勉强用一个屈辱的’澶渊之盟’换来这百年的太平,以大宋之军面对辽国都如此狼狈,假若女真真能灭掉辽国,便是意味着咱们大宋刚赶走了一只狼,便要重新面对一只比狼更恐怖,也更贪婪的老虎!”
马植浑身猛地一震!只觉两腿一软,往后跌坐在座位上,呆呆的看着郑飞。
“赵会长,”郑飞一声低叹,“非是郑某危言耸听,赵会长与燕云会上下为收复燕云十六州所做的一切努力和牺牲都着实令郑某钦佩不已,只是此事不但关系到能否光复燕云十六州,更是关系到我大宋的命运,请赵会长三思!也请赵会长也不要因为迫切想收回燕云十六州而被焦急蒙蔽了双眼,女真人,不可不防呀!”
074,心生计将错就错,为马植点明失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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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植已经面色阴沉的呆住了。
郑飞趁热打铁,“所以,依在下所见,你那‘联金灭辽’之策,若成,你就是我大宋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第一大功臣,你的大名也必将千古流芳。但此策若失败,甚至给我大宋造成什么灭顶之灾的话,你便只能落得个华夏千古罪人的骂名!国家大事不是儿戏,万事都要从最坏的角度去思考呀!”
郑飞一口气说完,再看马植,便见他呆在在位上,愣愣的看着前方沉默无语。
郑飞心中一叹,自己今日凭借着熟知历史走向的优势来说服马植,将未来必将发生的事提前向他点明,现在看来,如果真是已经动摇了他对自己那惊世之策的信心的话,给他造成的冲击是可想而知的。
郑飞知道马植的内心现在定然在进行着剧烈的思想斗争,但该说的话自己已经都说完了,现在只能靠马植自己作出选择了。
他若能作出正确的选择则是再好不过的事,他若完全听不进去,依旧坚持己见,那……便是历史的必然,自己也只能无能无力。
既然不能催促马植,郑飞便踱步来到门前看着外面蓝蓝的天空,心中犹自有些莫名的紧张和激动!因为这毕竟是自己来到大宋后所为改变大宋的命运所做的最大的一件事。
它不同于自己自鲁达拳下偷得一条性命,就算自己活了下来,也只是为大宋平添了一张吃饭的大嘴,于历史并无丝毫的影响。
它也不同于自己在清风山临时起意杀掉矮脚虎王英等人,此事虽然已必将为梁山泊带来很大的影响,但也只是一方之事,于历史车轮的前行依旧没有什么影响。
它更不同于自己那晚在上元诗词会上对宋徽宗等人产生的影响,因为那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只是出于维护偶像李清照的一次意外之举。
这是一次彻彻底底的“蝴蝶行动”,只要它所扇出的一缕的清风能成功影响到马植、宋徽宗等人的决定,历史便必将产生改变!
许多人的命运,也会就此偏离他原本的轨迹!
郑飞正看着外面的天空出神,突然发现了一个身影正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歪头看着自己,再定睛一看,原来是领着自己进来的张复,看来他将自己送来后便始终未曾离开过。
郑飞细细一瞧他,便见张复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居然满是惊讶惊奇之色,已经全然退去了刚刚初见自己时的好奇。
郑飞心中一动,看来自己刚刚对马植所说的话都已一字不漏的已经被张复听进了耳朵里。
呵呵,能把他们眼中如偶像一般的会长说得哑口无言也难怪他会这个表情了。
郑飞对着张复一笑,正欲转身回到屋里,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了件事,刚刚自己在车上还对宋云有所顾忌不敢将心中所想说出,如今看来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郑飞不信这世上还会有如此完美的骗局,不但要费这么大功夫将自己搞出蔡府,还要找一帮子从小孩到大人的群众演员,各个还都演的如此无懈可击,尤其是那马植,应该就是真马植!
郑飞想及此处便对着张复招了招手。
张复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郑飞面前拱手道,“请问郑公子有事吗?”
郑飞点点头,“郑某确实有一事想请小兄弟你帮个忙。”
张复立刻道,“郑公子请讲。”
郑飞道,“请问那晚在上元诗词会后跟踪我的五位好汉在不在此地?”
张复一愣,点头道,“其中一人正在前面店中帮忙,郑公子找他有事吗?”
郑飞回道,“那便好,我想请那位好汉去一趟云仙楼,我的几位朋友应该就在那里等我。他若见了我的朋友,只可对他们说三个字他们必会跟你们前来。”
张复奇道,“请问是哪三个字?”
郑飞道,“定远县。”
“定远县?”张复慢慢念道,但脸上却是一片犹豫之色。
郑飞一见他那奇怪的表情,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张复此刻还留在此地,除了听候吩咐之外,最主要的目的其实应该是监视自己,也顺便保护他们会长马植的安全,毕竟自己还不能完全算个“自己人”。
郑飞无奈苦笑一声,正欲开口放弃此事,却听身后突然传来马植的声音。
“张复,你去吧,好好为郑公子办好此事。”
郑飞回头一看,原来马植已经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张复一听这才点头称是,便转身快步朝着前面而去。
郑飞转过身来朝着马植一笑,但心中却情不自禁的一沉……!
马植的样子,不像是很开心呀……!莫非……自己的话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郑飞不及思索,走回屋中对着马植笑道,“赵会长可是想明白了吗?”
马植依旧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沉声道,“赵某已经想明白了。”
郑飞的心不由的快速跳动起来,强作自然的又问道,“那在下所说,赵会长你意下……?”
马植莫名的一笑,摇了摇头,“错!”
郑飞一惊,“错?”
顿时只觉心中一股失望和挫败感笼上心头,自己所说的都是错的?这马植怎么这么顽固不化?!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
郑飞脸上接着一黯,无奈的笑道,“既然如此,那郑某就不再多费口舌,还请赵会长……”
却不料郑飞话音未落。
突然!
马植双膝一弯,便朝着郑飞跪了下去!
这下……轮到郑飞目瞪口呆了……。
马植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顿现一片激动之色,“马某错了,马某大错特错!郑公子之言如醍醐灌顶一般惊醒了在下!若无公子,马某险些酿成大祸矣!请郑公子受马某三拜!”
说罢,马植便对着郑飞连磕了三个头。
郑飞这才反应过来,心中顿时一片狂喜!
奏效了!奏效了!马植果然被自己说服了!他竟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说了出来,可见他此刻心中是多么的激动!
郑飞赶忙搀扶起马植,便见马植的脸上除了激动之色,却还有万分的落寞,两眼也已无刚刚那般有神。
郑飞看了心中也不禁为之一沉。
不管是谁,自己长久以来最坚信也最自豪的东西被瞬间打破,滋味肯定都不会好受的!
郑飞一咬牙,瞬间做出决定。
反正自己这只可爱的小蝴蝶的这一翅已经成功的扇晕了马植,历史已经不可避免的要发生改变了……。
罢了罢了!好人做到底,反正自己还欠人家一个救命之恩,便再多说一些吧!
郑飞想定,对着马植一笑,“赵会长不必如此失望,假若不考虑女真人的威胁,您那‘联金灭辽’之策依旧是当今所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最佳之选,只是若要使其行之有效并尽最大可能绝了后患,还要想办法完善一番才可,郑某不才,想给赵会长提几点建议,不知……?”
郑飞说罢,果然便见马植神情又一变,对着郑飞拱手真诚的说道。
“请郑公子指教!”
郑飞心中不由暗赞,这马植不但看事情深入细致,更是敢作敢为、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甚至连积极吸取教训都能做的这么痛快!在极好面子的古代大环境里已是极为的难能可贵,真是一名难得的君子!
只不过就是因为他太迫切希望能够早日收复燕云十六州而犯下了当局者迷的错误,实际上来说,将靖康之难起因的错误全部归于他是不公平的!
郑飞对着马植点点头,“郑某的意见是……,对了,赵会长刚刚为何自称为马……?”
郑飞语气一转,明知故问的问向马植,他自己自然是知道马植的真实身份的,只不过历史上对马植留下的记载也并不太多,而其中大多也只是记载的“靖康之难”中马植所起到作用。
如今真看到了他,谁料马植居然成了什么燕云会的会长,而且宋云那小子还说燕云会自宋朝建国前便已存在,郑飞不由的心中好奇心大起。
马植祖上世代居住在辽国,他来大宋也不过才几年的时间,他怎么就成了燕云会的会长了呢?
这里面,又会有怎样的故事呢?
075,心生计将错就错,为马植点明失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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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飞故作疑惑一问。
马植立刻回道,“郑公子有所不知,圣上赐名在下赵良嗣,一来是奖赏在下为国进言,这二来便是为了遮人耳目,只因在下的族人还都在辽国境内,为官的为官,为民的为民,若被辽国得知我叛逃大宋,则必定会连累他们,也会为辽宋之间再生祸事。而我的真名其实是姓马,单字一个植。”
郑飞心中暗表我当然知道,面上连忙装作惊讶的说道,“原来是马植马会长。对了。我还听宋云小哥说,燕云会自大宋建国前便已存在,而马会长才刚来大宋没几年,不知怎就……?”
马植一笑道,“如若郑公子不嫌弃的话,我称呼你一声郑兄,郑兄称呼在下一声马兄如何?”
郑飞心中一动,马植看来是已经动了结交的心思,自己的命都是人家救得,而且马植还是确实是个君子人物,这事自然是好事,立刻喜道,“如此更好,那我便称会长一声马兄了!”
马植脸上也是一片喜色,继续说道,“当日童贯童大人使辽,我本是无意献策的,而且我只是一名小官,也与童大人没有直接接触的机会,后来在迎接童大人的宴会上,我恰巧与大宋使团中的一人同坐,彼此聊得极为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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