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一看,这些人足有十一二个,各个都是穿的牢营的押狱官服,就连那日守门的胖瘦押狱也在其中。
此时众人都身处歙州城最大的酒楼瑞福楼顶楼最大的一间包间里。
三张大桌,每张桌子上俱都摆满了各式的美味和飘香的美酒。
有客人上门,还出手如此大方,瑞福楼的老板非常开心,还特意给每桌加了一盘菜。
因为自从闹起了饥荒,粮价便贵的出奇,寻常百姓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又有谁肯花更多的钱来下馆子?
就在瑞福楼已经快开不下去的时候,今天不知怎地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位出手阔绰的客人,老板不开心才怪。
瑞福楼的老板开心,这帮牢营的官差更开心。
已经许久没人请过酒了,都是那该死的饥荒闹的!几名已经许久没有碰过荤腥的押狱早就已经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咽起了口水。
不过开心归开心,众押狱的心里多少还是感到了一点的愧疚。
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眼前这人所求的事,自己这帮人还真使不上什么法子,那和尚所遭受的一切可都是知府老爷亲自下的命令。
不过饶是如此,人家今日还要请酒吃,而且还是来的这么高级的地方。
众押狱多少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纷纷暗下决定,待回到牢营,怎么也得想办法要那和尚少受一点罪,就算是挨板子,这劲也得少几分!
……。
庞万春立刻又为郑飞倒上了满满一碗酒。
郑飞又举起碗来高声笑道,“这第二碗酒,诸位官爷若是赏脸,且与小弟共饮如何?”
这人说话真是客气!众押狱立刻端起面前的酒碗纷纷叫好。
郑飞一笑,“干!”
众押狱,“干!”
众人一干而净!
果然是好酒!
就是……劲头有点大。
怎么才一碗这头就这么晕了……?
一名书生打扮的人,手里提着一个米袋子,米袋子挺大,可里面看样子却只装了极少的一点米。
只见书生的脸上布满了愁云,整个人就像是被秋霜打焉了的茄子一点精神也没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垂头丧气的走在路上。
因为家里所剩的最后一点钱都已买成了这点米。
可这点米……,自己一家五口人,就算熬成最稀的粥又够吃几顿呢?
书生的心不由的揪了起来……!
但……书生的心却还是稍微的一稳,因为他听说,再过几天就要开义仓了。
只要义仓一开……大家就都有救了!
他不经意的一抬头,表情不由一愣,只见街上的人都在急匆匆的往自己身后的方向赶去,手里也都拿着米袋子。
书生猛地反应过来!那个方向是义仓的方向!他们这是……莫非……义仓要开了?!
书生顿时一喜。
恰巧见到一名相熟的人迎面走来,原来是自己奶奶的弟弟的女婿的女儿的堂哥。
书生赶忙拦住他,“哥哥这是要去哪里?”
那人一脸的焦急,“去义仓。”说罢又要急匆匆的继续走。
书生心中又一喜,连忙拉住他,“可是义仓要开了?”
那人猛的挣开书生的手急道,“你的消息怎么这么闭塞,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满城都在疯传义仓里根本就没有米!都被人给偷偷拉走卖光了!咱们花高价买的,本就是来自义仓的米。”
说罢,那人转头就跑,只留下书生一个人愣在当场。
只有一句话在书生的脑海中不停的回荡。
义仓里根本没米……义仓里……根本……没米!
书生的脸上顿时露出掺杂着惊讶、绝望以及愤怒的表情。
只见他猛地一转身,便朝着北方疯狂的跑去。
“老板,上面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一名伙计问向瑞福楼的老板。
那老板将身子倚在柜台上满不在乎的一笑,“刚刚那几位提前走的已经说了,上面在商量事,不要过去打搅,反正人家把帐都已经结了,自然是愿意在上面待多久就待多久喽。”
伙计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突然见到门前的人流都快了起来,许多人都朝着一个方向奔跑着。
老板一愣,对那伙计说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伙计点点头出了门。
但仅过了一会便见伙计发了疯似的跑进来对着老板喊道,“他们都在说义仓里的米都被人偷卖了!”
“啊!”老板大吃一惊!也是二话不说便要往外跑,可刚往外跑了两步,却突然想起了楼上还有客人,赶忙对伙计说。
“快上去让他们都走,出大事了,咱们得关门赶紧去义仓。”
伙计立刻手忙脚乱的往楼上跑。
来到顶楼,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伙计来到门前往里一听。
咦?怎么从里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打呼噜声?
伙计心下一片奇怪但还是开口道,“客人,我们要关门了,请下楼吧。”
却没有人回应。
伙计试着一推门,门居然开了。
伙计往里一看,顿时呆立在了当场。
屋内居然是……十几个打着呼噜昏睡着却被脱得赤条条的大汉!
王寅一指自己这边的五人道,“这几位都是我和哥哥的生死之交,都是愿意为救哥哥把命都不要的好汉!”
郑飞心中大喜,仔细一看这几人,就见各个都是精神抖擞、孔武有力的样子。
这几人已经开始了自报姓名。
“张北斗见过诸位哥哥!”
“林龙见过诸位哥哥!”
“王石见过诸位哥哥!”
“诸葛英见过诸位哥哥!”
“厉天闰见过诸位哥哥!”
郑飞眼中一亮,看向这最后一人惊道,“你叫厉天闰?”
那人奇怪的回道,“哥哥知道我?小弟正是厉天闰。”
王寅也介绍道,“天闰哥是小弟我的同乡,我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郑飞点点头对厉天闰说道,“好象是在哪里听过你的名字,一时记不起来了。兄弟能来助我等一臂之力,临风感激不尽!”
厉天闰也是一笑,“寅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反正家中就剩我一个人了,大不了救完元觉哥哥便一走了之就是了!”
郑飞也一笑,一指那堆牢营押狱的衣服说道,“大家快快换上,今日成败,在此一举!”
众人立刻开始换起了衣服。
郑飞看着其中王寅和司行方的身影,心下一片感慨。
以前一个一个费尽的找,现在却组团往我这来……。
方腊兄,对不起了,我又忍不住想撬你的墙角了。
094,结英豪共谋劫牢,朱军师看破义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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歙州城从南到北,从东往西,几乎所有的商铺都关着门,原本热闹的街上也都也是一片死寂。
人们都去哪里了?
在城北!在歙州城北!在歙州城北的义仓所在地!
此刻这里已是人山人海,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人,从义仓门前往外看去,只能看到乌鸦鸦一望望不到尽头的人头!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和愤怒!
若不是义仓前那上百名军士、捕快、差役各个手持长枪大刀寸步不让的警戒着,也若不是那个可怕的传言最终还没有得到证实。
只怕这数不尽的百姓早已要冲进义仓营内去一探究竟了!
正在此时。
义仓的大门突然开了,人群顿时又是一阵喧哗,人流像海浪一般往前挤着。
接着只听一声巨大的锣声响起,人群终于又安静了下来,无数的眼睛看向大门!
就见从门中走出了几个人,竟是歙州城的知府等数人!
那歙州知府站在正中央,满头的白发,已到从心所欲的年龄,再有半年便要到致仕之期。
他努力睁着已经有些昏花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群,腿肚子竟开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悔恨瞬间充斥全身!
都怪那该死的三个粮行!知府心中咒骂一声!若不是他们……我只需开了义仓努力赈灾就行了,可偏偏……自己竟像是喝了迷魂汤一般着了他们的道!自己清廉了大半辈子,却在这最后的一年的任期上晚节不保!如今如何是好?!自己身后义仓里的米都在这几日悄悄的偷运到了三大粮行的米仓里!
可是他们说了,只要再过十日,他们从南方运来的米就到了,到时候义仓就能接着填满,自己也能按计划打开义仓,当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大赚一笔!
可谁料……!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现在怎么办?!
突然,知府又想起了藏在府中的那十万贯真金白银……。
他那颗本已衰老的心却像是焕发了青春一般又狂跳了起来!
五十万贯啊!不!自己绝对不能栽在这里!今日自己只要能把这些人都劝回去,再连夜把三大粮行的米重新运回义仓,明日自己就开义仓放米!
对!只要能顺利过了今日,一切都将回复原样!
五十万贯!朝廷的嘉奖!百姓的爱戴!都会来到我的手中!
知府想定,浑身似有充满了精神,就连腿也不抖了。
只见他往前一步,苍老的声音中满是威严,“尔等何故来此!擅闯义仓重地可是死罪!尔等不知道吗?”
诺大的场地中,人山人海面前,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竟无一人敢回应!
因为……谁也不敢做出头鸟!更何况是一个未经证实的传言!
万一那个传言是假的……,谁现在出头都是死罪啊!
知府看在眼中心中不禁一喜!果然都是一群胆小如鼠的刁民!那三大粮行说得果然没错,百姓都是最能忍耐的,只要能给他们一口稀薄的米粥,只要还能让他们饿不死,只要还能给他们一个希望。
他们就能忍下去,就能等下去!所以三大粮行才会如此无所顾忌的大提米价!
其实算起来,今日就本该按计划开义仓放米稳定物价了,谁料……人要贪起心来,真是比什么都可怕,就连当初说好坚决不动的义仓都敢动了……!
知府收回思绪,又高声道,“本官也理解大家的心情,大家请放心,义仓就在本官身后好好的待着,本官刚刚已经进去检查了一番,绝对没有任何差错!尔等受人蛊惑,情有可原!本官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能就此散去,本官绝对既往不咎!明日……哦不,是后日,本官就开义仓放粮!”
哗……,人群顿时发出一片喧哗,所有人的脸上瞬间便出现了几分放心的神色,这知府说得如此肯定,莫非……那个消息真的是假的?
许多人已经开始在心中暗暗咒骂那个散布谣言的人真不是东西!
也已经有人开始朝着知府拱手致谢起来,一片感恩声、青天大老爷的声音此起彼伏。
知府那苍老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放心的笑意,他突然发现自己刚刚的担心简直太多余了!百姓总是最好糊弄的!
他刚要再安抚几句便劝散了众人。
可就在此时,只见一个人突然自人群中挤了出来,竟是一名行者!只见他居然还……提着一个大锣!接着便见他猛地一敲锣,人群又静了下去,纷纷吃惊的看向了他。
只听此人一声大喝,“乡亲们!不要信他说的,义仓里根本没米!”
众人顿时一惊!这人是谁?为何敢如此肯定的说这些话?这……如果被证实是错的,可是大罪呀!
许多人心中又升起了一丝的疑惑,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莫非……这里面真有什么事?
许多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显然正在摇摆不定之中。
知府见状心中顿时一怒,好不容易刚刚安抚下的人心怎可随意再被蛊惑?连忙喝道,“你这和尚可有证据?没有证据污蔑朝廷命宫可是死罪!”
行者立刻大声回道,“和尚我敢这么说自然有证据!但你可敢让我等进去看看?里面若有米,我们自会散去!和尚我也任你处置!”
知府心中一惊,急道,“不行,义仓重地,咱可让人随便看!”
行者转过身去朝着人群大喝道,“大家看到没有,他根本不敢让大家进去看!我娘舅就是义仓营里的,他领我进去看过,义仓里一粒米都没有,我拿脑袋给大家保证!”
百姓顿时又是一片哗然!越来越多的人脸上已经恢复了刚刚那种怀疑的神情。
知府心中更怒,暗道这简直是一派胡言,义仓哪有人能随便去看,再说自己为了保险起见早已安排好了人严加看管,就算是义仓营里的人也不可能进得去义仓!如今绝对再不能任这人再乱说了,人言可畏,让他再说下去难保要出乱子!知府指着他下令道,“此人妖言惑众!给我拿下!”
众军士立刻朝那行者走去,就见那行者又大喊起来,“他们做贼心虚要杀人灭口了!救命啊!”
就在此时,不知又从哪里有人大喊道,“我前天夜里也看到有很多大车从义仓里往外运米,狗官骗人!”
话音刚落,又有人大喊,“我也看到了!义仓里肯定被狗官们搬空了,他们只管自己赚钱却要饿死大家!”
还有人大喊,“义仓要早有米,大家都饿了这么久了怎不开仓赈灾?分明就是有鬼!”
那行者一脚蹬翻了一名军士大喊道,“大家往里冲啊,保护义仓!保护大家的保命米!”
“我们不要饿死!”
“我们要吃饭!”
“我娘已经饿死了,还我娘的命来!”
……。
…………。
一个又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人群瞬间被点燃了!
自饥荒以来所有的不满和对粮食的欲望就像是瘟疫一般瞬间传过每一个人的心中!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终于!
不知是谁带的头,人群爆发了!开始争先恐后的往前涌去!
那些官兵怎能与这数万人相抗?而且自己所面对的还都是认识的乡邻、朋友甚至家人!
官府的防御阵线瞬间便被冲散了!
知府大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人群,绝望的低下了头……!
同样的一幕也在城外的灾民中开始萌发着……!
谁也没有注意到,刚刚在人群中叫得最欢的几个人和那行者,已悄悄的在旁边往外溜去……。
095,两兄弟义结金兰,厉天闰献计岐山(上)
歙州牢营外,三名押狱正在门前执勤。
一名押狱看着牢营外空无一人的街道问向另外两名押狱,“哎,今天这是怎么了?这街上怎么这么空?人都跑哪去了?”
其中一名押狱答道,“呦!你没听说吗?满城都在传言说义仓的米被动了,所有人都去义仓那看个究竟了。”
那押狱惊道,“啊!竟有此事?这可是大事啊!今个我看老张老孙老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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