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怕爸爸就那么走了,再也不要她了。
“好了,好好睡一觉,明早我叫你起床,咱们一起去城北公墓看妈妈,然后回来再去医院。”前提是苏靖得醒。
“好。”她终于妥协了,慕北川在她额际亲了一下,将她慢慢放倒在床上,“睡吧。”
苏晴久已经很累了,坚持到现在不过是在凭着一股心火支持,这会卸下心理防备,困意很快就占据了她的大脑,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慕北川看她睡着了,便轻轻的替她盖上被子,自己则靠在床头,往事涌来,突然想起了他和她的青春年华。
苏晴久的母亲叫王思,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皮肤白皙,说起话来颊边带着浅浅的梨涡,声音也柔柔的。
印象中,王思从来都是那样干净的,矜贵的,就连苏晴久也对他说过,她的妈妈是那种妆容画的不精致就绝不会出门的人。
就是这样的女人,让他坐了五年牢,尤记得那年的十一月份,那天下着冰冷的雨。
华海市是海滨城市,相对属于中部的城市,空气较之其他城市要潮湿许多,可是那年的十一月份,却下了历史上五十年不遇特大暴雨。
他瘦弱的身子迎着风雨,赶去郊区的废旧工厂,因为晴久的妈妈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她有一件事儿必须告诉他。
他赶去的时候,她的身上都是血,胸口的那把刀发着冷啐的光,正向外汩汩的流着血。
那时的慕北川毕竟只是个二十未出头的孩子,握着刀身,希望可以减缓血流的速度。“苏妈妈,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王思却摇头,嘴角淌出妖娆死气的黑血,已经奄奄一息了,她连眨眼都显得那么吃力,手却紧紧的攥住他的手,仿佛要告诉他什么?咽气的最后一刻,她断断续续的说,“告诉……晴……久防ni……”
慕北川握着王思的手,低身,耳朵趴在王思的嘴上,着急的大喊,“苏伯母什么ni,您再说什么?”
可是终究还是没有人给他答案了,王思就那么去了。他愣在原地,就那么看着王思的尸体一点一点变凉,浑身的雨水,废旧厂房的阴森,以及外面无边的黑暗,瞬间无孔不入的包围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警车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有苏晴久,她甚至都没问一句,便定了他的罪。
“慕北川,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妈妈,就算她曾经瞧不起你,你也不能这么狠心啊?”
她一把推开他,头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深重的恨意和戒备,她哭的梨花带雨,一口一个杀人犯,直到他被警察带走,他才知道,他真的成了她口中的杀人犯。
也许是太过失望,太过心伤,他被警察扣留了两天后,他主动借来了电。话,给父母和爷爷奶奶打了一通求助电。话。
他走出警局的那天,苏晴久也刚做完笔录从警察局走出来,看到了他的父母,以及爷爷奶奶。
原来他家的地位那么显赫,而她从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一对平凡的爷爷奶奶居然是他的亲爷爷和奶奶。
那一刻五雷轰顶的愤怒,瞬间将她整个人燃烧了起来,她冲过去朝他的脸狠狠的挥了一巴掌,“我倒要看看你们家能有多大的本事能够让你逃过这一劫,我就不信。”
从那时开始,她为她的母亲请来了全市最好的律师,打了两个月的官司,终于如愿以偿的让他进了监狱。
刚开始他是为了赌气,为了她的不信任,他决绝的拒绝了家里一切的帮助,一身无有的进了监狱。
在夜深人静,在难以熬过去的时候,他的思绪会越发清晰,也终于从头到尾将事情想明白了,苏伯母最后的那个字,是一个人名,她要告诉他,让晴久提防她,可是他还没有听出来是谁,王思就去了。
就这样他怀揣着这个秘密,一进去就是五年,虽然出狱后,和她阴差阳错的还是走到了一起,可是她不快乐,他也未必快活。
她一直以为他是杀人凶手,而他从未给自己开脱过,就算被她逼到了绝境,他也咬牙什么都不说。
他想,对于王思,他已经算是问心无愧了。而对于苏晴久,他也是仁至义尽了。
放不开,他放不开,看见她被别人欺负,他会不舒服,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也会嫉妒的发疯,在监狱里每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是靠着她甜美的微笑撑过去的,她不允许那抹笑消失,决不允许。
想到这,他不禁伸手去摸她的脸,现在她就在他身边,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苏晴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她从小到大的生活,有时痛苦,有时甜蜜,可是苦却总是大于甜。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个荒凉的医院走廊里,手术灯上的红灯一直亮着,就她一个人挺着肚子在等,周围许多人在走动,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帮她。
她冻的哆哆嗦嗦的,满眼里除了冰冷就是冰冷,一瞬,旁边的人又都不见了,手术室的灯灭了,几个人推着一个盖着白布的单架车走了出来,那白单下面正是她的父亲。
“爸爸,不要……爸爸,爸爸,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晴久,醒醒,你做噩梦了!”
“爸爸,爸爸!”她哭喊着,陷入梦境的她显得那么无助,又那么凄凉,整个小脸紧紧的揪在一起痛苦万分。
“晴久,醒醒,你是在做梦,醒醒……”
她死死的闭着眼睛,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根本就没有醒来的迹象,浑身被冷汗浸湿,模样看起来很狼狈。
慕北川没办法,坐在床边,将她搂进怀里,不停的低声诱哄,“没事了,没事了……”
情绪渐渐趋于稳定,她不再哭喊,紧皱的眉头也慢慢的舒展开来,又进。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一夜里,她不知道闹了多少次,每次他都得哄上半天,她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脆弱的不堪一击,他真的很难想象,当年的她是怎么从丧母之痛走出来的。
当年他只顾着失望,只顾着隐瞒,却忘了她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孩,也忘了她的脆弱。
当年她的冷眼相对,她的一意孤行,她的心狠都成了他的一道致命伤,却忘了她骨子里只是个渴望被人疼的女孩。
她当年是怎么武装自己的,是否白天像个铁打的战士,晚上却哭湿枕巾一片又一片呢。
他突然不敢再想,怕他受不了那股心疼,他压抑的那么苦,到头来,却成了两个人各自的不幸福,为什么,就不能只让他一个人痛呢?
第二天的朝阳还是如期而至了,初冬的阳光暖薄,丝丝缕缕才能够窗外射进来。
七点钟,他做好早餐,过来叫着刚刚才睡熟的苏晴久,拨了拨她额前汗湿的留海,他叫着,“晴久,醒醒,吃完早饭我们要去墓地了。”
“晴久,醒醒……”
苏晴久恍惚中觉得有人叫她,声音很远又很近,她迷蒙的睁开眼睛,“怎么了?”
嗓子里一片沙哑,她覆上喉间,一阵难受的咳嗽。
“别多说话了,你昨晚做噩梦,说了一夜的胡话,嗓子肯定难受。”
说完,他轻轻的拉她起身,“起来洗漱吧,然后咱们好早些到公墓,早些去医院看爸爸。”
苏晴久点点头,“好。”
慕北川看她神色如常,就转身走出去,却被她叫住。“等等……”
他回身,“怎么了?”
苏晴久欲言又止,最后,想了再想的说道,“当年我母亲那个案件我已经私底下找了私人侦探,用不了多久,我相信真相就会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找的?”慕北川脸色变了变,“你还是不相信我?”苏晴久咬唇,不是不相信,而是她需要一个答案,还他一个公平,还给自己一个答案。
“马上停止。”慕北川冷硬的吩咐,“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总是抓着不放!”
他说的倒是轻松,那可是她的母亲,如今她可以卸下沉重的包袱和他和平相相处,并不代表母亲的那件事儿过去了。
那个事儿是一个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根本就无法跨越,只要跨出一步,就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还没有能力挑战那个深渊。
“对不起,这件事我办不到。”苏晴久脸色白的如纸,下床赤脚走向一旁的卫生间,“我永远都不会放弃寻找真相,就算答案会让我痛不欲生,我也绝对不会放弃。”
临进卫生间之前,她坚定的说着,“或者我应该去问宿梦,或许她给我的答案,会更出乎我的想象。”
她进了卫生间,慕北川则在原地愣着,自己辛辛苦苦的隐瞒,并不是为了让她受伤的,看来他还是得私下解决这件事。
苏晴久洗漱完,就来到了餐厅,他像个没事人一样递给她早餐饼和一杯牛奶,神色如常。
她道了声谢接过来,她错了五年,稀里糊涂的过了五年,把慕北川当做仇恨的宣泄点,盲目的恨着,却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所以在他出狱不久,她就秘密的找了一家侦探社,对当年给她打那通电。话的男人,对于慕北川出现在厂房的原因,对故事的来龙去脉,她都要一一查清楚。
珍惜青春梦一场
所以在他出狱不久,她就秘密的找了一家侦探社,对当年给她打那通电。话的男人,对于慕北川出现在厂房的原因,对故事的来龙去脉,她都要一一查清楚。
别扭过后,两人各怀心思的吃着早餐,谁也没说话。
饭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两人出了门。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阳光透过云层,射下来,温暖又舒服。
上了车,苏晴久坐在副驾驶座上,脸扭向窗外,任由他开车。慕北川也没说什么,点开一边的播放器,放了一首苏有朋的《珍惜》。
谁说青春不能错攴。
情愿热泪不低头。
珍惜曾经拥有曾经牵过手。
珍惜青春梦一场逋。
珍惜相聚的时光。
就算月有阴和缺。
就算人有悲和欢。
谁能够不扬梦想这张帆。
珍惜为我流的泪。
珍惜为你的岁月。
这段珍贵。
明天还有云要飞。
留着天空陪我追。
无怨无悔也是人生一种美。
当结尾最后一个音符划过,点点涟漪荡漾在心头,车子也在不知不觉间上了城北高速公路。
从路两边满是高楼大厦到逐渐荒芜,就像她此刻的心境,虽然难受,却很坦然。
“前面再开一段路,我们下车买点祭拜用的东西,然后在出发。”
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好似在专心开车,浅声开口。
她的身子依然半转着,脸恨不得贴着窗户,她想如果不是有安全带束缚她,她很有可能跳下去。
这段荒芜的山间小路,称不上熟悉,也称不上陌生,每年她都会来个一两次,却没想到他轻车熟路,好似来过很多回似的,这点出奇的让她感到惊讶。
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转念一想,知道一段路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他也是土生土长的华海人,知道这路也很正常,如果她表现的太惊讶,反倒让人觉得无法理喻。
车子慢慢的减下速度,直到停止,他边打开车门边道,“在里面等着我,我买完就回来。”
没等她说话,他已经啪的关上了车门,她看着他挺拔的身影走向一旁的摊铺,很想问他,他知道她妈妈喜欢什么吗?就自己去?
既然他爱逞强,就任由他去好了,等他买回来,她在数落他也不晚。
很快地,他买了一些东西回到了车上,他伸长手臂直接从两个座位的中间送到了后排驾驶座上。
苏晴久回眸,隐隐约约看到祭拜时需要的红烛,几柱香,冥钱和一大堆水果。
看完后,她本来想数落他的话瞬间憋了回去,只因为他买的水果都是她妈妈生前爱吃的,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本身知道,怎么会买的这么合她心意?如果她去买,大约也就是买这几样。
“还满意吗?”他魅惑的勾起嘴角,重新发动车子。
苏晴久哼唧了声,“马马虎虎!”
慕北川只是勾着唇角,没有多做反驳,最后车子停在公墓山下的停车场里。两人下车,慕北川拎着所有的祭品,本来苏晴久想替他分担,他却轻轻避开她的手,“不沉。”
既然他这么说了,她才不献殷勤呢,大步的朝前走,“跟我走,别跟丢了。”
慕北川走着她略带怒气的身影,真的有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敢情不让她拎东西也成了错?
她走在前面,他就跟在后面,是一个上坡,她的步伐越来越慢,有时候走两步还得歇几步。
他气定神闲的走到她身旁,“累吗?累就歇一会儿吧,还有很远呢?”
苏晴久瞬间直起腰,“不累,继续走,我还着去医院看爸爸呢。”
慕北川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的倔强和不服输在这时候表现的淋漓尽致,他还真的不好在说什么了。
“那累就走慢些,身体要紧。”
“要你管。”她直接冷哼了声,继续迈开了步子。
这山坡着实很陡,而且还很长,窄小的山路堪堪的能容下并排走的两个人,慕北川不敢在后面瞎晃悠了,直接走在她的身边,不时扶她几把。
刚开始她很有骨气的推开他的手,赌气的说自己能行。直到她体力开始出现透支的情况,他才强制的拉住她,“歇一会。”
说着就直接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地上,然后脱下身上的黑色风衣铺到地上,“坐在我衣服上休息会,我说能走的时候再走。”
她晃悠了几下不想坐,他却直接伸出修长的双手按到她肩膀上,硬是将她按坐在地上,然后将她的双腿挪向一级台阶下。
苏晴久坐在他温暖的风衣上,看着脚下的台阶,蜿蜒曲折,环绕山间,再加上大片大片光溜溜的树林,和头上的阳光,竟然出奇的美。
慕北川脸不红气不喘,连坐都没坐一下,静静的站在一旁,身上只穿着一件秋季的西装外套,虽然天不冷,可是毕竟是冬天了,他穿的这么少,站的久了,多少还是有些冷。
苏晴久歇的差不多了,想起身,他却又将她按下来,“再歇一会儿。”
苏晴久本想说不累,但是他的动作和眼神都特别的坚持,她无奈,只好又坐了下去。
又过了好久,她终于坐不住了,“我不累了。”
这回她麻利的站起身,而慕北川却没有阻止,拿起地上的风衣,随意的拍了拍,又套到了身上。
苏晴久看他满脸不在乎,特别的诧异的睁大眼睛,“慕少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