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走廊上,摇摇欲坠的身影,显得落寞而忧伤。
次日。
初晨的阳光,带着惺忪的味道,穿破湛蓝的天空,幽雅地洒落下来。
阳夕舞坐在黑色宾士车里,熟练而固执地将一缕缕发丝绕到手指上。
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的,她喜欢上这个单调而好玩的动作。
记忆里,隐约有一个人,曾经也这样抚摸着她的发,将一卷又一卷的发丝绕到手指上。
可是,她却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可能,只是错觉吧。
走进教室,课桌上一束鲜艳的红色蔷薇花突兀地闯进她的视线。
娇艳欲滴的颜色,粉嫩干净的花瓣,华美精致的包装。
是女孩,都会怦然心动的花招。
隐冰冷的目光射向那个曾经对阳夕舞示好,却挨了他一拳的男生。男生瑟瑟发抖地摇了摇头,示意不是他。
她缓缓走近——
拿起课桌上的花——
然后——
碎步走向教室的后面——
花脱离了她的手——
扔进了垃圾桶——
一气呵成的动作,不假思索地完成。
教室里,又陷入了沸腾。
阳夕舞,果然是个比叶千瑰更有潜力的风云人物啊。
这来才几天啊,就有仰慕者屁颠屁颠地跑来匿名送花了。
那叫一个浪漫啊。
可是,她却不屑一顾。
消息传播得很快,一整天,帝英的每个人都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八卦的速度,永远都快得惊人。
二年一班。
蓝诺用手托住下巴,懒洋洋地看着坐在右手边的艾夜离。
“听说了吗,她把你送她的花给扔了,当着全班人的面。”
“可能,是因为她不喜欢蔷薇吧。”艾夜离笨拙地替自己解释道。
“难得啊,终于有个长眼睛的,没有掉进你的陷阱。”蓝诺嘲弄地笑着,艾夜离坐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黑。
一整天,叶千瑰都不见踪影。
一整天,阳夕舞都趴在课桌上睡觉。
一整天,艾夜离的脸都很臭。
不堪回首的童年
阳夕舞踩着散漫的步子,走在走廊上。
隐跟在后面。
深紫色发丝和纯白色的发丝,被风轻轻地吹起,迷离的色彩诱惑着每一个人挑剔的眼睛。
这时,四五个打扮怪异的男生说说笑笑地朝他们迎面走来。其中有几个还痞痞地看了阳夕舞好几眼。
擦肩而过的一刹那,阳夕舞看到走在最后的那个男生,右边的眼角下,有一颗黑色的痣。
妖娆而帅气。
几乎是下意识的,阳夕舞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那个男孩单薄的背影。
很熟悉的感觉。
尤其是他眼角下的那颗痣。
“苏流希。”她喃喃地叫道。
男孩的身影颤动了一下,接着,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向她。
他的同伴仿佛没察觉到什么,有说有笑地继续往前走。
那是一张很精致的脸。
亚麻色的头发,瘦瘦的脸。
浓黑的眉毛像修饰过一般,带着女人味的细长,纤长浓密的眼睫下,明澈水亮的眼瞳如黑玉白晶,直挺的鼻秀气温润,薄薄的唇如玫瑰花般娇艳,闪着动人的光泽。
右边眼角下,一颗漆黑的小痣,点缀在白皙的肌肤上。
如果不是他脸上有些流氓的表情,她甚至会认为他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他一边懒懒地说着,一边缓慢地走近她。“难道,小学妹你暗恋我?”他看着她,嘴角邪邪地弯起。
“想不到,你的嘴巴还是那么讨人厌。”她不以为然地说着,神色淡淡的。“怎么,认不出我了?把我错认成暗恋你的小学妹了?”
“你。。。。。。”他忽然疑惑地打量起她来,脑子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是谁。
阳夕舞无聊地挑出一缕发丝,绕到手指上。“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跟人打架,还被人打掉了一颗牙,是为了谁?”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跟人打架,还被人打掉了一颗牙?!难道你是,你是。。。。。。”他惊讶地看着她,忽然结巴起来。
阳夕舞看着他浅浅地笑,温柔而善良。
“你是丫,丫头?”苏流希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轻笑着,没有否认。
“天呐!”他兴奋地跳起来,一边绕着她转,一边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她来。
“原来,灰姑娘真的能变成公主的啊!”看了半天,他得出了这么一句精僻而庸俗的结论。
阳夕舞理了理头发,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
樱花树下,阳光灿烂而温暖,美丽的樱花绽放在枝头,迷人的芬芳在空气中萦绕。
阳夕舞和苏流希懒洋洋地靠住树干坐在地上。
隐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既不敢偷听他们讲话,也不敢擅自离开。
“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被那帮可恶的孩子欺负得要死,我实在气不过,就冲上去把你拉到我身后,一脸英雄地对他们吼道‘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娃娃,你们还要不要脸了’,结果就是,我被那帮人狠狠地揍了一顿,还掉了一颗牙,害得我疼了好几天。”苏流希轻轻地把玩着飞落在手心里的樱花,眼伸很亮,很黑。
“那个时候,我还真以为自己碰到英雄了呢,谁知道,你居然比我还不经打,人家几拳下去,你就瘫倒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阳夕舞慢条斯理地说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我那是让他们的好不好?要是真把我惹火了,他们就算再多十个八个,也照样不是我的对手!”说到小时候的狼狈事,苏流希忽然不满地解释起来。
阳夕舞温柔地扫落掉在肩头的花瓣,并没有对他的辩解多做评论。
隐时而悄悄地朝他们看上几眼,时而慵懒地将目光转向别处,没有焦点。
风,不冷不热地吹着,空气里的温度很舒服。
“其实,我曾经回去找过你。”阳夕舞忽然转头看着苏流希,漫不经心地说道。“只是,我回去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在你走了以后不久,我就被我爷爷接回去了。”说到这里,苏流希忽然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当年我爸爸的家世很好,我爷爷一直希望他能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可是,鬼使神差的,我爸爱上了我妈,一个平凡普通,却温柔善良的女人。我爷爷一直很反对他们在一起,态度相当坚决。后来,我爸就和我妈私奔了,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离开了那里。再后来,就有了我。我一直记得,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特别幸福,特别快乐。虽然我们没有豪华的大房子,没有奢侈丰富的生活,可是,我们过的很平静,很满足。但是,好景不长,那一年,我爸妈出了车祸,去世了。而我,被送到了孤儿院。那里,是一个很残酷的地方,不过还好,我认识你。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可骨子里却比男孩更坚强勇敢的女娃娃。”
他看着阳夕舞,目光里有赞赏,也有疼惜。阳夕舞迎上他的眼,云淡风轻地笑。
“之后,你被你的家人接回去了,我又变成了一个人。我每天都在想,想爸爸,想妈妈,想你。”
阳夕舞的目光忽然颤抖了一下,接着她低下头,神色有些暗淡。
苏流希接着说,“再后来,或许是良心发现,也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需要有一个亲人陪在他身边,我爷爷找到了我,把我接走了。回去以后,他对我很好,仿佛想一口气把这几年亏欠我的疼爱都补回来。而我,也一直心安理得地过着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变乖了哦,时不时的,我还是很喜欢跟别人打架。我很喜欢那种,看着别人在我面前跪地求饶的感觉。”
阳夕舞再次抬起头来,看着他,悠悠地飘出这么一句话。“真是个变态。”
“呵呵,是啊,我确实是个变态,还是个很爱逞英雄的变态。”他爽朗地笑开,洁白的牙齿发出刺眼的光芒。
“你呢,你这几年过的好吗?你哥哥,他对你好不好?”
阳夕舞琉璃般的眼神忽然暗了暗,她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神情带着隐忍的悲伤。
“我跟你不同,至少你爸妈活着的时候,他们是疼你爱你的。而我的父母,他们一个在生下我之后,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一个,毫不留情地把刚出生的我,丢进了孤儿院那个肮脏而可怕的死人堆里。”
苏流希看着她水晶般透明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来,我哥哥把我接了回去。他对我很好,是那种好到极致的好。无论是什么东西,他都会把最好的最贵的捧到我面前,即使在他工作最忙的时候,他也不会忘记在每年过节的时候,给我送上一份礼物,在我生日的时候,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赶回来陪我吃一顿饭。可是,他以为他这样做能弥补什么,能改变什么?他能让时光倒流,让我不被丢进那个可怕的地方吗?他能在他高兴的时候,稍微挤出一点时间,去那里看我一眼吗?哪怕只有一眼也好。可是,他没有,他什么也没有做,放任我在那里苟延残喘地挣扎了四年。”
或许是天生的吧,她似乎一出生就开始记事情了。
她记得那个英俊的中年男人,在看到她时,满脸的嫌恶和仇恨。
她记得他在把她丢在孤儿院的门口时,脸上那种近乎疯狂的释然。
她忘不了,记忆里那张冷酷的,父亲的脸。
口是心非的动物
晚上。
阳家。
阳夕舞在浴室里洗澡,隐站在阳台上无聊地吹着风。
浴室里时不时有水声传出来,风,轻轻地吹动白色的窗帘。
气氛,有些暧昧。
卧室里的摆设很简单,也很华丽。
两米长宽的大床摆在正中间,浅紫色的床单,深紫色的被子,两个可爱的紫色抱枕凌乱地扔在床上。精致的梳妆台摆在整间屋子光线最好的地方,雕着充满抽象艺术感的立体花纹。一排高大的米白色衣柜安静地竖立在房间的一侧,一面巨大的全身镜放置在衣柜的旁边,闪烁着神秘而典雅的光。
别致淡雅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灿烂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耀得温暖而干净。
她似乎洗得有些久了,隐不安地微微洲起了眉。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了,阳夕舞裹着一条雪白的浴巾从里面走出来。
她的神色很淡漠,透着浅浅的轻松。
洁白的肌肤因为热水的熏陶泛起淡淡的粉红,裸露在空气里的香肩细腻而柔滑。她的全身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勾勒出梦幻般迷离的美。
隐看了她一眼,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熟练地拿出一件紫色的睡袍,走到她身边,温柔地替她披上。
她看着他,弯起唇角,笑了笑。
“坐下吧,我想跟你聊聊。”她自顾自地在床沿上坐下,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袍子。
隐顺从地在她的旁边坐下。
“很好奇今天那个男孩是谁吧。”她用肯定的语气说着。
隐没开口,沉默着。
“我看到你偷看他了。”阳夕舞歪着头,看向他。
他白皙的脸,有些尴尬地红了。
“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救你吗?”她忽然转变了话题,脸色很平静。
隐转头看她,忽然有些好奇和期待她的答案。
“因为,我曾经也当过孤儿。我知道,当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是什么样的滋味。”她慢条斯理地说着,眉宇间有些暗淡。
隐的眉头一动,微微诧异。
风,缓慢地吹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冷意。
“被抛弃,被嫌恶,被羞辱,被打骂,却还要倔强地咬紧牙关,硬着头皮,顽强而卑微活着。”
他在她平静的脸上,看到了隐忍的痛苦。
他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那个人,是我小时候在孤儿里的朋友,唯一的朋友。他救过我,不只一次。”
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里,有微微的触动。
那一晚,阳夕舞似乎说了很多话。
说她对父亲的憎恨,对苏流希的感激,还有,对隐的依赖。
夜,有些深了。一弯银白的残月挂在树梢上,显的清冷而落寞。
阳夕舞已经睡着了,她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被子里,眉头轻微地皱起。
他知道,她极度缺乏安全感。
害怕让身边的人靠近,可是,又同样害怕他们离开。
隐站起身,关上窗子,将冰冷的风和夜晚的寒气隔绝在外面。
白色的窗帘笔直地垂下来。
很舒服的颜色。
他走到床边,凝视她有些不安的睡颜。
几分钟后,他打开门,小心翼翼地离开。
清晨,万物在阳光的照耀下睁开惺忪的睡眼。
帝英。
一年一班。
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教室里坐着零零散散的学生。
大家的目光时不时地会飘向阳夕舞的位子,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阳夕舞的课桌上,一大束红色的郁金香,华丽地绽放。
红色郁金香,花语,是爱的告白。
教室里有醉人的芬芳在蔓延。
“那个追求者也太有毅力了吧,昨天送蔷薇被她当众丢掉了,今天居然又改送郁金香了,看来,他真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你们猜,她今天会怎么处理那束花?是接受,还是继续扔进垃圾桶?”
“依我看啊,她会直接把花从窗口扔下去。”
“啊,要是哪天有人愿意为了我,每天这样送花,就是让我死,那也值了。”
“你的命,还真廉价。”
教室里的讨论还在继续,大家似乎一遇到这种八卦又浪漫的话题,就会特别兴奋。
那天的结果是,阳夕舞既没有收下花,也没有把花扔掉,而是聪明地耍了一招借花献佛。
她把那束红色送给了那个说要是哪天有人愿意为了她,每天这样送花,就是让她死也值了的女生。
她很想看看,她会不会真的为了一束花,而跑去死。
实验证明,女人真的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游戏,才刚刚开始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看着课桌上那一大束白得晶莹剔透的玫瑰,阳夕舞的脸上泛着近乎麻木的冷酷。
她会怎么处理呢?
全班的人都屏息看着她。
白色,很干净很纯洁的颜色。
细白柔软的小手抚上那单薄的花瓣,有些冰冷的触感,在手指上留下淡淡的香气。
潜意识里,她是喜欢这种高贵又淡雅的颜色的。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那么一大束白玫瑰摆在她的课桌上,那么刺眼?
带着嘲讽和亵渎的味道。
隐安静地看着她,又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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