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的**招式吧,因为无论他怎么反对,结论已成定局。将来的风不管往哪个方向吹,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反而是那些快表明立场的人,也许未来会后悔不休。没有看清楚形式前,太快站队,是官场大忌呀。”李刚的声音放低,“最近一段时间,你也许会被调离,或者接受停职检查,你要有思想准备。”
金杨的心里一凉。虽然早就预感到某种结局,但是结局真正来临时,他还是不免脱俗地小小悲哀。
李刚像是把握到他的内心,轻声道:“你别就此灰心丧气,这对你来说,也许是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欣喜?喜从何来?”金杨本想说,除非你帮我出手,那么还有一战之力。
“呵呵!说话有怨气呀你!金杨,你今天的名字轮流将市委常委的耳朵轰炸了个遍,作为一个股级干部,有多少领导会记得他们的名字?而你,无疑享有殊荣。”
金杨无言苦笑。
“金碧辉煌被砸还好解决,郭家大少的事情就有些麻烦,郭正海迄今为止还没有出头,他是西海少数几个可以电话直拨省委邱书记和林省长卧室的人……”电话里静了几秒钟,李刚道:“本来我可以出面帮你,趁机将你调离这个烂摊子,可是……”
金杨心想你无在放马后炮,本就不想听这些虚假的话,正好分局王局长来电话,他快说了声:“不好意思,分局王庭局长的电话,我们再联系。”
接通了电话,金杨还没来得及开口,王庭生硬的说了句:“你马上来我办公室,马上。”然后“啪”地挂了。
金杨愣然半晌,看了看二楼的窗户,他预感到某种不好的结局,喃喃道:“人的命,难道真的是天注定?”
想了想,他蓦地摸出电话,拨通了苏娟的号码。
“早上好,苏总!”
“咦!金所长早!”苏娟电话里的声音稍带惊讶,直来直去道:“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我的事情我能解决,谢谢苏总好心!”金杨也不扭捏,“我还真有件事情要麻烦你,给一位朋友解决工作,人很好,去你们公司可以做前台接待或者文秘什么的……”
“没问题,你让她随时来找我。”
金杨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她的家庭目前很困难,一般的薪水……我的意思是苏总能否给她开一份能解决困难的薪水。我知道很冒昧,但是,我没什么办法可想,拜托了!”
苏娟在电话里稍稍沉吟,“我公司的财务制度很严……这样吧,你先让她过来,我和她谈谈,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私人支出补足她的薪水。”
“谢谢苏总!”金杨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长长松了口气。
“不客气!嗯?郭家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出面,求得郭家的谅解……”
金杨打断苏娟的话道:“不需要,那件事情,我没错,他们应该请求当事人的谅解。呃!既然提到这事,我必须告诉苏总,郭少的当事人就是需要你帮助的女孩。”
“哦!这个女孩是金所长你的女朋友还是?”
“不,不,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这样的女朋友……哎!我先去忙事,再联系!”金杨挂了电话,动汽车匆匆赶往邯阳公安分局。
汽车停在公安分局的大楼前,他掏出电话,想了想,放弃了拨打电话,而是选择给冷月潭了条短讯。告诉她工作事宜以及苏娟的联系电话。然后才开门下车,走进熙熙攘攘的分局楼。
金杨推开局长办公室大门时,王庭刚放下电话。打昨天晚上起,他的电话就没断过,到现在,他的耳膜都生生作痛。
他在邯阳分局局长的位置上干了四年,算是市局资历最浅但是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资历和年龄无疑都属于重要的台阶,但是后者却在官场上起到决定性作用。市局分管刑侦的蔡副局长年底要退休,他是呼声最高的人选之一。但是他深知官场上的事情非常微妙,眼睁睁是你的位置,眼一眨就被别的**坐实,你还不能表现出委屈来。
当然,若没有金碧辉煌那档子事情生,一切会按部就班进行,局里有资历的年龄比他大,年龄小的资历不如他。可惜,这个世界只有结果和后果,没有如果。
特别是早上市局周政委给他打了一长通电话,多次晦涩地提到他隔壁蔡副局长的办公室,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搞定了金杨,周明亮铁定投他一票,否则……对周明亮这种人,王庭一向是保持一种适当的距离,周明亮固然没有能力将他提升一级,但是他却有能耐将他死死摁在邯阳分局不得动弹。除此之外,还有来自政法委和市委某些势力的压力。
金碧辉煌的打砸事件,经市委常委扩大会议决定,邯阳北路派出所在这次出警事件中,方法粗暴,控制不严,导致商家与地方部队起了冲突,影响恶劣,后果严重,必须对邯阳北派出所全面整顿,所长停职检查,指导员工作失职,要做出深刻检讨,以观后效。
王庭从个人和职业角度讲,比较赞成金杨的处置方法,但是他一向讲原则,既然按原则办的,他也就无条件服从。
金杨一直在等王庭局长开口。按惯例,先开口的人一定是下级,诸如:我来了,局长有事请吩咐等等。在某个环节上和爱情类似,谁先爱上谁先输,谈话也是如此,可以根据对手作出的反应而作出反应。谁先开口,谁被动。
其实和上次见面相比,这次他的等级提升了不少。王庭不仅没有坐在办公桌后接待他,而是和他一样,坐在三人小沙上,面对面的交流,甚至还亲手给金杨泡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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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金风未动蝉先觉】(下)
王庭终于开口,“你上次出门时,我是怎么提醒你的?还记得吗?”
金杨动了动眸子,回道:“苏州园林的造园艺术诀窍。。”
王庭微叹道:“金杨同志,哪怕是做人也应该如此,先藏后露,欲扬先抑呀!你才去了邯阳北路几天,你自己数数,搞了多少事情出来?”
“王局长,我逼不得已!”金杨道:“不管是作为普通人还是一名人民警察,在接到求救电话,都应该捍卫公民生命财产安全。”
“不要和我打马虎眼,我就不信你冲到包厢报出你的名字和职务,他们会胆子大到无动于衷?”王庭伸手敲击着茶几,冷哼道:“你既然想表现个人英雄主义,为什么还要电话命令所里出勤?”
金杨平静道:“我不敢去赌他们的道德,和一名所长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他们既然敢藐视法律,我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一名派出所所长,在生危机事件时,有权调动必须的资源。”
王庭瞪起眼睛,好半晌才移向窗外,缓声道:“要想当好领导,与其做一个愚蠢的智者,不如做个聪明的愚人。”
金杨笑了笑,“我有个叔叔说过,若一个人没有一点脾气,也等于没有一点才气。”
“你还笑,我告诉你,你被停职了……”
“我动手揍郭家大少时已经有心理准备。”
王庭早已经猜到他后面的话,眼睛里掠过出激赏的神色,但还是一副训斥的语气道:“我年轻时和你一样冲动,武江当年有人出十万元买我的人头,经我手抓捕的涉黑分子没有二百也有八十。我至今仍在不断打击他们。年轻人啊,你要学会怎么去利用好手中的强大机器,像现在这样鲁莽,能干几天公安?时间长了,要么锐角被磨平要么随波逐流混时间,要么就沦为一辈子的愤青。”
金杨似乎对这句话有所触动。他虽然没有什么深刻的阐述,但是他自进入公安局后其实一直奉行的先藏后露,欲扬先抑的人生哲学,前几年的默默无闻,坚持等待和现机会。只是他过早的接触到权力,便开始使用了权力。
他突然明白,他看到的权利其实根本不算权力,顶多是权力的附属品。甚至王庭局长都未必拥有使用权力的意志。
“在你停职期间,省厅正好在西海搞一个干警培训班,关于刑侦理论和身体对抗训练,后天你就去武江警备区报到。”他没有表明这其实是公安厅搞的精英培训,他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也知道话说得再好听,也不如让对方实际理会好,王庭顿了顿,还是觉得有必要交代一二,“我和刘局这次顶了相当大的压力,你耍小聪明,以为可以将郭泉昌定罪,抢时间录口供,好,然后把麻烦扔给局申诉科,郭家盯着要告你,政法委建议市局纪检监察室对你进行调查,刘局是舍了一身老骨头勉强保住你,你呀……”
“那郭泉昌的案子?”
见金杨还依依不饶郭泉昌的案子,王庭气得拍起桌子,怒骂:“小事大不了,大事小不了,你有本事盯死他,将来办个无人敢出动说请的大案,你要较真,好,代价是刘局,我,你全部倒霉,而他呢,即使按原则办事,顶天一个拘留。”
金杨讪讪低头,轻声问道:“不知道我的停职期限是?”
王庭没好气道:“就你目前死不悔改的态度,永无时间表。”
“我接受,但是局里安排所里谁来代管?”金杨眸子一紧,语气生硬道:“如果是钱多多,我坚决反对。”
“暂时由宋指导员监管。”王庭白了他一眼,后一句“也许会外派所长”一话没有说出来。关于代管和空降落新所长一事,局面争议颇大,目前两派意见僵持中。武江市公安局是个与地市平级的厅局,但内部结构并不负责,起码没有人大、政协等部门,党委书记也是局长兼任,在党管干部的大原则下,最后的决定权还在刘中庆局长手中。只是他很难相信刘中庆能顶得住上头的高压。
金杨知道该告辞了,他起身道:“谢谢王局!我回去准备准备。”
王庭在他出门的瞬间似乎想起一件事情,喊道:“这几天也许有政法委的人去调查你,你要好好配合,不许再捅娄子。”
金杨转身笑道:“我保证!”
王庭盯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我能相信你的保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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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杨犹豫着是不是回到邯阳所清理下自己的东西。虽然基本没有什么东西,但是一旦某个可以预知的结局真实有效地降临时,他放在所长办公室的几件衣裳总不能被人扔出来吧?自己提前拿走,也是避免到时丢脸的一种方法。
正在这时,两天没联系的白小芹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听得出来,声音很是雀跃。大意是她顺利解决了顾少兵的事情,现在正带着他奶奶前去拘留所接他,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去。
金杨心中一动,既想见见这个武江赫赫有名的“虎贲”,同时也想换换脑袋,不想眼前复杂的事情。
顾少兵关押在市第三拘留所,这个拘留所离邯阳区不算远,车程大约半小时。也许命中注定金杨正是顾少兵的命中贵人,当他的车刚刚到达拘留所大门时,顾少兵的一只脚迈出那道森严的大铁门。
大门外的两辆车上蹦出六七个人,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只胳膊缠着纱布的韩卫东,后面跟着表情并不怎么乐意的余大校,以及几个铁杆小兄弟。
“大哥!大哥!终于见着你了,想死我了!”韩卫东的脸上余肿未消鼻子上犹然带有紫青,但这些都丝毫不影响他兴奋地表情。
“我奶奶好吗?”顾少兵的语气很平静,但掩饰不住一对眸子四下扫射。
“好,好得不得了,大哥你看,奶奶就在那辆车上。”韩卫东此时的表情再也不是什么邯阳小太子,邯阳北赌博公司的老大,他似乎回到了孩提跟屁虫时代,一双眸子里除了仰慕就是崇拜,他指着三十米外的一辆黄色出租车,压了压嗓子,小声道:“哥你不知道,这两天奶奶喜欢上一个小妞,当亲孙女似地疼呀爱地,那劲头……”
顾少兵根本没有听完或者没听他后面的话,迈开紧凑而沉稳的步履朝出租车走去,看着缓缓拉开的车门,他一米八的身体蓦然跪地,朝着出租车扯开嗓子,声音充满沧桑,“奶奶,孙子不孝,又惹您生气了。”
车门先是露出一只好看的白色帆布鞋,白小芹笑吟吟地下车,转身,搀扶着颤微微地白老人下车,然后小声在老奶奶耳边道:“奶奶,您记着小芹的话没有?”
“记着,都记在心坎里呢!”老奶奶先是慈爱地抚了抚白小芹的头,然后才回过头,注视着跪伏在地地八尺男儿,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兵儿,奶奶这次不怪你,起来吧!”
顾少兵剽悍的身躯一颤,讶然抬头,虎目中露出惶然,额头猛地下磕,颤声道:“奶奶,少兵求您,您别说气话,好吗!气坏了身体,我……”说着额头又往下磕。
“大哥!奶奶真不怪你,快别磕了,别吓着奶奶……”白小芹搀扶着老奶奶上前,两人的手同时搭在顾少兵背上。
“起来,奶奶我说不生气就不生气,这次小芹都告诉我了,你没错,错的是那群流氓,你打得好……”老奶奶声音有着不同寻常的骄傲,这和顾少兵以往的感觉可是天壤之别。
“兵儿啊,你要记着感谢小芹姑娘,是她帮你打官司,做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恩负义,以后小芹就是你亲妹子,你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人家。”
顾少兵满脸茫然地站起身,眼神复杂地停留在白小芹脸上,声音沉闷道:“谢谢!”
老奶奶眼神一变,语气中带有怒意训斥道:“谢谢?我的呆孙子哟,她是你恩人,你要当她是亲妈一样恭敬,当亲妹妹一样爱护……”
“奶奶!奶奶,别生大哥气,大哥这不是在里面遭了罪,刚出来,脑子还没清醒过来。”韩卫东姿态放得前所未有的低,他低头哈腰小声对顾少兵解释道:“大哥,老奶奶这两天都是这妞……这位白小芹姑娘照顾,白小芹是律师,不,是学律师专业,她在大学里读的法律专业。这次你能顺利出来,全靠她和……”说到这里,韩卫东抬手朝一辆警车指去,“邯阳派出所金所长帮了大忙,否则,胡彪那条白眼睛狼不会这么好心。”
顾少兵的眼睛往向警车时,金杨也顺势下车,朝他们走来,笑道:“出来就好,以后下手时要掌握好分寸,哪怕占天大的理,也要三思而行。”
男人对男人,顾少兵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举起双拳道:“谢谢金所长!”
当初金杨在金碧辉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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