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这次只是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废他的胳膊tuǐ?都用上枪支了”丁来胜从齿缝迸出声音,表情痛苦地咆哮道:“公安局刚才来电话,说那支手枪在公安部都挂了号,上面沾染了四条xìng命,是省厅督办的大案。开区管委会主任遭袭击,纪委〖书〗记身受重伤…你,你干的混账事”
丁大飞惶恐道:“爸您别生气,这事是标哥安排的,他说即使这三名越狱犯被抓,也绝不会开口,他都安排妥当了……”
“什么?越狱犯?”刚放下电话的丁小飞惊诧道“莫非是上星期从八平劳改农场逃狱的三名通缉犯?”
丁大飞嗫嗫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也许是”
丁来顺简直气昏了,他摇晃着手指虚空朝着丁大飞一通乱点“爸!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而且生气也毫无意义。”
丁小飞的话点醒了丁来顺,他看了看这个二儿子一眼,隐忍怒气的对丁大飞冷声说道:“你马上去广汉找你陈叔,他会给你安排好出国的手续。”
“出国?爸,我在家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国?再说我手头还有纺织厂迁移的工程要办是不是等我完成操作之后再出国躲一躲风头。”
丁来顺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忽然出长长的叹息声,轻声道:“不是出国躲一躲,是移民。”
“啊”丁大飞呆愣半晌,急忙问“什么国家?”
丁小飞替父亲回答道:“南太平洋岛国瓦努阿图。”
“我糙!这个岛国地图上有名字吗?你们谁听说过?”丁大飞觉得自己再委曲求全也换不来同情,他目光锐利地盯着丁小飞,冷声道:“你们既然觉得我害了你们,好,我闪,但至少应该去美国法国瑞士摩洛哥吧?哦,把我配到一个无毛之地?你们怎么不去?我碍着你们什么了?”
“哥你误会了。”丁小飞心底冷笑不已,面上却依然尊敬“瓦努阿图属于英联邦,而且是法国的同盟国,上岛一个月可取得永久居留权。取得了居留权后,再去法国就方便多了。而且”
丁来顺打断小飞的话,嗓子嘶哑道:“而且不是你一个人去,我们全家都要移民,你先去打个前站。”
丁矢飞傻眼了,他这才意识到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情“爸,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全家都跑?我们在白浪过得好好的”
丁来顺没有理睬他,侧头对丁来沉声道:“事不宜迟,你马上把他带去广汉,明天把他押送上飞机。”
丁来起身,拉着丁大飞的手,低声道:“走吧。”
丁大飞似乎仍然不能接受现实。他便走边回头,嚷嚷道:“我还有事去处理,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定来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轻声道:“你老婆那里我会和她说,让她和孩子下月过去:你白浪县净雅居的家人,我们会给她们母女足够的安家费:至于你矿上的几个女人,就赶紧忘了吧。”
丁秀和丁翔飞看着他出了门,全都把目光转向丁来顺。
丁翔飞动了动嘴,小心翼翼道:“爸,我们真的要移民?还是哄大哥的?”
“要是能拿到护照,我今天就想把你也送走。”丁来顺火山爆,受够了他窝囊不成材的熊样。要说他的三个儿子,他以前最不待见的是老三翔飞,高中辗学后给他换了四五所大学,钱没少hua,但依然没能在任何一所学校坚持两个月,最后还染上一身毒瘾。戒毒数次,屡戒屡犯。
“翔子,家里最近不怎么太平。等大哥在那边站住脚,安排好,你们和父亲全都要过去,分批过去。”丁小飞轻声道。
丁翔飞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丁秀紧张道:“我们也要去那个……………,岛国?”
丁秀外表端庄,长得也是颇为标致,只是眼底无处不在的职业xìng精明和冷酷使得她的气质下滑了一个档次。
“你去。我不去。”丁小飞淡淡道。他和这个老婆并没有什么感情,当初只是因为父亲要笼络财务,命令他娶了她。结婚四五年,
他很少回矿区的家,俩人聚少离多。
“你们去不去以后再说。但是这段时间,特别是翔飞,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中,不得出任何纰漏,否则我直接把你送进戒毒所,永世不接你出来。”丁来顺说着朝丁秀和丁翔飞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我和小飞有事要谈。”
丁秀和丁翔飞六神无主地缓缓起身。彼此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的震惊、以及不可挽回的事实丁家出大事了。老头子也罩不住了。
丁香送他们俩离开,屋子里就剩下一对父子。
丁来顺长长叹了口气,抬头道:“医院来消息没有,纪委宁夏〖书〗记怕伤势?”
“人已径清醒。
没有大碍,刀子如果再深入几厘米,就很危险了。”丁小飞道:“爸爸,事已至此,我们必须破釜沉舟一战。我想知道,广汉何家会是什么态度?”
“他什么态度?”丁来顺冷笑道:“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他没态度也得有态度。小飞啊!爸现在最后悔的是,当初没让你进入体制,否则,丁家也不会怕姓金的。哎…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
“对了,小飞,你说我们再试着和金杨说说,条件放得再宽点,他会不会答应和平解决?”
丁小飞笑笑摇头“爸!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们去找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以他的精明,肯定会猜出雇凶的人是丁家。以他睚眦必报的xìng格,我们是自己送上去找打。现在,是真没有退路了。现在我们必须考虑好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金杨会选择什么方面作突破。?公安如果审出了幕后人我们怎么应对?或者我们主动出击,围魏救赵?让他疲于应付,腾不出手来。您这边有多大的砝码?”
“砝码,爸应该不少。老何跑不掉,迟家算一个,白浪县的齐
……”
“齐斌不行。他的能量仅限于白浪这一块。我们面对的斗争范围是省市一级,甚至更高,您别忘了改委赵庙。”丁小飞提醒道。
“也是”丁来顺摇头苦笑,蓦地他抬头“忘了告诉你,改委也许是你爸真正的后路。我邀请了改委副主任崔时宾这个月二十号前来矿山经济开区调研。”
丁小飞眼睛一亮“是不是前煤炭局局长,后调到g省担任省长的崔时宾?”
丁来顺点了点头,脸上升起一股斗志,压低声音道:“我有个主意,让他们去调查拉乌昊井田收购事件哼哼!他们不是用改委来压我吗?我就以彼之道施……那什么?”
“以彼之道施之彼身。”丁小飞接口道。
“对,对,就是这词,以彼之道施之彼身。”丁来顺精神一震,大喊道:“丁香,。a。 a
第二十五章【公安局】(一)
此时此刻,白浪开区已是夜深人静。一场初春细雨正渐沥而下。
矿务局医院的气氛很紧张,院内停满了十余辆小车。其中有矿山开区管委会的车,有白浪县长的座驾,有广汉市委副秘书长的车,还有广汉市纪检委和公安局的车。
矿务局医院属于乙等三级医院,是白浪县最大的医院,主要针对煤矿职业安全健康和尘肺病防治工作。矿务局医院院长邱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过,那怕出了矿难事故她的心跳也没有今天这般快。特别是她老公丁来晚上匆匆给她打来的电话,很严肃地交代她四个字小心谨慎。她和值班副院长从晚上七点开始就一直蹲守在病房外,不断迎来送往开区管委会和县市领导。
看到这一幕的外科护士们一直暗地里打听宁夏的身份。另外,她们对金杨也很好奇。她们何曾看到她们的院长如此小心翼翼对待过谁。
金杨精神疲惫地从宁夏的病房里走出来,看到走廊上站着二十几人,他的眸子一愣。
南飞和艾慕国快步走过来。
南飞看了他一眼,小声问“宁〖书〗记怎么样了?”
金杨轻声道:“缝了十三针,失血过多,正着输血。”
南飞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艾慕国伸手拍了拍金杨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安省长也得到消息,他要求公安部门全力破案。我刚才给公安局打过电话,三名行凶者的身份已经查清楚,是前段时间刚越狱的逃犯还好,你没事。”
金杨心想,什么叫还好?他冷冷瞥了走廊上的一群人,低声问南飞“他们是……”
南飞哦了一声“广汉市委副秘书长言光、广汉市纪检委副鼻记夏海涛和白浪县县长周舟前来看望宁〖书〗记,你去见见他们?”
“没心情敷衍他们。”金杨淡淡摇头,冷声道:“我现在马上要去开区公安局一趟。
南飞瞥了瞥等候在走廊的县市领导们一眼,心道,广汉市委副秘书长言光和市纪检委副〖书〗记夏海涛绝非一般人物,你怎么着也不能拂了人家面子。他刚张开嘴“去打个招呼…”金杨径直转身朝走廊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南飞气得不行。站在原地呆。
艾慕国小跑着跟上金杨,一边走一边说道:“白浪矿的治安太乱,是得给公安局的一帮人施加点压力。”
金杨闷声下楼。
艾慕国了解他的xìng格,也不介意,跟着他身后唠叨道:“管委会主任都没有安全感,堂堂纪检委〖书〗记被歹徒刺伤,开区的普通百姓呢?
到了必须重点整顿的时候了。”
金杨的心早已被愤怒和彷徨占据。他一方面感动于宁夏的大无畏举动,另一方面又彷徨自己到底能回报她多少?两者纠结之下,心中的愤怒呈几何级数上升。
他冰冷着脸,艾慕国继续唠叨。两人走进雨夜,上了金杨的奥迪车。
奥迪车刚开动,金杨便掏出电话,直接拨打开区公安局的值班电话。
“我找黄健。”
接电话的值班员很诧异“你谁?“敢直接点他们黄局名字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开区金杨。”
“开区金您是金主任?”对于开区的新任年轻领导,开区sī下里流传着许多版本,有说他运气逆天,也有说他真有本事,说他是个有魄力的领导,也有说他全靠走关系爬上来的,说什么的都有。
“是我。”
“黄局在审讯室您稍等,我马上去喊。”
一分半钟后,电话里响起黄健的声音“金主任”
金杨歪着脖子夹着手机,用命令的口ěn道:“我正在去公安局的途中,你马上通知开区公安局班子成员以及治安大队长巡防大队长和矿山各〖派〗出所所长和指导员,马上到公安局开会。”
“…”黄建犹豫三秒钟,立刻表态道:“我马上安排通知。”
金杨默默放下电话,奥迪车瞬间加,驶进朦胧的雨夜里。
五分钟后,金杨和艾慕国在黄建等局领导的迎接下走进公安局大楼。
黄建是个四十一岁的中等身材男人,调来开区前在省政法委工作,曾经担任过省政法委〖书〗记邱显高的秘书,算是比较了解金杨和艾慕国的底细。一个省委〖书〗记前秘书,一个省长前秘书,都是了不得的仕途新星。
因此他的态度恭敬得令局政委和一名副局长惊讶。
亲自上前开车门,并为他们打伞。
金杨并没有多少领情的意思,他板着脸道:“嫌犯交代了没有?”
黄健微微有些紧张道:“金主任,这三名嫌犯的嘴巴很紧,我们正在连夜突击审讯,尽最大努力……”
公安战线是金杨最熟悉的行当,他知道黄健话里的含义,最大努力,就是没多大希望。
他站住脚,冷冷看着黄健“黄健同志。这个世上没撬不开的嘴巴,只有使用不对的方法。”
黄健额头冒汗,赔笑道:“是的,是的,金主任以前是公安战线的英雄,行家……”
金杨忽然道:“审讯室在哪?我去试试。”
黄健和艾慕国同时皱眉。
黄健犹犹豫豫道:“金主任这”说着求救似的看了看艾慕国。
艾慕国劝道:“金主任!我们都知道你现在的急迫心情,我们也能理解,但公安局有他们的程序,我们作为行政管理机构,还是不要干涉司法为好。”
金杨看着艾慕国,轻声道:“据我所知。省厅和八平监管局的人正在朝开区赶来。如果等他们接走了嫌犯,便真没有多少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动他一指头。”说完,他看向黄健。
黄健还没答话。站在他身边的公安局政委看不惯金杨的态度,忽然开口说道“这件事出司法程序,我认为有必要请示市局和省厅。”
金杨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出了什么问题,我负责。”
金杨这句话看风轻云淡,实则比较严委,他等于拿他的官帽下了赌注。黄健骤然间想到关于金杨的许多传闻,他不想为这种事情得罪金杨,对金杨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审讯室在三楼,请!”
一行人来到三楼,里边的审讯人员接到黄健的命令,一个个退出审讯室,金杨走进去前,回头对艾慕国道:“一会公安局的治安工作会议就麻烦你先主持。我一会就来。”说完不等艾慕国答复就走进审讯室,并缓缓关门。
审讯室不大,近六个平米。一名头上缠着纱布的犯人正垂头坐在椅子上,手脚带镣销。听见声音他头也没抬,低眼闭目。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金杨缓缓走近他身前,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往上一抬,轻声道:“我们又见面了。”
犯人吃惊地抬头凝目,他记得这个声音。今天他们三兄弟就是栽在这个年轻男人手里。
一个手底有几下,而且还有权利进入审讯室的人,他疑huo了,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用奇怪,我估计他们雇你们时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我不介意告诉你。我叫金杨,现任白浪矿山开区管委会主任,之前担任过武江市邯阳北路〖派〗出所所长,曾经担任过武江打黑行动组组长。如果你听说过郑三炮和胡彪的名字,嗯,他们都折在我手上。”
这名犯人就是在野味馆第一个出手,后被凌旋拿椅子砸破头的逃犯之一。他的户籍在武江,虽然这些年一直在牢房进进出出,活动范围也不固定,但武江三巨头的大名他却如雷贯耳。听到金杨是管委会主任时毫无表情,但听到后面的话时却忍不住瞳孔放大,直愣愣地看着金杨。
金杨见他有所触动,便退到审讯席上,坐下,点烟,然后拿起审问笔录和犯人的详细资料看了起来。
时间飞快地流逝,金杨依然没有问话的意思,只是抽烟,看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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