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这几年赚了不少啊,投资这么一家琴行也不容易吧?”
明思摸着下巴不置可否:“赚点老婆本着实不易啊!”
我看着琴架上的一把二胡:“手生了吧?还会拉么?”
明思取下那把二胡,调了调音准,摆好架势朝我眨了眨眼:“你会后悔小看我。”
那是一首《同桌的你》,从二胡的琴弦中流淌出这个旋律还是会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明思也在笑,然而在他清澈微笑的眼底却有着别样的情愫。一曲完毕,我的掌声回荡在这个略显空旷的房间。明思则是低着头,怔怔地看着琴。
“你知道么晓蕊,即便是今天,我都会想念她。”
即便是多年后的今天,她依然住在他心中。有一刻,我觉得她是幸福的。
我叹了口气:“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
明思抬起头朝我爽朗地笑了起来,那表情甚至还掺着些许的诧异。
“说什么呢!这事与你无关。”
“可我听说……”
“都说了与你无关!”这是一种严酷的拒绝,我的歉意被生生地挡了回来。
或许他只是不想再去碰触那经年的伤痕,而那伤痕的触目惊心之处恰恰就是它的缔造者竟是他的好友。
这一次的沉默长达一刻钟,我拨弄着一把古琴。我本以为它该是轻软绵长的音色,却不想竟是这样的浑厚深沉。
“怎么?有兴趣学琴?”
“不不不,年纪都一大把了,指节也已经生硬了。”
我连连摆手,心中苦笑。那些老大年纪还不会游泳的女人也一度与子女同报一个母子班呢,或许中年过后我也有片刻的闲暇,带着子女去学学弹琴或者其他。但绝不是现在,我常常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
窗台上停了一只麻雀,眼睛一眨一眨的,我怀疑它看得到屋内的动静,便一动不动的望住它。
“如果没记错的话,下个月就是你父亲的忌日了吧?”
我的脑中空白了一瞬,我转过身看着明思。事隔多年,我的事情他从未忘记,这份情谊怕是那一年里我唯一不会避忌且时常惦念的事情了。
“多谢你还记得。”
“不用这么感动吧?”他半弯着腰歪着头看我,我不好意思地撇过脸去。
他笑着将二胡挂回琴架,“一起回家看看吧。”
还有母亲,许久未见了,我点点头。再转向窗外时,发现那只麻雀早已飞走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得有些晚,原因归结于一个梦。梦中的我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以前,我家生意没有破败时的情景。我坐在父亲的腿上,大口吃着他为我剥好的瓜子仁。那还记得梦中的自己很开心,要数够十个瓜子仁一口吃下。当我巴巴地数完十个以后,发现父亲已不知去向。我在梦中一直在奔跑,一直寻找,缩小的身段越发显得弱不禁风……一觉醒来后才发现枕巾已湿了大半。
小敏端着茶杯倚在我桌前。
“昨晚睡的不好么?”
我怔怔地点头。
她朝我眨眨眼:“听说了没有,董姐要升职了!”
我瞬间提起了精神:“升去总部么?”
说话时我发觉到自己的声音掺着一丝兴奋亦有一丝惆怅。我替她高兴,也不舍她离开。我才刚刚结识了这位好大姐。
小敏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笑着推我:“放心吧,董姐还留在我们这,升了大区经理,分管周边几市的生意。”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调任通知下来了?”
“没错,晚上大家决定去为董姐庆祝,你也记得来哦!”
我微笑着点头,这是一个好消息。
我将董姐给我的名单拿出来,一一拨通电话,多数是恭敬有礼“期望合作愉快”的。但也不乏一些客人不喜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我们一直与董小姐合作愉快,还不想换人。”
“董经理已经升职为大区经理,还有其他工作需要她做,所以将由我来接替她的一部分工作。”
这是事实又不是事实,董姐升职恰是时候。
“我是看在董小姐的面上才与南诗合作的,如果不是董小姐,我们可以选择别家。”
“董经理以前是主要客户经理,只负责本市生意,现今升为大区经理,不仅本市,周边市区的生意也由董经理负责,所以她只是不直接与您接洽,严格意义说贵公司与南诗的生意还归董经理负责。现今由我直接与贵公司接洽,还会按照原来的合同办事,董经理能满足贵公司的我也可以,如果实在有什么是我不能决定的自然会上报于董经理。”
对方终于被我说服,却不肯痛痛快快地说句“合作愉快”。
“唔,原来是这样啊,早说清楚就好。”
我讪笑着挂上电话。原来白来的业绩也不是那么容易接的。
“真会把自己当回事!”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小敏半坐在我的办公桌边拿过我手上的名单。
“恒南大型卖场?那么点大的地方还好意思说‘大型’?以为我没去过?前段时间去那走店,三十几度的高温竟然连空调都不开,这种地方不要也罢,跟他废话什么?”
我拿过名单在“恒南”前面打了一个勾,拿起电话打算拨通下一家。
“咦?”小敏指着那张名单,“这是董姐升职前分配下的工作?”
“等我忙完再说。”
我拨通了下一个号码,对小敏的问话只能不置可否,因为我不能告诉她这是董姐给我的恩惠。
忙碌了一天,眼见着快到下班时间。因晚上部门有聚会,同事们各个跃跃欲试。
“还不走?”小敏探头看我。
“马上好。”
点了“保存”“关机”,我抬头看到同事们已陆续进了电梯。
小敏朝我招手:“快点!快点!”
电梯里同事们嬉笑着讨论一会去哪吃发饭,我对这方面毫无头绪,自然也搭不上话。出了电梯才发觉原来董姐一直在我身后的位置。
“工作还顺利么?”
“唔,还好。”
“有些老顾客是比较顽固,但是真正接触起来还是很随和的。”
她洞悉办公室里的一切!
“那个……董姐,我今天不该在办公室打那些电话的。”
她认真的看着我:“那些不是别人给你的,而是你自己争取到的。”
这些话我似懂非懂,直到她又挂上那可亲的笑容说“干的不错”时,我才稍稍宽心,她并没有因此而怪我。
给董姐庆祝也当作是为自己放假,酒过三旬后,同事们又提议去附近的一家KTV欢唱个痛快。
小敏唱着一首林忆莲的《问》,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与一般的歌不同,并非是它的副歌吸引了我,吸引我的恰恰是前面的那些“问”。
“谁让你心动 /谁让你心痛/
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她在怀中/
谁又在乎你的梦/谁说你的心思他会懂/
谁为你感动”
每次听到这几句,都会忍不住这样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对我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勇气。
“晓蕊,你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明思。我捂着话筒躲进了卫生间,到处都是无处宣泄的歌声,我有些郁郁。明思的声音提的老高可我仍听不清他在讲些什么,最后只得放弃。
我对着手机大声道:“我这里好吵,回家打给你吧。”
我等了片刻,不确定对方听不听得见还是收了线。
不一会收到一条短信:“还以为下了班后你会寂寞难耐,还想本着同窗之友谊关怀你一下,现在看来你也不需要了,不用回电话了,回家早点休息。”
被人关心记挂的感觉真好,多年来除了母亲再无第二个,如今有了,而这人又在我身边,他了解我的过去,了解我的一切,只要我愿意,他可以听我倒尽苦水而不问太多“为什么”。还有什么比一个挚友在身边更加令人温暖呢?我感到心底的土已渐渐变得稀松,那颗种子正蠢蠢欲动,这种细微的幸福感瞬间充斥着我整个心房。我背靠上身边的墙壁,闭着眼睛想着眼下的一切都忍不住微笑。
“想什么美事呢?还要偷偷跑来厕所想?”
小敏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头发,一边看着镜子中的我撇了撇嘴。她左手腕上的手表从镜子中折射出来的光芒晃到了我的眼睛。
我拉过她的手:“真的假的?”
那是一个大牌子的新款,如果是正品至少也要两三万,像我们这种小白领也只能在杂志上看看,很少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当然是真的了。”
我吃惊地看着她:“美女,你我都是吃工资的人,敢问您下个月吃什么?”
小敏左右看看,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将我拉到一旁放低声音:“正想跟你说呢,我和文丽一起负责赠品派发,反正发了多少也没人管,而且公司内部消化多少也没有个具体的数目,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俩就把一些拿出去买,想不到收益还不错。”
我皱着眉头握了握她的手:“这样迟早会出事的。”
小敏白我一眼:“我还不怕,你怕什么?”
顿了半响,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小敏,她完全不必将此事告诉我。
她了然地捏捏我的手:“这不是想让你也长点甜头么,但是怕文丽有意见我就说你有本事申请更多的赠品,怎么样?”
我松开了小敏的手,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完全没有那种本事,劝你也早些别干了。”
看样子这事已有一段时间了,或许公司真的不会发现,亦或许这本就是公司里“众人皆知的秘密”?我不敢再停留片刻,这是一口阱,我告诫自己。
“装什么清高!”
良久,小敏的话仍回荡在耳边。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
5
5、05 【酒量实在差】
那件事过去很久以后,小敏仍不肯同我讲话。我时常会投去一个想要和解的眼神,她一定读得懂,我盼望着冰释前嫌的那一天。
午饭时在餐厅遇到小敏与文丽。我看着小敏,或许她今天会改变主意与我打个招呼。一旁的文丽讪讪地推了推她,但她仍旧目不斜视,从我身旁经过。
“哎,这气性!”我喃喃地摇头。
明思总是在关键时刻给我以援手,我兴奋地接通电话。而电话另一端的他亦是兴奋的让我不明所以。
“晓蕊!晓蕊!”
“我在呢。”
“我今天好像……好像看到秦曼了!”
说不出为什么,我只觉晴天一个霹雳。
我怔怔地听着他说:“真的是她吧?我没有看错吧?”
“你没有同她打个招呼么?”
明思的情绪立刻变得很低落:“我见她与丈夫孩子一起……”
秦曼已经结婚了!我似乎看见了明思既困惑又惆怅的脸。
“晚上见个面吧,我们也有些日子不见了。”
明思双手搓了搓脸:“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
“这当然,离毕业那年已将近八年了,八年可以改变一切。”
从情窦初开的那一天起,每个女孩子都会惆怅地发现,自己的眼光与异性的实在称得上大相径庭。面对秦曼时,我也有过同样的惆怅。她是相貌一般的女孩,黄黄的皮肤,单眼皮,梳着一条长长的马尾,唯一可以说得上优点的就是她个子很高,背影看上去是长长的一条。
在我与明思冷战时期,秦曼与明思神奇般地走到了一起。当时我们班上的学习委员刘昌文,一个父辈眼里标准的好孩子,样貌堂堂的也爱极了秦曼。据说秦曼也曾与他好过一段时间,但是自从明思出现以后,秦曼便疏远了他。而这个疏远绝非一般意义上的疏远,他仍会替她补习功课,借作业于她抄,两人甚至从不曾红脸过。
还记得有一日午休结束,我早些到了教室,就见秦曼在我座位旁与明思说笑。刘昌文就坐在前排扭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二人。那个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打在他的脸上,这个大男孩的眼中竟然噙着泪水。我对那刘昌文亦无太多感触,但是自那以后,我就更加厌烦秦曼了。
偏偏我与秦曼同一宿舍,她在教室中绝对是个不会多话的女孩,但是在寝室里却时常跋扈得可以。我有些懊恼,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怎会有如此大的反差。
冷战期间,明思也曾厚着脸皮来同我说:“没什么人跟她一起,你就对我女朋友好一点呗。”
我心软了一刻,但是想起她居高临下的表情,这不是我努力向前一步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我支支唔唔地说:“我可吃不消……”
那一天,明思第一次对我发脾气。他将手中的作业本重重地摔在桌上:“就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女人!”
于是,在经过了这一小规模的争吵后,我们再度陷入了冷战当中。这一次一直持续到高考前夕,在那所有的不愉快来临时,我才终于明白,明思是永远不会丢弃我的挚友。
“你还爱她么?”
“我还爱着那个‘她’。”
明思的回答让我有些茫然,我只当是他情绪低落而语无伦次。
见我嗤嗤地笑,他有些不解。
“好一个长情的老男人!”
他错愕了片刻,但很快就敛起了情绪从方才的失控中解脱出来。
“在我的记忆力,她始终十八岁。”
“你满脑子都是十八岁的小姑娘?萝莉控?”虽说只是句玩笑,但是说出这话自己都觉得心酸。
他不置可否地笑着,完全无视我的冷嘲热讽。
“自分手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她不肯见我,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有那么罪大恶极么……但她从没走出过我的记忆,我也试想她现在是什么样子……”说话间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只是因为再也没有见过面,所以在这里,她始终十八岁。”
我开始有些明白没他为什么会说他爱着那个“她”了。他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不可自拔。
“那一年你是真的爱她。”
“呵!或许吧。”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明思的眼神竟然有一丝的闪烁。
他仰躺在椅背上,跷起二郎腿。这又是他了,悲春伤秋完全不适合他。
第二天一早,我被董姐叫去办公室。她将一份资料递给我,我打开一看原来是我这个季度的业绩报表。除去董姐的“恩惠”,这也是我进南诗以来的业绩高峰了。我欣喜若狂,都说量变引起质变,这近四年的兢兢业业都到今天得以收获了?
“干的不错!我就知道我是不会看错人的。”
“谢谢您……”
她生硬地打断我的话:“我已经说过多次了,这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怔怔地点头,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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