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笑,声音有些轻:“谢谢啊,不过……接我的人已经来了。”
“哪儿?”
白筱转头望去,郁绍庭正站在一处建筑沙盘模型前,低头看着,专注的表情。
道别了同事,她走过去,脚步被刻意放轻,但他还是感应到了,在她快走到他背后时,转过头来。
被发现了,白筱也不再小心翼翼:“不是让你早点休息吗?”
郁绍庭走过来:“先去吃饭还是回家让李婶做?”
“什么时候过来的?”白筱望着他清隽的眉眼问。
郁绍庭没回答,只是拉过她的手,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凉凉的小手:“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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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绍庭的车就停在公司外面的路边。
白筱跟他刚出去,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来,一颗小脑袋从里面探出来:“白筱,还不快上车!”
在白筱快走到车边时,郁景希从副驾驶座位下来,接过她手里的包,然后爬进后座,没关车门,意思不言而喻。
白筱跟郁景希一起坐在后座,轿车内有浓浓的零食味道,她问:“没吃晚饭?”
“还不是你?”郁景希哀怨地瞅着她:“还说半个小时,你看现在都几个半小时啦?”
说这话,小身子都歪进了白筱的怀里。
白筱搂着他,摸着他圆圆的小肚子:“好像是小了。”
郁景希听出她在取笑自己,哼哼唧唧地,拉过白筱的手,报复性地咬了一口。
白筱抬头看向前面开车的男人,只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额头,心头安然,双手抱紧手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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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一家火锅店吃的晚饭。
郁景希吃得小肚皮都鼓了起来,一张小嘴红红的,吃饱喝足后躺在白筱腿上呼呼大睡。
车子开过一段路,突然停下来,郁绍庭从后视镜里看她,没有说话。
白筱像是读懂了他的暗示,把郁景希小心放到后座,下车,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宾利欧陆重新驶入车流。
白筱扭头道:“下次不要这样了,饿得时间太长,对胃的伤害很大,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
他看着路况,手却伸过来,攥住了她搁在膝上的小手,握牢在手心。
白筱低头看了眼两人交叠的手,又看着他:“我的话你听到了没?”
“嗯。”他应了一声。
白筱看向窗外,嘴边却上翘了些弧度,手上,忍不住回握了他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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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沁园,白筱抱着郁景希下车,进屋看到跟郁老太太坐在客厅里聊天的人时,又惊又喜:“外婆?!”
老人家闻声转头,瞧见进来的“一家三口”,慈爱地笑:“回来了?”
“小三,你难道没告诉筱筱你让景秘书去接外婆了吗?”郁老太太诧异。
郁景希已经在白筱肩上醒过来,小手指揉着眼睛,瞧见客厅里的老人家,欣喜地叫:“外婆!”从白筱身上滑下来,跑到了沙发边,挨着外婆:“外婆你要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就去接你了。”
“小马屁精!”郁老太太笑骂:“怎么不见你对奶奶这么亲热?”
就那么一眼,我就肯定,不管将来出了什么事,他最起码护得住你
因为外婆的到来,本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别墅里却十分热闹。
李婶下午已经收拾出一间客房给老人家住。
白筱觉得老人家年纪大身体弱,一床薄薄的被子不够,又去找李婶,想要一床毛毯压在被子上。
郁景希趿拉着小棉拖跟在白筱身后,听到她跟李婶说话,立刻转身跑进了自己的小卧室。
再出来,小手臂里抱了一团,是一床儿童毛毯,喜洋洋图案町。
可是等他殷勤地把小毛毯拿到客房,李婶跟白筱早已经拿着一床大毛毯往被子上盖!
白筱看到了他:“还不睡觉?”
小家伙穿着一套珊瑚绒卡通睡衣,手里是揉成一团的毛毯谟。
白筱看了眼床上铺好的毛毯,立刻明白了小家伙的好意,过去,摸着他的脑袋瓜:“这是给外婆用的吗?”
郁景希哼哼,看了眼白筱,不以为然地说:“刚才不小心洒了水,拿出来晒晒。”
白筱捏了捏他的脸颊:“是晒月亮吗?”
“……”郁景希说不过白筱,抱着毛毯转身就要晃回自己卧室。
白筱却一把抱住了他,重重地亲了下他的脸蛋,小家伙害臊地一擦:“刚洗过脸,现在又要重洗了!”
“谢谢你景希。”白筱郑重其事地望着小家伙。
郁景希听了她的甜言蜜语,心里的失望化为得意,拽拽地哼了声,然后捧着毛毯大摇大摆地回卧室去了。
白筱站起身,含笑望着小家伙离开的背影,李婶在一旁说:“小少爷真的变了不少。”
“是吗?”白筱给枕芯套枕套。
李婶欣慰地笑:“当然,白老师你是不知道,以前小少爷可从不会把自己的东西借给别人用,谁要是没经过他的同意,私自动用他的东西,铁定得大闹一场,就算三少也不例外。”
这郁家男人的脾气貌似都大,郁战明,郁绍庭,郁景希,除了郁仲骁还算温和。
“在拉斯维加斯时,有一天邻居一个孩子过来玩,看中小少爷的飞机模型拿了要走,小少爷当场就翻了脸,还把人家推倒磕肿了脑袋,三少回来后,让小少爷亲自登门去道歉,小少爷犟着性子不肯去。”
“后来呢?”白筱错过了景希的幼年,对此并不是没遗憾。
“后来三少把小少爷拖到门外,说是不去道歉就待在外面,说完三少就关门上楼,结果一个小时过去,小少爷愣是没有敲门,那时候多冷的天,一个四岁的孩子哪受得住?等我偷偷去开门,小少爷坐在台阶上抱着模型飞机,身子都冻僵了,我让他进屋也不听,最后还是三少亲自把他拖进屋子。”
李婶叹了口气,看着白筱的目光变得柔和:“白老师,我照顾了景希这么多年,还没见他对除了老太太之外的女人这么亲热,我觉得,虽然他还没喊你一声妈,但这心里,恐怕早就承认你了。”
白筱听了鼻子一酸,淡淡地笑了笑,声音有些低:“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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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郁老太太房间,房门虚掩,外婆也在里面,白筱听不真切她们在说什么,但里面的氛围还不错。
白筱去了趟书房,门敞开着,没开灯,郁绍庭不在,她转而回主卧。
刚走到门口,白筱听到主卧里传来郁景希的声音:“爸爸,你们的被子为什么这么软?”
“……”
“床也是,比我的舒服多了。”
房门没有关紧,白筱瞧见小家伙在床上翻来滚去,裹着被子,小嘴不停,光着一双小脚丫子。
郁绍庭坐在床头,洗了澡,穿着深蓝色的丝光睡袍,隔着被子的腿上放了台笔记本,他今天把办公地点从书房移到了卧室,他点了根香烟咬在嘴边,手上还拿着几张纸在看,对身边闹腾的郁景希甩都不甩一下。
白筱偶尔也弄不明白郁绍庭这个人,他会瞒着她去黎阳把外婆接来给她惊喜,但接过来后却又表现得很泰然,顾自己上楼洗澡办公,而不是围着外婆献殷勤讨好,换做别人,恐怕会以为他瞧不起她这边的亲戚。
今天中午,他给自己打那通电话,是不是想带她去见刚从黎阳过来的外婆?
郁景希在床上滚厌了,凑到郁绍庭的笔记本前,伸出小手指要按键盘,却被一声呵斥:“瞎碰什么?“
“我要玩游戏。”
郁绍庭把他挨过来的小脑袋推开:“都几点了,回房间去睡觉。”
郁景希黑亮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蜷缩在被窝里,跟郁绍庭并排坐:“今晚我想在这里睡。”
郁绍庭把烟从嘴边拿下,一抬眼注意到了门口的白筱,原本要去掀郁景希身上被子的手改为抚摸郁景希的脑袋,目光重新落在电脑屏幕上,嘴里说着:“这床被子不够三个人盖……”
“那我去把自己的被子搬过来。”郁景希说着下床,套了棉拖就兴奋地往外跑。
一开门,白筱站在门口,小家伙也没理会她,直接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主卧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单闻这股味道,并不好受。
白筱走进去,正好瞧见他捻灭一个烟蒂,床柜跟床上到处都是乱摊的纸张,加上郁景希刚才那一翻滚,更显凌乱,走过去要帮他整理,却听到他说:“别乱动,等会儿我找不到了。”
“这样子晚上怎么睡?”白筱半跪在床边,看了眼墙上的钟:“这都几点了。”
郁绍庭又拿出一根烟,要点,白筱直接抢过打火机,不让,他抬头看着她,似乎不满意她这一举动。
“以后每天晚饭后不许再抽烟。”白筱注意到烟灰缸里可不止一两个烟头。
“不抽烟你让我干什么?”
白筱想到以前在公司听人说的戒烟方式:“可以嚼口香糖,或是吃别的零食。”
郁绍庭发出轻轻的腹笑。
白筱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的“幼稚”,佯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从床上站起,拿了换洗的睡衣去卫浴间。
简单洗漱了下,出来,发现床上的人已经不在,胡乱堆放的纸张也不见了。
郁绍庭正坐在沙发上看笔记本屏幕,纸张都铺在了茶几上,偶尔他拿起一张看看,又放下。
白筱站在卫浴间门口,静静地望着他专注的模样,身后的玻璃窗打开一条缝,房间里的烟味已经散去不少,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睡袍的面料很贴身,胸膛和臂膀的肌肉线条张弛有度,劲瘦而充满了力量。
冷不防,男人突然抬头,白筱的视线躲闪不及,恰好被他逮了个正着。
她脸颊臊红,转开眼,悻悻然地往外走,嘴里嘟囔:“旅游装里的乳液去哪儿了?怎么没看到。”
身后的男人没吭声,白筱在电视机旁边找到了自己的护肤品。
她一边把爽肤水倒手心一边转过身,说:“我今晚想跟外婆一块儿睡。”
郁绍庭望过来,眼神摆得很正,却没有搭话。
“我有很多话想跟外婆说。”白筱有一点点扭捏,那情形就像小学生在跟严厉的班主任告假。
郁绍庭低头继续工作:“白天有的是时间说。”
白筱拧眉:“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他又抬头看她。
“气氛,气氛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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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闭了眼也没办法入睡,不得不暗叹习惯的可怕。
原本呼吸细匀、睡着了的外婆突然睁开眼,扭头看着旁边乱动的白筱,笑:“要真睡不着就回去吧。”
被老人家看穿自己的心思,白筱羞窘地拢了拢被子,不肯承认:“晚上喝了杯咖啡,提神的。”
外婆看她一说谎就嫣红的脸颊:“你这样动来动去,我也睡不着,我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
“说好了今晚陪您一块睡,不回去。”白筱作势抱住老人家,就像小时候一样。
外婆轻拍她的手臂:“都是孩子的妈妈了,怎么还跟没长大一样。”
“对了,绍庭晚上跟景希一块睡,孩子睡相差,他一个大男人,不晓得晚上会不会醒过来给孩子盖被子。”
白筱说了郁景希很小就一个人睡了,老人家这才放心。
过了会儿,白筱才问外婆来之前怎么不给自己打个电话,老人家笑,感慨地说:“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一个小伙子开着车到家门口,说是郁总让他来接人的,收拾得太急,也就忘了通知你。”
“怎么,绍庭难道没告诉你我要来吗?”外婆讶然。
白筱摇头,他嘴巴牢,不想说的事她再怎么打探也徒劳。
外婆笑了:“那可能是他想给你惊喜吧。”
祖孙俩又聊了会天,外婆突然说:“刚才绍庭他母亲跟我说了很多。在祁佑的事情后,有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老祖宗传下来的说话果然是对的,门不当户不对,再怎么郎有情妾有意都不得长久。”
“当时绍庭带你走之前,他向我承诺过,不会让你有受委屈的一天。”
白筱有点无法想象郁绍庭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来,脸微微发烫:“您那会儿就这么信任他了?”
“呵呵,这看人,并不是相处的时间长就不会看走眼,主要是看人的眼神,他当时跟我说这话时,眼神很正,就那么一眼,我就肯定,不管将来出了什么事,他最起码护得住你。”
白筱眼圈泛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绍庭他妈妈是个很好的人,身在那样的家庭,却没拿着鼻孔看人,已经难能可贵了。”外婆叹了口气,难免想到了裴家的事,握了握白筱的手:“你妈妈的事,外婆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妈妈是在外地上的大学,一年也就回家那么几天,很多事我跟你外公都不清楚。刚才听绍庭他妈妈说的话,我才想到一些事。你妈妈刚上大学第一个除夕回家,话语里跟我提过找了个军人处对象。”
外婆顿了顿,才幽幽地说:“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人应该就是绍庭他哥哥。”
白筱听得云里雾里,如果苏蔓榕跟郁政东是初恋情人,那她又是怎么回事?
“后来,你妈妈在上学时突然回了趟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也不说怎么了,待了几天然后又北上回了学校,过了大半年,她突然来信说想要结婚了,那时候她还在上大学,我跟你外公当然不同意。”
“谁知道你妈妈半年多都没音讯,你外公正考虑着要不要去学校找她,她就抱着你回来了……”
提起往事,辛酸也相继涌上心头。
那时候,可没现在这么开放,未婚生子,每个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白筱多少知道一些事,外公原本是村里的干部,却因为妈妈的事情丢了工作,家里的名声也坏了。
这也是白秋华跟吴秀梅那么恨她的原因。
小时候,她还依稀记得,吴秀梅骂她,要不是她跟她妈妈,等外公老了,白秋华很有可能会顶替外公的位置,如果运气好,还能一步步升上去,虽然白筱觉得白秋华没这能力,但终归是一个希望。
但因为苏蔓榕的未婚生子,白秋华连这个希望的边缘都没有摸到,就已经失之交臂了。
白筱搂紧外婆,声音有些低哑:“这些年,她都没回来过,您有没有怪过她?”
“她有自己不想面对的事,也许看到我们就会触及那些不好的回忆。”老人家犹如老树皮布满褶皱的手摸着白筱的脸,叹息:“可怜了你,如果知道她还活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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