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想了想,抬头对上郁战明矍铄的眼睛:“绍庭……他,长得很好。”
“……”郁战明听到她这么说,太阳穴突突地跳动,朝她摆手,让她赶紧出去,看着就头疼。
白筱还想去收拾碗筷,郁战明说:“行了,等会儿让张阿姨上来收拾。”
走到门口,白筱似想到了什么,回过头问郁战明:“爸,景希说想拿他那辆救护车玩具,你知道在哪儿吗?”
“在储藏室里。”
“储藏室在哪儿?”白筱不熟悉这边家里。
郁战明瞪了她一眼:“又不住在家里,你知道才怪!”
说着从白筱面前走过,去储藏室拿了玩具,递给她时板着脸说:“来的次数多了,自然对这里就熟悉了。”
白筱闻言,蓦地抬头看向郁战明,后者,已经两手负背进了书房。
……
白筱出去后没多久,书桌上的电话就响了,郁战明过去接:“喂!”不怎么好的态度。
“……白筱人呢?”那头,郁绍庭也没拐弯抹角。
“还怕我谋害她不成!”郁战明冷哼,“既然这么担心,还让她来家里当使唤丫头?”
郁绍庭反问他:“你让她干什么了?”
“这是你对父亲说话的语气吗?”郁战明有些恼火,尤其是白筱说,当年这混小子靠皮囊勾/引了她。
郁绍庭默了默,道:“你有事跟我说,别找她麻烦……”
郁战明直接抛给郁绍庭两个字‘滚蛋’,然后‘啪嗒’一下挂了电话,还拔了电话线!
站在窗前,郁战明的怒火在看到那株君子兰时消减,轻声嘀咕:“混账小子,有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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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从郁家出来,心情有些轻快,想给郁绍庭打电话,无奈没带手机。
正考虑着要不要去大院门口旁边的电话亭,白筱听到有人喊自己:“筱筱!”
她循着声,转过头去,看到了徐敬衍,他就站在大院的门边,但她刚才出来,却没有注意到他。
但他不是跟徐蓁宁母女一起回首都去了吗?
白筱看着徐敬衍走过来,他的样子很颓靡,乍一眼,她完全没办法把他跟第一次想见时的温润儒雅联系起来。
“您怎么……在这里?”白筱往大院里看了眼,以为他是来找郁战明的:“老首长现在在家里。”
徐敬衍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圈泛红,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从他拿到那份传真过来的亲缘鉴定书、看到结果的那一瞬间,再也不复往日的冷静,景希跟他有血缘关系,那么她呢,她是景希的亲生母亲,当她不解地看着自己时,徐敬衍眼中,闪烁了泪光。
他匆匆地,买了机票,从首都赶到丰城,大脑里只有一个声音——他想要见到她,只要见见她就好。
白筱伸手在徐敬衍面前晃了晃:“您还好吧?”“我——”徐敬衍声音哽咽,望着白筱漂亮的五官,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
这是他的女儿,跟他骨肉相连的女儿,而他,却生生地错过了她的成长,错过了她的二十四年……
白筱见他神色恍惚,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您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徐敬衍摇头,声音干涩:“我……我没事。”
白筱看了看腕表,她跟郁景希说好,要去学校接他放学的,时间差不多了。
“您要没事,我先走了,我得去学校接景希。”说着,白筱拎着包,就要去路边拦出租车。
徐敬衍却突然,拉住了她,白筱回头:“您——”
“筱筱,”他喉头滚动,眼角湿润,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其实我是你——”
“你怎么在这里?”一道清亮的女声截断了徐敬衍的话,他跟白筱一齐转头,苏蔓榕已经疾步走过来。
苏蔓榕没有多看徐敬衍一眼,笑容牵强地对着白筱:“准备走了吗?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白筱冲徐敬衍礼貌地一点头,自顾自地走了。
徐敬衍眼看着白筱坐上出租车,想要去拦她,苏蔓榕却挡住了去路:“我以为,上回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你还要骗我吗?白筱,就是我的女儿!”徐敬衍苦涩地扯了下嘴角,苏蔓榕的脸色却骤然惨白。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这件事,我必须告诉老六
“你还要骗我吗?白筱,就是我的女儿!”
徐敬衍望着脸上血色尽褪的苏蔓榕:“你说那孩子死了,那白筱,又算什么?”
苏蔓榕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去查,还这么快就出了结果。
“我拿景希的头发去做了鉴定,哪怕几率再低,我依旧想去试一次。”徐敬衍望着她,嘴角眼底,尽是苦笑:“我等不及七天,临时让医院做了加急亲缘鉴定报告,今天早上……报告就出来了。”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苏蔓榕神情冷淡:“可能是报告出错了,你也说几率……钿”
徐敬衍从她的话里听出讽刺,他闭上双眼,良久重新望向她,额际青筋凸起,隐忍着情绪:“为什么要骗我?”
“如果我全都告诉你(Zei8。电子书),你又想怎么样?”
苏蔓榕脸上,静若止水:“难道你还想让她认祖归宗吗?杂”
“白筱是我的孩子,”徐敬衍说这句话,费尽了几乎所有的力气:“我是她的……父亲。”
“父亲?二十多年前,她不是你的孩子,现在却又说她是你的孩子,徐敬衍,她不需要我这个母亲,还会要你这样的父亲吗?”苏蔓榕想到刚才白筱淡漠离开的身影:“你何必要来横插一脚,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是我的女儿!”徐敬衍眼底缠满了血丝,牙关紧紧咬着,腮帮突起。
“你现在跑去告诉她,世界知名的华裔小提琴家是她的爸爸,首都徐家老六是她二十多年不曾相见的父亲,还有那个找她代孕的女人是她的亲堂姐,你觉得,她会欢喜雀跃地接纳你?”
徐敬衍瞳孔微紧,盯着她。
“其实,真的没有必要了,她现在过得很好,我自认不是个好母亲,但也想替她求求你,不要去打扰她,不要破坏她目前安稳的生活,如果可以,就当……你这辈子从没见过她。”
“你刚才说代孕是什么意思?”
徐敬衍心跳不断加速,他上前攥着她的双臂:“你说她去代孕,她跟淑媛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一定要我说那么明白吗?”
苏蔓榕盯着他的眼睛,咬字清晰地说:“你们以为的,破坏徐淑媛婚姻的第三者,只不过是不会生育的徐淑媛找来,瞒着她丈夫偷偷人工受/精用来生下孩子的代理孕母。”
“……”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掀开徐敬衍的天灵盖,当头浇下去,他瞬间,僵硬了身体。
他曾无意间听人讲过代理孕母的凄惨日子,他无法想象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挺着肚子受人摆布地度过九个月甚至更久,没有心爱的男人在身边照顾她们母子,他闭上眼,却挥不去脑海中的这个画面。
“你不就是想要一个理由吗?那这个,够不够?”
徐敬衍的眼角似要皲裂开一般猩红。
苏蔓榕深吸了口气:“我们都不是合格的父母,如果你真的有心,那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
“我做不到。”徐敬衍心痛如绞,视线逐渐模糊不清。
“那你想怎么办?把她是你的女儿的事昭然天下,告诉所有人,她为了钱把子宫借给你的侄女,结果还被你的侄女欺骗偷走了卵子?”
“……代孕的事,我不会说出去。”徐敬衍动了动嘴唇,却被苏蔓榕冷声打断。
“倘若你知道她过去二十多年是怎么撑过来的,你就会跟我现在一样……”
苏蔓榕想到自己母亲说的关于白筱给裴家做童养媳的部分,胸口依旧泛闷:“认她,不过是你的私心,你真那么做了,算是彻底扰乱了她现在的生活,恐怕连像刚才那样跟她说话的机会都会失去,徐敬衍,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当年是我们太年轻,为人处事都不够透彻冷静,其实,我也没有资格责怪你,真的。”
徐敬衍松开了她的手臂,顿时泪如泉涌,这样的心平气和比任何严厉的控诉都来得让他悔恨自责。
……
当年太年轻,所以现在,他必须要为自己曾经的错误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
他想起跟她的第一次争吵,是他无意间在他们的床下,发现了她收藏起来的一个盒子,那里面,装的全是郁政东的素描,还有一本日记,他一页页翻看着她言辞间对郁政东的爱意,心头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
那时候,他又刚好得知了亲子鉴定报告的结果……
她喂完孩子喝奶,进屋发现他看到了日记,冲过来夺走,并厉声指责他侵犯她的隐私。
当时,他说了什么,徐敬衍记忆犹新,他问她:“既然你忘不了他,为什么那个时候还要回来?”
她的手紧紧攥着日记本,转头看着窗外的雪景,神色凄凉:“是呀,我是后悔了,当初,为什么不跟着他走。”
他想,那时候,她一定又在思念郁政东。
他从架子上取了小提琴盒和外套,顶着大雪从四合院里出来,听到她追过来:“你又想去哪儿?”
“既然这样,宁萱,我放你走。”他没有回头,说完,重重地合上了院门。
那个时候,年轻气盛,总是不愿意服软,有些话,出口便是后悔,他站在院子外,久久没有离开,却又不愿意回去见她,那天晚上,他有一个演奏要参加,因为在台上时走神,不小心被没固定好掉落下来的照明灯砸中至昏迷。
等他再醒来,拿着那封诀别信,不顾家人的阻挠执意赶去四合院,等待他的是人去屋空。
有一个邻居大嫂告诉他:“有个男人,把她们母女接走了,说是她的丈夫跟孩子的父亲……”
……
可如今,再遇到白宁萱,徐敬衍发现,当年的事情,根本不是他所看到听到的那样子。
他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出错了,不管是亲子鉴定、诀别信、还有那个邻居大嫂。
苏蔓榕上说,当年是徐家的人把她硬生生从首都逼走,她言行之间,流露出对他的恨意,还有时隔二十多年,那份鉴定书上他跟景希的血缘关系,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剪不断的绳线越理越乱……
————————“就这样吧,我听我婆婆说,你女儿伤得很重,还是尽快回首都去照料她们母女。”
苏蔓榕这句话,在徐敬衍听来极具讽刺,又让他痛不欲生,他怔怔地站在大院门口,看着她转身回到自己的车上,轿车从他身边开过,她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可是,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的双手捂住眼睛,想着白宁萱,想着白筱,泪水,从指缝间溢出。
……
苏蔓榕不允许自己回头,车子一路开回郁家院子,却在门口时,一不留神,撞到了旁边的石头。
车灯被撞掉一块,她急急踩下刹车,额头撞到方向盘,肿起了一个红包。
她的双手十指抠着方向盘,看到徐敬衍那副样子,她的心里不但没觉得痛快,反而,也跟着一阵抽痛。
苏蔓榕停好车,刚进院子就看见张阿姨,她冲张阿姨微笑点头,尽管,笑得有些勉强。
“对了,大少奶奶,刚才,三少奶奶走之前,搁下一个文件袋,说让我转交给你。”
张阿姨擦了手,回屋子拿了那个文件袋,苏蔓榕一眼就认出,是自己昨晚从律师事务所拿出来的。
她送到沁园的时候,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会儿,里面照样装的是什么,一样也没差。
苏蔓榕想打电话给白筱,却发现手机还落在车上,然后,她猛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急匆匆地跑到车边,打开副驾驶车上,手机静静地躺在座位上,她解了锁点开通讯记录,果然,那里有一通电话记录,显示的是被接通的标识。
在大院门口看到说话的白筱跟徐敬衍时,她正拿了手机打电话给郁苡薇。
后来急着下车,忘了有没有把手机带身上,如果带在身上,她不敢确定小女儿是否听到了她跟徐敬衍的对话。
苏蔓榕心不在焉地上楼,跟从书房出来的郁战明对上,她喊了一声:“爸。”
郁战明嗯了一声,和她擦肩而过时,他又停下,扭头问她:“你们搞艺术的,对卧室的打扮是不是比较内行?”
“爸想重新布置房间?”
“就是觉得老三那个卧室缺了点什么,你要是有空,重新帮他弄一弄。”郁战明两手背在身后,说这话时神色有点不自然,左右看了看,指着独立洗手间的门口:“就像这样,记得铺防滑地毯,免得不小心摔倒什么的。”
说完,郁战明干咳一声,摆着脸下楼去了。
苏蔓榕回到自己房间,在床边坐了会儿,还是不放心,拿了车钥匙跑下楼,出门又去了郁苡薇那里。
——————————
白筱赶到学校时,最后一节课已经下了,郁景希正拿了根冰棍,坐在门卫室里跟一个老保安侃大山。
她走到窗边,敲了敲玻璃,小家伙转头看到她,立刻背着大书包跑过来:“怎么这么晚?”
“路上堵车了。”白筱想要帮他拎书包,他却不让,挑着眉看她:“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
昨晚,白筱已经把他们周末要去拉斯维加斯的事情告诉了他。
小家伙撇撇嘴角,把睡衣套在身上,不屑一顾:“拉斯维加斯,我闭着眼都能走一圈,有什么好玩的。”
“不想去了?”白筱反问他。
郁景希瞄了她一眼,非常勉为其难地说:“既然你这么想去,算了,还是一块儿去吧。”
白筱没有立刻带着郁景希回家,而是去找了他的班主任,帮他请了一星期的假,还问了他最近的学习情况。
小家伙抱着白筱的手提包,站在门口,看她出来,哼了哼:“就你事儿多,这有什么好说的。”
白筱弯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门:“刚才老师说,你最近上课都没玩折飞机,还做笔记了,是不是真的?”
郁景希翻了个白眼,小脸有些红,小手偷偷地拉住了白筱的大拇指。
……
白筱牵着郁景希打算去校门口打车,没想到,会遇到同样来接人的裴安安。
裴安安自从被郁苡薇砍去一小截手指后,整个人颓靡不振,最近才重新出来走动,裴家的邻居老奶奶有事,不能来学校接孙女放学,裴安安想着没事,自告奋勇地来了,结果就让她在这里瞧见了白筱。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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