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被扔到楼梯间里,被许橙挽着手臂下楼。
许橙要带知何坐电梯,这样会离开的快一点,却被知何摇头拒绝,从六楼下去,一百多级台阶,等走出酒店,知何不曾回头,一直催促着许橙带她离开。
“知何,我打了豆浆,你喝多少,一杯够么?”许橙推开知何的房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
这样暗示性的选择问句,知何毫不受其影响,没有任何回应。
许橙只好重新将门带上出来,手机里进了一条短信。
--她怎么样了?
许橙翻了个白眼,直接将短信删除,退出收件箱。 从阳台上网楼底看下去,直接可以看到秦殊晏靠在悍马的车头,不住的往楼上看。
从她们离开酒店上了出租车开始,她便发现了秦殊晏开车跟在后面,许橙告诉了知何,知何却充耳不闻,只低眉垂首,不安的抓着自己的长至脚踝的裙摆。
一想到知何现在的模样,许橙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窗户重新关上,回到沙发上,盘腿坐着,看起电视剧来。反正下午的班已经翘掉了,现在去和不去是一个性质的。
插播广告的时候,她去厨房的冰箱里端饮料喝,忍不住从窗户里再次往下看了一眼,秦殊晏依旧站在那里,地上多了很多烟头,还能看到他被烟呛到,弯下腰咳嗽的样子。
太阳从正中斜行直到将要从山边落下,秦殊晏接到一个电话,才开车离开。
门铃响起的时候,许橙一扔手里的遥控器,嘴里念叨着,“这个*二少,终于忍不住来敲门了。”可是一开门,站在门外的是孟一川,许橙接着在心里骂,“*二少,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真不是男人。”
她趿拉着拖鞋去敲知何的门,“知何啊,你前男友来了。”
孟一川有些尴尬,道:“你好,我是孟一川。”
许橙随意的点点头,回了句“你好,许橙。”接着再去敲门,“知何啊, 孟一川来了。”
房里好半天没有任何动静,许橙回身,指着单人位的沙发,“你先坐,知何可能还在睡觉。”
她重新在沙发上盘腿坐下,还不忘把自己的薯片递到孟一川面前,“你也吃啊。”在得到意料之中的婉拒之后,许橙重新看起了电视剧。看似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实则不住的拿眼偷瞟,观察孟一川的面部表情。
孟一川正襟危坐,任许橙随意打量,而不动声色。
许橙拿着遥控器不停的转换频道,绝大部分电视台都在播新闻,她终于起身扔掉遥控器,将松了头发重新扎紧,毫不诚意的询问道,“孟一川,我要准备做晚饭了,你要留下来一起吃吗?”
这邀请倒像是例行公事,许橙并不希望孟一川留下。
孟一川从善如流的起身,往知何的房门看了一眼,微笑着拒绝:“不用了,我现在要回去了。”
许橙点头,指了指防盗门,“那我就不远送了,你慢走。”
孟一川刚走到玄关处,知何一脸平静的出来,身上已经换了睡衣,看到孟一川,没有一点吃惊的表情,她浅浅的笑着,对着孟一川打着手语,“你要走了吗?什么时候来的?”
孟一川回身,微笑着朝知何走过去,梳理着她有些凌乱的长发,“没来多久,准备去附近的超市买点你爱吃的水果。”
知何抬起胳膊,手腕一翻,干脆利落的用发套将长发在后脑勺绾了个结,“不用了。冰箱里还有没吃完的水果,留下一起吃吧。”
许橙眨了眨眼睛,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心中为*二少默哀。看上去,知何很平静,似乎从未发生过中午的事情,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但是这样的平静偏偏是最异常的。
时值下午,知何一身素淡碎花长裙,踩着一双小巧精致的玛丽鞋踏进会所的大门时,颜唱唱一怔,立刻迎了上来,“知何,你怎么现在才来?”
知何浅浅的笑着,避而不答,在手机上反问:“ 关总呢,她还在吗?”
颜唱唱指了指楼上,“还没走呢。”
知何抬步往楼上走去,颜唱唱连忙拉住她,“你不去换工作服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关总你迟到了么?”
知何回以一笑,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写道:“等我下来吧。”
她只敲了两下门,不等关夏说“请进”,便已经推开门进去,关夏皱着眉头,对来人的行为不满,正准备训斥,看到已经走到办公桌前的知何,慢慢松开眉头,只是没有再表现出像往常一样的热情。
一个是自己多年的闺蜜,一心护着,舍不得她受到任何的伤害,一个是自己心爱的男人,想要携手白头,共赴一生。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两人赤身果体共处一室,她还怎么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有事?”关夏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只是手心微微沁出一层薄薄的凉汗。
知何抿抿唇,从包里掏出一份辞职申请,轻放到办公桌上,往关夏面前推了推。
关夏接过,随意的一瞥,纤细的手指在冷白的纸面上停留半晌,才将知何的辞职申请压倒了办公桌上一堆文件里。
她抬头,笑意里有些许不自然,“孟一川回国,我还从来没有请他吃过饭。不如今天晚上一起,怎么样?”
不等知何发表任何意见,关夏已经从办公桌上拿起手机打给孟一川。
华灯璨璨,深色的夜空大片蔓延,优雅的高档西餐厅里,轻音乐缓缓流淌,孟一川细心的将牛排切成小块,再换到知何的面前。
关夏单手撑着头,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慢慢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眸光温柔,并没有对孟一川的怒目而视和针锋相对,看样子,关夏似乎是即将或者说已经放下了对孟一川的成见。
只是眼眸里,也没有一丝欣羡。孟一川细致体贴的举止,只要她喜欢,有无数个男人愿意为她做出这样简单的事情来,一掷千金做得,切牛排怎么会做不得?
她抬起手腕,对着孟一川举杯,微笑着,“回来这么久,一直没时间为你接风,希望现在还不算晚。”
孟一川举起高脚杯,玻璃杯壁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知何也举起杯来,却被孟一川从手里夺走,他笑意淡淡,“你酒量不好,还是别喝了。”
知何没有辩驳,只是吃了一点点牛排,将蔬菜沙拉吃了大半。宾客尽欢,也许说的就是她们此时的情景。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孟一川的微笑一如冬日的朝阳,温暖和煦,关夏也难得没有给他脸色看,交谈之间,偶尔不言,用微笑来回答。
反倒是知何将自己的存在度降低到了极点,自始至终除了埋头用刀叉之外,没有再做出任何一个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意见,安静的像是个布娃娃,被人夺走了话语权。
关夏的两颊渐渐泛起粉色,她的酒杯里依旧盛着红色的液体,“孟一川,你为什么回来?”
知何执着刀叉的动作一滞,顿了顿,又重新叉起一块鲜嫩的牛排缓缓放进嘴里,只是这一次味同嚼蜡。
在聊起那么多话题之后,关夏重新提起孟一川回国的初衷,她已经明白了关夏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这顿饭的意义从来没有为多年的好朋友孟一川接风洗尘那么简单。
关夏一开口,孟一川已经了然,他微笑着开口,不急不缓“自然是为了知何才回来,这里除了她,并没有我牵挂着放不下的亲人。”
“可是,”孟一川轻笑两声,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自我戏谑着,“也许是我出国,离开知何太久,让她等了太久,所以知何生我的气,不肯答应我的求婚。”
他说着话,看了一眼知何,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关夏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她一杯杯的倒着红酒,一饮而尽,颊边的粉色越变越红,终于酒力不支。
知何皱着眉头,微微探出身子,去夺她的酒杯,反被关夏一把抓住手腕。她的眸光氤氲着淡淡的雾气,却透着一丝坚定和清明,知何一时竟忘记了坐下,听她清冷的声音在耳边格外认真,“知何。”
090:你结婚吧
知何皱着眉头,微微探出身子,去夺她的酒杯,反被关夏一把抓住手腕。她的眸光氤氲着淡淡的雾气,却透着一丝坚定和清明,知何一时竟忘记了坐下,听她清冷的声音在耳边格外认真,“知何。”
“知何,你不是一直爱着孟一川么?你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你又等了他那么久。现在他回来了,说要娶你,跟你结婚,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知何抿着唇,咽了咽喉咙,只觉得那些吃进嘴里的沙拉酱变得黏腻,喉间一阵阵发痒,她抽回自己的手,安静的坐下来,没有任何回应。
为什么不跟孟一川结婚?曾近也许是因为她觉得她跟孟一川是走到了岔路口,越走越远,最后会变成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一个是高中毕业的女美容师,一个是美国加州大学的博士后海归,这样大的差距,无论是从教育背景还是才识学历,她都再也跟不上孟一川的步子。
如今孟一川也回来了,他还愿意跟她结婚,他不介意她跟他的差距,不介意她配不上他,那她就应该欢天喜地,感激涕零的穿上婚纱义无反顾的嫁给他么?
过去,她为他做的一切,心甘情愿,那是因为爱情。如今,她不介意他的三岁儿子,却也不愿意跟他结婚,依旧是因为爱情。
爱情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来也匆匆,却也匆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抽身而去转到下一个命定目标。
关夏已经醉倒,伏在手臂上,两腮绯红,醉眼迷离着,浓密的睫羽即使是在这种酒醉之后的情况下,也不安的颤动着。
知何对刚从洗手间回来的孟一川打着手语,从关夏的手拿包里掏出车钥匙递给他,“关夏喝醉了,先送她回家。”
孟一川帮着知何将关夏扶到餐厅门口,自己到地下停车场去取车。
夜风微凉,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城市纷繁依旧,却让人无端的感受到一股寂寥与萧条。
关夏要比知何高出小半个头来,虽然纤瘦,但是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知何的身上,她也感到有些吃力。
突然关夏一抬手,反身搂住了知何的脖颈,就这样跟她面对面的相拥在一起。
“知何 ,知何,知何……”关夏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是知何从未看到过的脆弱与无助,她的每一句话都避开了凉爽的夜风,直接从她的嘴边落到了知何的耳孔里。
她说,“知何,秦殊晏不肯跟我订婚, 他不肯,他不肯,他不肯跟我订婚。他是个王八蛋,他本来是要娶我的,他说过,说我们两,我跟他,我们才是同一类人。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所以不管他在外面怎么玩,只要不是特别过分,让我难以容忍,我都不去管。因为我知道他只爱我,除了我,没有人会明白他想要什么。除了我,没有人配的上他,没有……”
关夏腿下一软,拖着知何的脖子就往下倒,知何被她向下的力量一带,险些跟着她直直的跪在地上。她连忙弯下腰,紧紧的环住关夏的腰身,着急的等孟一川来。
孟一川开着车从地下停车场直接到餐厅门口,知何已经快要坚持不住,关夏不动还好,她这样胡言乱语的扭来扭去,知何都快要抓不住她。
孟一川直接将她抱起,快速走了几步,把关夏放到后座上,知何也跟着坐在后面,趟关夏靠在自己的肩头,这样她可以舒服一点。
知何将地址写在手机上给孟一川看,已经是夜里九点,错过了交通高峰期,一路走得顺畅。
关夏突然醒过来,挥舞着手臂,嘴里嘟囔着热,非要让人把窗户打开,她意识不清醒,动作也没有轻重,一手臂砸到了知何的鼻子上也不自知,趴在窗户边,用手指去扣车窗玻璃。
孟一川一放下车窗,关夏就双手垫着下巴靠在车窗框上,喃喃自语。知何被她一手臂砸到鼻酸,眼睛里起了雾,险些掉下眼泪来。
车子正在高速行驶,知何害怕关夏现在这个样子不安全,所以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回拽。
关夏不乐意,她的脸又红又烫,夜风一吹,很是舒服,所以就胡乱的摆着手,不让知何拽她。
来回折腾了这么几次,关夏突然弯腰捂住自己的嘴巴,使劲拍着驾驶座的座背,知何连忙让孟一川将车子停到路边,车门刚刚打开,关夏一扭身子,直接吐到了知何的身上。
她跌着步子下车,跑到路边撑着路灯在绿化带里接着吐起来。
知何皱着眉头,两手拎着自己被吐脏的裙摆,小心翼翼的挪下车,以免再把秽物蹭到车上。
孟一川将抽纸递给知何,跑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瓶水回来,手里还抓着一把剪刀。先给关夏漱了口,然后再冲掉知何裙摆上的呕吐物,用抽纸吸水。他直接蹲下来,拿着剪刀对准知何的长裙。
知何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孟一川抓着她的裙摆将她拽回来,“这样又脏又湿的,你会不舒服。”他直接将知何的裙子从膝盖上十公分咔嚓咔嚓剪起,脏掉的地方全部被剪掉,优雅知性的及踝长裙变成干脆利落的短裙,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白希娇嫩,完全没有被日光晒过的痕迹。
关夏已经靠在路灯上睡着,知何过去一扶她,她便惊醒了过来,用手捶了捶头,“知何啊,还有孟一川。”
她顺着知何的力道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一手指着孟一川。“孟一川,你不是要娶知何吗?快求婚啊,还傻愣着干什么?不然知何就被别的男人追走了。”
孟一川不做理会,关夏已经喝醉,等再醒来的时候她可能连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不记得。
可是关夏却不依不饶,非要孟一川求婚,“知何,你看他,他不是要娶你吗?连求婚都没有。就算你已经决定嫁给他,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听到没有。必须求婚!”
关夏坚持,车子停在路边又走不了,孟一川只好妥协,他执起知何的手,单膝下跪,深情款款,“知何,嫁给我。”
知何不自然的往回抽着自己的手,打着手语,“关夏喝醉了,你也醉了么?快起来,这在路边上呢。”
孟一川依旧跪着,上半身挺得笔直,坦然的直视着知何的眼睛,“我很清醒。知何,我在向你求婚,过去的几年,你工作赚钱供我上学,现在嫁给我,我养你后半生。绝对不会再有任何理由,任何人将我们分开,我爱你。跟我结婚吧。”
关夏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