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交战的双方出现了难得的战场沉默,双方都没有再动弹了。
连炮测气球上的观测员,都发来信号,说是奥斯曼那些由六到八匹马拖着的火炮,并没有再上前,它们就停在先前榴弹炮的炮弹落点再往一些。奥斯曼人应对显得很保守,甚至不敢以炮弹落点作为丁一这么大炮射击极限。
事实上,这个措施是正确,不然的话,他们那几十门小型火炮,在八门四点五寸的榴弹炮射击之下,马上又变成一堆废铁了。
不过战场上并没有归于平静,因为港口的方向,仍有炮声传来。那两艘驱逐舰,仍然没有撤退,它们在不停地利用自己的火力优势,给船多势众的奥斯曼海军制造伤亡。
而丁一还没有到港口的位置。
“顶住!老子都没软蛋,你抖什么抖?”钱初九持着左轮,在货栈掩体后面咆哮着。
事实上丁一给他派的两个班,已经打散了,三四十艘桨帆战舰登陆,每艘来个三五十人,那也是千多两千人,来支持他的两个班,又没带机枪之类的重武器,二十多人,加上钱初九身边充当护卫兼监视者的士兵,总共也就三十人。
不利用地势狙击,凑在一起,三十多人怎么去拖住千多人?
只是这年代又没有无线电,用镜子发信号,那得专业的通迅兵才行啊,厚厚几大本密码本,就现代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都许多人束手无策,别说这些虽不是文盲,但也就认识一千几百字的士兵,怎么可能人人都会背密码本?
所以这三十人一散开,这不就收不拢了。
跟着钱初九身边也就是先前那五六个护兵,还是在港口区做工,被钱初九敢扯过来的十几个军余——那一千军户家里,不是正军的青壮。
“捡起大食人的刀,对,去捡过来,你怕个屁!本少爷手里的枪是吃素的么?”钱初九踹着身边那军户的屁股,努力扮得凶残一点,可惜他养尊蓄优的白净脸皮和胖脸,怎么也跟凶残扯不太上边。
还好这些军余还是知道他的:“九少,您得了陛下几成真传?听讲英国公得了陛下五成真传,到您这辈,还能有几成?有五成没有?要九少你得了英国公六成本事,那差不多有陛下二成多的手段,我地就顶硬上,要是没有,我地不如散左算啦!”
“啊?”钱初九没想到,这些南海卫的军余,会问他这种很无厘头的问题。
不过现时这局势,似乎不由得他不答啊,他也可能咬牙道:“二成!二成想来有的!上啊!”
“到底有没?”那几个军余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不停地追问着这个问题。
“有!二成,一定有的!本少爷刚才一枪打死那个大食番鬼,你们没看到么?”
那几个军余互相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这个倒是方才看着的,于是便咬牙道:“甘,我地上,顶硬上!烂命一条,出海就系博富贵!手足,上啊!”
于是那几个军余奔了出去,去那些尸体上搜罗武器。
不过几个护兵看着钱初九,就是一脸的苦笑:“师座,二成?您真敢说,十二发子弹一枪命中,按我说,那一枪原本你也必定不是要打那奥斯曼的脑袋的吧?这敢说有先生的两成本事?”
“少说一句吧,爷不忽悠那些军余,就咱们几个人,一会让奥斯曼人包了饺子去!”钱初九叹了口气,抖开轮巢,给手枪上子弹,那手一路抖着,把六颗子弹都洒了一地。
几个护卫看着,低叹着摇头,帮他把子弹捡起来之后,对他说道:“师座,您还是躲在这里,我们去把敌军引开,应该先生那边,很快就会派增援过来的。”
“不,我不会躲在这里的。”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钱初九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时那几个军余跑了回来,不单把奥斯曼人的弯刀捡了过来,连弓箭都弄了回来,他们几个,倒是会射箭的。他们望着钱初九,倒是一脸的期待。
“大婶,你们就在这里呆着,不要发出声音,一会我们会来救你们的。”钱初九对着货栈的地窖,这么低声说道。大妈们保卫英俊的皇帝的勇气是可嘉的,但真遇着登陆的奥斯曼精锐,勇气是抵不了弓箭,也防不住刀枪,一个照面,就只余下这十几个大妈了,钱初九感觉她们跟着也是送死,便找了处地窖,让她们躲在里面。
“你们有谁会投手榴弹?”钱初九向那几个军户问道。
有三个人会投,说是在广州府等船来西方时,投过一回实弹的。
钱初九便把自己身上的四颗手榴弹分了三颗给他们防身,这倒让那些军余看着他的眼里,多了几分信心。
不过对那几名护卫来说,他们只能苦笑了,他们可是知道钱初九为什么这么干,因为手榴弹的杀伤半径是三米五,不过正常来说离炸点六七米之内,甚至十米以内,都是不太安全的:他自己投弹最好成绩是四米五。(未完待续。。)
第六章 欧洲(十)
步枪的枪声,在货栈码头很有节奏地响起。都是能进警卫团的老兵,心理素质和军事素质那是绝对过硬的。一旦枪声响起,基本上都是急剧的一阵,然后就只有奥斯曼人的惨叫和呻吟了。
只不过说破天去,也就两个班啊,二十几把步枪,怎么扛得住千多号人的冲击?如果不是码头这边,因为先前有些防范,直接在上货通道这里设了路置,又安了几个类似保安亭的铁皮屋子,开头几轮羽箭齐射,一回几百枝箭的抛射下来,无遮无掩的话,这两个班早就交代在这里了。
那两个班的士兵,就是把几个铁皮亭子拖到中间,生生靠着手榴弹和二十几把步枪的齐射,把这千多号奥斯曼人已经拖了有一刻钟。但就算有点掩护,也基本挡不住了,因为手榴弹消耗得差不多了,单靠步枪,又不是连发的突击步枪,真的压不住从桨帆战舰冲下来的奥斯曼人啊。这两个班的士兵倒是想退,但他们也知道是退不得的,只在纠结之际,就觉炽热的劲风袭来!
“轰!”一大团火焰就在那铁皮亭子上烧了起来,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奥斯曼人去把战舰上,投掷希腊火的投石机搬了下来,很明显他们也看出来,挡在中间这几间铁皮亭子,不砸开的话,他们这千多人是不可能进城的。
“我命令,马上撤退!”就在这时,钱初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守在铁皮亭子里的士兵犹豫了一下。谁也不想死,而且就算可以从容赴死的人。大多数也不想被活活烤死吧?希腊火就是原始的燃烧弹,大约是混有橡胶和石油。它就粘在铁皮亭子上烧着,能不能烧穿不说,里面的人再呆下去,生生被煎死是绝对没有疑问的。
但他们是丁一的士兵,他们有自己的骄傲和荣誉。
这种荣誉让他们忍受着痛苦而不愿撤退,但不是说明他们享受这种痛苦。
所以当带着几名护兵的钱初九吼了一声:“手榴弹!”丢出几颗手榴弹将二三十个准备冲上来的奥斯曼士兵炸倒之后,再次对着那两个班的士兵说道,“士兵!服从命令!马上撤退!”这两个班的士兵就撤出那几个仍在燃烧的铁皮亭子了。
因为他们本来就被丁一派过来,由钱初九指挥的。后者就是他们的直接上级,所以服从他的命令,不是一件不可以接受的事情。而在撤离过程中,钱初九又指挥着他们,把几个货箱直接砸开了。又跑了没有几步,钱初九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背上我!我命令你背上我!本少爷不是懒,是腿抽筋了!快点,老大人不会扔下本少爷不管的!到时老大人问起,你们打算怎么说?便说是扔下主官。自顾逃命么?”
这个时节,钱初九口中的“老大人”丁一,事实上也是身陷于重围之中。
只不过丁某人的境况比钱初九更为麻烦,因为钱初九他们还可以逃或是开枪拼命。丁一却很难动手杀人。因为包围着他的,就是士麦那这座城市里的居民。他们要求丁一开放离开的通道,不论是陆地上或海上都可以。
“陛下。您先前说了,我们都是自由民。”有士麦那的平民这么向丁一说道。“那么,我们可以自由地离开这城市。对吧?如果不行的话,那还算是什么自由民?”边上的民众纷纷附和着。
包围着丁一的人,大约有上千人。
战争的阴影笼罩了这座城市,而他们对于奥斯曼人,有着根深蒂固的恐惧,他们甚至根本无法相信,有谁能面对奥斯曼人,而不失败的——至少士麦那这座城市里,他们认为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所以,所有的抵抗,在他们看来,都将转换成城破以后的屠杀。
是的,越是抵抗得激烈,城破之后的报复就越可怕。
他们不想留在这城市里,去成为到时城破以后,被奥斯曼人泄愤的一员。
当有人挑头以后,他们开始秘密计划着怎么逃出这城市,而恰好在他们准备出逃的现在,撞见了丁一,领着那三个班,准备去港口增援钱初九的丁一。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这不是答应我们成为自由人的陛下么?”那语气带着嘲讽,“不是说不会弃我们而去吗?怎么现时要奔向码头呢?我们伟大的陛下,您要去哪里?”
于是,这些想要逃出城市的人,就堵住了丁一。
“你们当然是自由民,我承诺过你们。”丁一按下了要拔枪的警卫员,杀戮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不包括眼前的问题。这些人都是士麦那的民众,他们有家人,有朋友,就这么杀死他们,只会让更多的人恐慌,引发更多的不信任。
“那么我们要离开!”、“对,我们是自由的,那么我们有权离开!”这千多人纷纷地吼叫起来,似乎丁一掐住了他们命运的咽喉,以让他们窒息,以让他们死亡。似乎只有这么发出声音,才能让自己摆脱被奥斯曼的虐杀的命运。
丁一笑了起来,他接过警卫递来的铁皮喇叭,向着那些民众问道:“请告诉我,谁给了你们自由?很好,你们还记得。没错,是我给了你们自由的承诺,我以罗马帝国皇帝的名义,给予了你们自由!”
“但是,你们要知道,如果没有罗马帝国,那么你们也就没有自由。”
“罗马帝国曾经疆土万里,但现在已烟飞灰灭,到了我手上时,只有一领紫袍,一把佩剑。而士麦那,就是罗马帝国现在唯一的城市!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公民们,罗马曾疆域万里,如今这里就是唯一。”
“离开了士麦那,你们将不再是罗马的公民,你们的命运,就是成为奴隶。”
“我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奥斯曼人是如何对待奴隶的。”
“奥斯曼人似乎不打算要俘虏,他们不但运来了乌尔班大炮,而且还从海上发起了攻击。”
“你们可以离开,你们无路可逃。”
“是现在出士麦那,然后象一条狗一般被奥斯曼人杀死,还是跟随着我,为了自由,为了罗马,而奋战到最后的一刻?”
“我仍是那个承诺,我不会放弃你们,只要你们没有放弃我。”
这时有民众发问:“那么,陛下您去码头干什么?”
“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跟着一起来,不过要听从我的手下的安排,并且可能有生命的危险!码头有奥斯曼人登陆,我必须过去把他们驱逐,不然的话,他们就会涌入这座城市,强*暴你们的姐妹,杀害你们的孩子!”
“这难道就是你们所希望看到的事吗?如果是这样,你们可以继续堵在这里!”
人们沉默地散开了,不知道是被乌尔班大炮吓到,或是丁一唤起了他们的良知。
不过对此丁一已没有时间去探讨了。
丁一皱了皱眉头,他没有想到在这里会搁住这么久的时间:“动作快些,初九只有两个班,恐怕很难撑得住!”
这时钱初九已由那二十几个士兵,轮流扛着,一路撤到新修缮起来的入境检查口。把钱初九从肩上扔下来的火力手,闷声闷气地问道:“钱师座,您是来打仗,还是来逗乐的?”
不过钱初九倒没理会他,搭在入境检查口的竹筋水泥墙上,张望着道:“大食人呢?大食人呢?知道怕了吧?不敢追过来了吧?”他这才得意洋洋地回过头,对着把他一路扛过来的火力手说道,“看见没有?智慧!你得有智慧!特别是以少敌众的时节!”
“钱师座,您就是个败家子!”那火力手冷哼了一声,直接撩下这么一句,便不理会他了。
因为钱初九让他们砸开的箱里,都是从大明运过来的瓷器,别说运到西方来,就是在华夏,也是价值不菲的。钱初九这么把大货柜打开了,让那些奥斯曼士兵去抢,在这火力手看来,就是完完全全的败家行为。
“钱再赚就有,命大伙只有一条,拼没有了,咱们怎么守住这地头?”
他倒是看得开,对于下面士兵的嘲讽,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反至拍拍那大块头的火力手:“中士,看着你是个直性子人,怎么样?打完仗了,我跟老大人说一声,让你跟着本少爷混!有你的好日子!”
“钱师座,您别恶心人成不?俺还要脸的!”那火力手不乐意,瞪起眼望着钱初九道,“俺可是您的兵啊师座!您什么个德性,俺们第二师出来的人,哪个不知道?”这也是他们喝钱初九师座的由头,钱初九的兵部花名册上,他还是第二师的师长嘛。
而火力手,就是当初从第二师退役出来之,编入荣一师的,后面又因为军事素养出色,选拔到了警卫团。因为在京师的第二师呆了几年,钱初九这京师恶少的行径,他真是一清二楚,所以直接说他还想要脸就是这缘故——钱初九在京师的名声不是一般的恶!
“第二师的兵?那就得了,我便问你一句,在京师,你啥时听说过本少爷吃过亏了?”钱初九似乎对自己过去的恶名,一点也不引以为耻,反而颇以为荣那样,得意洋洋地冲着那火力手这么说道。
火力手是个憨厚人,想想还真是,还真没听过这混蛋师座吃过亏啊!(未完待续。。)
第六章 欧洲(十一)
“可这奥斯曼人可不比京师那边,顾忌着制军和公爷!”火力手想了半晌憋出这么一句。
这时在出入境检查口的墙上作警戒的士兵,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