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单青语气里的调侃与不屑,雷磊只是一声轻笑,刮刮她的鼻子。
单青侧了侧,有些微恼地看着他。
“好了,吃了饭就送你回去补眠!”
原本十几分钟的车程,因为车流高峰期的拥堵,将近四十分钟才到达。看着歪在座椅上睡去的单青,雷磊的心头似有被羽毛刷过的触感,一时间楞了神。直到她的身子轻轻一颤,他方醒过神来,看着她的小手一紧一松的轻颤,眉心微微皱起,一丝疼痛不安萦绕上来包裹了那一团小小的幸福感。雷磊伸出手牢牢地握住了那双颤抖的小手,倾过身去轻唤,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清晰的突起。
单青被惊醒,迷蒙的睡眼在聚焦后对上雷磊关切的脸,扬起一抹笑。这抹笑却让雷磊蓦地感到怨恨,拉过她的手猛的往身边一带,紧紧地将她锁在自己的怀里。当单青的意识慢慢恢复,一扬脸,便生生的接下了随之倾覆而来的吻。那一瞬她清晰的看到了他眼底翻涌的一股暗流,待深究时,他却合上了双眸,咬了她的唇,双臂箍得更紧,不容她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初始的震惊后,单青并没有挣扎,被按放在他心口的右手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慢慢的握成了拳,在自己狂乱的心跳中轻阖了眼。
一吻终结,雷磊抵着单青的额,看着她低垂的眼帘和微张开喘着气的粉唇,抓起她的手指细细的吻。
“青,蓉蓉,相信我!”
进了门,单母眼从两人身上扫过,便露出大大的笑容,促狭地看了女儿一眼,直招呼着准女婿,也不管红着脸落荒而逃的女儿。
单青将自己重重地摔倒床上,闭上眼,却都是雷磊的脸、雷磊的吻,陷在他的气息里无法控制再度狂乱了的心跳。捂着唇,翻了个身低低地笑,却在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首饰盒时戛然而止。
那一年初秋微凉的夜晚,皓月下的湖边垂柳下,那一个轻柔的吻……。
第五章
机场大厅照样人来人往,看着接机口的人堆,单青理智的掉转了头。十分钟后,手机响起,清亮的女声毫不客气的从彼端传来。
“单青,你在哪?你搞地下恋情也就算了,要是没来接机,你就等着伴娘开天窗吧!”
“我在二号门门口,过来就看到了。”单青的嘴角扬起了笑,暗自摇头。“别激动……”
“哎呀,小青青,想死姐姐了!”
单青迈出车门刚站稳,便被结结实实地撞靠在车上,熊抱着她的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其言行举止却是与服装气质南辕北辙。
“大清早的你是最清白的,当然要趁此机会多抱抱!”
“谢大小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似的大清早热情,享受情侣拥抱。说起来,你清白吗?”
“切!”真要说,看到了走进身前的人,朝单青撇撇嘴,转手招呼道:
“两大帅哥有劳了!辛苦辛苦!来,见过没人!”。
单青看着站在身前的男子,略微怔忪,随即展开笑容,调侃起来。
“呦,十年长征,总算是抱得美人归啊!秦兄,佩服佩服!”
“还好,没让我等到头发花白!”说着搂住了谢姑娘的腰,笑得得意又无奈。
“原本我正加快脚步套人呢,没想到这头倒是你先下帖子了。给了她个当伴娘的借口,硬是又要拖上个把月!”说完还似无意的瞥了眼身边的谭正纪,看自家兄弟的眼神,便明白了,伸手捶了下他的胸口,眼神交汇,男人间的交流尽在其中。
由于谢姑娘坚持要和单青同车,无奈之下,秦烨只好拖了行李与谭正纪同车,转身时不慎让谢姑娘看到了有点类似怨妇的脸,被谢姑娘喝道:
“咱们女人说女人的,你们男人说男人的。难不成,把你兄弟的坐骑撂这儿?”
看着谢姑娘斜过来带着警告的眼神,秦少只得把想要脱口的那句话硬生生的憋回去。心里却嚷着我也会开车……但想想也没有赶走主人,自己过二人世界的道理。不过,再者还能帮帮自己兄弟,很是一举两得,虽有一损,还是值。
不同于两位男士车厢的沉闷气氛,这一头早已闹开了。
“小青青啊,真就这么把自己给嫁了?”
“你说呢?”单青目不斜视,任由后座的谢姑娘抱着椅背瞎折腾。
“你跟谭同志……嗯?”
单青沉默了会儿,启唇道:
“不是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吗?”
“你少打哈哈!就你们俩那些破事儿,绕来绕去理得清吗!”这话说得很是不屑,不料却得来单青端正了语气的回答。
“梦馨,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发生了便回不去,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小打小闹过家家的成本了。”
谢姑娘沉默了会儿,还是挣扎着开口道:
“可是,你真的全然放下了?你们曾经……对他就这么绝情?”
这话问的小心,单青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那张苦闷着的脸,回问道:
“那雷磊呢?”
后座谢姑娘眨眨眼,叹道:
“那也是棵好苗儿啊!”
那边车上,秦烨一手撑着车窗,侧头看着谭正纪。
“你还打算坚持?”
“不然呢?这么些年,难道就这样放手,等日后后悔?更何况不还有你这位长征前辈提供点经验!”
“这可不敢当!”沉默了会儿,复又说:“她和梦馨不一样!”
“这一样了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你不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情圣么!”
“我到希望你不是!”
“也许,如果没有她……就像你没有谢梦馨!”
“行,我虽不能帮上什么忙,但也总不至于泼兄弟冷水,我当回真君子,观棋不语!”
在谢姑娘的强烈要求下,四人在五味食府吃了一顿地道川味,合了她夏辣冬凉的饮食怪癖。饭后摸着明显鼓起来的肚子催着单青结账,说是对她地下恋情兼瞒报军情的惩罚。单青无奈起身,按住抢着起身的谭正纪,转身便走。却看到雷磊一行人迎面而来,显是有应酬。雷磊目光扫过这边,身形一顿,与身边人打了招呼,便径直往这方行来。
单青回过神,朝他挥手招呼,未等说话,便听到写姑娘调侃的声调窜出来。
“准新郎啊!正好洗干净了待宰!”身边秦烨搂了搂自家活宝的肩,笑着和雷磊打了招呼。“随时待命!”说完了转向谭正纪,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是雷磊。”
“我是谭正纪,常听青青提起你,说是总算有个人能填补一下没有哥哥的空白!”
“荣荣以前给我看过你的照片,那几年还多亏你的照顾了,现在回来了,真是要好好谢谢你了,这丫头可不是让人省心的。”
“那都是我份内的。”
雷磊仿若未闻,轻圈住单青的腰,低声道:
“我去买单,既然请了假就好好玩!”之后又和一脸看好戏的谢梦馨与秦烨打了招呼,冲谭正纪点点头,便离开了。
单青按捺下心头的紧张,正定坐下。谢姑娘环抱起双臂,打量着对面的两位当事人,转头问秦烨
“你和他俩比,功力谁高?”
感觉到单青警告的视线,连忙补充道:
“我是指那两只,没说你!”
看到单青更冷的目光,拖着自家人准备离席。
酒店门口还想和单青叙叙姐妹情的谢姑娘被一句“我只请了半天假”给打发了,但事后又有点后悔,因为秦烨要开谭正纪的车走,自然,谭正纪就要和她同车而行,又不能直说让人家打的。
“我正好要去你们公司谈点事。”这局面更是铁板钉钉了。
车内一阵沉默,红灯的档口,谭正纪镇定地问:
“你没话要说吗?”
“该说的都说了,不会改变什么。”单青的心里有些乱,今天四人相聚是在她的预料之外的,而这个组合却让她想起了很过,很多……美好的、痛苦的过往,都和身边的这个男人有关。回忆带来的愧疚让她无法狠心说出决绝的话语,在他那样执着的视线中,脑海里都是回忆的片段,让来不及武装的自己眼眶微涩。
“周六谈谈吧,你肯定不愿意放着我这个定时炸弹在你的婚姻里。”
“好,公司对面的咖啡厅?”
“你答应过要带我看看你的学校,小学到高中,既然决定要给我回忆,就给我完整的吧。”
单青下意识的反对“学校不让随便进的。”
“就去小学看看。你不能总对我这么狠心,你这样做对现在的我而言是真的不公平。”
“那好,就看看小学。”单青心里噼啪的打着算盘,那个地方对谭正纪而言是一片空白,但却是她与雷磊第一次交集的地方。
两人进了公司,打了个招呼便分开了。但作为八卦的集散地之一,总还是有包打听东闻西嗅,更何况男主角还是金龟。当然,因为谭正纪本人第一次出现在单青公司,不少人单只是疑惑。所谓好奇心杀死一只猫,可见,人类十万个为什么的绵延不息。等消息传到业务部时,就成了单美女与谭金龟离校再聚续前缘,各种版本,津津乐道。而由于单青平时结下的良好人员,嫉妒羡慕之余,自是要祝福的。当隔坐的许佳滑着椅子凑到她耳边大夸谭正纪温柔体贴,对她有意,并送上真挚祝福让单青好好把握时,对此谣言不予回应的单组长平静的说:
“我跟他不熟。”停顿几秒后,又瞥了眼一脸不信的许佳,补充道:“还有,我要结婚了。”
这下是真的炸开了锅,从呆愕中回过身来,许佳大怪单青不早说,太见外。然后发起新一轮八卦。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急。”此后再不肯多说一句。
本来考虑到雷磊的身份,婚前并不打算大肆宣扬,因此知道此事的人也就是一圈亲戚,她也极少让雷磊来公司接她下班,便成了对公司内部的秘密。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透露婚事也是事发突然,只要不报上雷磊大名,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最多每天被人八卦的问上几句,再加抱怨几句,总比扯上她和谭正纪好。
然而单青不知,周六的出行让她后悔不已,包括散播出去的自己的婚讯。辗转想来,若是没有用婚讯撇清关系,事情岂不简单的多……
第六章
周六阴天,这对于要出门的单青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虽说很怕晒黑,却又懒得打伞,往日总在单母的责备里进出家门,现在女王都皮了,懒得再动嘴皮子,但也不忘要瞪上几眼。原本坚持自己开车去学校碰头的单青因为谭正纪扬言可以到家门口来接,顺便拜访单母而不得不放下坚持,乖乖在路口上了黑色奥迪。
一路上谭正纪只是让单青在一边指路,倒是让单青原本的一点别扭感也在松下防备后释然。到了校门口,周末的校园很是清静幽雅,老校有公园的环境却更胜了一份寂静,这是幼时老师们口中的静地,没有外面的压力负担、勾心斗角,偶尔有小朋友的吵闹淘气调剂一下乏味的生活,让老师哭笑不得。
传达室里正专注看着报纸的老者发色霜白,单青走上前敲敲窗,笑着唤了声“屠爷爷”。老者抬头摘了眼镜眯着眼打量了下,随即放下报纸按下了开门键。校门缓缓移动,单青回身示意谭正纪进去,自己则向老者走去。
“屠爷爷还是这么精神,快成老顽童了。我爷爷现在连走路都费劲,肚子大的都系不上皮带了!”
老者呵呵地笑着,可见心情极好,将手负在身后摇着头说自己也不行了,一把年纪的老骨头了。
随后看见进来的谭正纪,眸色一闪,笑问单青:
“小丫头今天专程来看我这老头么?今天杨老师可不在啊!”
见到身侧的人影,单青对老者介绍道:
“爷爷,这是谭正纪,我大学的学长。”
谭正纪上前一步,恭敬地弯腰递上自己的名片。
“常听青青提起您,今天终于见到了!那抓贼的镇纸可还在?”
老者听后仰头大笑起来“小丫头文章写得好,这一茬可不得被她说得天花乱坠,不可信啊!”
小学时由于父母不在身边,单青与奶奶住,在学校旁租了房子。那时家里的经济并不好,电视是八十年代单青父母结婚时候的嫁妆,待到单青二年级时早已是二十高龄,不久便寿终正寝。而彩电早已普及,单青又不是个好打发的主,常拖着奶奶出去找小伙伴玩,后来在当时还是校门卫的屠爷爷那儿瞄准了人家的彩电,便老是混在那。两老不带孩子,也是寂寞,自然是欢迎的。屠奶奶和自己奶奶聊着家长里短,探讨佛经,说着哪的庙会盛大,哪的菩萨灵验。而小单青则霸着遥控器不撒手,被笑称为“电视台台长”。实在找不到自己喜欢的节目,就爬到屠爷爷身边的椅子上,两手扒着椅背,跪着看他写大字,画水墨画。说起来也算是单青的书法启蒙老师,对她之后那一手漂亮书法的练成不可谓影响不大。
一日夜里,单青在奶奶的叫骂声中醒来,听了会才知道是有贼。当时的场景极为滑稽,奶奶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菜刀,砧板放在窗前的水缸盖上,骂一句,剁一下菜刀,大嚷着要是再敢来撬窗户撬门偷东西,就要剁了他,再写个大字报贴出去让大家都来看。其时文革早已成为教科书里的历史,张贴大字报已属违法,奶奶记着旧事,为人又是敢爱敢恨的典型,在她那个年代坚持自由婚姻,与家里订了亲的男子离婚,嫁给当时所爱,之后又分居单过,也算是那个时代的传奇女性了。
将近年关盗贼猖獗,这事之后,隔壁几家里还是有人遭了小偷,大伙便商量着守株待兔。终于在第三个严守的晚上等到小偷出现。当时场面很是壮观,单青趴在窗沿看得真切,跟看电影似的,一群人拿着扫把棍子追着小偷跑,还有女人披散了头发,穿着睡衣批了件外套,趿拉着拖鞋追在后面高声喊着抓贼。小偷见势头不对跑得到快,眼看越跑越远,不料在校门口撞上了守在那的屠爷爷,未及反应,便被屠爷爷丢出的镇纸砸中了膝盖,倒地不起。众人围上,痛打了小偷出恶气,将之送上了赶到的警车。这件事在那时很是轰动了一阵子。
单青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毛笔,递到老者面前,后者的目光立即被吸引了去,接过笔仔细地看,面容专注不一会儿忍不住笑着拿了笔往屋里走,挥手招呼道:
“你们去看看吧!我这老头还是做些老头子的事务!”也不管两人的反应,迫不及待地要试笔。
单青和谭正纪相视一笑,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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