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誉沉默了。若璃眼中的坚决竟使他感到有几分心虚。她澄澈的眸子是那么坚定而信任地望着他;这一刻,她把她的幸福交付在了他的手上。然而,他可以吗?他配吗?配拥有她的纯洁无暇和天真美好吗?
思索良久,他终于开口:
“在这一个月当中,你随时可以反悔;然而,一个月之后你若还是想嫁我的话,就必须做我的女人。我不能再多等了。”他把盒子推回她面前,“先收起来吧,等你真正决定了再戴。”
下一秒钟,若璃“啪”的打开盒盖,取出钻戒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温凉的触感提醒着她,这是一个盟誓的建立。她深吸了口气,抬起眼坚定地望进他的双眸,“我已经决定了。”
程誉没有阻止她的冲动,他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回避了她的目光,别过脸,所有表情没入厚重的背光阴影之中。
就这样,在萧若璃认识程誉的第二天晚上,她许了他一个婚姻。
“萧——若——璃!你疯了吗?!”
罗茜声嘶力竭地大吼,双手张开挡着门,说什么也不让若璃离开这间屋子。
“昨天,你跟我讨论什么喜欢上一个人的前兆是不是浑身不对劲之类的鬼问题;今天,你却告诉我你已经决定结婚了!并且打算退学!小璃,这太离谱了!你到底在发哪门子的疯?!”
“我没有发疯。”若璃声音平静地回答,“我已经决定要嫁给程誉了。”
“程誉?程誉是哪里冒出来的鬼东西?”罗茜再度爆出发狂的怒吼,“我不记得你认识任何一个姓程的男人……等等,程葳?!”不愧是天才少女,罗茜很快反应过来:“告诉我,程誉跟程葳是什么关系?!”
“他是程葳的堂哥。”她据实回答,不料又引来罗茜第三波的吼叫。
“哈,果然是程葳!她威胁你了对不对?她为了得到宋明骋所以叫她堂哥来勾引你对不对?小璃,你不要怕,告诉我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我去找他们算账!”
“罗茜,他们没有——”
“你吃了什么亏?酒后乱性了?你怀孕了吗?天啊,小璃,你怎么可以?!”罗茜已经自动自发地编派好了之后的所有情节,并开始激动地揪着自己的一头刺猬短发,在房间里急得直跳脚。
“罗茜,放弃你那满脑子的肮脏想法。”若璃有些受不了地翻个白眼,柔声道:“我和程誉才认识两天,还来不及做出你所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好!你说到重点了!”罗茜猛地一击掌,“你们才认识两天,你为什么会想要嫁给他?这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吗?所以我说你疯了,失去理智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之——”她上前一把夺过若璃手中的学生证和退学申请书,再猛力掼到桌子上,“我是不会让你去办退学手续的。小璃,你不能退学,更不能和那个见鬼的叫什么程誉的男人结婚!现在你只是一时冲动昏了头,如果你真的嫁给他,我敢说你会后悔一辈子!”
若璃没有反驳。她不得不承认罗茜说得都对。她是疯了,自打遇上程誉的那一刻,她就没有一刻冷静地思考过;她只知道,自己迷恋他,狂热且不可自拔地恋上了这个可恶的坏男人。她无法解释自己的冲动疯狂,然而,她知道自己离不开程誉了!
“罗茜,记得我对你说过,我一直在等待一个男人吗?”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美丽娇俏的小脸上浮起几许柔波,更显得明媚动人,教罗茜一时看得呆了。
“我说过,我在等待一个男人,当我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对我说:‘就是他了,他就是你要嫁的人。’我知道这种想法太过浪漫得不切实际,可是,我真的碰上了——”她转过头,温柔却坚定地看着好友,“程誉就是那个男人。这一辈子,我想我再也遇不到有谁会像他那样令我着迷了。”
罗茜呆呆地望着她,竟然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看到若璃眼波之中异彩流转,那闪烁耀亮得令她眩目的光芒,分明就是爱情呵;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说辞在若璃坚定的神色面前是那样的苍白无力。罗茜嘴唇微张了张,好半晌才挤出一句:“那……那你们也不用急着结婚啊,至少等你把大学念完——”
“程誉必须尽快结婚。”若璃出声打断她,“父亲生了重病,程誉希望能尽早结婚以安慰老人的心。”
“什么?!”一听这话,罗茜又激动起来,巴巴地叫道:“你是说……你是说程誉并不是因为爱你所以才想娶你?那……那……他爱你吗?”
若璃闻言眼神一黯,柔弱地轻摇螓首:“我不知道。但是,我爱他。”她语音坚决地吐出这句话,换来罗茜不可置信的哀号:
“天啊,小璃,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呢?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不,后悔的是我,我后悔了,如果早知道你会这么傻,我当初一定劝你接受宋明骋,至少他是个老实的好男人,可是那个什么程誉……噢,看程葳那副德行,就知道她堂哥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你怎么会爱上他呢?这真是太……太……”她简直要当场吐血身亡了,双手抓挠着短发,在屋内跳过来蹦过去,怎么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劝阻若璃的执拗。
若璃看着好友一脸快疯掉的神情,不由得泛起浅浅的苦笑:是啊,她为什么会爱上程誉呢?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他是那么危险的男人呵。
但也许,爱情是从来没有理由的吧。她爱程誉,深深地爱他,这就是她必须嫁给程誉的全部理由。
第三章
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吧?十九岁的青涩年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无法考虑周全,却做了那样一个关乎一生的决定。现在,七年后的今天,她后悔了吗?
屋子里灯光昏黄;除了钟摆的滴答声,沉默是惟一的主题。若璃坐在沙发上,茫然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就在前一刻,她分明听到自己对他说“程誉,我们离婚吧。”
而程誉——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住了,有好长好长的时间,他呆坐在沙发中没有动弹。
蓦然,他站起身子,猛地到若璃面前,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摇着,“璃,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吗?你说什么,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他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颤抖。璃鼻子一酸,眼泪比她所以为的更快滑落了下来。她抬眼望着程誉:面前是她痴心爱了七年的男人;可是这一刻,她已不能回头了。电子书。她强迫自己用最平静的声音道:“我是说,我想分开。程誉,我们……不应该再在一起了。”
听了这话,程誉并没有暴跳如雷。他只是呆呆地在她面前,以一种近乎陌生的眼光望着她。
沉默;房间再度陷入沉默的主宰。几乎过了有一世纪这么久的时间,他颓然坐了下来,逸出一声叹息:“原来婚姻真的有七年之痒。只是我没想到,问题竟然是出在你这一边。”
他的话让若璃再也无法控制汹涌的泪水。直到今天,他还认为问题是出在她的这一边吗?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吗?
“程誉,拜托你公平些。”愤怒染红了她的双颊,她不由提高声音,“这些年来,只要你偶尔表现得像个称职的丈夫,我们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何不直说你不再爱我了?”他打鼻腔冷哼出一句,双手环肩,表情是毫不妥协的冷硬。
“程誉!”她倒抽一口冷气,愤怒的心痛几乎要淹没了她:听听这自私无情的男人是如何伤害她的!他竟然说她不再爱他?那么他呢?他又曾经有一秒钟真心的爱过她吗?
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承认吧,萧若璃,你们的婚姻完了,程誉是从来不懂得悔改的。
她无力地垂下眼眸,“程誉,我们可以好好谈吗?我……我实在不想和你吵架。”
@奇@“好,好。”他无辜地举双手,嘲讽地漾开温柔的笑容,“我们不吵架,你从来不屑于跟我吵架。那么,亲爱的老婆,你可以施舍我一个问题的答案吗?是什么促使你突然做出离婚的决定?是你终于发现有别人比我更能胜任老公的职位了吗?还是你终于发现自己从来没真正爱过我?”
@书@若璃怔怔地着他,说不出话来。
@网@面前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吗?他怎么能神色毫无所动地说出如此伤人的话?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百万根针,扎得她心头鲜血淋漓。
拜他所赐,现在她总算知道“哀莫大于心死”是什么滋味了。这样的婚姻,这样的丈夫,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放开手?
于是,她抹干脸上的泪水,声音低哑地恳求道:“程誉,今晚可以麻烦你睡客厅吗?明天一早我就搬出去。”
听了这话,程誉蓦然站起来,俯身拣拾起地上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他一边套上长裤,一边回身道:“你不用搬出去,我走,绝对不会再留在这里惹人讨厌。像我这么不称职的丈夫,当然应该快快滚出你的视线才是。”他扣上衬衫的扣子,再也不看她一眼,抓了钥匙就往玄关冲去。
“程誉!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她连忙追上他的步伐,心里即使恨透了他,也无法停止对他的关心;然而,他倚在门框上回望的冷酷眼神却使她冻住了接下来的所有声音——
“谢谢你给我美好的最后一夜。”他笑得温柔,眼底却冷得没有温度,“离婚协议书我会尽快寄给你。”
“砰”的一声,大门被用力摔上。程誉走了。他甚至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就如此固执地选择了离开。也许,他并不在乎那个答案是什么,正如他根本不在乎她,不在乎他和她的婚姻,不是吗?
若璃走回客厅,将自己孱弱的身子摔进沙发里;窗外传来低哑得有些幽怨的女声,轻声吟唱扣击着她的心扉:
“回想那一天,喧闹的喜宴;耳边响起的,究竟是序曲,或完结篇……”
今夜,是哪家的女子和她一样被伤透了心?为什么听那么让人心碎的歌曲呢?
她闭上眼,用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将身子蜷缩成球状。虽然现在已是初夏时分;然而,她觉得冷。无法遏止的寒意从心底泛上来,吞噬了她的所有感官知觉。
接着,她开始回想起他们相恋相许的当初,曾经,他们是如此相爱,如此快乐呵……
(注:本节中所引用歌词为莫文蔚《阴天》,作词:李宗盛)
在萧若璃20岁生日的那一天,她嫁给了程誉。
没有人看好这一桩婚姻,从她的家人、朋友到这座城市的各大媒体,所有人都认定浪子程誉是嫁不得的男人。然而,那个时候的她,就是铁了心、着了魔地爱他,别人怎么劝都没有用;她只想跟他在一起,只想嫁给他。
不过程誉对她也确实是好得没话说。他本来就是个对女人很有手段的人,加之又存心要使她离不开他,对她更是轻怜蜜爱,百般宠溺。在两人交往的两个月中,他给了她一个女人所能想到的一切浪漫和惊喜,做出了无数项使她感动到落泪的创举,以至于到最后,她根本忘了程誉是因为父亲的病才娶她;她的一整颗心无力自拔地陷入爱情的海洋,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
他们的婚礼十分盛大,宾客如云。由于程家在社会上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几乎所有的上流社会人物都出席了婚礼,把个鲜少见过大场面的若璃晃了个头晕眼花。
“天啊,这哪里是婚礼,根本是最新时尚发布会!我都快要被那些阔太太们的香水味熏昏过去了。”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罗茜拉着身上小礼服的下摆向她走来,表情是十足的难以消受状。对于天生爱做男装打扮的她来说,身上这条裙子绝对是十大酷刑之一。
见她如此狼狈,若璃不由泛起浅笑,伸手到吧台取了一杯水果酒递到她手里,“再忍忍吧。程誉的朋友都是商界人士,连我都不习惯跟他们相处呢。”
“商界人士?”罗茜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眼神瞟向会场的一角,“也包括那些腻在他身上卖弄风骚的野狐狸精们?”
若璃随她目光望去,果然见到会场的饮料区,程誉正手持一杯香槟,目光含笑地和两名美艳女子聊着什么。他身穿剪裁合度的深灰色法兰绒西服,看上去挺拔又俊朗。那二女容貌艳丽,身材窈窕,高声谈笑的样子更是风情万种。其中一位还大胆地将玉臂环上了程誉的颈项,亲昵地耳语着什么。
若璃的眼光垂了下去。程誉永远是程誉,即使是在自己婚宴的当晚,也绝不放弃消受美人恩。不过,自从决定要嫁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所有的思想准备,爱他,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那从不讳言的多情。
“小璃,不是我有心要泼你冷水,可是他——”罗茜看向程誉所在的角落,眉头拧成担忧的结,“你真的对他有信心吗?”
“嗯。”她重重地点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对我很好。”的确,除了偶尔喜欢玩些无伤大雅的小游戏,程誉确实是个多情体贴的一百分情人。
就在这个时候,宋明骋端着一杯果酒走了过来,俊容上染着淡淡的酡红;罗茜刚想嘲笑他的不胜酒力,却见他一把拉住若璃的手臂,急道:“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哎——”罗茜手一抬阻住他的动作,“宋大呆子,小璃现在已经是程太太了,你要发酒疯也看看场合好不好?”虽然她个人对程誉没什么好感,不过她可不想让别人议论小璃的不是。
“你别管!”宋明骋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胳膊一抡挥开罗茜的手,又回头焦急地对若璃道,“若璃,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必须得听!”
“宋明骋——”罗茜提高声音,若璃却摇摇头阻止了她的干涉。她冲宋明骋微微颔首:“宋学长,我们去露台说吧。”
若璃带着宋明骋来到露台。时值初夏,夜风轻袭过来,拂在她裸露的双肩上,她不禁略有些寒意地瑟缩了一下。她身上穿着意大利名家设计的纯白色雪纺绸婚纱,简洁而高雅的设计更衬得她明艳不可方物,宋明骋一看之下,竟然有些呆了。
“若璃,你今天好漂亮……”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若璃脸上微微一红,有些局促地道:“宋学长,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一提到“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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