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这个必要盯他吗?”章承煜轻哼了一声,“他想要和你们在一起,只怕他家里那关不好过,程若荣阴着呢,要不然怎么会生出他这么一个阴险的儿子。”
“背后说人坏话不是君子所为。”顾苏瞪着他。
“我说错了吗?等着吧,程若荣很快就会忍不住来找你了。”章承煜淡淡地说着,让后舱的服务生开船回去。
游艇很快启动了,耳旁的风声呼啸,一簇簇的白浪煞是好看。
顾苏的脑子有片刻的凝固,好一会儿,她忽然回过味来,几近愤怒地看向章承煜:“你是不是和程景时家里人胡说了些什么?”
“怎么会,”章承煜耸了耸肩:“我只是偶尔碰到了他姐姐,感谢了一下程景时替我照顾妻女而已。”
“你——”顾苏气得说不出话来,“卑鄙,无耻!”
☆、第56章
把顾苏送回家里,章承煜照例又在她的楼下呆了好一会儿。
能看到那盏灯亮着,明白她就在那个地方忙碌生活,这是一件足够美好的事情,虽然偶尔会有些他不想看到的人出现。
要知道,看到顾苏和程景时结伴外出,他需要用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冲上去和程景时打上一架。
卑鄙无耻?
他冷哼了一声,难道让他宽容大度,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默默祝福吗?
更何况程景时就不卑鄙无耻了吗?只怕从他一开始招聘就没安好心,动的是利用顾苏打击章合的脑筋,后来动了真感情才收手不干,虚伪地开始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起顾苏来。
总而言之,只要顾苏心里有他,程景时就别想从他手里撬走顾苏,除非他死了从他身上踩过去。
正琢磨着呢,徐建国打电话来了,这两天他一直在帮章承煜查两年前艾丽妇产医院的流产手术,医院方面倒是挺卖面子,只是当事医生已经离职,跟着老公南下闯荡去了,留档的手术记录看不出端倪。
“要找到她得费点功夫,而且找到了她也不一定肯说实话,”徐建国为难地说。
不知怎的,章承煜好像不太在意了:“查不出来就算了,可能是冥冥之中神明有灵,那时候我丢了个孩子,现在这个是老天爷来补偿我的,是谁的都不重要,只要是她的就好。”
“其实你要知道孩子是不是你的很简单啊,”徐建国笑着建议,“你去做个亲子鉴定就好,几根带发囊的头发就可以搞定一切。”
章承煜的嘴角一僵,轻咳了两声:“明天去做,今天我刚偷到了孩子的头发。”
“呦,你也真够阴的,成小偷了。这样你还急什么?一直催我,我都被你催得魂都没了。”徐建国调侃说。
“我这不才想到嘛,”章承煜有点懊恼,好像凡事一牵扯到顾苏,他那引以为傲的智商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检测也要好几天,你这里要是有消息了,我也心里有点底。”
顾苏还不知道自己将被算计,她惦记着程景时说的好消息,没两天就约好了他和罗小安一起吃饭,正好邹奋也来了,四个人就在小区附近的一家烤肉店定了个包厢。
邹奋和程景时表面上还算一团和气,不过暗地里就各自憋着劲儿,邹奋总在顾苏面前念叨程景时阴险,而且家大业大不可靠,而程景时提起邹奋总是一脸的“小弟弟毛都没长齐”的表情。
不过要比起体贴细心起来,邹奋可输了一大截,他甩开腮帮子吃得开心,而程景时则时不时地将烤好的肉和小食放在顾苏面前。
到了后来邹奋自己也发现了,愤然烤了一个牛肉金针菇卷放在了顾苏碗里。
“尝尝,我烤的一定好吃。”他瞪了程景时一眼。
顾苏只好把它放进了嘴里。
“怎么样?”邹奋期待地等着表扬。
顾苏的嘴角有些僵硬,硬着头皮咽了下去:“不错。”
程景时凉凉地开口:“牛肉比金针菇熟得快,你这样,要么牛肉焦了,要么金针菇还欠火候。”
邹奋沉着脸说:“我怎么没吃出来。”
“你皮糙肉厚的,味蕾也一样。”程景时笑着打趣。
“好了好了,”顾苏赶紧打圆场,“邹奋我想吃烤土豆。”
“给我也来一个,烤得用心点。”罗小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得令!”邹奋这下得意了,烤土豆那是他的绝活,老家的时候没钱吃饭,经常去乡下地里偷来烤着吃。
顾苏松了口气,趁着邹奋忙乎的时候问程景时:“你有什么好消息要庆祝?”
程景时拿起清酒在她的杯子上敲了敲:“干杯,我让章承煜栽了个大跟斗,报了一箭之仇。”
顾苏心里扑扑乱跳,好一会儿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什么……跟斗?”
“今天评标组确认了,东湾三号地块被六安竞得,我们交完了百分之十的钱,他章承煜再有能量也没办法了,”自从新区的商业广场失利后,公司、家族的压力就让程景时一直憋着一股子气,这次简直痛快得不得了,“他想进军住宅市场,门都没有,只怕章合董事会的那群老家伙要让他头疼一阵子了。”
顾苏纳闷了,那章承煜昨天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和她游湖?难道不应该在公司加班采取点紧急措施吗?
她斟酌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俩这样……会不会到时候两败俱伤……被别人渔翁得利啊?”
程景时愣了一下:“渔翁得利?”
“我就这么一说,商场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懂,”顾苏有点忧心忡忡,“景时,答应我别再和章承煜斗气了。”
“是他先来挑衅,我还会怕他吗?”程景时冷哼了一声,“我算是知道谁在捣乱了,怪不得我爸一开始答应得好好的,后来却反悔了,原来是他故意说些暧昧不清的话让人误会,苏苏,这样我能忍吗?”
顾苏哑口无言。
罗小安凑了过来:“你们俩叽叽咕咕说啥呢,我姨夫那人啊,就是死要面子,苏苏我告诉你,对付他的法宝只有一个。”
顾苏白了她一眼:“你少来凑热闹。”
“什么?快说。”程景时很有兴趣。
“先斩后奏啊,你们俩直接结婚登记,咕噜登记入户,生米煮成熟饭,他能拿你怎么办?”罗小安显然喝得有点多,脸颊绯红。
“你瞎出什么馊主意啊!”邹奋恼了,直接给了她一拳。
“至于你,小奋奋,”罗小安傻傻地笑了,“不如你直接和我登记结婚吧,咱们两个凑成一对过日子,挺好。”
罗小安的模样很让人心疼,前两天顾苏和她一起在被窝里聊了一个晚上,终于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了,感情的事情,别人劝都没用,只能自己走出来,只是看起来罗小安好像还没有做到。
“吃你的吧,谁跟你凑一对啊,”邹奋把烤好的土豆放在她碗里,“我生是苏苏的人,死是苏苏的鬼。”
罗小安竖起了大拇指:“是条汉子,佩服!”
这两人一搭一唱的,倒是让饭桌上多了好多笑料。
吃完饭,大家都有点意犹未尽,在旁边的ktv包了个大包厢,罗小安叫来了几个交好的哥们,邹奋叫来了同学,程景时也把几个朋友叫了过来,一大群人在包厢里很是热闹。
顾苏好久都没参加过这么热闹的聚会了,几近苍老的心境好像也跟着一起鲜活了起来。她的声线清澈,唱起歌来有一股独特的韵味,一首《传奇》把全场都震住了,大伙儿纷纷嚷着要拜她为师,以便以后去泡妞泡汉子。
唱歌、骰子、喝酒,这一场聚会一直到了晚上十二点,顾苏原本要早点回家哄咕噜睡觉,邹奋又嘲笑她了:“你怎么老跟个护崽的母鸡似的,别老惯着咕噜,不然她怎么独立长大?”
顾苏惴惴不安地打了电话给孙晴,结果孙晴告诉她咕噜已经睡着了。
“她没哭闹吗?没要捏我的耳朵吗?”顾苏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哭得可凶了要找你,我跟她说妈咪替她买礼物去了,后来大概哭累了就睡了,哦,捏不到你的耳朵捏着枕头睡了,手指一直捻啊捻啊,小眉头一直皱着,大概在梦里琢磨今天你的耳朵怎么手感不一样了。”孙晴一边说一边偷着乐。
咕噜在她不经意之间已经发生了变化,渐渐长大。
总有一天她会强大到不需要依靠她这个母亲。
顾苏的思绪忽然飘到了很远,咕噜有了男朋友冲着她这个妈妈挥手再见……
令她有点心酸的念头出现了几秒钟,回过神来她又笑自己想得真是太远了。
既然咕噜不用操心,顾苏就放下心来,罗小安不知道是人来疯还是需要发泄,扯着嗓子吼了好几首,还把顾苏抓过来一起合唱,玩得很是开心,顾苏不太会喝酒也被劝了好几杯,出门结账的时候都有点头重脚轻。
程景时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她强撑着和他告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去。
半夜里的小区非常安静,栀子花刚刚爆出了花苞,香气袭人。
“咕噜喜欢花……”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好像不久前就有人和她说过这句话。
章承煜的脸庞不受控制地在她面前飘过,黑黝黝的眼神悠远深邃,仿佛磁石一般在她眼前晃悠。
她抬手在眼前挥了挥,试图把人影赶走:“讨厌,老是跑出来干什么……”
她喃喃地念叨着,停下脚步扶着树干呆了片刻。香气从鼻尖掠过,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又被引走,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去摘头顶的栀子花苞。
一个黑影站在前面定定地看着她,她的腿一软,拽着的树枝发出哗啦一声响。
“对……对不起,我不该摘花……我……”她结结巴巴地道歉。
那黑影一声不吭,只有阴鸷的气息萦绕在他四周。
顾苏这才觉得不对劲,揉了揉眼终于看清了是章承煜,气得不打一处来:“深更半夜跑出来,你想吓死人吗?”
沉重的喘息声传来,章承煜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开口:“你和程景时……去喝酒了?”
“去了……又怎么样!”顾苏心里很是痛快,久远的记忆涌了过来,她斜睨了他一眼反唇相讥,“你和沈思雨……去酒吧喝酒的时候……来问我同不同意了吗?”
章承煜又气又急,一把拽住了她的肩膀,月色下,眼前的女人颊若桃花,眼含春水,一股掩藏不住的媚意被酒精蒸腾得淋漓尽致,他的指尖用力,几乎想要把这具身体揉进怀里。
一声痛呼传来,顾苏忿然去掰他的手指:“你干什么……你快快走……不然我叫……叫人了!”
章承煜的眼神阴晴不定,渐渐松开了手,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咔擦”拗下了一支花苞嗅了嗅,随手插入了顾苏的衣扣中。
浓郁的香气袭来,顾苏下意识地摸着花骨朵有点发懵
“好,既然如此,”章承煜把手插进了兜里,语气冰冷,“我就不打扰了,我等着你来找我。”
☆、第57章
顾苏稀里糊涂地回到家里大睡了一觉,半夜里忽然惊醒,回味着章承煜的这句话,完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躲人还来不及,怎么会送上门自己去找他?她想起以前因为顾长庆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去找他是的窘迫,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了起来,章承煜这是又找到什么拿捏她的把柄了吗?
第二天一早,她去了孙晴那里把咕噜接了过来,狠狠地表扬了她一顿,咕噜开心得一整天都挺胸叠肚的,见了小区里的爷爷奶奶就得意地吹牛:“咕噜最勇敢,一个人睡觉觉。”
只可惜她的牛皮吹到晚上就破了,照例哼哼唧唧地粘着顾苏。
顾苏和她讨价还价:“妈咪陪着你睡,可你不能抓妈咪耳垂了,妈咪很痛,要哭了。”
“咕噜轻轻摸。”她软软地往顾苏怀里钻,打着哈欠,却一直执拗地不肯闭眼睛。
顾苏看得一阵心软,只好妥协,纠正坏习惯的战役还没打响就以失败告终。
除了睡觉和吃饭,咕噜真的是个人见人爱的宝贝,乖巧听话,顾苏忙着工作的时候,她就自己坐着看书搭积木,有时候还会咿咿呀呀地唱着自编的小曲。
她的确特别喜欢花,那天章承煜送的那一大束花被她看到的时候,她都快乐疯了,睡莲被她养在脸盆里,每天都去装模作样地滴两滴水,吹口仙气,摸着花瓣神神叨叨的,把那朵睡莲当成花宝宝养了。
那朵栀子花被她拿到脸盆里陪着睡莲宝宝玩了好一阵子,顾苏忙里偷闲看了两眼,忽然琢磨着等过两天花谢了,她是不是得编个说辞来骗骗咕噜,不然宝贝得伤心了吧?
风平浪静过了两天,顾苏终于放下心来,想必章承煜只是放放狠话,虽然章承煜在感情上曾经冷酷无比,可顾苏还是相信他的人品,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过激行动来伤害到她。
这天趁着手头上的事情告了一个段落,顾苏把咕噜放在了爸妈那里,自己去了一趟陈医生那里,检查了一下手指。
陈医生拿着x光片研究了一阵子,颇为遗憾地说:“简单地说吧,就是骨头里重新长的骨头位置不对,以至于关节不连,弯曲不够。”
“还有办法可以治好吗?”顾苏屏住呼吸问。
“办法有是有的,只不过你要吃很大的苦头,”陈医生沉吟了片刻,“如果对日常生活没有影响,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再折腾了。”
“可我……想弹钢琴……”顾苏呐呐地说。
陈医生犹豫了片刻说:“那只有一个办法,重新把指骨打断,重新手术,你愿意吗?”
这个方法一听就让人心惊肉跳,顾苏想起自己一个人在m国时拔钢钉,拔出来的一刹那,她晕在了手术室里,躺了大半个小时才恢复了过来。
她咬了咬牙问:“重新手术保证能好吗?”
陈医生摇了摇头:“时间太长了,只有百分之三十四的希望吧。”
为了这百分之三四十的希望,去重新受一遍苦,值得吗?
顾苏在心里问自己。
没有人能告诉她。
一路沮丧地回到家里,顾长庆在做饭,孙晴在和学校打电话讨论大合唱的事情。
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咕噜。
“妈咪的宝贝呢?”她扬声叫道,“咕噜不许躲猫猫啦,妈咪带了好吃的给你,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