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方,你猜怎么着?我看到海豚了!”
“真的?”我不肯相信。
“千真万确!”他言之凿凿,“我先是看到它在水面上一纵而过,赶紧潜到水里,看得更清楚!”
“啊……”我又羡慕又自恨,这么难得的机会居然都让我错过了啦……
他来了精神,搂着我的肩膀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海豚长得可可爱了,大锛儿头,大眼睛,嘴巴还尖尖的翘起来,好像随时都在向你讨巧撒娇似的。”
我一愣:“啊?那岂不是长得很像我?”
他也愣了,扭头打量了我一下,伸手将我的刘海全都捋到头顶上去,露出我的额头。
然后,他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浓:“还真是,你就是只可爱的小海豚啊!我以后就叫你我的小海豚得了!”
我啐了他一口,自己却也忍不住乐了。
因为梁咏琪的那首《天使与海豚》,但凡说到一个人是海豚,我们都会自然而然不约而同联想到:那另一个人岂不是天使?
果然,我的想法还没出口,他就自己说了:“人家不是说了吗?两个人吵过架之后,先转身的那个是两个人中的天使——所以我是你的天使吧,嗯?你看,天使与海豚,连人家大歌星都专门唱歌歌颂咱们的爱情故事,咱俩真是天生一对啊!”
他说的这后半句话把我无语到了,不过对前半句我也无语,因为我没法否认,他何止是每次都会先转身?他根本就从来都没有转过去过好不好?
☆、11
这天乘船回到码头之后,我们俩什么都不想了,就想赶紧回旅馆去洗个澡睡顿午觉,毕竟晕船还真是挺伤的。
我们住的是一家很可爱的家庭旅馆,院子里两排彼此相对的房间,都是平房,每个房间门口都有一个烤架,屋里还有小厨房,配着基本的调料和餐具。所以如果你自己打了鱼回来,厨艺也还过得去的话,还可以在这里享受一顿烤鱼大餐哩。
屋子里条件也很不错,就是有些小,除了一张大床之外,其余家具都很袖珍,也没有椅子,真是标准的情侣酒店,个中含义无需多言。但反正我们东西也不算多,不算不方便,屋子整洁也就行了。
按照惯例,洗手间先给我用。我进去漱了口,清洗掉吐过之后口腔里那种难闻又难受的味道,便钻到浴帘后面去,将水开到最大,哗哗哗冲了起来,换孙启晟进来漱口。
而他漱完口之后,也钻到了喷头下面来。
我让到一旁,正准备趁他冲的时候上洗发水,却冷不丁被他一把捞回怀里。我的惊呼尚未落尽,他滚烫的唇就凑了上来,带着一股子牙膏的薄荷味儿。
我挣了挣:“你还有体力啊?”
他带着我的手向下,让我自己检查证据:“你说呢?”
他有体力,我可没有。于是我软绵绵地任他将我抱起来,双腿分开环在他身上。这里的墙没有镶瓷砖,不免粗砺,他舍不得让我靠在墙上,便只是凌空抱着我,低喘着律动。
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男子气概,顿时心跳加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壮了?”
他脸上漫开一朵沉醉的轻笑:“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没机会表现罢了……”
我又羞又喜,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便轻嘤一声,伏在他肩上,咬住他的肩头。
他一边越发卖力地动作一边侧头往我耳朵里一缕缕吹气:“小海豚,你刚才吐得我好心疼啊,怎么办?我觉得我以后会舍不得让你怀孕的……”
我心里正柔情四溢,因而也并不抗拒这个话题:“你现在是这么说,真到那时候你才不会管我呢!”
“怎么会?”
“怎么不会?难道你不会爱孩子多过爱我?”
他扳过我的脸,认真地盯住我的眼睛:“当然不会啦!你看,我爱你超过我自己,而孩子是你的一半加我的一半。所以,比如你是100,我是1,他/她也就是50。5啊,怎么可能超过你?”
这天直到入夜,我们就在旅馆里腻歪过去了。别说孙启晟了,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就在这蜜里调油的一天之后,我们又吵架了——不对,是我就又对他大发雷霆了。
那天本来也是个幸福快乐中漾满柔情蜜意的日子。早上睡到在水洗过般的淡橘色阳光中一起醒来,吃了顿美美的早午餐,然后带着满满一背包吃食去海滨游泳。游累了觉得没意思了,孙启晟突发奇想,让我学着美剧里的样子,把他埋起来。
这主意太好了!于是我们俩齐心协力,先挖了个浅坑让他躺进去,然后我开始独力劳动,一会儿用手正面进攻,一会儿用脚反面进攻,吭吭嗤嗤折腾了半天,总算把他自脖子往下都埋了个严实。原打算再给他做一对Friends里大家给Joey做的那种大…乳…房的,尝试了半天,却只能无奈地承认我的手工水平果然有限,怎么做都无法成功,最后只能打了个大大的折扣,在相应部位浇两圈水再放上两个圆石块,表示那俩地方很特殊。
那一番闹腾,整个过程当中,我好几次都瘫坐在地上,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把自己笑死掉了。
最后,我拿着相机给孙启晟卡擦卡擦拍了好几张照片,就把他挖了出来,轮到我躺进去了。到底是男生,他三下五下就把我给埋好了,而且他所用的沙子是从更深处挖起来的,因为比较湿的缘故,轻而易举就给我捏了两个超级性感的大咪咪,然后他还拿来两枚葡萄放在一对顶峰之上,顿时就传神得惟妙惟肖。
我一直在咯咯咯地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若不是因为我笑得厉害,常常把身上的沙子抖下来,他的杰作估计能完成得更快、效果也更好。于是他又气又好笑地问:“你到底在笑什么呀?给个理由行不行?”
可恨我只有岔气的份儿,哪里说得出一句话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只是觉得那种情形特滑稽特可乐,并且沙子常常会碰到我的痒痒肉,让我忍俊不禁。
闹够了之后,我们回到水里把身上的沙子冲干净,然后就沿着海岸一直往北走,踏着清凌凌惹人心喜的波浪,就那样渐行渐远。踏着浪走累了,便坐在沙滩上懒洋洋地晒太阳,那分舒服自如胜似神仙。
到了午后,我生平头一次目睹了大海退潮的景象,距离海岸线约摸十米开外的地带,水中央一点点地露出一道长长的沙滩,奇妙无比。
有那么一会儿,我新奇得几近震惊,只知道在水里傻傻地站着、走着、看着、想着,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直到孙启晟从前面跑回来告诉我可以捡水里的石子玩儿,我才恍然发现这片海滩上竟有那么多美丽的小石头,于是兴奋地惊叫着专心致志捡起石头来,两个人还时不时交流收获,俨然地质学家在作考察。每块石头都让我觉得自有特点,于是它们每一个都让我爱不释手,全都舍不得扔,于是一古脑装在了孙启晟的背包里。
孙启晟皱起了脸:“你又来对我进行负重考验了……”
我给他解释:“哎呀,你不知道啊,这是我的童年阴影啊。小时候有一阵儿我家附近修路,我常常在那儿捡到那种白色透明的石头,我觉得那都是水晶,所以当宝贝一样捡回来珍藏在一个盒子里,后来搬家的时候被我妈发现了,下场就是挨了一顿骂,石头也被她全部扔掉了,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心疼啊!”
他顿时面露同情:“你妈为什么要骂你呀?还不让你收藏石头?否则你现在也许就是地质系的高材生了!”
我撅着嘴:“她说那些石头脏兮兮的,也没什么用呗。”
他便抚慰地搂住我:“好吧,现在小海豚是我的宝贝,我不会再让你的石头被扔掉啦。”
就这么着,我们在海边一直徜徉到有薄薄的暮色升起,我才惊觉时间不对,叫了起来:“几点了?今晚上不是要去看那个海滨印象音乐剧的吗?”
他连忙解下背包,在里面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从一大堆杂物中找到手机一看:“五点半了……”
我急得跳了起来:“怎么办啊?七点就开始了!我们现在还得回去洗澡吃饭,怎么都赶不上了啊!”
他讷讷地说:“那就不洗澡行不行?”
我跺着脚:“当然不行啦!身上全是盐黏糊糊的,那里不是露天的吗?到时我该被蚊子叮死了!”
“我给你拿驱蚊水……”
“没用的啦!本来我就招蚊子,身上再不干净的话,就算有驱蚊水它们也会宁愿扑上来死在我身上也要咬我一口的!”
“那你洗快点,你洗澡的时候我去给你买快餐。”
“再快能快到哪儿去呀?回到旅馆都六点了!再说你也得洗呀,要不一会儿你一身盐坐在我身边,还不是给我招蚊子?”
“那……”
这回我没容他再提出任何无论有用没用的建议,直接怪罪起来:“都怪你!你怎么不看时间啊?你不知道我们晚上有安排吗?”
其实我也知道,如果换个男朋友,如果不是孙启晟,对方一定会这样还嘴:“那你自己怎么不看时间啊?你不也知道我们晚上有安排吗?”
或许对方还会加上别的:“还不是你自己太麻烦,又要洗澡又要吃饭,自己不能将就,耽误了时间怪谁?”
可他毕竟是孙启晟,他只会委曲着嘟哝:“我……我那不是看你在这里玩得实在开心,不忍心打断吗?”
我怒冲冲地大声嚷嚷起来:“什么不忍心打断啊?你提醒我一句会死啊?现在弄成这样你就高兴了是吧?”
我就那样气哄哄地一路骂着他往回走,因为横竖都是赶不上那场演出了,他要叫车我也拦着不让:“你行了吧,两张票钱都浪费了,现在还不节俭着点儿!”
他嘻皮笑脸地凑上来:“小海豚这么心疼我的钱包啊?”
我恶狠狠地横了他一眼,赌气不再跟他说话,他便也垂下脑袋,大气都不敢再出。
他运气不错,这天我跟他和好得比平常都快、也更容易,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状况——
我的小腿抽筋了。
也不知是不是头一天晕船的后遗症,而这可不是晕船时那种肌肉麻痹和轻微痉挛的所谓抽筋,而是真格儿的。我走着走着就突然觉得小腿肚子一阵抽痛,“啊”的惊叫一声,站住了低头一看,便看到我的左边小腿肚子正一个劲往前扭,脚背不由自主地要绷直,可越直就越是疼得钻心。
我又疼又急,觉得丢脸透了——我可是正在跟孙启晟生气呐,怎么能突然出这种状况?!
然而孙启晟显然并没想到这一茬,他连忙蹲下来,也不嫌脏,一边抱住我的左脚一边叫:“快扶着我的肩膀!”
此时我哪里还顾得上同他赌气?刚乖乖扶稳,就见他双手用力将我的左脚往上扳,扳过来之后,那注剧痛果然立即消失,我喘着气擦了把瞬间之内就糊了满脸的汗,只觉得仿似经历了虚惊一场。
他抬头问我:“怎么样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低声说:“好了。”
他这才站起身,仍旧扶着我:“肌肉有没有拉伤?走两步看疼不疼?”
我试着往前迈了两步,觉得左边小腿肚子有点隐隐作痛,不过也能忍,便道:“还好。”
他敏锐地说:“还好就是还是有点疼啦?我这就叫车去!”
我拉住他:“这都没几步路了,叫什么车呀?搞笑吧你!”
他想了想,估计觉得也是,就又蹲了下来:“那我背你回去。”
我戳了戳他的背:“你这还一大背包呢,怎么背我呀!”
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的脸色,确定我已经原谅他了,才站起来,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原来你也知道啊!你的石头好重啊,压死我了!”
我抬头瞅瞅他,终于忍不住笑了。
☆、12
他说他无药可解,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大三大四这两年,我报了心理系的双学位,开始修他们的课程。
毕竟历史系毕业生的就业前景有限,我得给自己多谋条出路。
而孙启晟也进入了真正的研究生阶段,这么一来,他接触的人一下子就变了。以前跟他打交道的有一大半都是孩子气的本科生,现在则变成了研究生甚至博士生,有些人还是工作过再回来上学的,年龄层次一下子提高了一大截。
于是他常常对我发感慨,说经历过社会的人和没走出过校园的人就是不一样,一个个被生活磨砺得庸庸碌碌没啥出息,成天就想着房子车子孩子票子了。
我挤兑他:“你难道就不是?你成天就想着我了。”
他叹了口气:“可不是吗?我也特没出息,成天就想着你了。你说你是不是我的毒药?吃了一口就被拿住死穴,再也无药可解了……”
他说他无药可解,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我一直以来老在惦记着的等时机合适就跟他分手的事儿就老也落实不了。
首先,尽管他变成普通研究生之后住房条件又降了回去,可我也还是需要他的澡票啊。
然后跟他在一起久了也挺习惯的,我又没找到下一任真爱,因而下不了狠心去打破自己生活中早已形成的习惯与平衡。
而最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就是不让我挑得出错处来——挑骨头对他发脾气容易,可要找到可达到分手地步的骨头,那可实在是太难了——本来就难,再加上在我对他日复一日的欲加之罪过程中,他还被训练得越来越精乖了。
举个例子吧,譬如对我的刁钻提问回答错误的情况他就很少出现了。同样是看电影,那次我们俩看《南极大冒险》,讲八条雪橇犬在科考队撤离时被留在了冰天雪地里,因为暴风雪的缘故,他们的主人没法像他先前承诺的那样,马上回去救他们,结果是过了大半年才终于回到南极,带回生还的几条狗狗的。
那个片子看得我一直淌眼泪。为了时不时给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别哭得太厉害,我边看就边问孙启晟:“要是你把我落在南极了,会不会像这个找狗狗的男主角那样穷凶极恶地去找我?”
我才说了个开头,孙启晟就已经知道我要问什么了,登时哭笑不得,并且拒绝回答。不过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停不停地问。刚开始他还一听我开口就捂住我的嘴:“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我就算把自己落在南极了也不会把你落在南极的!”
后来他疲了,就答了一句:“会会会,一定会的。”
我顿时如愿以偿地眉花眼笑:“好啊,那你干嘛要把我落在南极呢?”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