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
她屋子里的变化很大,虽然之前只来过一次,也并没有好好看,但是很明显,她家里的家具都是最近才换过的,墙边还有没来得及挂上的婚纱照。
“你要结婚了?”这次轮到我惊讶,我之前看到她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但是那个男的是个中年人,明显是有家有室的。
“对,所以你走吧,我不想见你。”袁婉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让我离开。
我说只要你答应我,和我一起去见轩轩,跟她说明你的孩子不是我的,那我就立刻消失,从此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的生活。否则,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的未婚夫,看看他能不能接受自己戴了绿帽子。
“你这个疯子!”袁婉茹十分愤怒,她不肯跟我去见轩轩,还不停的咒骂我,我总算明白她为什么当初表现的对我旧情难舍,却在之后又忽然不闻不问。
原来当初我跟她分手之后,一声不吭的消失,导致她跟家里闹得很不愉快,她恨我,见不得我好,所以我们偶遇之后,她精心策划了一切,做出情不自禁的模样,根本就是为了让我跟轩轩闹翻离婚。
“你当初甩我甩的不是很痛快么,怎么样,现在被甩了,滋味不错吧?”袁婉茹脸上的表情根本就是狰狞的,“想让我给你当和事老,周进,你做梦!”
☆、104我的迷惑与茫然
我是怎么看周进这个人的呢?
我一直认为周进踏实稳重,是个搭伙过日子的好人选。他不浪漫同时也不奢侈,除了应酬从来不会晚归,对于物质有要求但是不强求,工作认真上进,似乎想想都是优点。
我对他唯一的不满,就是他太木讷,没情趣没乐趣,我觉得我们的婚姻死水无澜,让我有些厌倦。
周进不会对我嘘寒问暖,但是会默默的帮我准备好冬衣,我不爱吃芹菜,每次挑出来拨到盘子边他会夹过去吃掉,我不会做饭,他也没有嫌弃过,甚至没有催我学,他对我好像并没有任何要求,我们的婚姻之中,我可以任性可以为所欲为,只要没有太过分,他几乎从不计较。
这或许是我之前不想离婚的原因,跟他在一起,我求的就是个安稳,他给了我一个平淡也舒适的环境,或许家就该是那个样子。
如果没有袁婉茹的那张验孕单,我想我应该不会跟他离婚,周进是有底线的人,她妈妈闹得过分了,他也会阻拦。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已经跟季瑀江在一起,虽然我并不认为季瑀江是个能过日子的男人,也没考虑过以后那么遥远的事情,但是我并没有将这次恋爱当做儿戏,我享受他带给我的激情和浪漫,那是跟周进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没有过的心动体验。
季瑀江说他爱我,我相信如此,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至少这一刻我很清楚他对我的感情。而周进呢,我甚至不敢确定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我从来没问过他是否爱我,我也不敢问,我怕得到让我失望的答案。
我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我看不到前路,也不想回头,我想要浪漫激情的生活,我又想要安稳舒适的家庭,我觉得可能是我太贪心了,鱼与熊掌我都想要,哪个都舍不得。
左嘉文到了,见我坐在椅子上发呆,也没有出声,就悄悄的在我旁边坐下,过了好久,我终于回过神来,什么都没说,就掉下眼泪。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很茫然,我甚至想逃走,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安静的蜷缩一段时日。等这些让我迷茫的问题都过去了,我再回来过我自己的生活,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爱季瑀江吗?”左嘉文低声问我。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但是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那你还爱周进吗?”左嘉文又问我,她用了“还”,说明她认为我以前是爱周进的,可我以前真的爱他吗?
我问左嘉文,你觉得以前我爱周进吗,为什么我越来越不确定,或者我从来都敢确定过。
“你愿意跟他生儿育女,在他出轨之后仍然不想离婚,你忍受他妈对你的刁难,难道不算爱吗?否则你早就该把他甩了,乔苡轩,你不是林姗姗,你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左嘉文扳正我的肩膀,“你是不是该做个抉择,季瑀江或者周进,你是一个人,没法分成两半。”
“我不想选。”我觉得头很疼,我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你还打算脚踏两只船?”左嘉文皱着眉头,“轩轩,你没那个本事,你也不是那种人。”
“让我静一静行吗?”我拂开左嘉文的手,“我现在脑子很乱。”
左嘉文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拍拍我的肩膀,换了另一个问题:“你相信周进杀了人吗?”
我摇头,很肯定的说,我不信,那些所谓的证据,也不足以让我相信。
“我知道他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只希望他妈在这段时间里情况不要再生变化。”我看了眼监护室里正在昏睡的周进妈妈,叹了口气。
左嘉文陪我在医院待了一整天,期间周进妈妈醒来过一次,不过并不太清醒,我打着手势告诉她,周进太累了,还在睡,她艰难的点头表示理解。
我在心里长舒一口气,祈祷周进能快点儿出来,这个借口用一次两次就罢了,明天必须换一个理由才行。
晚饭的时候季瑀江来了,左嘉文见状让我们出去聊聊,她帮我在这守着。她悄悄地给我使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和季瑀江走了。
我们没去别处,买了外卖回了我家,我觉得没有任何地方比家里更让我感觉安全舒适,也没有一个地方更适合现在让我跟季瑀江好好谈谈。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季瑀江张口第一个问题就让我为难。我不敢说我甚至还不确定爱不爱你,更提不上不再爱这件事情。
“季瑀江,能不能告诉我,你每天都是怎么过的?”我给自己冲了蜂蜜柠檬水,我觉得喝这个能让我心里舒坦。
季瑀江有点儿懵,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他这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来替你说吧。”我双手握住水杯,正色看他。
我说睡觉吃饭洗漱这些必要时间,原本一个人每天最多只要十小时,而你每天超过一半时间都在床上,睡或者不睡都一样。你追求生活品质,吃饭从来不进大排档,或许会为了一份好吃的红豆糕从城东跑去城西。你买东西从来只看喜不喜欢不看价钱,过的可以说是挥金如土的日子。你的钱从哪里来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不是你赚的,因为你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赚钱。
我说我看到的你,是一个有情趣有品味的年轻男人,但是我却看不到你的上进心,我记得你从前说我一直在混吃等死,但是我倒觉得你才是混吃等死的那一个。吃喝玩乐你样样精通,但是一间咖啡店的改进计划半个月了都没见你催手下拿出来。或许你有一辈子躺着都花不完的钱,但是那不是你赚来的,如果有一天你没了钱,我不知道你还剩下什么。
“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么没用的一个男人。”季瑀江愣了半天才吐出这样一句话。
“我不是说你没用,我只是觉得你缺乏努力和动力,你才二十四,一辈子那么长,难道你都没有想过,等你老了玩不动了,你还能干什么?”我很认真的看着季瑀江,“虽然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可是除了玩,我没看出你擅长任何其他事情。”
“我不需要。”季瑀江倔强的看着我,“你说对了,我确实有一辈子躺着也花不完的钱,我可以花天酒地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从来没有想过没了钱我还剩什么,因为我银行里的存款或许有些人挣十辈子都挣不到。”
“你说我没有上进心,可是你说一个人如果生来就有花不完的钱,还需要努力去争取什么呢?我对艺术学术没有兴趣就不行吗?我就是喜欢玩难道碍着谁了吗?我又不害人我只是过我想过的生活,难道哪里错了么?”
季瑀江一口气反问了我一大堆问题,我嘴唇蠕动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没错,或许是我错了,我们本不是一类人,我不该用我的标准去衡量他的生活。
“所以乔乔,你现在知道了,我并不需要上进心这个东西,我可以自傲的说那是穷人才需要的,我很富有,我只要随心所欲过我想过的日子就够了。”季瑀江从我手里拿掉水杯放在茶几上,然后握住我的手,“我想要的生活是有你一直陪着我,你可以不要再理那个周进,好好跟我在一起吗?”
我愣愣的看着季瑀江,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花来,我觉得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他想跟我共度余生,但是我又不确定他是这个意思。
他给我的感觉不像周进那样,如果说周进是一座沉默的山峦,季瑀江就是飘在天空的云朵。周进虽然木讷,但是我看得见摸得着靠得住,他给我厚重的安全感。而季瑀江美丽梦幻,却总让人有种抓不住的感觉,他可能今日喜欢你,明天就变了心意,他随时可能被风吹走,只要他开心,他甚至可以远渡重洋到另一个地方去。
就好像我确定这一刻他是爱我的,可我却不敢确定,他会爱我多久。
“季瑀江,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行吗?”我低下头,“我还不确定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我还没有想清楚自己的心意。我不想将来后悔,我希望我能做一个让我不留遗憾的决定。”
“我等你。”季瑀江点头,“但是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我咬着嘴唇点点头,送走他以后,我回了医院。
“怎么样?”左嘉文凑过来问我。
“没怎么样。”我笑着摇摇头。
我说我好像两个都爱也好像两个都不爱,我需要时间来让自己想明白,还有两个月我就要二十九岁了,我希望自己在三十岁之前,能够决定自己这一辈子到底该怎么过。
一年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我觉得足够我考虑清楚,也足够我看清这两个男人,眼下,我只希望他们都能安静的等待我的决定,不要催促,不要逼迫。
“如果他们都等不及呢?”左嘉文皱了眉头,“一年不长,可也不算短啊。”
“那就随缘吧。”我叹了口气。
☆、001我要爱他
赵之源说,我是一个像藤蔓一般的女人,我柔弱无依楚楚可怜,天生应该有个人来做我的依靠,给予我最好的保护。
米靖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我从前一直以为他会是我一辈子攀附的那棵树,我的根系深埋在他的身体里,我们相依相偎,我们同生共死。
然而后来我才知道我理解错了,米靖的意思是,我是一株可怕的寄生藤,娇嫩无辜的外表之下,是掠夺他人,是捆绑束缚。
他想将我连根拔起,又怕自己会被伤的百孔千疮,所以他想让我失去养分自然枯萎。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可是最后,在我终于准备放手的前夕,他不见了。
无影无踪,杳无音讯,彻底的像是从来没有到这个世界上来过。
我迷失了,弄丢了自己的一切,浑浑噩噩的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有一天我忽然就清醒了,我知道米靖或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我对他的爱和恨都已经成为往事。
所以我对赵之源说,我们回去吧,我想轩轩和小文了。
赵之源说,好。然后我们买了当天最早的一班飞机,回了我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城市。
我叫林姗姗,米靖是我活到二十八岁唯一的恋人,也是与我有七年婚姻的丈夫。而赵之源,是米靖的姐夫。
我们的故事,要从十二年前开始说起。
那时候的我还留着马尾辫,我小学一年级就学会了自己扎辫子。说来可笑,其实小时候我不爱留长发,因为每次外婆帮我梳头的时候都会把我的头皮拽的特别疼,她骂我是拖油瓶,什么都不会干还要白吃饭,因为剪头发要花钱,所以我一直留着辫子,也早早的学会了自己梳头。
我与这个城市里许多女孩子一样,读普通的学校,成绩不好不坏,胆小而且很怕黑,有时候会被班里的调皮男生欺负。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有爸妈,也没有朋友,外婆说我是我妈扔给她的野种,但是她心好看不得我被冻死饿死,所以一直养着我。
至于我妈,我只在照片上见过她的模样,而我的亲生父亲是谁,我外婆也不知道。
我外婆总说我没用,什么都不会,饭也烧不好,衣服也洗不干净,念书也念不好。不知道是她说的太多了,还是我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我也开始觉得自己很没用,天生就是拖累别人的。
可我又舍不得去死,于是就硬着头皮死乞白赖的活着。由于我太没用,所以我不可能让自己过的很好,于是我总是梦想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人,他有干净的眉眼和温暖的胸膛,他很爱我,会牵着我的手,带我脱离现在的生活。
然后我遇到了米靖,他在我回家的路上拦住我,他说他注意我很久了,他喜欢我,想让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记得他那时候的笑容温暖澄澈,带着小鹿一般的无辜与忐忑不安,就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那一刻我认定,米靖就是来带我脱离苦海的那个男人,虽然在此之前,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我要爱他。
“你叫什么名字?”
“米靖。”
“你喜欢我吗?”
“当然了。”
“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002你想不想试试?
我觉得用突飞猛进简直不足以形容我与米靖之间关系的发展速度,我在知道他名字的当天,就满心喜悦的被他牵着手送回家,一个星期以后,我懵懂的献出初吻。米靖甚至暗示想跟我有进一步的亲密行为,但是我假装没有听懂,因为我还没准备好,觉得有些害怕。
我想我的大脑恐怕欺骗了我,曾经年少的时候,我一直觉得米靖是个好男孩,以后会是个好丈夫,因为他是注定要带我脱离苦海的男人,他不可能有哪里不好。
他会给我买零食,在课间的时候送到我的班里,放学之后总要和我单独待一会儿才肯回家,他偶尔会给我传小纸条,里面写着一句甜蜜的情话。
我生日的时候他送我一本漂亮的日记本,带着密码锁,后来那个本子被我们用来写交换日记,他有时候会在里面夹一点儿小东西,比如一片洁白的羽毛,或者风干的红叶做成的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