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跟着景湛往前面走去,可没走两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景湛回过头来。
她咬着牙,大脑飞快地闪烁着。
他在第八节车厢。
不止是他,还有郑庭和郑饮。
全列车一共十节车厢,第九节车厢的爆破炸毁了整个列车车尾,而他们,是在离爆破和火势最近的第八节车厢。
可是她再清楚不过,以他们三个人的能耐,连最危险的险境……或许也能逃过,亦或者,这爆破的始作俑者,可能就是他们。
“拜托,尹碧玠,连这个时候你还能发呆?!”景湛急了,眉眼一竖,拉着她的手臂就往前跑。
恐惧、惊慌、挣扎……她看到一张张脸在自己面前闪过。
的确,对于平常人而言,发生这样的意外已经足够让人害怕到失去思考能力。
一路奔跑,速度有些失控的整节列车依旧在不断地在晃动着,车轨还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等一下。”
直到快要跑到第三节车厢的时候,她忽然猛地挣开了景湛的手。
人在一念之间做出的决定,往往会将之后的命运完全改变。
违背了誓言,踏出了界限,面临的……就是无法掌控。
一个人无法掌控自己要做的事,这才是最最可怕的。
尹碧玠,你真的要想好了。
你好不容易才离开了那个世界。
而今天,你踏出的第一步,可能便是……今后的一万步。
“你要干什么?!”景湛大吃一惊,连拉都来不及拉住她,她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列车后面的车厢疾跑而去。
**
耳边恐惧的尖叫声越来越多,她却独独与人流逆行。
很快眼前的人越来越少,这已经是第七节车厢,但她沿途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三个人的身影。
幸好因为天性和曾经的经历,她的思维始终都很冷静。
再跑几步,她目光一闪,这时伸手拿起一旁桌上放着的毛巾,将净水往毛巾上一浇,抬手用湿毛巾捂住鼻子就推开了第八节车厢的隔离门。
呼啸的风声与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漫天的烟雾和火光里竟然还隐约夹杂着几声枪声。
那离得不远的枪声听得她浑身顿时一紧,可眼睛被烟雾熏得生疼、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他们到底在哪里?谁在开枪?
她的眼睛里不断地因为烟熏流出泪,只能凭着记忆、一路扶着墙壁往厢房的方向移动。
眼前似乎终于隐隐能看到有人的影子,她的步伐已经有些踉跄,靠着墙壁不断地咳嗽着。
又是一声枪响,她想寻着枪声的方向走,却发现连动一步都变得十分艰难,眼睛渐渐也很难睁开。
“别动。”
一声低沉的嗓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她听得浑身一激灵。
一双手臂这时已经触及到她,身前的人这时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臂弯里,然后将她手里微微垂落的湿毛巾再次捂上她的嘴唇和鼻间。
周身是火光与烟雾的味道,可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却依旧让她能清晰地判别出他是谁。
“闭上眼睛。”柯轻滕紧紧地用手臂将她扣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说。
如此险境,他的语气却依旧如常般淡漠沉稳。
她埋在他的胸膛前,能听到他几乎与自己同步的隆隆心跳声。
耳边再次响起的爆破声中,她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疾跑几步,纵身朝已经炸毁的列车车尾跳了下去。
两人因为冲力的惯性,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好几圈。
她因为整个人被他护在胸前,所以落地的时候除了左腿似乎猛地疼了一下,其余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
而他却是整个背部直接着地,她几乎都能想象到这样的冲击力下他会有多疼。
可她却没有听到他发出任何的吃痛声,甚至连半点闷哼声都没有。
燃烧着的残缺列车飞快地驶离了他们面前,她想从他的怀里起身,他的手臂却依旧没有松开她。
忍了半响,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在夜色里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冷声说,“让我起来。”
他却反而闭上眼睛,没有理会她。
“柯轻滕。”她咬牙切齿地直呼他的名字。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有车的油门声由远及近而来,不出十秒钟的时间,一辆吉普车就已经停在了离他们差不多两米不到的地方。
“柯先生。”郑庭和郑饮从车上下来,打着手电筒快步朝他们跑来。
柯轻滕听到他们的声音,这时才松开她、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可他目光一垂,突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脚踝。
他的手才一碰到她的脚踝,她就疼得倒抽了一口气。
“左脚踝往上三公分的地方,被烧掉一块皮。”刚刚赶到他们身旁的郑庭眼力极好,用手上的手电筒照了一眼她的伤口便说,“灼伤面积不大,属于一度烫伤,只损害皮肤表层。”
“碧玠姐。”郑饮的脑袋也凑过来,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很疼?”
她咬了咬牙,说了句“还好。”
“车上有药箱。”郑庭这时道,“上车可以做紧急处理。”
“柯先生,你没事吧?”郑饮这时伸手想要扶已经自己从地上站起来的柯轻滕,可却被他抬手拒绝。
“能起来走吗?”他低头,沉声问坐在地上的尹碧玠。
她冷冷看他一眼,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站起来,可臀部才离开地面,左腿就猛地钻心地一疼。
一旁的郑饮刚要伸手,郑庭见状,却将她往后拉了拉。
柯轻滕眼疾手快,恰好就着尹碧玠支撑不住身体而下弯的姿势,将她整个人一下子打横抱了起来。
“走。”他淡淡抬了抬下巴,郑庭和郑饮立即迅速转身返回车子。
尹碧玠被他抱在臂弯里,看着他坚毅的下巴,心底微微一颤。
“这么信任我的手臂肌肉。”他的目光落在前方,边走,边漫不经心地道,“不怕我松手?”
她抬了抬眸,过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颈。
…
上了车,郑庭坐驾驶座开车,郑饮坐在副驾驶座旁帮他定义导航。
柯轻滕将尹碧玠抱到第二排的座位上轻放下,关上车门、伸手取了一旁的药箱。
“我自己来。”她这时硬邦邦地开口,朝他伸出手。
他没有说话,将药箱放到第一排的座位上打开,伸手取了几样东西,再拿了一瓶矿泉水走回她身边。
她看着他打开瓶盖,先用水将她的伤口冲洗了一遍,然后用淡盐水沾了棉花轻轻涂在她的伤口处。
他做完这些,转过身、低声对驾驶座的郑庭说了两句话。
“这是初步处理。”他回到座位上,对她说,“等会到了之后,再上膏药。”
她没作声。
他也没有再多话,靠在座位靠背上闭目养神。
一时沉默,她过了几秒、开口道,“现在是要去哪里?”
“拉斯维加斯啊。”副驾驶座上的郑饮抢先回答,笑眯眯地回头看她,“半个小时的车程……而且碧玠姐,你放心,你现在很安全,不会再发生爆破了。”
果然。
列车上的爆破,是他们做的手脚。
窗外飞快略过的景物不断地在变化,她这时眼睛突然捕捉到前方车站处还在燃烧的残缺列车。
心念一沉,她侧头望向他沉静的侧脸。
他的身后,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在刚刚她选择返回他所在的车厢的那一刻,其实她就已经踏进了这无边的黑夜里。
**
吉普车一路飞驶,很快驶入一个地下车库。
将车停进车位,郑庭率先打开车门下车,而尹碧玠坐在车里,看着他和几个早已等候在车位旁的男人低声交谈耳语。
很快交谈完后,郑庭便折返回车旁,打开了后座的门。
“柯先生,已经都准备妥当了。”
“嗯。”柯轻滕应了一声,起身走到第二排的座位旁,伸手就将她抱了起来。
“抱上瘾了?”她看着他,冷冷讥讽道。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下车,一路往一旁暗角的直达电梯而去,眉眼淡淡,“世界上能让人上瘾的东西,有毒品、烟酒、权钱、名誉和性。”
“而我对前四样,目前并不太感兴趣。”他按上电梯门,垂眸看她。
她眼里顿时冷光四射,可因为整个人在他臂弯里、左腿又受伤,完全连动都动不了。
而几个等候在停车场的男人看到自己老板一路抱着个女人进了电梯,一时全部像一尊尊石雕一样愣在原地。
郑饮从车上跳下来,连嘴角都快翘到耳边上了,给这几个男人一人的肩膀来上一掌,笑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伺候你们老板娘了。”
…
电梯“叮”地一声,示意到达楼层。
柯轻滕抱着尹碧玠一路走进正对电梯的房间,将她在床上放下后起身。
她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慢慢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按下了床头的按钮。
面前原本紧闭的窗帘慢慢拉开。
眼前的光线陡然一亮,一整个拉斯维加斯的夜景,在她面前徐徐展开帷幕。
物欲横流、怪光陆离……一个最奢侈的、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黄金城。
柯轻滕直起身,几步走到窗前站定后,转过头静静看着她。
黑暗里,她只能看见窗外的迷离灯光,和他墨玉般沉静的眼珠。
“欢迎,重新回到我的世界。”他清冷的嗓音,这时在她耳边慢慢响起。
Wele back to my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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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三章黄金城(一)
世界上,最着名的一共有三大赌城。
中国澳门,美国拉斯维加斯,摩纳哥蒙特卡洛。
而拉斯维加斯,似乎总是最被熟知的那一座城池。
因为与这物欲筹码同样能让人心醉的,便是这奢靡夜景。
“欢迎,重新回到我的世界。”
她听完他说的话,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和他身后的黄金城。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无言的相视。
更可以说,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尹碧玠望着柯轻滕的目光直而锐利,似乎想要将他洞穿一般。而他,却始终这么平静地看着她。
这就是他最可怕的地方,即使过了两年,也依旧如此。
她永远不能从他的话语、神情里,捕捉到任何他的心思。
“咚咚”。突然,一声轻轻的敲门壁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回过头去,便看到郑庭正恭敬地站在门边,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进来吧。”柯轻滕慢慢朝门边走去。
郑庭依言,才按了开灯按钮走进房里。
关上门,郑庭将手里的盒子轻轻打开,温雅地开口,“柯先生,这是用石灰水和高山茶油调成糊状的中草药方,芦荟汁,还有西药,都是用来治疗烫伤的。”
“好。”柯轻滕略一点头。
“还有,尹小姐的左腿烫伤是轻度烫伤,如果恢复得好,就不会留下任何疤痕,尹小姐需要的话,还有医生在楼下等候。”郑庭继续补充道。
“不必了,多谢。”等他说完,尹碧玠便紧接着开口。
郑庭却摇摇头,微微地笑,“这些都是柯先生嘱咐我们去做的。”
她只当没听到,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不说话。
柯轻滕这时接过郑庭手中的药盒,弯腰在床边坐下,想要取药膏出来帮她涂伤口,她见状,却连忙抬手夺过药盒。
柯轻滕的动作顿了顿,眼光一闪。
“我没有那么娇气,不劳柯先生大驾。”她抬手将长发挽在耳后,已经动作利落地取出膏药,开始帮自己处理伤口,连一眼都不再朝他望去。
柯轻滕看了她一会,从床边站起身。
感觉到身边的压迫感和床上重量终于撤离,她的心底才松了一口气。
“我就在你隔壁的房间。”他的声音落下,人却已经走到了门边。
郑庭看了看这两个人,这时用拳头抵着嘴唇轻咳嗽了一声,跟上柯轻滕的步伐。
“柯先生,你背部的伤……”
门被轻轻带上,关门声恰好把郑庭压低声音对柯轻滕说的那句话截断一半。
此后再没有声响。
尹碧玠轻轻蹙了蹙眉,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涂完药膏,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慢慢地从床上下来。
之前在四季列车上穿的高跟鞋已经在跑动中不知去向,她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双拖鞋穿上。
她所在的房间偌大,应该是这栋楼里最顶级的房间,她扫了一遍四周,目光落在床头柜摆着的固定电话上。
固定电话的标签,写的是一个酒店名称。
这家酒店,是拉斯维加斯最负盛名的酒店,除了酒店本身的硬件设施,酒店的整个一楼层面,便是一座百应俱全的大赌场。
她看着标签思考了一会,拿起电话贴在耳边。
按了按键,听筒里依旧没有任何声音,显然已经损坏。
她脸上的神情一冷,放下电话,起身就朝门外走去。
刚刚打开门,便看见郑饮正像一只小鹦鹉一样杵在她门边张望。
见她出来,郑饮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喜悦,“碧玠姐。”
“嗯。”她点点头。
“柯先生受伤了。”郑饮指了指她隔壁的房间,“我哥在里面帮他上药。”
她没有接话,草草环顾一下四周,走廊里除了她和郑饮,只有在每个出入口的地方都站着的黑衣下属,戒备森严,配备齐全。
很显然,如果没有柯轻滕的指示,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离开。
“你的腿还疼得厉害吗?”郑饮关切地俯下身观察。
“没事,过两天就会好。”她这时抬手,拍了拍郑饮的肩膀,“我有话要问你。”
郑饮从来就极崇拜她,很听话地朝她凑近一点。
“你们到底在策划什么?”她的语音很冷,却也很快,“虽然我因为你们设计的爆破跟你们一起来到了这里,但我与这整件事情根本毫无干系,我有权知道我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和状况。”
郑饮听了她的话,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看着她的眼睛,“碧玠姐,我跟你说实话,连我也不知道柯先生安排这整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我和我哥都是按照他的吩咐办的……以前都从来没有过这种状况。”
“那他知道我会上这趟列车吗?”尹碧玠紧接着问。
“应该知道。”郑饮点点头,“因为这趟列车的所有乘客名单,三个月前我们就拿到了。”
她眼眸一闪,还想要说什么,隔壁的房门突然从里被打开。
郑庭捧着一盒药从房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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