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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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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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嫂子没?我跟你说啊,我这回出的苦力,以后连本带利都得讨回来,你告儿叶崇碧,等嫁过来,有她吃我这个小姑子苦头的时候……”

“你回来再说呗。不信崇碧对付不了你。”潇潇淡笑,“回纽约?你现在在哪儿?”

屹湘笑:“你管我。快回去做你的正经事吧。”

“到底在哪儿?”潇潇追问。

屹湘叹口气,说:“我说,咱俩号称是双胞胎,你什么时候也上演点儿万里之外感应到我有危险……”

“别胡说。”潇潇打断她。

屹湘推开拉门,午后的阳光照进来,温暖极了,她说:“安啦。我出差来日本。过两天就回去的。”

潇潇在那头沉默一会儿,嘱咐她凡事小心。收线之前说了句:“我等你给我送大礼回来。这可是你当年信誓旦旦给我保证过的。”

她看着那只在笼子里梳理羽毛的画眉鸟,那股闷闷的胸痛又来了……电话又响,她接起来。

“喂?”

没有回应。

胸口却忽然疼的厉害,她又“喂”了一声,刚想要看看这是什么号码,只觉得一阵严重的眩晕袭来,电话“噗”的一下脱了手。

屹湘的后背正抵在拉门上,忽然之间整个人就被震得脱离了榻榻米。

她在电光石火间意识到地震了。

第四章 没有云彩的天空 (十六)

她眼看着自己的黑莓手机被震得滑到了一边,身子随着震动忽上忽下,她努力的想要爬起来,但是刚刚起身便又倒下,头晕的厉害。

耳边听着外面在喊她“郗桑跑到院子里!郗桑跑到院子里!在院子里不要动!注意躲避!”懒

是雅代。

剧烈的上下震动之后,是疯狂的左右摇摆。

屹湘在强烈的头晕目眩之余,努力的往庭院的方向爬着,剧烈的摇晃让她的行动受阻。心底生出一阵恐惧,头脑中一片空白。她眼睛一闭,猛的撑起手臂,腿脚用力的蹬着,冲出了房间,庭院里的一切都在摇摆,屹湘跌倒在空地上,在屋顶那些黑瓦如同急雨一般滑落之际,甚至看到屋顶与墙体之间都在往不同的方向移动,开、合、开、合……开合之间那巨大的缝隙,像是一道生命之门。

身下的泥土会不会裂开?

她会不会被埋葬在这里?

天空蓝的没有一丝云,但忽然一个巨大黑影从天而降,蒙在了她的面门上。她短暂的失去了一下意识。只是短短一瞬,她感受到四周围稳定下来。混乱的声响、警报声还在继续,地面停止了晃动。

几秒后,两个黄色的身影从屋子里冲出来。

“郗桑!”她们大声叫她。几乎是尖叫了。

屹湘抬眼看着她们。此时才觉得自己额头疼,又有些发木。她抹了一下眉眼。睫毛上似是沾了什么东西,她揉揉,眼前顿时红了……虫

“郗桑你受伤了。我们得离开这儿。”随着松子太太强自镇定的话说出来,地面再次震动起来。

余震。

屹湘知道自己能反应出这个词,一定没有生命之忧。

松子太太和雅代一边一个撑起她,“离开这里,太危险。”

屹湘想说,她有东西在屋子里,但眼下也知道,她就算是过了八辈子也赶不上这二位抗震的经验富足,踉跄间被她们俩半撑半抱的从一派狼藉的庭院见穿过去,刚刚走出大门外,就听到“哗啦”一下,院墙倒塌了。

屹湘跟院墙几乎同时栽倒在地。

*************

已经六点多了,广播里在滚动播出日本地震海啸的灾情。叶崇磬把广播声音调低些。电话进来了。

下午在公司的时候就收到消息,开了个紧急会议应对突发状况。在地震海啸之后只有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股市应声大跌,造成的恐慌怕明天还会继续。是灾难,也是机会。

会议结束了,他还有些不安。震后短暂的通讯畅通中,得到的有效信息很少。随后通讯和网络便都中断了,一直到现在都未恢复。专门安排了一个小组负责与在日分支机构联络,有事情随时通报给他。

sophie在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还补了一份文件给他。是关于img的。他看了资料,立即联系董亚宁,手机是暂时无法接通。按说这小子昨天就应该回来了,这半路上又去哪儿了?img那里有这么大的进展,这小子还不得敲锣打鼓的跟他说一声好套他们的钱啊?怎么这么安静?

怪事。

他把车停在家门口,只从车子上拿下一个小袋子。刷卡验明正身后,顺便跟警卫室的值班卫士聊了几句。有好久没回来了。这班卫士是去年那班集体退伍之后新换的,人家认得他,他不认得人家。总得混个脸儿熟才好。

他一路走到里面,遇到的人都屏声静气的。他就知道大概是父亲在家。果然走到上房父亲的办公室外,门一开,父亲的秘书陈志英出来,见到崇磬微笑点头。

“忙着呢?”崇磬低声问。

“嗯。今天格外忙些。”陈秘书回答。

叶崇磬看他的样子知道他必然是是有事情要去办,便压低了声音说:“我看我还是等会儿再过来。”

“进去打个招呼吧,刚还问起你来呢。”陈秘书提了一句,先走了。

“是崇磬回来了吗?”里面传来一声。

叶崇磬听到,忙应声:“是。父亲,是我。”他推门进去。

叶居贤从办公室里踱出来。

崇磬微笑着。

叶居贤穿着灰色的长裤、白色的衬衫、灰色开司米毛背心,整齐而简单,头发自然的花白,从来不过度修饰渲染,倒更显得翩翩风度,威严中添两分儒雅。

崇磬看着父亲,说:“妈妈没说您今儿在家。”

叶居贤笑了,说:“我也是刚进门。再不在家吃两顿饭,你妈妈要把我扫地出门了。”

叶崇磬笑。

“可她比我还忙,我倒要怀疑她是不是有这个时间。”叶居贤指了指沙发,崇磬坐下,把随身带的袋子放在茶几上。叶居贤便问,“这是什么?”竟然显得很好奇。

崇磬笑,“茶场里新摘的雨前茶。妈妈嘱咐我说神农架茶场今年的雨前记得给她一点儿尝尝。若是能入口,她要送几个朋友。”

叶居贤听了,笑道:“你就偏爱弄这些玩意儿——等下我也尝尝。”

崇磬微笑。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崇磬回头,叫了声“妈妈”!

叶夫人刘迎霞在外面应声,片刻出现在门口,往里一瞅,笑道:“哟,见了儿子露出笑脸了?”她半开玩笑的。

叶居贤只是微笑。

叶夫人笑着进来,对崇磬说:“你不知道,刚刚你父亲吼的,怕是半个c区都听见了。我在后面捡石头,那石头上的灰都呼啦啦往下落——震的。”

叶居贤父子俩都笑。

叶夫人坐下,对着丈夫说:“我让做了你爱吃的菜,好讨你一个笑脸。不然等下有话都不敢说出口。”说着又看向崇磬,问,“你跟碧儿联系过没有?我打电话都找不到她。”

第四章 没有云彩的天空 (十七)

“没呢。我也刚回来。她应该忙死了吧。回我封邮件都颠三倒四的。”叶崇磬笑道,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两只瓷罐,摆在茶几上,“这是上回跟您提的茶。我特意拿来给您和爸爸尝尝。”

叶夫人拿起一只瓷罐。小巧的青瓷。她看看底款,笑道:“偏是连这个都做的精致。我倒要自己留着用了。”懒

“是。这是我的主意。”崇磬笑道。

叶夫人轻轻打开瓷罐,嗅了一下。

“唔。”没有具体评语。

“不怕人买椟还珠?”叶居贤笑问。叶夫人听了,不由得微微瞪了丈夫一眼。

叶崇磬笑道,“这茶总共就没有多少产出,十几道工序精选下来,所剩无几,我就预备着送人的。这瓷罐就是配着好看些。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叶居贤点着崇磬,“偏能在这些地方用心。”

崇磬笑,“永远要让客户觉得得到的是独一无二的。”

“难怪爷爷说你越来越像个生意人。”叶居贤说出此话,摇了下头。语气里没有褒贬,神态却有些不以为然。

“不像的话,父亲又要批评崇磬不用心了。”叶夫人合上瓷罐,嘱咐崇磬:“记得给爷爷送点去。爷爷且说如今的茶一年不赶一年。”

“是。”崇磬点头。

“吃饭吧。”叶夫人说。

晚饭的时候,叶夫人就只提了一件事情,便是崇碧的婚事。虫

崇磬只是听着,不发表意见。

饭吃到中途父亲就被叫走接电话,让人来说他继续去办公了,没有再回到饭桌上。吃完饭他陪母亲在后院母亲的工作室里,看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身为前地质专家的母亲,一生对石头情有独钟。

“这个好。”崇磬摸着一块看上去普通的石头。

叶夫人笑。

她进来便套上了罩衫,戴着手套,颈子上挂着花镜。

叶崇磬看着母亲的模样,大概没人知道私底下,母亲会是这样一副打扮。有一次董亚宁说,叶伯母为什么总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态度?害我在她面前每个动作都要小心。

叶崇磬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叶夫人看了崇磬一眼。

崇磬微笑,“这块石头不错。昆仑的?”

叶夫人手指勾起来,敲了敲那石头,说:“你眼光如今精进些了。”

“切开来看看?”崇磬笑着问。母亲的肯定让他窃喜。

“这样原封不动不也很好?”叶夫人含笑。

崇磬点头。

也是。

母亲只是爱好收集这些。她自己收集到的石头,从来不去验证。偶尔有特别好的朋友请她出手看看石头,行话叫做“长眼”的。印象里,母亲从来没有走眼过。有一次现场切石头。价值数百万的石头,看起来毫不起眼。石主担心买假了了。母亲说不会,这石头价值连城。切石头的那日,他也在。第一切下去,横断面就是灰白的石头。石主的脸色便和石头一样灰白了。母亲镇定如常,告诉人,换个角度切。石主担心的已经离席了。但真的再切下去,就露出绝佳的翡翠来。五颜六色的,有翡有翠,让在场的人叹为观止。数百万的原石,价值顿时不可估量。

他问母亲,怎么那么确定?

母亲说,经验而已。

他后来也爱玩。偶尔赌石。起初是买到打眼货居多,母亲知道了,总是一笑置之。偶尔给他指点,却又说,都是吃的亏多了才学会乖。失败的经验更是宝贵。他渐渐的才摸出门路来。母亲又告诫他千万不可玩物丧志。还强调石头也有生命。而任何生命,都要尊重。

他有时候觉得母亲对着石头的时候,反而会显得更加温情脉脉。

石头总不会骗你。

母亲说过。

叶崇磬看着母亲这间工作室。这屋子是保护单位,不能改造,好在原本就是间仓库,收拾出来,装进来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架子,地上、架子上,都满满的。如今石头越攒越多,他问过母亲要不要换个仓库。他给寻个合适的地方。

母亲笑说不用,以后这些,搬出去的时候,自然只捡最喜欢的。

剩下的,处理掉。

能从这里带出去的,其实很少。

叶崇磬问:“妈妈,崇碧的事,就这么定了?”

叶夫人半晌没有说话,集中精神的,拿着放大镜在石头上看着,用彩笔划了个小小的十字,回身在笔记本上记录,瞅了儿子一眼,才说:“怎么?”

“我还是觉得仓促了。”叶崇磬斟酌词句,“您不觉得有问题?”

“你觉得有问题?崇碧不是小孩子了。”

“婚姻不是儿戏。”

“她知道。”

崇磬点头。崇碧也这么跟他说的。

“妈妈。”

“嗯。”

“我得走了。”

叶夫人点头,“开车小心。”说罢低头继续工作。

叶崇磬跟母亲道别,替她关了门。隔着玻璃,他又看了一会儿母亲工作的样子才走。

叶夫人等叶崇磬的脚步消失,叹了口气:“怪道人都说,儿大不由爷哦。”

“妈,您又想说什么呀?”不料叶崇磬并未走远,蹲下来系鞋带的工夫,听到妈妈低声的唠叨。不禁笑着接口问。叶夫人听到,在里面也笑起来。

“我说你呀,还有碧儿,什么时候肯听我一句话?”

叶崇磬正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母亲,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叶崇磬回身便叫:“崇碧吗?”廊子上一个高瘦的身影出现,立马儿应声“是,大哥,是我”。叶崇磬怔了一下,“叶崇碧你怎么回来了?”

第四章 没有云彩的天空 (十八)

话说着,叶夫人从里面出来,叶崇碧也走到了近前。叶崇磬一看妹妹这打扮,眉头顿时一皱,问:“你这是打哪儿遭劫了吧?”只见崇碧仔裤船鞋、高领毛衣外加一条五颜六色的伊斯兰风格披肩,倒有一大半快拖在了地上,越过他就过去拥抱叶夫人了,嚷嚷着“妈妈,我可想死你了”。叶崇磬伸手把妹妹的披肩给她撂肩上,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是想咱妈了,还是怎的?”懒

叶崇碧回头,攀着叶夫人的肩膀就说:“妈,您看我哥。”

叶夫人笑,也问:“你倒是说说,怎么着就忽然回来了?你哥且给你把礼服邮到了纽约呢,你人这就回来了,太让我们意外了。”

崇碧还没答话,崇磬就说:“我看,她这会子回来,没别的——你倒是说说,先去了哪儿?”

崇碧拿眼剜他。

“叶伯母,叶大哥。”话语声带着浓重的鼻音,正是邱潇潇。

叶夫人看了崇碧一眼,有嗔怪的意思,说:“怎么不先说潇潇来了?”

崇碧吐了吐舌尖,说:“这不刚要说吗,我们进来的时候爸爸刚好要出去,看到了,扯住他说个没完的……”

叶崇磬一半脸在阴影里,脸色比阴影还要黑。他打量着站在他身前的邱潇潇:还是在一个月前匆匆见过一次,他回京公干,他们恰好遇到。比那次见面潇潇黑了也瘦了,只一对眼睛尚是精光闪闪,此时听着母亲问这问那,一一作答。虫

叶夫人知道潇潇刚刚出院,未免着急,引着他们往前面去。

叶崇磬跟在后面。潇潇跟母亲的对话既亲切又熟稔而又不会熟不拘礼。他听着潇潇跟母亲解释自己患重感冒的前因后果,惹的母亲叹气——听得出潇潇是隐去了很多凶险,母亲是多少有些夸张的心疼、她何时还对他们兄妹这么关心来着,难不成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啊——他侧脸看崇碧,只有这个丫头是最担惊受怕,可担惊受怕到居然私自改了行程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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