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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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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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崇磬也觉得蹊跷,但没吭气。听到母亲的声音,他先叫了一声,叶夫人出来,告诉他快去上房。叶崇磬兄弟俩见伯母跟婶婶们也都在,进去略一站打了招呼,急忙往后面去。抬眼就见正房里人影憧憧。

屋子里正站着的叶崇岩恰好回头,对两位哥哥招了招手。虫

“进去吧。”叶崇磐说。

叶崇岩推开门,人是对着里面在说话:“爷爷,大哥二哥回来了。”

叶崇磬让大哥走在前面,进了屋才知道,今儿人到的的确全乎。这会儿除了他父亲和崇碧,人几乎全到了。连许久未见的大姑叶居善夫妇也来了。

这么多人在,房内仍静悄悄的。

崇磬崇磐问候爷爷和叔伯姑母,爷爷往下,都只是点头应承。

叶崇磬后退几步,退到崇碁身侧,看了崇碁一眼。崇碁往上翻了个白眼。叶崇磬立时明白,是爷爷不痛快了——这是他们哥们儿之间的默契。叶崇磬于是站稳了,同大家一样,预备默不作声。不料崇碁对他使了个眼色,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爷爷叫他。

“崇磬。”叶潜拿着他那只时常盘踞手心的紫砂壶。

“爷爷。”叶崇磬应声。

“你干的好事。”叶潜语气极其平淡。在场的人却听出了秋风肃杀。

叶崇磐歪着头看了一眼崇磬,但见崇磬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慌乱,不由得一对嘴角同时上翘,露出笑容来。

叶崇磬谁也不看,见爷爷单说自己,想起母亲提点他,说今日爷爷特别提及,他必须来的话。于是往前站了一点儿,恭敬的听候爷爷下文。

“方家那个融资案子,是你给带头否了的?”叶潜问。

叶崇磬想了想,“是。”他见爷爷问起来这事,心里便有数了。

叶潜盯住崇磬,“为什么,倒是给我说说理由。”

“爷爷,那您容我问一句成吗?”

叶潜白眉毛一扬,“你有什么要问的?”

“爷爷您这是要开家庭会,还是要开董事会?”叶崇磬微笑着。

叶潜将手里的紫砂壶“咵”的一下掼在手边的小方几上,“你说什么?”白眉毛一抖一抖的。

叶崇磬略低了下头。

“父亲,您别生气。小磬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叶居善坐在离叶潜最近的位子上,这时候小声的劝慰。转眼看叶崇磬,“小磬,快跟爷爷认错。”

叶崇磬说:“是。爷爷,这件事情,之前没跟您和大伯商量,擅自做了主,我莽撞了。”他明白这必然是有人在爷爷面前说三道四了。

叶潜眼皮合了一下。面沉似水。

叶崇磬见爷爷没有再发火,接着说:“爷爷,我们和方家的关系,自不必说,那是几辈子的交情;可在商言商,方家如今虚有其表,外人不知道,我们总是知道的。我手上的调查报告就显示,他们旗下公司不良资产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这时候再与他们合作,风险太大。与其将来伤了和气,还不如……再说,爷爷,我们是上市公司,走这个程序,他们应该没有话说才是。”

“道理虽是如此,你到底得顾着些爷爷的面子,多与他们盘桓些时日。”叶居善插话,微微瞪了崇磬一眼。

“是。”叶崇磬低下头,“我疏忽了。请爷爷责罚。”

“我还能责罚了你?嗯?我问一句,你一开口便是问我这是董事会还是家庭会。”叶潜把紫砂壶拿起来,在手中转了转,仍放在面前这个个巨大的阴沉木的茶几上,拿起一只小巧的紫砂杯,将杯中的茶水浇在壶上。

叶崇磬头更低了一两分。

“小兔崽子,做事这么专断。”叶潜面色红润,中气十足,骂起人来声音洪亮极了。他瞪了崇磬半晌,目光一分又一分的明亮起来,又渐渐暗下去,只是盯着崇磬一个人,一瞬不瞬,在场的人都不再开口,只替崇磬担心些。好一会儿,才听老爷子说:“这回饶了你。以后办事儿再这么目中无人,你等着的。”

“是。”叶崇磬应承。

叶潜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叶居德为首,鱼贯而出。

“磐儿留一下。”叶潜说。

“哎,来喽!”叶崇磐响亮的答应着。

叶崇磬走在最后,伸手关房门,正看着叶崇磐对他一笑。他还没回身,就听叶崇岩在他身后低声道:“二哥,你敢那么跟爷爷说话,这是要造反啊。刚吓的我一身冷汗。”

叶崇磬不声不响的走在叔伯身后,没搭理崇碁。

崇碁却“扑哧”一乐,说:“得了啊,你们没回之前,我们在那儿罚站罚了半拉钟头呢;都是你,没事儿批龙鳞,害我们连坐……等会儿吃完了饭,我那儿?”

叶居德回了下头,“崇磬。”

“大伯。”叶崇磬紧走两步,甩下崇碁,走在了大伯和三叔叶居廉身后。

第七章 没有露珠的早晨 (十)

“爷爷刚才的话,不要太往心里去。”叶居德对侄子说。

“大伯,爷爷的话,我哪儿敢不往心里去?”叶崇磬微笑。

叶居德哈哈一笑,点着他,对三弟叶居廉说:“瞅见没?我说什么来着?你们还都担心老爷子吃了他,他哪儿是省油的灯!”懒

叶居廉笑笑,说:“走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当我看不出来啊,父亲真的是发作崇磬呢?”

“不是发作我倒是为了什么呢?”叶崇磬笑着。

“你要不是趁着大伯外出否了方家的融资案,爷爷今儿就不是发作你的问题了吧?那真是早揭了你的皮了!”叶崇岩笑嘻嘻的说,“我们是不赶你精明,再不精明也知道方家那可是个无底洞。若还是优良资产抓在手心儿一大把,何苦来的动用老关系呢?怕是咱们动用关系贴上去,人家未必肯跟咱们合作。顶瞅不上他们家那几位,前儿在马场我还遇上……”

“你知道什么?”叶居廉瞪儿子一眼。

叶崇岩吐吐舌。

叶居德先笑了起来。

“要说这个难道也有遗传?我就记得我们小时候,二哥最不得老爷子疼。”叶居廉看看大哥,又斜了崇磬一眼,“我说,小磬,三叔给你支个招儿,回头你去和崇磐学学,你嘴巴甜点儿,别怕担心我们会得糖尿病——你瞅着爷爷见了崇磐什么心情,见了你什么模样?你自个儿不觉得寒碜,我还替你寒碜呢!”虫

崇磬听三叔讲的有趣,笑出来。身后的崇碁崇岩笑的更大声。

叶居德皱眉,说:“学谁不好,学那个不成材的。”

叶居廉笑道:“不成材?”他点着自己儿子崇岩崇碁头上,“这才是个不成材的。”他接着问崇磬道:“你父亲最近忙到连回家吃顿晚饭都没工夫?”

“三叔,我们家现在是各忙各的,我可也是有会子没见着我爹了。您问我,白饶。”叶崇磬微笑道。

一行人说着话,往前面去。才穿过月洞门,就已经听见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

叶崇磬眉头微微一皱。

叶居德说:“这门亲结的不错。”

“怎么说?”叶居廉问。

“潇潇这孩子就不用说了。单看这孩子,哪怕是寒门子弟,也实在是说得过去了。更何况是郗家嫡亲的外孙、邱亚非的儿子?”叶居德笑吟吟的,“这些都在其次,单单看碧儿这么快活,我们也该满意。”

叶居廉笑笑,过了一会儿,说:“邱亚非郗广舒算是教子有方。教女嘛……”

他的声音虽低,跟在他身后只有几步的叶崇磬兄弟也都听了个清楚。

崇岩崇碁并不在意,崇磬却转了下脸——院中空地上嗖嗖的两只野猫迅速穿过,却又回头看人,黑影中四只眼睛发着黄幽幽的光……他跟在叔伯身后慢慢的走着,举目一望,透过玻璃窗,正看到坐在家中长辈对面的笑微微的邱潇潇。

对着人总是笑微微的潇潇,此时却让他想起来另一张面孔。

也有微微的笑,但总是极浅……

留下来的叶居善姐妹陪在叶潜身边,看着叶潜拿起养壶笔,轻轻慢慢的在紫砂壶上滑动着。

“父亲,您何苦来的老难为小磬?今儿又给他当着这些人没脸。我简直就没见您哪回给小磬点儿好脸色看。”叶居良微皱眉头,轻声道。

叶潜不言声。

叶崇磐从爷爷手边拿起一杯茶来,轻抿一口。

叶居善瞪了他一眼。他对着大姑笑笑,说:“姑,您不瞪眼,那眼角的皱纹也够多了,再瞪,打肉毒素都没用了。”

叶居善伸手过来戳了他的额角一下,恨得牙痒痒,“一天家就知道琢磨这些。”她看看叶潜,说,“居良说的对啊,父亲,小磬这几年做了多少事,您就不能夸他两句?”

叶潜翻了下眼皮,“这些事,你们少管。”

叶居良“哎哟”了一声,说:“父亲,我们可没管你们叶家的家事,我们就是看不惯您偏心眼儿——那么可人疼的孩子,成日价给您呼来喝去的;这回您说的这个,难不成您真觉得小磬做错了啊?”

叶潜仍是轻轻慢慢的拿着养壶笔洗壶,由着两个女儿说他。

“父亲,您当初老早把他扔美国去,不就是想让他少在这个圈子里沾些东西嘛;合着这会儿,道理都是您的。”叶居善微笑着。

“我骂他两句怎么了?你们也用不着那么急着回护他——还‘小磬,快跟爷爷认错’……他三岁么?”叶潜说着,抿了口茶,白胡子又抖两抖,“你们也不看看,那小子……我还没说你,若不是你把股权签给他代理,他哪儿来的那么大胆子?”

叶居善一听父亲提起这个,笑道:“这也不是从我开始的,母亲就是这么做的。”

她提起叶老太太,叶潜才不出声了。

叶居善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倒看了看眼前的叶崇磐,皱眉道:“你那戏怎么越唱越倒回去了?我前儿听了一耳朵,那是什么呀?”

“哪个呀?”叶崇磐立即像炸了毛的小公鸡似的,直问姑母。

“《武家坡》呗,我听着跟上气不接下气似的,脑仁儿疼。”叶居善笑道。

“姑姑,您就挤兑我吧。”叶崇磐没脸没皮的笑着,“您是除了梅老板的戏,谁的也听不得——还得是老梅老板,不是小梅老板。”

叶潜听到这里,哈哈一笑,“兔崽子,这么说你姑姑,她大嘴巴子招呼你。”

“父亲,都是您宠的他,越发没个形状了——我告你说,叶崇磐,你趁早儿的啊,上回和你说的那个女孩子,认真考虑下给我去见见,你想把我们急死啊?”叶居善皱眉,“你给我快些成家,省的那起子小子一句‘大哥都还不着急’给我顶回来。噎得我没话说。”

第七章 没有露珠的早晨 (十一)

“姑姑,您还有没话说的时候?”叶崇磐笑着,“咱们家,就您跟我话多;我见了您也还得甘拜下风。”

“你把你这贫劲儿用追女孩子身上,我保管天底下什么样的女孩子都能给你追到。”叶居良忍不住戳叶崇磐的额头。懒

“姑姑您太高看我一眼了——不过,我若是都用出来,别说女孩子,男人怕是也逃不脱呢……哎哟!”叶崇磐话没有说完,叶居良拿起手袋,对准了他的后脖便是一下子。

“让你小子胡说。”叶居良真是咬牙切齿似的。她每每看着崇磐的模样都有些个忌讳,“你正正经经的,给我谈恋爱结婚去!”

叶潜却摆着手,哈哈笑着,“走吧,我们前面吃饭去。今儿人齐全,我让碧儿带潇潇回来一起吃个饭,我也有日子没见潇潇了,怪想的。”他先起了身。

叶居良就说:“父亲,我怎么眼瞅着,潇潇那小子,入不入二哥二嫂的眼就不说了,您倒是十分的喜欢。”

叶潜轻轻的咳了一声,手里仍握着他那把小巧的紫砂壶,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向外面走去。

出门的时候,叶崇磐在叶居善耳边说了句:“您还说爷爷,您也偏心。”

“我偏什么心啊?”叶居善没好气的问。

叶崇磐却快快的追上了叶潜。

“臭小子,让你得意,你等着潇潇进了门儿,看你还得宠到几时!”叶居善笑道。虫

叶居良却说:“是偏心。”

“这都哪儿跟哪儿呢?你也这么说。我偏心谁了?”叶居善不爱听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几个孩子摆一处,我还就是喜欢小磬多一些。”叶居良小声说。

叶居善看居良。

“你不觉得,小磬最像父亲?”叶居良抬抬下巴,崇磐扶着老爷子,不知道跟老爷子说了什么笑话,逗的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耄耋之年的老人,背不驼腰不弯,只看背影仍英气逼人——她忽然有点儿鼻子发酸,说:“要是老太太肯回来就好了,父亲也不至于这么寂寞——母亲听你的,你就不能劝劝?还有几年呢?父亲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着老太太,老来老去的……”

叶居善拍拍妹妹的手,“前头去吧——碧儿订婚,我那么劝,老太太都不松口说回来。这可是唯一的孙女儿呢。”

“婚礼呢?”叶居良不死心。

“再说吧。或许肯的。”叶居善说,“老太太这几日倒是总说小磬。说其他的孩子她都不太记挂,只觉得小磬这孩子太辛苦了。我听她给二嫂打电话,嘱咐说一定要替小磬留意着,有合适的好姑娘,千万让小磬去见见。老太太提起小磬来就叹气,横竖就是那句话,活着哪怕是看着他定下来个人呢!”

前院儿的笑语声声阵阵,姐妹俩说到此处,却不约而同的站住了。

叶居良说:“我过年的时候跟她们打牌,听她们提,说粟家的茂茂很喜欢咱们小磬。粟家姑姑在,不知道是不是试探我口风呢,我就当没听懂。要说起来,咱们跟粟家也是门当户对,年纪就是差的大点儿,只要茂茂不介意,小磬……女追男隔层纱。茂茂那孩子的性格,肯主动些,也许有机会。”

“人家女孩儿家肯主动也有限。再看看吧。小磬那孩子,真有些左性。”叶居善叹口气。

叶居良忽然笑出来,“也许就是这样,父亲额外的关照他些。”

叶居善也笑了,又叹气道:“天气转暖了,但愿这些孩子,也都跟花草树木似的,快些发芽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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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湘坐下来的时候,芳菲正在玩游戏,头都没抬的问:“你还真开着你哥那辆破车代步啊?要不要换车嘛?”

屹湘拿起菜单来,说:“车子好着呢,不过有点儿小故障,有什么好换的……菜单上的照片拍的好极了。”

“唔,是jimmychow拍的。据说来吃了一回就吃美了,拍照片换美食。”芳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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