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因为辅佐赵竑,得罪了史弥远一党之后,被史弥远一党贬窜出京,最让他意外的便是在临安城外,遇上的纪先成那件事了。
纪先成那个时候曾经告诉过他,在为一个人做幕僚,现如今史弥远一倒,纪先成便立即被朝廷擢升为左谏议大夫,主领谏院谏官,那么这件事便说明纪先成所辅佐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个和当今圣上关系极其密切之人,要不然的话,纪先成也不可能一经平冤昭雪,便立即坐上谏议大夫这样重要的位子。
想遍了朝中所有可能的人之后,真德秀最终才将高怀远给锁定,因为当朝文武百官之中,没有人比高怀远和当今官家关系更密,从高怀远这次被破格擢升为枢密使一职,便能看出当今圣上对高怀远的器重和宠信程度,但是要让真德秀从心里承认他出任左相一职,乃是高怀远在幕后做的推手,他还是不太相信这个事实。
虽然真德秀也知道高怀远才是这次兵谏的首脑人物,这一点上天下没人表示异议,但是要是说纪先成这样的人,居然辅佐一个年纪轻轻的武夫,真德秀还真是绕不过这个弯,觉得这件事实在说不通,于是他便将这件事放在心里,打算在到了临安城之后,找纪先成聊聊,解开他心中的这个疑惑。
而真德秀终于在岁末快过春节之前,赶到了临安城中,当即闻讯的文武百官纷纷结伴出迎,一起在十里长亭之处驻足等候真德秀的到来,而高怀远倒是也未能免俗,当然闻讯之后,放下了手头的事情,专程出城迎接真德秀的到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君臣相见
当真德秀的车子出现在长亭之外后,他伸头到车外一看,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当年他被贬窜出京的时候,为他送行的人才有几个呀!而现如今一看,光是文武百官,就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这人还真是势力的很呀!
于是真德秀赶紧下车,朝这些迎接他的百官走去,这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上来,纷纷向真德秀见礼问好,一时间把真德秀忙的不亦乐呼,还礼都还不及。
好一阵喧嚣之后,真德秀才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他最想见到的几个人,其中既有他的故交,也有如纪先成这样的人,并且还在众多迎接他的人之中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武将,也在迎接他的行列之中,只是他最终也没看到郑清之出现在人群之中,便更加笃信当初的猜测,他的入相绝非是郑清之举荐,肯定是另有他人才是!
真德秀分开众人,先是和纪先成打了个招呼,扭头看看那个武将,他立即便想出了他的身份,以这样的年龄之人,却身穿着紫色的公服,放眼南宋,这样的人也只有一人了,那便是他这次很想回来见一下的高怀远了!
说来真德秀早年和高怀远还算是在沂王府之中有过一面之交,但是当时高怀远还只不过是个贵诚身边的七品从侍,故此真德秀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没想到就是这个当年在京中毫不起眼的小小从侍,居然成功的领导着众多兵将,将史弥远一党给彻底扳倒,这种事情即便是神仙,恐怕也预料不到吧!
后来虽然纪先成为真德秀摆酒送行的那次,高怀远也在纪先成身边,但是当时高怀远化了妆,弄得跟个车夫一般,根本不会引起真德秀的注意,故此直到今天,真德秀才算是真正第一次正式和高怀远见面。
“下官高怀远,参见左相大人!”高怀远当看到真德秀注意到他的时候,便含笑主动走到了真德秀面前,对真德秀抱拳深施一礼道。
真德秀确认了高怀远的身份之后,不敢托大,赶紧也躬身还礼道:“高将军莫要客气,在下实在是受之不起呀!想来下官能有今日,也乃是高将军兵谏所赐,真某在此恐怕还要多谢高将军才是呢!”
连高怀远都亲自出城相迎他,真德秀还真是有些感到意外,在他看来,高怀远现在功成名就,虽然还未能位极人臣,但是只要等下去,那也是迟早的事情,而他完全可以不将他真德秀放在眼里,现在却也亲自出来迎接他,让真德秀对高怀远更是大生好感了起来。
这里实在是人多口杂,虽然真德秀有很多话想问纪先成,也想和这个高怀远聊上一聊,但是此处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众人好一番寒暄之后,才将真德秀迎入了城中,并且将他送入他的府邸之后,才纷纷散去。
真德秀这次入京,赵昀已经特准专门给他提前安排了府邸,而他的新府邸也正是以前李知孝的府邸,这次被抄没充公,成了公产,正好赐给了真德秀做府邸用,让真德秀这样的清官起码不用再考虑自己掏腰包租房子住的问题了。
所以真德秀这次入京,受到的待遇相当不错,一入京,便立即赶赴皇宫,一是向赵昀谢恩,另外一个就是领旨上任。
“微臣真德秀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在赵昀的寝殿之中,赵昀接待了真德秀,真德秀一见到赵昀,便连忙拜倒对赵昀称颂道。
“真爱卿免礼平身,朕今日得知真爱卿你到了京师,本想让你休息两日再召见于你,没想到真大人这么快便来见朕了!”赵昀看着眼前这个昔日敌手的老师,心情颇有点复杂,从高怀远的极力推荐之中,他知道真德秀确实乃是一个当今少有的清官,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大臣,假如没有高怀远如此极力的推荐的话,他恐怕绝不会将真德秀任命为左相一职的!
真德秀立即答道:“陛下隆恩浩荡,微臣岂敢怠慢!只是接到圣旨之后,微臣在建州尚有事情未能做完,只好拖至今日才来赴任,还望陛下恕微臣怠慢之罪!”
赵昀笑答道:“真爱卿乃是我朝知名的清官,做事有始有终正是你的作风,朕岂会怪罪于你呢?现如今奸党新除,朝中事务纷杂,各地积下的各种奏请更是多如牛毛,单凭郑相一人,可以说是勉力独撑,现如今真爱卿到来,正好可以分担一下郑爱卿的担子,尽快理清这些事情,同时尽快拨乱反正,替朕剔除先前因奸党所出台的一些弊政!”
真德秀听罢了赵昀的话之后,连连叩头接旨,心中非常的激动,从赵昀的话语之中,他听出赵昀眼下十分想有所作为,这样一来,奸党已倒,新君清明,在他们这些良臣辅佐之下,大宋很可能会重振太祖雄风了!
赵昀看真德秀很是激动,让他平身,并且赐座给他,这才对真德秀说道:“真爱卿定会对朕的安排有些吃惊吧!其实真爱卿也不必吃惊,朕之所以在众多官员之中,选中了真爱卿,这恐怕还要算是高怀远高爱卿的缘故,兵谏之后,奸党纷纷伏法,朝中一时间出现了不少的空缺,朕便问策于高爱卿,正是高爱卿极力举荐真爱卿你,并且在朕面前历数真爱卿你重重德行,故此朕才会在众多官员之中选中了你!让你做朕的左膀右臂,出任左相之职!还望真大人千万莫要朕和高爱卿失望了呀!”
真德秀听罢之后,心中颤了一下,心道果真不假,原来他这次入朝为相,果真是高怀远所举荐的,但是让他有点不解的是,他从来和高怀远没有什么交集,甚至连认识都说不上,高怀远放着那么多大臣不去举荐,为何会想起他这个曾经是赵竑的老师之人呢?何况他当时还远在建州当着小小的知州,为何会引起高怀远的注意呢?
真德秀真的有点想不明白这个事情,于是只能赶紧点头答应,保证会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赵昀趁着这个机会,也和真德秀谈论了一番有关治国方面的问题,这么一谈之后,赵昀发现盛名之下无虚士还真是不假,真德秀果真是满腹经纶,无论是学识还是见解,和郑清之比起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赵昀特意对真德秀提起了这次高怀远要出兵征讨李全的事情,想要听听真德秀的意见。
真德秀听罢之后立即便说道:“高将军此举乃是非常明智之举,微臣十分赞同高将军此举,想那李全虽然身为我朝命官,却行的是割据一方之举,以至于在京东名义上归于我朝十多年之后的现在,我朝却还是未能实际控制京东一带!
而李全更是骄纵妄为,令手下兵变,诛杀我朝命臣,如此已经是其心可诛了!时下金国在蒙古军的打击下,日益势衰,正是我朝收复旧土之最佳时机,而李全不除,京东便一日不稳,高将军能不辞劳苦,亲领兵马出征讨之,乃是一个明智之举!陛下支持高将军北征,也乃是明断!微臣钦佩不已!”
真德秀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规避了李全助赵竑兵变的事情,虽然他对于赵昀的上台内心中也颇多怀疑,觉得这里面定是史弥远幕后操作,才令赵竑被贬黜出京,赵昀才坐上了这个皇位的。
但是既然已经是水到渠成,赵昀登基已经成为事实之后,这次赵竑又在湖州黄袍加身,起兵造反,就说不过去了!让本来天下对他的同情之心,顿时在他兵败逃亡之后,化为了乌有,故此在赵竑发动兵变的这件事上,真德秀还是对赵竑颇感不满的。
真德秀和赵竑相处的时间比较长,甚是了解赵竑的为人,赵竑算不上坏人,但是却太过不知收敛,以至于最后才招致史弥远一党的报复,连皇位都被史党给夺去了,这其实也怪赵竑,太不知深浅,根本不知道隐忍。
而现在看这个新官家赵昀,和赵竑一比,便显得赵昀要沉稳许多了,赵昀乃是史弥远一党一手扶植出来的皇帝,但是赵昀却并未因此便对史党俯首帖耳,在登基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便纠集起来了相当的力量,并且以高怀远为首,悍然发动了兵谏,一举将史党诛除,这样的手段和赵竑一比,便将赵竑比得找不着了!
所以现在看来,赵昀的上台,比起赵竑登基可能对南宋更好一些,故此真德秀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也就对赵昀登基之事释然了许多。
赵昀听罢了真德秀的话之后,特别是听真德秀说他同意出兵乃是明断,心中十分高兴,他现在很怕人家说他是个昏君,做错了决断,郑清之这次不同意高怀远出兵,让他有些不太放心,但是今天听真德秀说出兵讨伐李全,乃是明断之后,他这才解开了心结。
第二百二十四章 纪府夜宴
君臣又是好一番交谈,无论是赵昀还是真德秀,都对对方十分满意,一个觉得得了一个明臣,一个觉得遇上了明君,总之这半天聊下来之后,双方都很是满意,直至天色晚下来之后,真德秀才请辞离开了皇宫。
但是他刚刚一出宫门,便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对他躬身说道:“真大人请了!小的乃是纪大人府中仆役,特奉纪大人之命,在此等候真大人,纪大人想请真大人过府一叙,不知道真大人可否同意!”
真德秀今天心情颇为不错,和赵昀谈了这半天下来,总算是让他看到了大宋未来的希望了,一听说纪先成请他过府一叙,于是便欣然答应了下来,上轿随着这个人朝着外城走去。
纪先成自从被封为左谏议大夫之后,也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可以大鸣大放的走出以前蜗居的那个小院,归于了尘世之中,而且朝廷专门赐他了一个府邸,现如今他早已有了自己的府邸了。
而且他的府邸和真德秀府邸的离得不远,中间只隔了一条街罢了,真德秀很快便跟着那个差役到了纪先成府中。
纪先成闻声便迎了出来,笑着将真德秀给迎入了内堂之中,这里早已摆下了一桌酒宴,一进屋真德秀便闻到了浓郁的酒香。
“自从当日在城外一别之后,我已经好久没有喝到这么好的酒了,神仙醉果真令人难忘,喝了几次之后,再喝其它酒便少滋无味了!看来今天我又能饱以口福了!呵呵!”真德秀一闻到酒香,便立即对纪先成笑道。
纪先成也对真德秀笑道:“此酒并非谁人都能品尝到的,而乃是有专人专门为真大人所准备之物,我也是因为真大人,才得以一起喝到此酒!算是我跟着真大人沾光了吧!呵呵!”
真德秀大奇道:“何人会专门为我真某准备如此好酒呢?纪大人不妨告诉真某,也好让真某领情呀!”
“莫急莫急!真大人还是先坐下喝上两杯之后再说不迟!”纪先成不回答真德秀,而是将真德秀让到了上手位置坐下。
真德秀无奈之下只得坐下,他这个人历来为官清廉,绝少吃请,但是对于纪先成却是另说,他很是佩服纪先成当年不畏权势,仗义执言之举,对于这样的人请他,他还是十分乐意赏脸的。
随着浓香的酒水下肚之后,真德秀大大的感慨了起来:“好酒呀!好酒!果真还是当年的味道!此酒真是独特,令人难以忘怀呀!现在纪大人可否告知真某,是何人为我准备的此酒了吧!”
纪先成也仰头喝了一杯,笑道:“不急不急!还是先喝酒再说!”
真德秀看看左右无人,屋中只剩下他和纪先成两人之后,这才放下了酒杯,正色对纪先成问道:“纪大人,真某这次一路从建州走来,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希望纪大人能给予真某一个答案!”
纪先成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也放下了筷子,带着一丝笑意说道:“真大人请问好了!可否是要问在下当年所辅佐之人的底细吗?”
真德秀微微一惊,心道这个纪先成还真是个人精呀!居然一下就猜到了他想问的问题,于是立即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事!不知纪大人可否明示呢?”
“无妨!即使在下不说,过几天真大人也自然会知道的!我当初所辅佐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朝中大将高怀远高殿帅!而且我还可以告诉真大人,就连此酒也乃是高殿帅不惜重金求来,专门请真大人品尝的!”纪先成也不再隐瞒,立即对真德秀答道。
真德秀听罢之后,心中虽然有所准备,但是还是有些感到震惊,他想不明白,像纪先成这样有能力的人,为何会选择辅佐一个曾经默默无名的小吏呢?难不成他能掐会算,知道高怀远能成大事不成?
看着真德秀的表情,纪先成笑了起来,对真德秀说道:“真大人莫要奇怪!当年你也知道,纪某被史党害得几乎流落街头饿死,后来幸得高怀远的父亲,也就是现如今扬州知府高大人的暗中救助,让我隐姓埋名躲入了高家避难。
此事当初十分隐秘,后来高大人看到其三郎也就是高怀远颇为不凡,便请在下移至大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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