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远怎么听这话都觉得有点哀怨的感觉,想想也是,人家日子过的好好的,自己跑过来一通乱杀,把人家的家给拆了不说,夫妻反目也不说,还把人家的老公给干掉了,换作谁看见他都不会有好气的。
于是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点头道:“不妨!夫人不必自称罪妇,现如今您已经归顺朝廷,并且立有大功,圣上定会重重赏赐于你,夫人敬请放心,高某先前的承诺定会如数兑现,确保两位公子以后不会受什么委屈的!夫人尽管收拾行装好了,高某就在城中等候,随时都可以护送夫人回京!假如夫人缺什么的话,尽管吩咐,在下定会想办法满足夫人的要求!”
听到高怀远这么一说,杨妙真抬起眼皮直视着高怀远,忽然开口道:“那就多谢高大人了,既然高大人这么说,那么罪妇倒是还真是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高怀远立即点头道:“夫人有话请说,在下尽量满足夫人的要求便是!”
“我想领着两个犬子,让他们到他们的爹爹坟前烧柱香祭拜一下他们的爹爹如何?”杨妙真当即便对高怀远说道。
高怀远这一下愣住了:“这个……”
一旁的赵范赶紧给高怀远使眼色,意思很明白,就是让高怀远回绝杨妙真的这个请求,不要答应她。
而杨妙真厌恶的撇了赵范一眼,转而继续盯着高怀远的双眼,令高怀远颇为尴尬!这件事要说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杨妙真和李全夫妻一场十几年时间,现在李全已经死了,人家想领着儿子去李全坟前祭拜一下也不算是过分的要求,可是问题在于眼下他正急着返回京城,耽搁时间不说,这要是带着他们再去邳州,恐怕是要耽搁不少的时间,如此一来,会不会影响到他的事情呢?
正在高怀远犹豫的时候,赵范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杨夫人,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才行,高大人眼下正有急事要返回京城,下官担心夫人母子的安全,这才将夫人托付给高大人护送你们南下,而且现在地面上也不太平,李将军以前的旧部尚有不少人未曾归顺朝廷,只怕夫人要是携带两位公子前往邳州的话,一是会耽搁高大人的行程,二是很可能会遭遇什么危险,下官也是为夫人和二位公子着想,夫人还是莫要再节外生枝为好!”
“这么说赵大人是铁了心不许我们母子去祭拜一下孩子的生父了吗?罪妇倒是很想听听高大人如何答复于我!”杨妙真立即对赵范说道。
高怀远沉吟了片刻之后,一咬牙点头道:“赵大人不必多言了!杨夫人的要求其实也理所应当,既然如此,在下不妨再耽搁几天时间也罢,就陪同杨夫人去邳州走一趟好了!”
对于高怀远的大方,杨妙真和赵范都感到有些意外,赵范本想说话,但是看到杨妙真在场,便欲言又止,而杨妙真则楞了一下之后,立即站起身对高怀远施了一个万福立即道谢道:“多谢高大人成全,既然如此,那么罪妇这便去带两个犬子,随高大人上路便是!”
“杨夫人只管先忙,我在此恭候!”高怀远还礼之后对她说道。
看到杨妙真急急忙忙的退入后堂,赵范看左右无人便立即对高怀远说道:“高大人,此时恐怕有些不妥,李全旧部尚有一些人反心不死,假如不是下官这段时间看的严的话,他们恐怕早就将杨妙真母子劫去了,而大人却要带他们去邳州,岂不是正好给他们了绝佳的机会了吗?她已经多次找人向我请示,想要带她两个儿子到邳州祭奠李全,但是都被下官给拒绝了,而你现如今却……”
高怀远苦笑一下摇头道:“赵兄恐怕还不了解杨妙真的性格,她的性格十分刚烈,是个十分有主见之人,假如她决定的事情,一般人恐怕很难劝服!
这次虽然杨妙真倒戈投顺了朝廷,但是并不代表她和李全就彻底绝情了,李全现在已经兵败身死,假如我等连这点要求都不肯满足她的话,恐怕会凉了她的心,假如因此让她对朝廷再次失望的话,说不定有一天,又会召集部众,重新揭竿而起!
故此我才决定答应她的请求,满足她这个愿望,让她彻底归心我朝,从此为我朝所用!同时也顺便引出那些反心不死之人,彻底解决他们,为赵兄以后治理本地,扫平障碍!
至于我的事情,我也想了一下,圣上并未对我有疑心,我是否立即赶回京城,估计问题都不会很大,还是将眼下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吧!”
听罢了高怀远的话之后,赵范颇有些担忧,立即说道:“可是大人只随行带了百余名亲兵,假如李全旧部纠集过多人的话,大人如何能应付得了呢?”
高怀远摆摆手道:“这个赵兄不必担心,我这些侍卫虽然不敢说各个都是万人敌,但是以一当十估计还是没有问题的!谅那些李全旧部,也集结不起来多少人马,我这些亲卫应该足以应付了!”
第四章 扫墓
杨妙真果真是急脾气,去后堂只是片刻时间,便收拾好了简单的包袱,带着两个儿子走了出来。
杨妙真对两个儿子吩咐道:“璮儿、通儿!快快跪谢高大人,谢谢他准予我们去祭拜你们的爹爹!”
李通年纪尚幼,倒还好说,听了杨妙真的话之后,立即便给高怀远跪下磕了三个头,但是老大李璮,却并未按照杨妙真的吩咐做,而是执拗的仰起头,死死的瞪着高怀远,眼神中闪烁着仇恨的目光。
“我不!我不给这个人下跪,就是他害死了我爹爹!我要为爹爹报仇!”李璮用带着童音的声音大声对着高怀远说道,而且两个小拳头捏的紧紧的,似乎想冲上来和高怀远厮打一般。
听了这个小家伙的话之后,高怀远楞了一下,但是也并未生气,但是却把杨妙真吓了一跳,立即一巴掌扇过去,给了这个李璮重重的一个耳光,险一些将李璮打翻在地上。
“逆子!大胆!你爹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这个高大人乃是好人,不得比再对他无理!”杨妙真虽然心疼,但是还是怒斥李璮道。
但是李璮显然是个倔强的孩子,虽然小脸被杨妙真打得通红,但是他却还是不肯对高怀远下跪,带着哭音叫道:“我不听,娘亲说的不对,我爹爹是个大英雄,都是被这个姓高的家伙害得,他才会死的!他是咱们的仇人!我死也不会给他下跪的!”
杨妙真没有想到这个大儿子居然如此倔强,连她的话都敢不听,于是气急之下,再一次抬手想要去打李璮,但是手腕却一下被一只大手给握住,使她打不下去。
“杨夫人息怒,他还是个孩子,尚且分不清是非,怨不得他什么!不要再打他了,这样解决不了问题,让我和他谈谈吧!”高怀远拦住了杨妙真,暂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对她劝道。
杨妙真突然间觉得十分委屈,感觉着高怀远的大手的热度,忽然间两眼充满了泪水,扭过去头,肩膀耸动了起来,再坚强的女人,也有柔弱的一面,她确实心中很苦,虽然她很生李全的气,但是当听闻李全在邳州兵败身死的消息的时候,还是感到心如刀绞一般,十分的难受,不管李全最后对她如何绝情,到底他们还是一次生活了十几年的时间,岂能一点也不伤心呢?
而在许多人眼中,她显然不是一个尽责的妻子,不该在这样的情况下,背叛李全,以至于让李全兵败身死,虽然没有人在她面前这么说,但是杨妙真还是在见到以前李全的旧部的时候,感觉到他们眼神中的那种鄙夷和愤怒,所以她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心里面堵了已经很久了。
现在当听完了李璮的话之后,不由得她简直不知如何自处了,所以一时间控制不住,悲从中来,痛哭了起来。
李璮看到母亲突然间哭了起来,还以为是高怀远欺负了他母亲,扑上来对着高怀远便捶打了起来,叫道:“不许你再欺负我母亲,都是你害得,你还我爹爹来!”
高怀远松开杨妙真的手腕,俯身下去抓住了正在捶打他的李璮的两个小拳头,尽可能的平静的对他说道:“好小子,好样的!但是你先听我说!你爹爹确实因我而死不假,但是这并不能说是我的错,你现在还小,待到你长大之后,便会明白了,假如你以后还怨恨我的话,大可等你练得一身好本事之后,来找我替你爹爹报仇便是!
但是眼下你却不能这么再气你母亲了,她已经够苦了,你必须要先听你母亲的话才行,否则的话,少不得还是要被教训!
记住,我叫高怀远,假如你有朝一日一定要为你爹爹报仇的话,大可随时来找我便是,现在你却要先听话,我带你们去你爹爹坟前祭拜他去如何?”
李璮扭头看了看正在哭泣的母亲,又用仇恨的目光看了看高怀远,用力的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你叫高怀远,我长大之后再找你为爹爹报仇!现在我听你的,不闹便是了!”
高怀远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确实是个好小子!我等着你来找我!呵呵!”
当天不到中午,一队人马便出了楚州新修好的北门,快速的朝着邳州方向驰去,在布满坑洼的官道上扬起了一片土尘。
杨妙真也已经知道高怀远这一次本是有急事要返回京城,但是却因为她的缘故,放下了他的私事,专程陪同她前往邳州祭拜李全,所以内心中稍稍对他产生了些许的感激之情。
虽然李全之死,和她同李全夫妻反目,基本上都是高怀远造成的,但是杨妙真其实也十分清楚,李全那是咎由自取,怪不得高怀远什么,但是一时间心里面还是有些拗不过这个弯,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这次见到高怀远之后,表现的对他相当冷淡。
而高怀远也不以为意,他也明白杨妙真现在的心情,也不去和她多说什么,率领自己的亲卫队,保护着他们母子,一路朝着邳州方向赶去。
同时为了体现他对杨妙真的信任,高怀远特意让人将杨妙真的兵器和马匹送还给了杨妙真,让她可以骑马随行,一点也不限制她的行动自由,而对于李全的两个儿子,小的李通年纪尚幼,不能乘马,于是便交给杨妙真带领,本来他可以配一辆轻车来供这俩小子乘坐的,但是却被杨妙真回绝,说他们乘马既可,所以高怀远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给李璮配了一匹温顺的战马,也让他一路骑马随行,如此一来,倒也乐得提高了行动的速度。
从楚州到邳州路途大概有二百多里,假如是大军行军的话抑或是带有车辆的话,恐怕这段路走起来,起码也要几天时间,但是高怀远一行人全部骑马,基本上不用考虑道路的情况,速度便提高了数倍,这就是骑兵的优势所在,他们仅仅用了一天时间,便赶到了宿迁,而他们为了躲过不必要的麻烦,连宿迁城都没有进,仅仅在城外一个荒废的小村休息了一晚,天一亮便立即启程朝着邳州方向赶去。
沿途高怀远等人看到虽然现在大战已经结束,但是淮东还有许多地方的村落没有人烟,这都是前些年李全不善经营此地而造成的后果,不过令高怀远稍感安慰的是也有不少已经被废弃的村落,开始有人回到这里,重新开始修建房屋,并且忙着开垦荒废的农田,总之目前淮东受到战乱而被摧毁的地方农业经济,正在逐步的恢复之中,假如再有两三年时间,以前那些被荒废的农田便基本上可以重新恢复耕作,对于北方的自给自足来说,将会是可喜的变化。
李璮这个小家伙是个韧性很强的少年,毕竟他年纪尚幼,长途骑马对他来说有点勉为其难,短时间的话还可以,但是长时间坐在马背上,即便是骑不惯马的普通成年人,也会感到吃不消,但是这小子却坚持了下来,一路上虽然不时的在马鞍上扭动着小屁股,但是却一声苦也没有叫,这让高怀远还真是有点感到意外,不由得更加留意起来这个小家伙了。
而杨妙真就好说了,她毕竟是马上成名的女将,这种骑马长途行军的事情她经历的多了,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反倒一天的奔行下来之后,心情好了许多。
她也看到了沿途的情况,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感到有些愧意,毕竟这都是李全造成的,她其实也有一定的责任,但是看到逐渐恢复耕作的那些农田,让她多少有点安慰,朝廷出兵讨伐他们,其实没错,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好事,假如不是李全一意孤行,不肯投降的话,以这个高怀远的品性,应该不会置他于死地的。
渐渐的杨妙真心中的怨气,也就随之减轻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就不再绷得那么紧了。
由于他们行动非常迅速,路上基本上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就在第三天的中午时分,他们一行人便赶到了邳州城外。
高怀远吩咐李若虎派人入城购置了一些香烛之类的东西之后,便带着杨妙真母子赶到了李全的埋身之处,这里树林环绕,倒也显得十分幽静,随着李若虎一声令下,这些亲卫当即便散开,将这里给保护了起来。
杨妙真翻身下马,望着眼前这座已经长出了青草的坟冢,不由得顿时热泪盈眶了起来,而且她看到李全的墓修的很不错,墓前甚至还竖起了一座巨大的青石石碑,上书斗大的几个字“京东虎将李全之墓”
她至此总算是心中释然了许多,李全虽然反对朝廷,但是在他兵败身死之后,高怀远还是给他了一处容身之地,并未将他草草的丢弃在荒野之中,成为一个孤魂野鬼,还给他修了这么一座不错的坟冢,并且竖碑以示纪念,如此对李全来说,已经算是恩典了。
于是她带着两个儿子,快步走到李全的墓前,拉着李璮和李通一起跪倒在了李全的墓前,看着墓碑上的字迹,三个人都失声痛哭了起来。
而高怀远也亲自点了香,插在了墓前的石头香炉之中,祭奠了李全一番,看着李全的墓碑,微微的发出了一声长叹。
假如李全不是私欲太重的话,他很可能成为名垂青史之人,但是一念之差,却让他如此窝窝囊囊的丢掉了性命,可叹他的一生,轰轰烈烈的起事,却草草的收尾,再想一下自己眼下的情况,高怀远忽然有一些感到不安,假如有一天他也埋骨地下的时候,会不会名垂青史呢?
第五章 余孽
“不要你假惺惺的祭拜我爹爹!我爹爹是被你杀的,你凭什么还来祭拜他?”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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