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严现在也没人可以指望了,于是点点头,辞别了高怀远,先回家等消息去了。
高怀远想了一下,五百贯在高家来说,应该不是个难事,但是现在他不好找高建借钱,父子关系才刚刚好一点,如果他现在找高建借这么多钱的话,恐怕会引起高建的误会,但是黄严家的事情又不能不管,一时间去哪儿筹措五百贯钱给黄严家应付这件事情呢?
别人可以不管,但是黄严家的事情却不能不管,高怀远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脑子里面灵光一闪,赶紧招李通过来。
“你去绍兴城查访一下,城中有没有王家的铺面或者是聚宝斋的铺子,速速回来禀报我!”高怀远对李通吩咐到。
李通立即点头答应了下来,赶忙跑了出去,而高怀远洗涮了一下之后,用专门找人定做的猪鬃牙刷,沾了一些牙粉刷了一下牙之后起身先去给高建请了个安,又按照高建的吩咐,将他这次带回来的肥皂,一一给家中的女眷们送了过去。
他知道高建这是要他和家人搞好关系,于是硬着头皮,耐着性子将这个事情给做了,结果立即让府中的那些女眷们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了许多,居然给她们送了这么好的礼物,这玩意儿她们这些女人都已经听说过,或者是尝试过,知道它的好处,可是却一直求不来更多,这下高怀远没人送她们了一块,足够她们炫耀了。
于是再看高怀远的时候,便都客气了许多,也热情了许多,连高怀远的那两个姐妹,也开始主动的和高怀远打招呼了起来。
待到中午时分,李通从外面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告诉高怀远,王家在这里没有铺面,但是聚宝斋在绍兴却有一家小分号。
高怀远闻听大喜,于是立即起身,从箱底里面,拿出了一小面琉璃镜,这本来是他打算过年的时候,送给柳儿的礼物,让柳儿高兴一下,但是这个时候,他只能靠这个东西,先帮黄严家度过难关了。
刚给高建请示过,说出门要办点事去,结果便有人跑来告诉高怀远,说有个黄严的少年在外面很着急的要求见高怀远,于是他不敢怠慢,赶紧出门见到了黄严。
黄严满头大汗的对他说道:“老大,您快帮我想想办法吧,官府的人到我家把我爹给抓了去了!”
一听这个,高怀远于是无奈之下,转回了家中,再次见到了高建,对高建说道:“爹爹,孩儿有一事相求,还望爹爹能给孩儿帮个忙!”
高建现在看着高怀远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于是挥手说道:“三郎有什么事,只管说吧,看看为父能给你帮什么忙?”
高怀远于是将黄严家的事情告诉了高建,并告诉高建,这个黄严是他最好的朋友,务必请高建到官府里面运动一下,不能让黄严的老爹在衙门里面受苦,至于欠账的事情,保证两天之内,可以还清。
高建皱皱眉,这种事情要说也不难办,但是这个时候已经快到春节了,衙门里面基本上也没什么管事的人了,可是看在高怀远这是第一次求他办事,他也不想让高怀远失望,于是当即答应了下来,起身亲自跑一趟衙门,这点事情对他这个通判来说,还算不得大事。
而高怀远立即拉了黄严,在李通的带领下,来到了那家聚宝斋的铺子里面,找到了这里的管事之人。
管事的可不知道高怀远是谁,不清楚他找自己何事,但是看高怀远气度不凡,也不敢怠慢,于是赶紧将他请入了内院落座。
高怀远也不客气,立即从盒子中拿出了那面琉璃镜,放在了这个管事的面前道:“我想管事的应该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吧,你不要问我是谁,现在立即给我准备六百贯钱,我有急用,对于这个事情,你不要让外人知道,你们大掌柜自然清楚这个东西的出处!”
管事的一惊,琉璃镜的事情,他已经从临安的分号那里得知了,但是却还没有见过这东西,今日一见之后,也大为惊讶,知道这东西确实值钱,而且他还知道,聚宝斋送到临安的那面琉璃镜,居然卖出了五千贯的价钱,这一面琉璃镜虽然小一些,但是高怀远要六百贯钱,绝对没有多要。
并且他还知道,有关聚宝斋琉璃器的事情,他们商号严格保密,像他们这些分号的掌柜的,都不清楚到底出于何人之手,今天居然有人拿着这个东西来换钱,让他颇有点感到吃惊。
但是考虑到琉璃这东西只有他们商号有,所以他不敢对高怀远有所怠慢,立即收下了这块小琉璃镜,从铺子里面取了六百贯钱,交给了高怀远,幸好他拿的都是一些交子,要不然的话,高怀远恐怕真的要用车来拉这些钱了。
“你速速拿这些钱,去把你家的债给还上,剩下的置办一些年货,先找个地方住下,不能让你家人在街上过年,至于以后的事情,过年这几天我们再想办法吧!”
高怀远出了聚宝斋分号之后,高怀远立即将这些钱交给了黄严,黄严感激的热泪盈眶,但是他知道高怀远的脾气,也不对高怀远说什么感激的话了,点点头,抹了一下眼泪,立即转身朝家走去。
处理了黄严家的事情之后,高怀远望着黄严的背影,微微叹息了一声,真是人有旦夕祸福,谁想到黄严家那么殷实的家底,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呢?幸好自己还有点办法,要不然的话,黄严家恐怕这一次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高怀远于是想起来回来之后,还没有见到赵于莒这个小家伙,于是回转家中,见过了高建之后,高建告诉他黄严的老爹,已经被他亲自保了出来,先回家等候消息,高怀远自然少不得要谢上高建一番。
“三郎轻易不张口,为父岂能让你的面子落在了地上呢?你朋友不多,知道为朋友帮忙也是好事嘛!不过我们你也要注意,我们高家不是一般人家,市面上三教九流的人莫要多交,一面遇上了居心叵测的歹人才是!”高建觉得虽然高怀远现在已经神智清楚了,但是涉世却不深,于是点他了一下。
“爹爹放心,三郎都记住了,三郎绝不会交那种朋友的!”高怀远知道高建身为官人,很注重平日里交往的对象,这个时代,虽然宋代不限制商人经商,但是商人在世人眼中的地位却照样不高,为商者,即便再有钱,也很难跻身于上层社会,而且其子孙是不许参加科考的,即便想要脱离商贾的身份,也要脱籍三代之后,方能参加科举考试,所以高建瞧不起商人也属于正常。
但是高怀远却没这种等级观念,而且在他看来,为官者大多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的小人,因为现在这个时代,当官的没有几个清清白白的人,每个当官的几乎都经营有一些产业,要么便占有大批田产,他们高家也是这样,家中不照样在明州有私船在跑买卖吗?要不然的话,仅凭着高建的那点俸禄的话,高家怎么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院子,养活这么多的家人仆役!说白了,当官的也都在经商,却还瞧不起商人,是彻头彻尾的虚伪,但是他的想法却不会对高建说出来,而是很恭敬的答应了下来。
因为高怀远这次回来,成了高建眼中的红人,自然待遇也不错,有人意见高怀远回家,便立即将丰盛的饭菜送到了高怀远的院子里,并且送来了一些崭新的床褥之类的东西,给高怀远全部更换了一遍,还送来了熏香,为高怀远的屋子里面除臭,想的甚为周到。
本来高建是想要高怀远住在以前高怀亮所住的屋子里,但是高怀远借口习惯以前的住处了,没有答应,省的因为这个事情,再得罪了高建的正妻张氏,在这里他住不了几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他带着李通和柳儿到了赵于莒家的时候,赵于莒刚刚得知高怀远过年赶回来了,正打算出门,去高家找高怀远叙旧,高怀远便到了他家。
这一下可把赵于莒给乐坏了,一见到高怀远便兴奋的眼泪汪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很不错嘛!于莒又长高了不少,也壮实了许多!”高怀远拿赵于莒当自己的小兄弟,伸手乐呵呵的摸着赵于莒的脑袋,笑着对他说道。
“高大哥总算是回来了,小弟快想死高大哥了!”赵于莒忍不住搂着高怀远的胳膊,看起来颇有一点撒娇的意思。
两个人牵着手走入了赵于莒家的小院里面,迎面便碰上了全氏端着一些东西,在院子里面晾晒,整个小院还算是清洁,只是依旧看上去很是贫寒,而赵于莒的弟弟赵于芮则在院子里面玩耍,一见到高怀远和哥哥进来,便跑过来找高怀远要好玩儿的东西,小家伙倒是不怯生,依稀还记得高怀远以前时不时的会给他弄点好玩的东西。
看着赵于莒的家境,高怀远又有些感慨了起来,如果不是知道赵于莒乃皇室宗亲的话,真不敢相信,他居然还有皇室宗亲的这个身份。
全氏看到高怀远过来之后,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忙着张罗着给高怀远煮茶看座,样子十分亲切,她很是感激高怀远这两年对他家和赵于莒的照顾,完全不把高怀远当外人看待,今天她也听说高怀远回来绍兴的消息了,所以特意让赵于莒休息一天,去找高怀远叙旧,而看到高怀远还没忘了她家,亲自登门来访,心中颇为感动。
“伯母莫要忙碌了,怀远不是外人,今日前来便是要探望夫人和于莒的!”高怀远边说,便让李通和柳儿将这次从大冶捎来的礼物拿了进来,交给了全氏。
“这可如何是好呀!高少爷能记得我们于莒,我便很高兴了,而且高少爷已经帮了我家许多了,我怎么还能收你这些东西呢?”全氏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各种年货,心中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手足无措的推辞不收。
“夫人莫要客气了,于莒我们情同手足,这也是在下应该做的,转眼一年多不见了,这些东西又算是什么呢?怀远不才,现在手头也算是殷实,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的!”高怀远出言劝道。
赵于莒也不拿高怀远当外人,于是便劝全氏收下了高怀远的这些礼物,让全氏对高怀远感激不尽,觉得赵于莒能交个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他的运气,于是便勉为其难,收了下来,想她一个寡妇人家,领着两个孩子寄居于娘家,这日子也过得不好受,高怀远的接济,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家的困境,起码有了这些东西,她家的这个春节过得总算是有点样子了。
看到高怀远和赵于莒相谈甚欢,全氏赶紧张罗着给高怀远他们做晚饭,说什么也要留高怀远在家吃一餐,聊表心意。
高怀远也不客气,答应留了下来,继续和赵于莒闲聊了起来,一年多不见,赵于莒这段时间专心读书,谈吐之间文雅了许多,而且也从书中长了不少的见识,让高怀远也很为他感到高兴。
正在闲聊的时候,门外便传来了几个少年的叫声,原来高怀远回来的消息,让他以前的那帮小弟兄们都听说了,于是便到高家寻他,结果扑了个空,于是立即想到高怀远可能会在赵于莒家,于是众人便拉着周昊,一起跑到了赵于莒家。
众人相见少不了一番高兴,赵于莒家顿时热闹了起来,让全氏也感到十分高兴,这些少年这一年多来,虽然高怀远不在绍兴,但是其中两三个家境殷实的少年,也会时不时的前来探望一下全氏和赵于莒,多多少少的从家里面搞一些东西,送给全氏,让全氏很是感激这些少年,起码从认识了高怀远开始,赵于莒便再也没有受过他人的欺负,这些全拜高怀远所赐,她虽然是妇道人家,但是也心里面清楚的很。
就这样,高怀远在绍兴度过了一个比较顺心的春节,除夕的时候,还从高建那里,得了一个老大的红包,里面装了不少的钱,虽然高怀远不在乎这些东西,却起码代表了高建的一份心意,这么一来,高怀远看着自己这个老爹,也不再那么讨厌了,时不时的会感觉到一丝亲情。
在高怀远的帮助下,黄严家总算是度过了这个春节,没有再出什么事情,几个对头听说黄严的老爹是被高通判亲自保出来的,于是也都收敛了许多,不敢再折腾黄家了,才算是让黄家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个年,对于高怀远的帮助,黄严的父亲同样也是感恩戴德,专门到高家登门拜谢,但是却没有说出,高怀远送他家的六百贯钱的事情,要不然的话,高怀远还真是露馅了。
眼看元宵节也已经在欢闹之中过去之后,高怀远想起大冶那边还有一屁股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便对高建提出了辞行。
第七十五章 脱身
高建这些天来,对高怀远越来越亲热了许多,觉得高怀远虽然算是个粗人,却懂得孝道礼数,比起自己的那两个儿子,还要孝顺一些,心中颇为欣慰。
而且这个春节之中,高建和高怀远无意中谈起了一些天下之事,高怀远不小心随口说了一些自己对天下大势的看法,让高建感到大为震惊,他不过一个少年,却对天下大势的看法似乎比自己这个久经官场的当官的还要清晰一些,不由得他不更加对高怀远另眼相看了几分。
于是高建忍不住拉着高怀远专门聊起了有关这方面的事情,高怀远也都一一作答,说了一些他的看法,令得高建更加吃惊,特别是高怀远说到有关大宋一些制度方面的问题的时候,高怀远的见解更是一针见血,指出了现在朝廷奸佞当政,不思进取,假如这么下去的话,定会招致未来的大难。
这样的话让高建大惊失色,他身为官人,当然知道现在朝中谁说了算,高怀远一下便指出了史弥远专权,这话放在家说说还行,出去说的话,保不准就得罪了谁,于是赶紧交代高怀远千万不要出去胡说,要不然的话,搞不好就给高家带来的灭顶之灾。
高怀远知道高建怕什么,于是立即点头答应了下来,承诺绝不会出去乱说的,而且还适当透露了一点自己习武的事情给高建,省的以后他干点什么事情,会吓住高建,高建对这个事情也不反对,毕竟在他看来,高怀远身据一身蛮力,读书是不成了,习武健身倒是也不错,虽然他家是书香门第,但是高建却不反对习武健身,他自己有时候还会舞弄一下剑,伸展伸展腰腿呢!
但是至于高怀远有多高的功夫,他就不知道了,如果他知道高怀远一个打十个壮汉现在都不成问题的话,估计会当场惊得目瞪口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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