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弓手则默默的用腿攀住弓身,一用力把弓弦挂在了弓臂上,伸手用指头试了试弓弦的力道,然后一个个从箭囊之中抽出箭支,插在面前的草丛中,随手便可以直接拔出来使用,而且这些弓箭和弩箭的箭头都统一在金汁(也就是粪便水)里面浸泡过了,对付喜欢在箭头上用毒的鞑子兵,讲不上什么道义。
一队队长刀手也都身穿陷阵甲在出发的位置开始排列,为了不让月光照射在刀身上,而使渡河的蒙古兵发现他们,每个人的长刀都在火上提前熏过了,黑乎乎的一点光也不会反射。
就连他们平日里保养的亮堂堂的陷阵甲,每个官兵也都在上面涂抹了一些黄泥,使之不会反光,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在南岸展开,一双双冷酷的目光纷纷投向了眼前宽阔而且平缓的河面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范小五
阿勒坦坐在中央的一条最大的木排上,这条木排由四个当地百姓操控着,每个人身边还有一个阿勒坦的亲兵用刀逼着他们,而木排中间则承载着阿勒坦的那匹爱马。
不少蒙古兵都紧张的坐在木排上,用力的抓着木排上的绳索,生怕一不小心便跌入河中,他们身上可是穿着的都是铁甲,掉到河里面马上就会跟秤砣一般沉下去。
大部分蒙古兵自作聪明的上木排之前把铁甲都脱下来,放在身边,打算过河登岸之后,再披挂到身上,这样做好歹一旦落水的话,还能挣扎几下,不会跟秤砣一般的沉到河底去。
他们虽然紧张,但是并不太害怕,因为他们知道,起码对面这一段河岸没有宋军驻守,他们只要登岸之后,便能给宋军以猛烈的打击,他们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才是蒙古的勇士,即便他们不是真正的蒙古人,只是一些色目人抑或还有一些契丹人,但是他们还是认为自己才是这世上最好的战士,没有人能比他们更厉害,他们觉得自己一个足可以对付好几个金兵抑或是宋兵,所以即便他们将要面临着比他们多很多倍的宋军,他们也认为自己在阿勒坦的率领下,会获得胜利的。
胜利便意味着他们将会获得战功,战功也意味着他们可以获得更多的奴隶,更多的财富,更多的女人,所以他们虽然坐在木排上有点紧张,但是却并不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
“直接装填葡萄弹!”谢全小声的对传令兵下令道。
传令兵立即对身边的一门炮的炮手小声说道:“传下去,装葡萄弹!”所谓的葡萄弹也就是散弹的一种,不过颗粒比较大,提前用麻布和绳索包扎成型,可以一次方便的装填入炮膛之中,在近距离发射的时候,威力巨大。
这些炮手们纷纷点头,然后鱼贯小声的接力,把这道命令传达到了炮阵最后一门炮的炮手。
炮手们在接令之后,立即开始摸黑装填,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别说是在有月光的情况下装填了,即便现在这些炮手们蒙着眼睛进行装填,也绝不会弄错,所以黑夜对他们来说影响很小,二十门轻型神威炮很快便都装填完毕,炮口直指河滩位置。
范小五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恨意,用力的撑着手中的长木杆,看着坐在他前面的这十来个蒙古鞑子,他的家人前几天就是被这些蒙古鞑子们给杀光了,剩下一个还未出门的小妹,也被蒙古人抓到兵营里面连续糟蹋了几天时间,今晚刚刚被鞑子杀掉,而他却还要被逼着运载这些畜生们渡河,去攻打宋军。
他已经听说了这次宋军出兵凤翔路的消息,本来还有些担心宋军会不会祸害他们这些老百姓,但是他听说宋军保证这次占领凤翔路之后,会把他们这些原来本地的老百姓们都当作大宋子民看待,绝不会祸害他们。
可是他们全家没有能等到宋军的到来,却等来了蒙古鞑子的大军,范小五一直在黑暗中用力的咬着下嘴唇,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发作,他在等着木筏驶到河中央之后,再动手。
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在渡河的时候要掀翻木排,淹死这些鞑子兵,为他死去的全家人报仇,即便他也活不成也没关系,反正他早就不想活了,所以他说自己会撑船,蒙古鞑子才没有杀了他,留着他为他们撑船。
范小五的木排被安排到了最后离岸,船上的这些蒙古兵在用绳索捆好了他的脚腕之后,便不再关注他了,他一边撑船,一边轻轻的扭动脚腕,绑绳子的那个鞑子兵似乎有些疏忽了一些,绳子绑得比较松,他的脚在黑暗之中扭动着,居然脱出了绳圈,但是为了不让鞑子兵看到,他还是用脚踩着绳索,黑暗中鞑子们因为怕水紧张,抑或是兴奋,都没把注意力放在范小五的身上,而是都扭头朝对岸望去。
眼看着大量的木排驶入到了河心位置,范小五小心翼翼的在不惊动鞑子兵的情况下挪动着脚步,蹭到了木排最后面。
木排上的那些鞑子兵觉得木排忽然一摇,纷纷扭头望向了木排最后的那个汉人船夫,却惊诧的发现刚才还温顺的像个绵羊一般的那个年轻船夫,这个时候却突然间把硕长的撑杆挑出了水面,猛然间大叫了一声:“畜生们!去死吧!”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长木杆便猛然挂着风朝着木排上的这些蒙古鞑子们挥了过去。
蒙古兵们显然身经百战,一个个很是灵活,已发现不对头,便一起蹦了起来,但是他们紧张之下却忘了自己这会儿是呆在一个木排上,坐着的时候还好说,可是一群人一起蹦起来,抄家伙要杀那个船夫的时候,他们却发现他们根本站不稳脚跟。
范小五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他挥动长杆的时候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竿子扫过去,便打在了几个蒙古兵的身上。
蒙古兵本来就在木排上站不稳,结果被他这么一扫,立即便在木排上倒了下去,慌乱之中他们两爪乱舞,抓住什么算什么,结果一木排的鞑子兵都一头栽到了水中。
“撑船的弟兄们!还等什么?他们不会放过咱们的,跟他们拼了!”范小五一竿子把一排蒙古兵一下扫到了水中之后,惊喜之余立即放声对四周的那些撑船的船夫们叫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不少蒙古兵和船夫都楞了一下,有些船夫立即便跟着爆发了出来,他们其实心里面也都明白,蒙古鞑子过河之后不会留下他们的性命的,只是因为还有一丝对生的期待,所以他们强忍着按照鞑子的吩咐,撑排渡河。
当有范小五第一个这么干之后,许多船夫也都立即爆发了出来,纷纷挥舞起长杆,去抽打他们木排上的那些蒙古兵起来。
蒙古兵反应也很快,立即便开始镇压这些船夫,即便是有些船夫还在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反抗的时候,他们也都毫不留情的动手用刀枪把木排上的船夫给砍杀到了水中。
而一些船夫掉入水中之后,因为脚脖子还被鞑子用绳索绑着,无法脱身,索性拼了命的钻到木排下面,奋力的摇晃着木排,把一些蒙古兵摇晃的倒入水中,沉下去淹死他们。
蒙古兵惊慌失措的用刀枪朝水中乱捅,黑暗之中有些人捅死了船夫,还有人误伤了自己人,河面上顿时一片大乱。
周昊和三千宋兵看着河面上的蒙古军的木排一阵大乱,听着河面上的叫喊声,喊杀声,怒骂声,惨叫声,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做孽不可活!”站在周昊身边的一个亲兵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周昊淡淡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但是他也同意这个亲兵的说法。
河面上蒙古兵好一通乱,才算是解决了木排上的那些造反的船夫,但是许多木排上都没了船夫,连撑杆也丢到了河中。
这些鞑子兵便不得不忙着一边打捞还在水面上挣扎的同伴,一边去河面上捞那些被船夫丢了的长杆,自己来控制木排。
这么好一阵子折腾之后,他们才重新稳住了阵脚,纷纷伸手用刀或者其它东西划水,继续朝着对岸驶去,但是队形却乱的不成样子了。
“混账!这些该死的汉人!早知道他们这么做,就不该留下他们!”阿勒坦怒骂了一声,好在他的木排上亲兵们盯得紧,四个船夫没机会反抗,还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但是阿勒坦还是不放心,直接下令杀了这四个船夫,让自己的亲兵接手,继续撑船渡河。
河面上到处都是被杀的船夫的尸体,只是黑夜之中无法看到河面上飘散的鲜红的鲜血罢了。
远离木排的一处水面猛的冒出了一个人头,范小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之后,喘了一口气,又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潜泳朝着水面上一个还在挣扎的蒙古兵游了过去。
那个蒙古兵忽然惊叫了一声,接着咕咚一声便沉了下去,没多长时间,范小五便又浮出了水面,开始朝着四周寻找新的目标。
刚才他已经在水里面活活溺死了四个蒙古兵了,但是这会儿他也快没有力气了,毕竟这些天蒙古兵没给他们吃什么东西,他也早就饿得没了多少力气了,喘息了一阵之后,有一个木排上的蒙古兵突然发现了他,立即惊呼了一声抄起了背上的弓,搭箭便朝着范小五射去。
范小五无奈的吸了一口气,又一次潜入了水下,朝着远离蒙古兵木排的地方游去,箭支落在水上立即便失去了劲道,随即便飘在了水面上。
这样的混乱耽搁了阿勒坦许多时间,好一阵子忙活,木排才开始逐步的靠岸,一些蒙古兵开始登岸,然后忙活着帮后面的木排靠岸,让更多的蒙古兵登岸。
在河中一阵混乱,一些蒙古兵丢了他们的甲胄,也有人丢了刀枪,上岸之后便乱哄哄的挤在一起。
阿勒坦警觉的朝着四周看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才吆喝着让这些手下的人离开河滩,朝着岸上走来。
周昊冷冷的看着这些蒙古兵乱哄哄的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走来,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判断着蒙古军离他们的距离,直至蒙古军进入到了火炮射程之内后,他才奋力吸气然后猛然吐出了几个字:“神威炮!放!”
早就等的不耐烦的这些炮手们,在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周昊的那声怒吼之后,立即便啪嗒啪嗒的一起打燃了手中的打火机,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火把,然后炮长一把便将火把杵在了火门上面。
在侧面对着河滩的草丛之中,立即便吐出了一连串的火焰,天地之间顿时充斥满了轰鸣之声……
第一百四十九章 暴怒
在寂静的深夜里,这种声音可以传出很远,即便是远在数里之外,也能清晰的听到这样的声响,双方哨探都在听闻这种声响之后,飞马连夜急报大营,于是两岸大营都立即灯火通明了起来。
“什么?阿勒坦所部遭到了伏击?宋军如何发现他们行踪的?”拖雷其实根本也没有睡觉,一直和衣靠在大帐的熊皮上假寐,当听闻消息之后,立即便跳了起来。
可惜他这个问题又没人能回答他,于是他立即派人飞马前去阿勒坦出事的河段向对岸查探消息。
天亮之后,原来的强渡计划也彻底取消,一队斥候飞马返回蒙古大营之中,有人扑到大帐之中惊恐的对拖雷禀报道:“启禀大帅!昨晚阿勒坦确实遭到了宋军的伏击,只有几个人得以泅水逃回北岸,现在出事的地方河面上到处都是宋军的船只,正在打捞尸体!”
拖雷一下子便瘫坐在了大帐的地毯上。
周昊此时还在率兵清理战场,将蒙古兵的尸体抬到岸上,并且剥去他们的甲胄,收取他们身上的物品,把刀枪弓箭也都收成一堆。
然后将这些蒙古军的人头都剁下来,集中起来清点之后,送至大营交验。
此战不算沉入河中的蒙古兵的尸体,他们共战祸蒙古军人头七百九十五颗,这其中不包括还正在河中打捞的蒙古军的尸体的数量,不少蒙古兵被逼得跳入了泾河之中,但是也尽数淹死或者被下游早已埋伏的宋军驾船赶上来猎杀在河中,二十几条小船往来在河面上游荡,力争不放过一个蒙古兵逃回河北岸。
阿勒坦所部全军尽没于泾河岸边,这一战周昊以有备击不备,一直待到蒙古军全部登岸之后,才下令开火。
先是一轮排炮打过去,密集的散弹几乎横扫整段河滩,当即走在前面的蒙古军便被击杀了一大片。
接着便是弓弩齐放,期间还有火铳手不断的集中发射,火炮二次装填之后,再一次轰击,整支蒙古军便彻底溃乱了。
阿勒坦在第一轮排炮的轰击下便被打成了马蜂窝,蒙古兵立即失去了指挥,虽然还有一些百夫长很是凶悍,指挥着残余的蒙古兵反冲,试图抢占河岸,击溃伏击他们的宋军,但是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箭雨还有一排一排的火铳。
蒙古兵登岸的时候本来许多人的甲胄就没有在身,在宋军这样的攻击下,几乎可以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这样的炮击和弓弩发射一直持续到蒙古兵彻底溃乱,纷纷逃下河滩,试图抢了木筏逃回北岸的时候,周昊这才下令长刀兵出击,一排排长刀兵大踏步踩着鼓点走出河岸的草丛树林,整齐的逼向了河滩,然后一起按照口令,一次次的举刀,劈下,再举刀,再劈下,如同一个高效的屠杀机器一般,将河滩上还能站立着的所有蒙古兵全部砍倒在地。
一部分蒙古兵抢上了木排,试图驾驶木排逃回北岸,但是下游这个时候立即驶来了二十多条轻便的快船,每条船上都有十名左右的身披纸甲的宋兵,迅速的封锁了河面,在河面上又和败退的蒙古溃兵展开了一场厮杀。
这些宋军之中有些是光着上身的水鬼,在乘船抵达战场之后,纷纷跳入水中,潜水游至蒙古兵的木排之下,用锋利的尖刀切断捆扎木排的绳索或者皮索,令木排散架,还有船只在河面上丢下长长的绳索,隔一段上面穿一截竹管,在河面上形成了阻拦索,拦住蒙古兵的木排,使之根本无法朝北岸行驶。
再加上大批宋军涌至河滩,弓弩手对着河面上的蒙古兵箭如雨下,这一场仗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屠杀,迅速的便将阿勒坦这批蒙古军给解决在了河中和南岸滩头。
只有几个水性不错的蒙古兵侥幸依靠潜水,逃回了北岸,其余兵将都把命丢在了这里。
当天亮之后,只见河面上到处还都漂浮着蒙古兵的尸体,但是还有相当一部分蒙古兵被他们身上的铁甲拖着沉入了河底,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再浮出水面了,只能在河中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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