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观此刀恍有艳色,色之最艳者,江山也。此刀便名江山艳刀吧。”
九代师闻名满意的点了点:“善。”
绮罗生带着佩刀别过九代师,欲回转叫唤渊薮,却又一时兴起转道去了洛阳,只此时节,正是牡丹争艳之季。
绮罗生一身白衣,头缠红巾,袖染牡丹,嘴角含笑端是一派艳丽清华之色,惹的周围赏花之人频频侧目,而绮罗生仿若未觉,正观群芳之际,忽觉一股熟悉的气息不由举目而探,便见不远之处一抹熟悉的孤傲人影站于花丛之旁,恍似富贵之中从未见过的冷傲寒香。
欣喜在心的人举步而往,立时迈开了脚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此花能得剑宿之注目,亦不枉它在此怒放一场。”
意琦行闻言侧身而望,清冷之中似带了些微的笑意:“汝之刀,很好。”
绮罗生闻言佯作一脸失落之色:“唉,原来剑宿是为刀而来,而非为吾而来,吾自作多情了。”
意琦行眉眼上挑:“汝便是刀,刀便是汝,有何所别?”
绮罗生顿时笑如牡丹之艳:“所以非吾自作多情咯。”
意琦行似被这笑容灼痛了眼,蓝眸移向牡丹:“别学一留衣。”
绮罗生笑意不变,也不在意的击扇而道:“牡丹花卉甚艳,剑宿大人不如与吾饮酒共赏其芳如何?”
意琦行皱眉:“好友,吾名意琦行。”
绮罗生但笑不语,半晌之后:“吾去买酒,汝在此等吾如何?”
意琦行道:“饮酒论道可以,赏花就不必了,此花再艳终也比不得常开不败之色。”
“咦?好友莫非见过常开不败的牡丹么?”
意琦行嘴角微翘,只霎那间便有冰雪消融之感:“然也。”
绮罗生亦眉眼含笑:“此品何处可寻?吾亦想观之。”
意琦行一甩拂尘,深深的看了眼绮罗生,然后一本正经的敛眉说道:“此不可说也,好友汝不是要去买酒么?吾在前方凉亭等汝。”
绮罗生摇摇头略去心中异样,也不作多问,转身寻酒去也
当绮罗生拿着一壶酒进入亭中时,意琦行正闭目而坐,待得绮罗生走近,意琦行睁开眼也不说话只伸手接过酒壶仰头饮了一口:“何酒?”
“这是小生历经万丈红尘才挑出的绝代美酒,滋味如何?”
“此酒清冽,特有一股雪冷之气,绝代美酒却是过誉了。”
“怎么会过誉,小生吾已经决定日后只钟爱此品,对吾来说当然是绝代美酒,绝代剑宿汝说是不是?”
意琦行又饮了一口:“汝既决定钟爱此酒,称其为绝代美酒,作为绝代剑宿的吾能如何。此酒何名?”
“哈,汝刚刚不是已经品出其味了么?此酒名唤雪蒲酒。”
意琦行将酒壶递给绮罗生:“汝准备何时回转叫唤渊薮?”
“哎呀,汝果然是特地来寻吾的么?小生受宠若惊啊”
“无,吾不过出来寻找有无合适做七修传人的人,恰逢再此遇见汝罢了。汝准备何时回转叫唤渊薮?”
绮罗生眼中暖意更甚:“吾还未想好,怎样?可是一留衣好友又不在叫唤渊薮所以好友汝觉得寂寞了?”
“笑话。”
“哈……”
“汝还未回答吾之问题。”
绮罗生轻抚腰间的江山艳刀,看向亭外的牡丹轻声道:“吾想证吾刀道。”
意琦行闻言静默半晌,沉吟道:“刀道……入了红尘,或许一生都要被这红尘束缚,汝决定了么?”
“好友是在为吾担心么?放心,便是为了兄弟吾也会保重自己。”
意琦行无言,取过一朵牡丹置于手心垂眸而望:吾只是不愿汝眉间染尘。
随绮罗生在洛阳流连了几日的意琦行这日准备归去,却又在临行之时望着绮罗生欲言又止。
绮罗生见状笑道:“剑宿若有嘱咐,小生洗耳恭听,若好友不舍,亦可陪吾同行证道之路。”
意琦行闻言眉心微动,眼中隐有挣扎之色,却又在顷刻之间归于清傲:“汝之刀道,自当由汝独自去证,不过莫要忘记回来,否则吾会亲自去寻汝回来。”
绮罗生挥去心中一丝莫可名状的失望,笑如白玉无瑕:“好友叮咛,绮罗生谨记。”
意琦行抬起手顿了顿,落于绮罗生的肩膀:“江湖浪浊,好友,汝自当珍重,请。”
绮罗生望着意琦行消失的方向站立许久,江湖浪浊,吾心却总有一袭清华相伴,好友,等吾归来。
想罢,轻抚着江山艳刀迈步而出。
随着绮罗生不断挑战用刀高手,江山快手之名便迅速在用刀之人口中传开。
这日绮罗生手中的江山艳刀再次饮血,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绮罗生叹息,江湖似乎不如自己早前所想的那样快意。
有些倦怠的人看向叫唤渊薮的方位,心中的思念缱绻而起。
又过几日,绮罗生决定回去探望自家好友,不想却在回叫唤渊薮的路上遇到了埋伏。
暗自凝神戒备,手指玉扇的刀客凤眸微凛,温文而问:“汝等何人?”
“不必废言,杀。”
“江山图一快,人不见血,刀不收锋。”
见杀局已无法避免,绮罗生抽刀而出,顷刻间围杀众人不敌,皆命丧黄泉。
但是紧接着不断出现的围杀和埋伏,甚至毒阵,都令一开始不曾在意的绮罗生心生疑惑,同时向来平和的心境也在这不断的挑衅之中起了怒涛。
江山艳刀指在刺客脖颈:“汝等究竟何人?因何三番几次围杀与吾?”
“哼,要杀就杀。”
刀光一闪,刺客一声惨叫,绮罗生冷声道:“说。”
“吾等是雨钟三千楼之人。”
“嗯?吾与汝等素无瓜葛,为何逼杀?”
“哼,江山刽子手日前才杀害我雨钟三千楼之人,不过几日就这么快忘记了么?”
“比武切磋,那人执意要有生死不认输,杀他非吾所愿。”
“哼,不过是汝之狡辩,雨钟三千楼不会放过汝。”
绮罗生不耐皱眉,收起江山艳刀暗自蹙眉,如今围杀不断,看来还是先去雨钟三千楼解释下再回去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3 章
绮罗生刚踏入雨钟三千楼范围之内便遭到了数百人的围杀,他想开口询问奈何不断的围杀令他有口难开。
“随着不断的围攻,不断入耳的杀声,绮罗生手中凛寒的刀光化成漫天血色,白衣血染,亦染红了他的双眼,到了最后他的刀越挥越快,越杀越狠。
仿佛隔了数年,又仿佛不过片刻,杀声渐灭,绮罗生驻刀而立,放眼四周皆是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及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手中的刀不自觉的脱离了掌握,绮罗生简直不敢置信这片修罗场竟然是由他一手所造。
半晌过后,惊魂一般的人仓皇跌进尸堆之中开始不断翻找,狂乱的神情糅杂着一丝绝望的期盼。
终于,一片尸海之中,满怀绝望的绮罗生找到了一个尚存一丝气息之人。
“为何吾一踏入雨钟三千楼,你们就要痛下杀手?”
“……你……不是来灭雨钟三千楼的么……江山……刽子手……。”
绮罗生大惊:“吾只是来雨钟三千楼解释的……”
那人瞪大了眼睛,嘴角延趟着血迹:“十方铜雀之主亲自传信……”
语未尽,气息却是断了,而绮罗生则在残缺未全的话中抓到了关窍,怒色瞬间取代了脸上的不定之色。
满眼皆是丧于艳刀之下的血红以及不曾消退于耳边的喊杀之声,此时心神不稳的绮罗生也不愿多做休息,便带着满腔怒火不顾自身伤体一路飚到了十方铜雀,见到活人也是二话不说提刀就杀。
而远在叫唤渊薮之上的意琦行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不由轻抚心口眼露疑惑之色抬眼往远方看去,脑海中不期然的闪过绮罗生的身影。
压下心中不安的律动,意琦行盘膝而坐想要收敛心神锤炼剑意,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静心,犹疑瞬间,他便起身一甩拂尘化光而去。
此刻,犹如杀神附身一般的绮罗生一手提着艳刀,脚下一步一血印,一路杀进了十方铜雀,所过之处草木不生。
握着不断滴血的艳刀来到十方铜雀正殿,绮罗生终于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人,往日温润的眸光带着凛然无尽的杀机看向安坐于上的人:“汝就是十方铜雀之主?”
上首之人相貌不俗,气度雍雅,仿若不见绮罗生周身毕露的杀机,淡笑而回:“吾便是十方铜雀之主:十方孤凛,江山艳刀,名不虚传。”
绮罗生一声冷笑也不赘言,一招江山逆斩便袭上了十方孤凛,招来式往,十方孤凛渐露下风,自知不敌,眼露狠戾之色袖手一扬,西疆之毒随招而散。
绮罗生见状手上杀招也随刀而出,刀饮江山完爆十方孤凛,但因内息翻腾之间西疆之毒已入血脉,压制不能之下毒性开始发作。
迫不得已,绮罗生原地盘膝而坐,动用全身元功开始压制身上所中之毒。
时过良久才原地恢复了些体力,一复体力他便拄着艳刀摇摇晃晃的出了十方铜雀,在此地多待一刻,便让他心中多加一分憎恶。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消耗甚巨的绮罗生逐渐模糊了意识,再也无力持刀,刀落人倒之际身边突现清冷之气,随后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饱含的怒气与担忧的声音恍惚间落入绮罗生耳中:“绮罗生……”
绮罗勉力抬眼,模糊的看见来人一向孤傲清冷的眼中盛满了担忧与心痛,随之一片黑暗席卷而来,他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意琦行抱着满身是血的绮罗生回到了叫唤渊薮,将人轻轻放在床榻之上,替绮罗生细细把了脉,然后撕开他的衣服看着他身上各种伤口,身上的寒气更重了。
虽然怒意臌胀,但意琦行仍理智优先,绮罗生体内的剧毒在他的帮助下暂时压制了下去,然后他才开始小心翼翼的为其将身上各处伤口上了药。
处理完这这些后,意琦行并未离去只冷声道:“绮罗生,汝还不睁眼么?”
眼见假装昏迷被识破,绮罗生睁开眼干巴巴的讪笑了一下:“真是劳烦剑宿。”
意琦行俯身几乎与绮罗生的鼻尖碰上:“只是劳烦么?”
绮罗生不自觉的移开眼神,气氛顿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境界。
“汝在外证刀道却将自己弄的满身是伤,又身中奇毒,吾虽暂时用一留衣留下的丹药压制住了汝体内之毒,然终不得解法。你便没有什么要和吾说的么?”
绮罗生见意琦行向来清冷的眼中不掩怒意,心知这次是不太好过关了,连忙无力的扯了个笑:“好友,吾只是一时不查,受了算计,吾保证以后决不会再让此等情况发生,一定为好友好好保重自己。”
意琦行见绮罗生此时还有笑的心情,心中怒意更炙,不由伸手扣住他的腰将人带入怀中,一手又擒了他的下颚冷冷一笑:“这种保证,好友不觉太浅了么?”
“呃,那不知剑宿大人有何想法?”
意琦行看着脸上画满牡丹绘彩的绮罗生,轻抚而上,浅蓝的眼眸转而深邃。
绮罗生因绘彩的脸而不见红色,但是尖尖的耳朵已经略带了粉红之色,有心想动,却因伤体只能依在意琦行怀中。
意琦行看着怀中垂眸的绮罗生,心中一叹淡淡的道:“汝如此大意让自己遍体鳞伤,是想吾为汝剑指人间,化为修罗么?”
绮罗生闻言抬眼,映入眼中的人依然是经年不变的清华孤傲之容,只是淡然的声音中透着的无奈与真意让绮罗生心中微颤:“意琦行永远是站在山巅傲看人间的剑中谪仙,这世上又怎会有尘埃能沾染谪仙分毫。”
意琦行紧了紧怀抱:“哈,汝是在自贬为尘埃么?”
绮罗生笑曰:“小生不过江海一粟。”
“一粟么?那吾便只揽此粟入怀如何?”
话说的直白,绮罗生本就失血过多,思维一时不继,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闭目不语。
然而闭目的绮罗生不过在顷刻间就感觉到身边那股清冷的气息带着一丝炙热益发的靠近自己,随即耳尖感也到了一抹温热……寸寸下移,来到了自己的唇畔。
低低的呢喃,带着悱恻的缠绵,一声入心。
在少有血色的唇边流连良久,意琦行终又轻叹一声:“汝伤体未愈,毒素未清,吾去为汝寻一留衣来,汝便在叫唤渊薮修养。”说完将怀中的人放开,安置于床上,又为其掖好被角才离开。
待意琦行离开,绮罗生睁开眼轻抚唇角,指间不断留恋着未曾褪去的暖意。
就在他笑意融融的之时,心口突然翻涌,一口鲜血压抑不住冲口而出。
擦去嘴角的血迹,绮罗生捂住胸口敛眉深思,此毒似是西疆之地独有,西疆……十方孤凛与西疆也有勾结么……罢了,此毒既来自西疆,那便去西疆走一遭吧。
想至此,绮罗生便摇摇晃晃的下了床,又拿了一留衣留在叫唤渊薮上的一些丹药便离开了叫唤渊薮欲往西疆而去。
绮罗生下到渊薮之后,嘴角溢出一声苦笑,这一走也不知意琦行会何等震怒,哎……希望到时自己能找到办法让这位剑宿消气才好。
一路急奔来到西疆的绮罗生,还未及探听什么便见沙漠之上行来一人。
握紧艳刀,绮罗生抬眼望去,来人赫然是之前丧身于自己江山艳刀之下的十方孤凛……
十方孤凛见到绮罗生,冷冷一笑,语透杀机:“吾等汝很久了,江山快手。”
绮罗生心下惊疑,眉心轻皱:“十方孤凛?”
“正是,讶异么,吾从地狱之中来寻汝了。”
得到确认,绮罗生按下心中疑惑也是同样冷笑:“既然汝从地狱回来了,那吾便再送汝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