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马梦衢。”
“三余无梦生?”
“看来汝为苦境做了不少功课。”
“王兄,吾不并赞同汝多涉苦境之事。”
“非吾多涉,局已布下,苦境……是唯一的棋盘。”意琦行看着近在迟尺的非马梦衢,透彻的眼眸中略过一丝阴霾和无奈,染尘江湖,终究他之独白与沉沦再不为一人,他之路途也只是他之路途罢了。
“贵客远来,三余有失远迎。”
徐徐温润之音传来,意琦行敛去最后一丝情绪踏入了非马梦衢:“不请自来,战云界绝代天骄唐突先生了。”
“恩?”三余看向一身戎装的意琦行,一声叹息自唇中溢出:“短短数日,剑宿已是物是人非。”
“世事变迁,吾却只是吾,先生这一叹,来得莫名了。”神色自若的坐下,意琦行少有一丝惬意:“不斟一杯茶么?”
三余依言斟茶一杯送至意琦行面前:“见剑宿一如往昔,吾心慰之多矣,不过剑宿此来非只为三余一杯茶水吧?”
“哈,为茶一杯只是其中一件。”浅抿一口,待口中溢满清香意琦行才缓缓道出来意:“吾为凋亡禁决而来,先生应该心知。”
“吾本以为如是,但见剑宿一身戎装更以绝代之名而来便不确定了。”
“看来凋亡禁决汝以心中有数。”交浅言深,意琦行见三余如此更是心中有谱。
“啊呀呀,心中虽然有谱,但奈何步香尘夫人不愿说的分明,三余虽有猜测却无实据,颇有些无奈之感。”
“步香尘?干伊何事?”意琦行乍一听此名,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见意琦行反应,三余摇着扇子看来当时一页书前辈在春宵幽梦楼内得意琦行相助离开时显然是步香尘有意做情面给意琦行,而不是他想的步香尘和意琦行有旧,不过以步香尘之心性居然能顶着妖界做这样的情面给意琦行……
一抹深思转瞬即逝,三余对着意琦行一笑:“步香尘身负八品神通,此武学颇有奥妙。”
放下手中杯子,意琦行挑眉:“有话直说。”
“或许剑宿一行能让步香尘开口也不一定。”
看着三余的笑容,若非知道绝无可能,意琦行险些就要以为他知道化身步香尘的策梦侯喜欢自己的这件事。
“可以。”站起身,意琦行允了三余的言下之意:“御宇,汝先留在此地等吾回来。”
“吾要同去。”一直没开过口的御宇天骄听到意琦行要留下他立刻出言反对。
“不需要。”意琦行冷眸轻抬:“御宇,麦做吾不喜之事,吾之决定不容质疑。”
“吾明白了。”抿了抿唇,御宇垂眸妥协。
心头一叹,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只是抬了手臂轻拍了一下御宇的肩头:“三余先生乃是苦境首屈一指之顶尖智者,御宇,汝当体会吾之心意。”
“啧啧,得蒙剑宿如此夸赞,三余真是倍感荣幸,喜不胜收啊。”
御宇看了眼被自家兄长盛赞的三余,鼻子里的刚欲喷出来的冷哼便在意琦行的注视下又给吸了回去。
“吾之兄弟便多劳先生教诲几天了。”
“剑宿所托,三余焉敢不从。”三余想起早前战云界首现之时的高高在上,眼中闪过一抹恶趣,摇着扇子便笑妍妍的应了下来。
“那便有劳了。”
将御宇天骄留给了三余无梦生,意琦行一人独自来到了春宵幽梦楼之前,实话是他一点都不想进去,策梦侯此人若非绮罗生只怕让他抬眼一眼的资格都不会有,只是如今事情的方向似乎已经偏离了不少,想起当日清都无我的表白,他现在就想转头就走。
“剑宿既来,为何不入?”吴侬软语送阵阵香暖之风抚过意琦行面前,意琦行蹙眉一瞬抬脚走了进去。
靠在葬云霄身上,步香尘打量着意琦行,香扇半掩羞花娇颜:“许久不见,不知阁下如今该如何称呼?”
“任君之意。”
“哈,那不知剑宿此来是为何事?”从葬云霄身上起来,步香尘莲步轻移来到意琦行面前,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感情。
“这是汝之新宠?”冷眼看向葬云霄,意琦行的目光中含着一抹嘲弄。
“剑宿吃醋了么?”步香尘看了眼面无表情站在那却依旧能看出愤恨之意的男人,眼中的嘲弄比之意琦行更甚几许。
察觉端倪,意琦行扬眉绕回了正题:“吾寻汝乃是有事要问。”
“剑宿有问,步香尘自然不无不答,不过许久未见剑宿,不如陪吾饮茶一杯?”
“带路。”
步香尘嘴角轻翘:“剑宿,请。”
来到曾经养伤之地,意琦行坐下,步香尘欠身:“剑宿宽坐,步香尘去去便来。”
不过片刻,在来的人已然换成了策梦侯清都无我,意琦行坐在那看着策梦侯端着茶具走来,未沏便已经飘出的牡丹花香令他的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然后下一刻牡丹花香就似凭空消失不曾有过一般。
“剑宿不喜花茶,不若试一下这个。”
“试探,只是无谓。”
“剑宿多虑了,吾不过冒昧猜测剑宿会比较喜欢牡丹花茶罢了,毕竟绮罗生除雪脯酒之外最爱饮的便是这牡丹花茶。”
若是平时,意琦行一定抬脚就走,奈何今日有事要问,而策梦侯将他的底线也把握的刚好,故而意琦行只是沉默了一下吐了一个字出来:“沏。”
作者有话要说: 猛然发现 这文居然突破了十万大关→_→ 真是可喜可贺!
前两天刚在贴吧完结了龙宿同人文的我屁颠屁颠跑过来更新了~~酷爱都出来给我点赞!
☆、第 34 章
沏茶的手艺在苦境除了素还真,大部分人都能把茶沏的很好,即便不出色也不会失了味道,只是现在手里的这杯茶……意琦行垂眸看着杯中自己冷若冰霜的脸淡淡的道:“这茶,涩了。”
“茶由心境,心涩,这茶,自然涩了。”策梦侯邪肆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如是说道。
且不论策梦侯一番言语是真是假,意琦行也不在意,反正真假于他而言都不具任何意义。
“吾来,只为一询凋亡禁决幕后之人。”
“吾说,剑宿便信?”
“信则信亦,吾自有衡量。”
“戚□□。”
意琦行身上气压陡然一低:“汝确定?”
“汝不信?”策梦侯笑问,神色之间满是玩味。
“吾明白了,多谢。”
“汝要去寻戚□□?”
“吾不该寻么?”意琦行嘴角微翘,眼底杀意凛凛而现。
“汝动气了。”
“吾不该动气么?”
“是了,确实该动,只是现在寻伊并非明智之举。”
意琦行松开了刚刚捏碎杯盏的手,然后便见策梦侯拿出一方锦帕覆在了自己的手上为自己拭去手上的水渍。
“那依汝之意该当如何?”
没被推开已经让策梦侯心下吃惊,现在听到意琦行征询自己的意见更令他错愕不已。
“为何这样看吾?”收回已经被擦干的手,意琦行淡淡的问道。
“汝好像不一样了,若是以前,汝一定会不屑一顾。”
“吾对汝有一顾?”
意琦行只是坐在那里,连坐姿都未变一下,却让策梦侯心头一堵,是了,意琦行确实从未变过,依然高高在上目下无尘,他不屑之人终不得他一眼看顾,就犹如现在,他明明坐在你面前,明明没有拒绝你过于亲昵的态度,但是你却丝毫不觉得他是有接受你分毫,明明一双眼正看着你,但你却知道那双傲然于世的眼其实什么也没盛下,仿若眼前无物。
策梦侯不管心头滋味如何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一点改变:“说话这么直接,日后汝就不怕吾报复?”
“爱不得,便要恨么?”意琦行似是洞悉。
“哈,只怕吾做尽一切,无论好坏,也不过枉然。”策梦侯同样看的分明。
“执迷不悟。”意琦行看了策梦侯半天然后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所以这才是情。”绵长一叹,策梦侯脸上仍然挂着温雅的笑,若能自控,又何来求而不得,又何来执是最苦?
对于策梦侯的感叹,意琦行置若罔闻,这世上最多余的或许便是情,一手滑过抚过胸前隐约的疼痛,他需要掩埋的不是情而是心,他人之情与他早已半点无涉。
意琦行站起身,既然已经问到了幕后主使,此地也没有再待着的必要。
“意琦行。”策梦侯坐在那叫住了欲走的人:“救命之恩,汝要如何算?”
意琦行停步:“汝想怎么算?”
“若是再有一次救命之恩,吾也不求其他,只一夜而欢,如何?”
“……”意琦行身上衣袍以及披散在战盔之下的银灰长发无风自动,幽梦楼之上云层开始无故急速翻涌,隐约之间可闻雷鸣之音:“清都无我,救命之恩也抵不过对汝此刻之言行。”
策梦侯坐在那里微微仰起头看着此刻犹如风神临世一般傲然而立剑气凛然的男人,世间最让人移不开眼的一类人便是强者,那是让人向往痴迷又令人畏惧的存在。
只是此刻,清都无我看着意琦行,心中对于眼前人的痴迷已经压倒了一切。
“啪”的一声,一道惊雷劈在了策梦侯的脚前也阻了他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迈向意琦行的脚步。
“再进一步,休怪吾不念救命之情。”意琦行冷冷的盯视着策梦侯,素来淡薄的目光已被浓浓的厌恶所取代。
“哈,既然如此,清都无我亦不强求,剑宿自便即可。”看了眼脚边裂开一道深口并还冒着白烟的土地,策梦侯儒雅的欠身,以礼相送。
意琦行转身,毫不留恋,他决定以后就算有必要也一定不要在踏进春宵幽梦楼,甚至最好连策梦侯这个人他都不要再看见。
看着迅速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策梦侯放平了嘴角,一双邪魅的眼中在闪过一抹诡谲的光芒之后复又扬了起来,拿出方才为意琦行拭手的锦帕放在鼻下轻轻的嗅着,仿佛这样他便能继续闻到方才近身之时在意琦行身上闻到的那隐约冷香一般。
“意琦行,这世上,只要汝还有情,还有在乎的东西,汝终归还是会回来……而吾,也终会等到你的眷顾,哪怕这眷顾之中满是憎恶。”
“观剑宿眉宇之间似有不愉之色,并且似乎动了真气,莫非此行不顺?”意琦行方踏入非马梦忂,三余露出了很想八卦的表情。
听了三余的话,意琦行身上冷气更甚,换谁被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甚至还有点讨厌的男人求一夜之欢都不会很高兴,就是现在他一路走回来,心中想要踩死策梦侯的冲动依旧没有消掉。
“王兄。”御宇蹙眉,脸上同样有着疑问。
“步香尘还尚在人间吧?”虽然不知道意琦行在春宵幽梦楼内遭遇了什么,不过已过往经验来看想来也不会差太多,于是三余无视了非马梦忂内的冷气压,脸上的揶揄之色更重了些。
“戚□□真是幕后之人?”没有理会三余脸上的笑,意琦行将在幽梦楼中得到的答案问了出来。
说到正事,三余也收了笑容:“吾之猜测看来是没有错了。”
意琦行得到确定,身上原本一直外放的冷气骤然一收:“吾明白了。”
御宇天骄在旁眉心一跳,他知道,自己的王兄动了杀念,而且是不死不休的杀念:“戚□□是谁?”由于落在苦境的日子还是比较短,所以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弄的太清楚,尤其事关意琦行的方面,他顾忌的也就更多,许多的调查都有意无意的绕开了和他直接有关的事情。
“半招指点,吾尚未还,这次,倒是机会。”意琦行说的一脸淡漠却也无比认真。
三余挑眉,然后一扇敲定:“那便这样……”
“御宇,汝先回去,接下来的事情与汝无关。”
御宇轻声应了一句,什么也没有说便离开了非马梦忂。
“伊很想帮汝。”
“吾知。”
又是一声低低轻叹,三余不在言语。
“不必叹。”意琦行伸出双手垂眸而看:“这双手,总有吾握不住的东西,也总有吾一定能握住的东西。”
“这世上握不住的东西却总在多数,犹如掌心之沙,不握会流逝,握,也不过徒劳。”
“握沙的那一霎,掌心之物犹存,在松开也不过是回归原地,徒劳的,不过是握住的这个动作罢了。”
“物在原位,其实何尝不是最好,只是人心求得太多,便失了味,再不复曾经原貌。”
“物是人非,汝之感触似乎有些深了。”意琦行抬眸,饶有深意的看了眼三余无梦生。
“波旬再出只怕不远了。”三余坐在那,望着天际,目光深远不掩脸上忧色。
“这就是汝去老返少的原因?”
三余一愣,看向自己如黑缎的长发笑了一声:“只听说过忧思过度会一夜白头,如果多有忧愁会让人一夕还童,只怕这世上就全是满腹忧愁之人了。”
意琦行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脸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显然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样的疼痛:“汝知道烟都么?”
“烽火榜现,烟都排名第四,只怕整个武林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看来吾在战云界的时候,苦境发生了不少事情。”意琦行拧了下眉,一道云诀自手中打出飘入了万里长空之中。
“烟都是四奇观之一,剑宿特意提起不知有何用意?”
“古陵逝烟,烟都至高之存在,或许也会是吾之敌人。”悄然间,意琦行的眉间已经染上了一抹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意,非因感情而起,只是纯粹的……杀!
“古陵逝烟……”三余沉吟:“烟都吾会注意。”
“非是注意,日前吾已设局,但现在吾觉得,古陵逝烟只怕不会入局。”意琦行放下了额前的手,同时也压下了刚刚浮现在心头的浮躁和叹息,只怕就算入局也不会是烟都的人亲自入局。
三余眼中讶异一闪而过:“看来剑宿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哈,吾算来算去,这次被引入局的只可能是一个势力。”
三余摇扇子的手一顿:“是欲界。”
“麻烦。”一声轻嗤,意琦行对着三余摆了摆手:“吾该离开了。”
“奉送。”
“不必。”
意琦行一离开,屈世途便走了出来:“这个意琦行和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