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问题,吾不想说第二遍。”
灵识感受着若隐若现的佛气,意琦行从那双冷残的眼上移开,百岫嶙峋是心魔,却也不是纯粹的心魔,曾被心魔困扰的他看的分明,却是疑惑这在潜藏的清圣佛气从何而来。
“吾想听故事。”
“听故事?”百岫嶙峋一阵狂笑:“意琦行,汝是不是灵识受创修复不了了?”
意琦行看着狂笑的人,第一次在心里认同了百岫嶙峋的话,于是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喂。”无声的世界又持续了一阵子再次被无聊的人打破,可惜没人搭理。
“喂!”
“意琦行!”
“何事?”
“汝不是要听故事么?”
“吾在听。”
“……”百岫嶙峋一阵气恼,但也只撇了撇嘴:“汝想听何故事?”
“故事既然是由你说,自然便是你的故事。”
“吾以为你比较想听沐灵山的。”百岫嶙峋的声音由刚刚气恼转而带上了一丝了高兴。
“吾若想听,吾会寻本人一问。”
“咳咳……”清了清嗓子,百岫嶙峋便开始了他的故事,而意琦行则静默的听着,直到故事说完,也不曾发过一语。
“故事说完了,汝说,这故事里的人是不是真的很好笑?”
“汝觉得好笑?”
“汝觉得不好笑?”
“不好笑。”
“因为汝认为他们不该死?”
“不。”
“那是为何?”
“他们行在他们所选择的正确道路上,恕吾无礼,吾实在不知这有何好笑。”
“不自量力,却妄想救人不好笑么?不明因由却在关键时候收招撞上我的刀,一心求死,难道不好笑么?”
“量力者,行所当行,避所当避,乃为庸俗的聪明人;不量力者,行所当行,慨然无惧,不愧于人,勇矣,旦无愧二字便足以为他人所佩,何所而笑?至于汝所言之一心求死的人,吾无可置否,不足以评。”
“切,说的好像吾才是那个最愚蠢的人一样。”百岫嶙峋顿了下:“喂,意琦行,汝不会刚好是这样想的吧?”
“愚蠢的不是你。”蠢的是那个迷失在寻找道路上的你,一叶障目不见自我。
“吾总觉得汝话有所指。”
“哈,不过听者有意罢了。”
“是吗?”摸着下巴,百岫嶙峋对意琦行的话十分的怀疑,但看了半天一直是光球状态的意琦行恼怒再生,他也是疯了才会和意琦行说这些有的没的,刚想再说些什么,意识空间内突然传来了沐灵山与剑子仙迹的对话。
“今日佛乡希望已归还,了却一桩心事,然而那名自称山鬼的红衣恶者仍是苍生大患。”
“山鬼恶行,吾内心有数。”
“他之危害不只在于超凡的实力,更在他毫不尊重生命的残酷之心,若他继续行走世间,只怕有难以数计的人将魂断山鬼刀下,而这件事情唯有你亲手面对处理,方能釜底抽薪。”
“哈哈……沐灵山想与吾了结,汝说,伊会胜么?”
“胜与不胜,不在吾,汝问错了人。”
“那汝希望谁胜?”
沉默了一下,意琦行的灵识光球再次凝聚成了人形来到了百岫嶙峋的面前:“汝希望从吾之口中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百岫嶙峋看着那冰蓝澄澈的眸子透印出自己清晰的倒影,不觉有些留连:“那个白杂毛有句话说错了。”
意琦行心领神会:“汝曾对吾拔过刀,并且,想拔刀的想法一直不曾消失,他之言,并无过错。”
“所以,汝觉得吾的确应该消失是么?”
“汝既存在,便是注定,谁该消失,谁该留下,非吾一言。”
“避开问题,看你挥剑之利落,一点都不像是会逃避问题的人。”
“吾无无关之事,吾从不加以评价。”
“这种冰澈的眼睛……”百岫嶙峋突然凑近意琦行,鼻尖对鼻尖:“若你没有理性的克制,你的剑,比之我的刀怕也不遑多让吧。”
“剑出由心。”意琦行伸出一手指向百岫嶙峋的心:“这里,便是你我最大的区别。”
百岫嶙峋蓦然而退,一手滑过心口之处,那里还残留着方才意琦行指尖灵光的温度,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除鲜血以外的温暖,只可惜他留不住这样的温度,非他不眷恋,而是这稍纵即逝温度不愿眷恋于他,如同给予这温度的人,哪怕眼中映着自己的身影,也是无情无绪。
放下手,百岫嶙峋面无表情的看着进入空间的沐灵山问道:“汝想通了?”
“你吾之间,总归要有一个了结。”
“所以,汝愿意回到吾之身边了么?”
“抱歉。”沐灵山垂眸扬手之间,折桂令在手:“百岫嶙峋,汝之道路,吾不能同行。”
百岫嶙峋高昂一笑,折桂令亦在手中,明明相同的刀,明明相同的人,明明相同的招,为了不同的道路,交错交锋。
而一旁,直到沐灵山落败,本该插手的人却不动如山。
“吾以为汝会插手。”
意琦行不言,不插手,是因为意识之争旁人不论如何做都是无益,何况在外有一个道门先天,在内圣佛之气不减,沐灵山绝不会这样消失,但最重要的一点是,现今无论是沐灵山还是百岫嶙峋都算对他有恩,否则他也无法像现在这般在这里安逸的修养灵识了。
“不说话,是在后悔么?”
“后悔,是人世间最无用的最软弱的情感之一。”
“啧啧,汝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就好像你一边想要让沐灵山消失,一边又想得到他的认同一样么?”
“意琦行,汝就是一定要吾手痒就对了。”
“待吾回归肉身,你有的是机会。”
“切,我很稀罕么?不和你耍了,这个空间待的够久,也该是吾出去摘取这个胜利的果实了。”
意琦行看着消失的人影,闪了闪眸光,随即关闭了五识。
闻香小筑之内:
“多日不见夫人,夫人眉宇之间竟多了些忧愁憔悴之色,不知何故?”
步香尘正为意琦行之事心焦,乍见鷇音子突然心头一动,不由开门见山的说道:“鷇音子,这闻香小筑,汝也是无事不登,说罢,今日前来为之何事?”
“夫人聪慧,在下今日前是为借夫人神通而来。”
“可以,但作为交换吾要汝告诉我,如何进入战云界。”
“恩?据吾所知,战云界已经封界,不知夫人为何要入战云界?”
“哈,汝是怕吾会对战云界不利么?”
“鷇音子从未这样想过,若是其他人要入战云界只怕千难万难,但换作夫人却是简单。”
“八品神通?我曾试过,但封界之处剑气萦绕,生人难近。”
“但夫人可以神思化灵,借助战云界凤座功体进入。”
“战云界凤座朝天骄?不知她现在人在何处?”
“冰楼烟都一战之后,现场留有的剑式之中留有意琦行之剑招,夫人届时不妨走一趟指月山瀑,或有收获。”
“恩?”步香尘沉吟之间面露疑惑之色:“意琦行在指月山瀑?”
鷇音子摇头:“世上能得意琦行剑招者,还有一人,再确切点说应该是灵。”
“是春秋剑灵?!”
“恩。”
步香尘心中一喜,更多了几分迫切之感:“那就先赶快将你的事情办掉吧。”说完也顾不得去问鷇音子所求何事便已朝着外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少默默的浮出来了,补剧补的好累,好想跳到慕峥嵘QJ的剧情 本少是不是补剧已经补变态了!嘤嘤嘤嘤嘤……
☆、第 45 章
指月山瀑前,步香尘脚步匆匆却在要进入之时面露一瞬迟疑,迟疑过后,旋身之间柔媚不存,儒雅再现。
“策梦侯为剑宿之灵求见此地主人。”未越界线,清都无我谦谦有礼,但一番说辞却容不得山瀑之内的人规避。
剑阵打开,内中传来一声冷哼,策梦侯不以为意,摇着羽扇逸步而入。
甫一踏入,便是剑芒袭身而来,策梦侯神色不变,侧身一避执扇的手一抬,剑光便被八花奥义所锁,而被袭的人则气定神闲的站在了另外一边,衣衫不乱。
“策梦侯见过战云界凤座。”
“春秋,王弟下落要紧,退下。”
随朝天骄一声呵斥,欲挣花束的剑光一顿,在花束消失之后,朝天骄身边也多出了一个神似意琦行的春秋剑灵。
“王弟不在,春秋有失分寸,还望策梦侯见谅。”
“无妨,剑宿剑灵,得天之性,凤座言重了。”
“我家主人在哪里?”
策梦侯摇扇的手几不可见的停顿了下,他十分不喜欢春秋口中那个‘我家’仿佛意琦行早已有所属一般,然纵是不喜,他依旧温文尔雅:“剑宿为吾挚友,日前因缘,在下曾见剑宿一面,旦却非实体,直到之后几日恰逢剑宿同修白衣沽酒绮罗生来求援,才惊闻剑宿曾以灵识之态为其挡下了魔佛波旬之招。”
说到这里,策梦侯故意停了一下,目光不错的将朝天骄惊惧的眼色纳入眼底,随后才道:“在下不才,习有神通正对寻灵之术,但缺为引之气,急切冒昧之下,还请凤座见谅。”
“需何气为引?”
“凤座与剑宿血脉相连的云化血气。”
“正如阁下所言来得冒昧,舍弟不在,却也曾有言苦境多有狡诈之辈,空口之下,何意为凭?”
“此物可以为凭?”
策梦侯手中羽扇一面向天,扇面之上静放一物,朝天骄面露惊色,伸手就要去取,不料策梦侯却收回了手,羽扇之上的东西也落回了他的手中。
“此乃吾战云王族之佩,绝代之佩为何会在汝手?”
“天下能近剑宿者,几稀于无,何况是要取得此身份象征,在下持有此佩,凤座见之便不该做第二设想。”
朝天骄细看被策梦侯拿在手中的玉佩,发现玉佩之上特有的护佩敕雷并未消失,便知非是巧取豪夺。
轻舒了一口气,朝天骄微微欠身:“王弟下落,就劳烦阁下了。”说罢,指带雷霆点向心口之处,霎时指月山瀑云气氤氲。
无常云相之间,策梦侯手拈法诀,八花奥义再现神通之灵,御云气冲宵而起,一旁春秋神思一动,再化剑之灵觅云而过。
策梦侯见之也不阻拦,只加催内力驱使神通,这一次他一定要找到意琦行,心痛焦灼的等待他已然受够,无论何等代价,他都不惜。
就在八品神通以云化血脉之气为引寻意琦行灵识之时,被封闭在他人意识空间内的意琦行却忽感佛光沐灵,随即一股血腥莫名传来,内中熟悉的气息令得已在圣佛灵光之下稳固的灵识光芒大盛,开始自主向外撞击欲出这意识境地。
“意琦行!”远在千里的策梦侯借术窥得意琦行灵识不由神色一喜,本已加催的神通之力又再赞了三分,更在看见佛光之时以佛光为引圈住意琦行灵识将其带出了原本被封闭的意识空间。
“成功了?”看着被八品神通引回指月山瀑的光球,朝天骄脸上难掩一丝激动和紧张。
“主人!”随着意琦行灵识的回归,刚刚随八品神通而去的剑灵也再次凝出了实体,等待着意琦行的再次附灵。
悬浮在半空的光球在三人热切的注目下缓缓化出了形体:“幸苦你了。”看向带着笑容的策梦侯,意琦行未曾道谢,非是不愿谢,而是如今道谢已是多余,何况想来道谢之言也非是眼前之人愿听的。
果然,策梦侯听到意琦行之言,眸光瞬间一亮,儒雅的声音中更带了丝丝温软:“剑宿安然,便是吾心安然。”
这对话的节奏听的有点不太对,但此刻朝天骄无心在此:“王弟,汝这番形态不宜维持太久,可有方法回归肉身?”
“主人,主人突然不在,但春秋一直记得主人的话,有好好保护凤座。”见意琦行没有合灵之意,春秋剑灵立时怒刷存在感朝意琦行扑了过去。
意琦行虽是灵体却因沐佛光而复更具凝体而实,于是春秋剑灵就以和意琦行几乎无二的样子扑进了意琦行的怀里。
接住撞进自己怀里的剑灵,意琦行哭笑不得之余却也柔和了眉目,任由剑灵抱着自己,只抬眼看向朝天骄:“凤座似有不妥?”
意琦行一问,朝天骄本来喜悦的目光微微一黯也没有隐瞒:“吾之云元有了缺失。”
“怎么回事?!”一瞬间,最纯正也最凛冽的剑意突然自意琦行身上出现,而原本贴在意琦行身上的春秋则在第一时间化成了剑的模样停在了他的右手侧。
意琦行动了真怒了,朝天骄心头一暖摇了摇头:“吾无碍,损失的云元也不多,也多亏春秋来得及时,只是……冰楼却覆灭在了古陵逝烟之手。”
说到冰楼,盛怒之下的意琦行也没有错过朝天骄眼底的一丝黯然和压抑的恨意,眼中冷过更甚,但却敛了一身剑气:“凤座云元有失,不宜在苦境久待,吾送汝回战云界。”
“那汝呢?”战云界有结界封闭,她虽不明内中情况,但那少了巨魔神拉扯的战云界没有落下,全靠眼前之人以一人之力让春秋阙鼎立在了极天之处生生拉住了一届生灵之命。
“意琦行,汝一人之力总有限时。”战云界的情况,即便战云界封闭但他以神通也可探得一二,故而策梦侯完全不赞同意琦行的做法,但他同不同意从来不在意琦行的考量范围,所以他只能换一种说辞:“待限时到来,汝再无余力之时,难道要一界生灵与你同葬云海?”
“巨魔神现在何处?”
因为意琦行,策梦侯对于战云界所有的东西都有着高度关注,所以在意琦行提出问题的时候他便在第一时间给了答案:“战云界一共有三尊巨魔神留在了苦境,如今仅有一尊下落不明,其余两尊巨魔神已经全部陨落。”话说完他便看见意琦行看着自己,目露所思,心念一转便知意琦行之意于是又补了一句:“汝界巨魔神心性凶残,即便寻到,驾驭亦需时间,剑宿要下这个赌注么?”
若是朝天骄云元无缺或是他非灵体自是无妨,但如今却是不能,一时意琦行的眉心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王弟,回战云界,吾以云元唤出龙尊支撑战云界,汝回归肉身再寻巨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