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冷笑:“如果能像你说的这样,那就好了,但是,锦衣卫可不是善类,没有先生这么好的心呀”
“事在人为。”
“是吗?先生真是这样想的?”
“明哲保身,这是每个人的基本生存思想。”
“那先生为何在给家父的画像中,附送了一副珍贵之极的《兰亭序》临帖?”
司徒策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知道刁鹏拿错的那个字画,竟然是王羲之的兰亭序临帖本,更不知道这个临帖本居然珍贵之极。但是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在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最好的回答就是不回答。
严世蕃仿佛抓到了司徒策假装清高的痛脚,道:“这幅《兰亭序》是唐冯承素的临帖,乃是王羲之所有临帖中最佳者,后来失传,不知所踪,想不到竟然到了先生手中。家父拿到这幅字,爱如至宝,目不转睛看了一个时辰,竟然落下泪来,说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样的真迹,当真是不枉此生了”
《兰亭序》是东晋著名书法家王羲之的名作,被后世喻为“天下第一行书”真迹被唐太宗李世民得到,爱如珍宝,但是当时没有复印影音照相等技术,唯一复制的办法就是临摹或者石刻拓印。当然,以名家临摹最为逼真神似。唐太宗便让当时的书法名家褚遂良、欧阳询以及弘文馆拓书人冯承素等勾摹数本,用来赠给那些有功之人,而真迹最后跟随他自己陪葬在陵墓里了。所以后市流传的《兰亭序》都是那时期的临摹拓印本。
这些临摹版本众多,其中,公认冯承素的“神龙本”为最佳,充分体现了王羲之书法遒媚多姿、神情骨秀的艺术风神,被认为是最为接近原迹的唐摹本。
这个摹本经过上千年的流传,经历无数战乱,想不到最后竟然落在了镇海县的一个无名墓之中。被刁鹏等人挖掘出来,送司徒策鉴定,而司徒策不懂字画,只用紫外线和显微镜观察纸张的办法鉴定,而这些办法只是古字画鉴别的辅助手段,准确率并不高,于是乎,便漏掉了这一副最为珍贵的书法。而无巧不巧,刁鹏又拿错了,正好把这一副书法错拿给了严嵩。
刁鹏后悔得想拿脑袋撞墙,因为他在给严嵩的密报里,写明了这是镇海县刑名师爷司徒策转交的。他当时这样做,一个是表明了不贪功,另一个,则隐隐有推卸责任的意思。想不到,阴差阳错,结果竟然是这样,要想反悔说是自己挖掘出来的,却是无从说起了。
严嵩是明朝书法名家,书法造诣很深,他本人就是古书法的鉴赏名家,这幅书法落到他的手里,很快就鉴定出这是唐朝摹本的真迹而且是最为珍贵的一副,当下是喜极而泣。他之所以派自己的儿子亲自到镇海走一趟,主要原因当然是为了那件案子,但是,其中也有询问这个镇海县刑名师爷把这么一副珍贵之极的书法送给他,目的是什么。他哪里知道,司徒策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幅字的价值,而是刁鹏搞错了,才到了他的手。
司徒策听了之后,也是很震惊的,但是,他还是微笑不语。因为他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应答。
严世蕃道:“行了,什么钱财粪土之类的话就不要说了。我们都是明白人,司徒先生,你就明说吧,你将这幅珍贵之极的书法献给家父,家父是不会亏待与你的,你想要什么,就说吧,金银财宝还是高官厚禄?这跟案子两码事,案子办妥了,另有封赏。”
司徒策虽然脸上笑mimi的,但是内心却翻江倒海一般盘算起来,钱财?这一次自己得到了钱财够多的了,光是从刁鹏那得到的字画鉴别费就是四百两黄金,还有龙翔的两千两银子。另外还从杨钧他们那得到宅院、古董家具等等,已经是衣食无忧了,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钱财再多,没有强大的势力做后盾,就像自己来的时候侦办的那个皮货商的案子,被东厂搞得是家破人亡。必须有一定的实权,才能保住自己的家当。
想到这,司徒策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我把这书法献给严阁老,真的不是贪图什么,只是听说阁老他老人家对书法痴迷之极,所谓宝剑赠烈士,香粉送佳人。这书法,当然应当给最赏识它的人拥有,这才是最好的归属,所以献给了严阁老。不求金银财宝,钱财对我真的没多大意思;至于高官厚禄嘛,我这人只会破案,不会当官,当不好反而给阁老添麻烦,何必呢。不过,这世上坏人太多了,有点让人敬畏的东西,可以减少很多麻烦。只是,要怎样才能自保,我还没想好,或许严大人能给点主意。”
严世蕃仰天大笑:“说来说去,原来先生是想当官,很好,钱能买官,官能赚钱,说来说去,还是后者来的便当。哈哈哈,既然先生开口了,那这样好了,六品以下官员任你挑随你选回去禀报家父,肯定没有问题。”说到这,他把声音压低了,眯着眼盯着司徒策,缓缓道:“但如果先生能帮我们办妥那件案子,五品以下官员随你挑,如何?”
办好这案子,得到的赏赐是连跳两级,而且是高中级官员的连跳,这个回报应该是非常丰厚的了。
但是,究竟当什么官好,司徒策是没主意的,临时也不好去想,选不好,反而亏了,还是把皮球踢给他们好,他们应该不会敷衍一个烂职位给自己的,便随口道:“还是阁老和严大人决定的好,我可不敢自己挑选。我不想担责任,因为不会做官,不过无权无职也没意思,别人不怕,所以啊,简单说来,只求一个能自保身家平安的官也就是了。”
“这简单”严世蕃斜眼瞧着他,半晌,缓缓道:“你擅长破案,而且听说法术不错,如果你帮我们办妥了这件案子,那就一并封赏,给你一个鹰组杀手寅颗管事当当,如何?”
一听这话,旁边的刁鹏又惊又喜又有几分妒忌,忙扯了司徒策一把,道:“大哥,还不赶紧谢谢严大人”
司徒策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官职,还不知道好不好,是否适合自己,那就说到谢字,忙道:“这是什么官?”
“不是官,但比官权力大多了。”严世蕃微笑道,“我们东厂鹰组,虽然归属东厂,但是却是直属于家父掌管。由家父负责。东厂厂公是管不到咱们鹰组的,明白吗?”
原来,东厂鹰组是严嵩在他担任内阁首辅掌握朝政大权之后,东厂内部设立的一个专门组织,这个组织虽然设在东厂内部,东厂却管不着,而是直接由严嵩自己掌管,难怪这次出事,严嵩非常担心,因为追责就是追到他脑袋上。
严世蕃接着说道:“我们东厂鹰组,在朝廷由家父担任总管,我担任副总管。具体事务由我负责。下面按十二时辰子丑寅卯等十二颗,分管全国十二地,每颗设颗管事一人,不设属官。咱们镇海县所属东部沿海一地,是寅颗,你担任的这寅颗管事,也就是统管这一部分的鹰组杀手。你直接听从于我的命令。有消息直接向我报告。东厂的寅颗管事管不到你,当地府衙也管你不到。但是,就算是行省都、布、按三司掌印官,你也可以管他们他们有不法之事,你可以直接向我报告,遇到紧急事情,可以便宜处置。你说,这权力大不大?”
第104章 最后的招数
第104章 最后的招数
司徒策笑了:“那这官是几品?”
严世蕃道:“鹰组不为人所知,不列入官制,所以没有官品,但是,就算行省三司你都有权监管,从这一点上说,你的权力比他们大。嘿嘿,俸禄也不低,每月二百两,另有广布眼线所需之资每月三百两”
“嗯,我还想知道,这鹰组颗管事职责是什么?”
“一句话,纠察一切案件凡是你觉得你应该管的案件,你就有权管无论是什么案件。当然包括所属之地官员失职、通敌、谋反、贪污贿赂、作奸犯科等等,都属于你有权侦办之列。其中,包括对东厂官员的纠察。”
“那锦衣卫呢?”
严世蕃有些尴尬,道:“原先咱们东厂是可以直接纠察锦衣卫的,不过,现如今锦衣卫的指挥使是陆炳,此人非同一般。所以,但凡涉及锦衣卫的案子,可以侦办,但结果只能向我禀报,而不能自行处置。”
司徒策道:“我明白了,那这鹰组寅颗管事,下面可以管多少人?”
严世蕃斜了旁边刁鹏一眼,道:“这个等你办妥了那件案子,正式任职之后就会知道了。”
“好那咱们说说这案子,严大人觉得,这案子要如何办理为妥?”
“不能让我堂兄落入锦衣卫之手此其一”
他身后的严世房听罢,赶紧躬身作揖:“多谢兄长眷顾”
严世蕃没有理他,接着说道:“其二,不能让锦衣卫知道是我们东厂鹰组干的。”
司徒策有些为难:“这个可不好办,我只能说尽力,因为对方可能会从别的途径发现这是东厂鹰组所为,比如东厂内部的细作,比如从现有证据中分析出来,这些都不是我能控制的。”
“有细作就找出细作有证据就销毁证据”严世蕃冷冷道。
“嘿嘿,说的容易,做起来就没这么简单了。就算是我抓到了细作,销毁了证据,但若对方在此之前就已经发现是东厂鹰组所为,同样没办法的。”
“没办法就想出办法来”严世蕃还是冰冷的声音道。
司徒策摇摇头:“我不是神仙,这职位我做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严世蕃想不到司徒策直接打退堂鼓,阴着脸道:“你说什么?你不想干?”
“不是不想干,而是干不了。你们要求太严格,我做不到,我喜欢逍遥自在的日子。能做到的我会尽力做,做不到的就是做不到,我不喜欢别人强加给我。而且,你们东厂鹰组是暗杀组织,你们要暗杀的如果是坏人,那没问题;但如果是好人呢?比如无辜的妇人孩子,我也要下手杀了?如果是这样,我做不到所以,这职位还是算了吧。”
“那你要怎么样才行?”
“一句话:不能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答应这个要求,我可以当这个官,否则,还是另请高明”
严世蕃气得哼哼的道:“你可知道,这职位有多少人花了多少钱来向我谋取我都不给吗?你又知道这职位能给你带来多少好处吗?”
“我不管,反正就那句话,答应了,我就干,不答应,你们另找别人。”
“这职位不是非你不可的”
“所以啊,你们可以另请高明啊我先前就说了,高官厚禄我不稀罕的,是你非要给我个回报,我就要官了,你们又拿这样苛刻的官给我,想让我知难而退是吧?所以我退了。你们找别人好了。”
严世蕃想不到司徒策会是这个态度,气得鼻子都歪了,瞧着他,半晌,这才道:“要不这样吧,你先帮我们办妥这件案子,至于你的要求,我回去跟家父商量再说。”
“行反正我帮你们办这件案子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你打算怎么办?”
“你们的第一个要求我已经做到了,现在他就在你身后,至于后面是否出危险,你们自己负责;第二个要求,我只能丢卒保车,把那两个鹰组杀手都干掉,反正他们是罪有应得。另外,请刁大人找一个该死的死囚,替严大爷去死,这案子可能就搞定了。但是,凡事都有万一,如果万一对方还是从别的地方知道了这案子是你们东厂鹰组干的,我也没办法,我能做到的就是这些。”
严世蕃想了想,缓缓点头:“那好,就这么办。这几天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的,你可以通过你们衙门的萧耗子转交,他是我们鹰组的人。”
司徒策大吃一惊:“萧耗子?我们衙门那个副捕头萧耗子?”
“正是,将来你当了颗管事,他就是你的属下。”
萧耗子善于打探消息,想不到却是东厂鹰组的眼线,这样看来,东厂的触角可真是无孔不入啊。好在上次去寺庙打探消息,没有带他,要不然,这件事只怕早就泄露了。看来,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严世蕃有道:“有关你报酬的事情,等事成之后,不会亏待与你的。”
“好说另外,这件案子刁大人出力甚多,也是该犒赏的。”
刁鹏想不到他会给自己说好话,感激地连连拱手,又连说不敢。严世蕃淡淡道:“我知道了。”
“那我就告辞了”说罢,司徒策拱拱手,扬长而去。这一次,刁鹏亲自去送司徒策。
两人走到门外,司徒策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这严大人怎么看人一直都是眯着一只眼?好象瞄准似的,让人很不舒服。”
刁鹏笑了:“严大人有一只眼睛瞎了,他只能这样眯着眼,没办法。”
“瞎了?”司徒策有些惊奇。
“是,”刁鹏拱手道:“适才多谢你替我美言啊。”
“呵呵,那幅字是你们发现的,本来这功劳应该是你们的,我是抢了功劳的,应该我不好意思,所以替你说几句话也是应该的。”
刁鹏更是感激,嘿嘿笑着说:“大哥如此仗义,小弟以后一定好好辅佐大哥青云直上”刁鹏听说司徒策有可能当寅颗东厂鹰组颗管事,那职位可在他之上一大截,现在赶紧拍马屁,将来还得靠人家多多提携呢。
司徒策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说先得把这件事办成了,那些才有戏的。”
“那是那是,大哥放心,这边有我呢。绝对不会出乱子”
“那就好,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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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司徒策又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这才慢腾腾地起来。玲珑一边帮着他洗簌,一边道:“老爷,锦衣卫的杨大老爷他们早就来了,在前厅等着呢,只是不让奴婢叫醒你。”
司徒策问道:“外面天怎么样?”
“阴天,没太阳。”
司徒策笑了,这是限期的最后一天,如果今天还不破案,他们三个官职都保不住,想必早已经心急如焚,强忍着等着,生怕自己一个不高兴不帮他们了,那他们才真的完蛋了。
司徒策洗簌完,摇着白纸扇,踱着方步,出了大堂,下了台阶,穿过院子时,还瞧了一会儿院子中间那口大瓮里的锦鲤,投了一些鱼食。这才踱步来到前堂。
会客厅里,杨钧他们三个人坐在那里,脸上到底忍不住有了焦急之色。瞧见司徒策进来,跟屁股按了弹簧似的蹦了起来,快步上前,杨钧拉着司徒策的手,笑嘻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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