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瘪瘪嘴,他萧肃着俊脸,语气有些盛气凌人:“送你回来的是薛佑笙?”
我无端升起怯意,点头承认。他又接近几分,几乎是挨到我面前了,彼此的呼吸在对峙着,半晌过后,怒火又蓦地消散,紧攥着我的手腕往大门走去,我警惕地停住脚步:“去哪里?”
萧尧头也不回:“当然是回萧家,这里还能住人吗?到处沾满尘埃。”
“我不回去,那里不是我家。”我把力气全聚到脚底,势要反抗。
他不依不挠地将我拽出门:“如果不想被我扛在肩上,就乖乖跟我走。”
我瞪着他:“你敢?”他若乱动,我。。。我咬他!
萧尧终于转过身来,目光略过我,随即俯下身将我打侧横抱再甩到肩上,动作一气呵成,快得我只眨眼功夫已经视野颠倒。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我最后一次警告他:“快放我下来。”
他步伐沉稳,毫不理会我。我张嘴朝他背上咬下去,无奈他身材均称,根本没有多余的赘肉,我反被他的骨头给嘣到牙。顿时苦不堪言。
他车子停在树荫下,难怪刚才我没有发现。他打开车门,将我塞进副驾座上,并撂下狠话:“顾小乔,别想跑人,我有的是办法把你抓回来。”
七月初的夏夜,如有一股阴测测的寒风拂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样的萧尧我真没见识过,他向来淡定从容,情绪总是收敛得很好,让人无从分辨他的喜怒哀乐。可今晚不同含义的怒都被我领略过了。
车行驶的过程中,缄默霸道地贯穿整个车厢,到了萧家底下停车场时,他熄火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从身上拿出一个烟盒,抖落出一支香烟,不点燃,只放鼻尖前嗅着,过了一会,又把烟放回盒子里,转身望着我:“顾小乔,我不能放你走了。如果你更早以前提出,我还可以考虑。”
这样无止境的对话让我极为厌倦,他既不能遗忘那份感情,也不愿意放我离开。我说:“那就结婚吧。”
如果我要的爱情注定千疮百孔,我怎么选都是错的。何况他对我的好是不可挑剔的。即使他心里住着别人,只要我漠视,那人便不存在。
萧尧显得受宠若惊,手上的烟盒没有拿稳掉了下来,他不管不顾,直直地凝视我。“这一次,我决不允许你食言。你想清楚了。”
我缓缓颔首,打开车门走出去。他紧跟在我身后,他说:“明天就去注册。”
我顿了顿脚步,只低声说:“好。”他迟疑着,依然握起我的手,那是有力而温暖的手。我却怀念起某个冰凉的温度。
佑笙,我真的还能幸福吗?
第二天,我们带好证件在民政局尚未开门就已经到达。站在烈日下,握着身份证的手微微颤抖,连带着脚都开始产生怯意。
萧尧的脚步声响起,一抬眼就看见他焦急的神情,给我递上一支冒着袅袅白烟的矿泉水。他目光轻轻略过我的脸,随即掏出一张面纸,为我抹去鼻翼间的细汗。
静静地看他专注的动作,心的某一角逐渐软化。我的彷徨瞬间不翼而飞。身后的大门徐徐打开,我扬起笑脸说:“进去吧。”
半小时后,我们各自握一红色小本子。这刻开始,我正式告别单身生活。
第三十四章 怪人
萧尧抬腕看下手表:“和刘振霆约了10点钟商谈西湾那块地皮的合作。。。”
刘振霆是个守时的人,所以不容许对方迟到,上次我们就因此被整过,至今还记忆犹新。我无味一笑:“那回公司吧。”说完,将结婚证收进手袋里。心里蔓延着的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萧尧轻揉我的头发,嘴边凝结着抱歉的笑意:“乔,对不起。”
听见他这样唤我,有刹那的迟疑。他头发的末梢被阳光映成金黄色,我恍惚地看着他。
我们回到车厢里,如同走进桑拿室,坐着的车椅都散发着灼人的温度。空调马上开到最低,萧尧翻找着唱片,忽然抬眼问我:“你喜欢听什么音乐?”
我讷讷地说:“都行。”他意味深长地收回目光,最后还是放王菲的唱片。
我绞着手指,决定问清楚:“是因为晚汐喜欢,所以你常常听王菲的歌吗?”
萧尧倒车拐个弯,驶出大路,脚踩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嗖的猛奔出老远。我翘首以待,这个问题却没有得到答案。
在等红路灯的时候,他说:“是我自己喜欢听。”
侧目看他沉着的俊容,淡淡的喜悦笼罩着我。
险险地赶在10点前回到公司,刚坐在工作岗位上,刘振霆尾随而来,我站起来对他微微颔首,往他身后看去,却再没别人。
刘振霆弯弯嘴角:“那个秘书被我炒掉了。”
我一下子愣住,不明白他为何要跟我交代。他却意味不明地深深看我一眼,那只金丝眼镜因为逆光而闪烁。在我还迷惑着,他已经走进萧尧的办公室。
再度坐回去,低头整理着文件,把紧急的另外放起来。会议需要的文件拿去复印,站在发出杂音的复印机前,思绪飘得好远。总觉得好不真实,我居然真的把自己给嫁掉了?
小佰过来找到我,他说:“顾小姐,刘总说请吃饭,让你也一起去。”语毕,他伸手接过我的文件。
我奇怪地问:“你不去么?”他是萧尧的助手,职位比我高,对我却总是恭敬有余。
小佰笑得可爱,明明跟我年纪差不多,那张娃娃脸却平白让他年轻好几岁。看上去像十七八的小伙子。因此平时他都板着脸,不苟言笑。“刘总指名要你和少爷一起,我留下来处理这些事情就好。”接着又问我要复印多少份,我一一说明,他就催我快走。
我回到办公室,里面只剩下萧尧。他坐在真皮沙发上,右手回握成拳托着下颌,陷入沉思,我甚至走到他面前都毫无所觉。在我还纠结着怎么喊他的名字才好,他却回过神来,满眼含笑地看向我:“乔。”
我点头,他倏然将我揽入怀中,光洁的下巴摩挲着我的额发,哑声说:“真后悔将你带到公司。”
我不解地抬头望他,他的手柔柔地将额发又拨回原处,轻蹙剑眉:“姓刘的大概看上你了,从你走出秘书室后就一直心不在焉,最后还找这么烂的借口同你一起吃饭。”
我大骇:“他不是早知道我们的关系么?应该不至于看上我吧。”
萧尧捏捏我的鼻子:“你真是迟钝。这笔生意我们早谈拢了,却迟迟不肯签名落实,隔三岔五地登门上访,不是喜欢你难道喜欢我?”
上次醉得一塌糊涂,事后听萧尧说,那个包厢差点没被我掀翻。这样悲惨的经历,自己也不堪回首,刘振霆却因此看上我?他有病呀。
我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下,先别说他的人如何,光那副璀璨的镜框就能让我惶恐。我拉着萧尧的衣袖说:“要不我带着刚领的结婚证给他瞧瞧,让他死心?”
萧尧无语地抚着额际:“你不知道他的为人,他是说一不二的偏执性子。一旦被他认定,他会想尽办法得到手。”
我顿觉飞来横祸,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浑身冰凉冰凉的。“我觉得我离危险很近,你帮我买保险了没?”
他好笑地说:“放心,我们冠央暂时还算财宏势大,他不敢乱来的。过完今天,你就呆在家里吧,不用上班了。”
我拼命点头。想到被个变态喜欢,真心不舒服。萧尧起身,牵着我的手一起出去,偏偏又遇见老奸巨猾的蒋总。
蒋维四平八稳地杵在电梯门前,我们只好上去跟他寒暄几句。
蒋维瞥了眼我们交缠着的手,嘴角泛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说:“在公司还是忌惮下好。”
我正准备抽回自己的,萧尧却暗暗使劲,不让我挣脱。他淡淡地说:“有什么关系,我们光明正大的,不像别人,家里一个,外面一个。”
蒋维的脸色倏然骤变,如鹰般锐利的眼神凉飕飕地瞥过来,嘴角蠕动着,却又紧抿着唇。‘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
萧尧退后一步,笑容可掬地对他做个请的手势。蒋维和他的助手两人走进去,直至电梯关门的前一刻,我依然感受到那刺骨般的目光。
我说:“你这样不是逼着他翻脸么。”
萧尧轻轻一笑:“我是怕他不翻脸。他暗地里做了多少损坏冠央利益的事情,我爸念他是曾经的功神,所以始终包容。既然我回到公司,当然要清理门户。”
他攥着我的手真用力啊,幸好那伤疤早痊愈了。“会不会急了点,你刚接手才两个多月啊。”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蓦地松开我有些红肿的手。电梯又上来停住,我们走进狭窄的空间,他按了…1的数字。他说:“放心,我自有分寸。”
到达地下停车场,他变戏法似的将一枚白金钻石套进我右手的无名指上,我诧异地瞪着他的脸,他眉目柔和了几分,浅笑着说:“型号刚好。”接着,拿着一枚男式的同款钻戒放我掌心,又说:“帮我带上吧。”
我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试了几次都套不进他左手的无名指,心里无端烦躁起来,萧尧伸手过来,轻轻碰一下我的手背,柔声说:“没事,慢慢来。”
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满满都是期待。我垂下眼睑,不让他看出我模糊的泪光。
第三十五章 下药
萧尧很耐心地等我为他戴上戒指,然后走到我右边,说:“你现在更靠近我心脏。”
我撇开脸不敢看他。真怕沉沦进他的爱里,却发现那并不是为我准备的。
萧尧深深看我一眼,转身走到他银白色宝马前,打开车门坐进去,等我跟着进去时,里面播放着《七里香》。
他淡淡地笑:“这首歌,你喜欢的吧。”
我皱皱眉头略带心酸地说:“你这是提醒我和佑笙的过去?”那年,我十五,佑笙十七。我们都懵懂,却已经将对方视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时至今日,我们各奔东西。
萧尧俯身关掉音乐:“对不起。我本意是想让你开心。”
我背转身,掩饰自己的情绪。语气轻松地说:“我很开心。”
他发动汽车,一瞬间已出了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外面猛烈的阳光刺痛我的眼睛,有刹那的盲目。缓缓闭上双眼,脸上流淌过冰冷的液体。我告诉自己,并不是难过,只是阳光过于扎眼。
吃饭地方依然是凯越酒店,我微微诧异地看向萧尧,他低头对我说:“他家开的。”
顿感黑暗如潮水般向我袭来。我这不是羊入虎口么?我虚弱地挽住他的手臂:“我不饿,还是送我回去上班吧。”
一阵风擦身而过,旁边突然就多一辆跑车,刘振霆华丽丽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皮笑肉不笑的说:“真巧啊,我们一起进去吧。”
萧尧揽住我的腰,抱歉一笑:“她肚子疼,我先送她回去。”
刘振霆的眼镜又是一闪,右手扬起一份文件,遗憾地说:“哎,正准备坐下来签约的,既然萧总有事,就先搁浅了。”
本来装着病恹恹的,听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错过?我挺直腰板,对萧尧眨眨眼睛:“好奇怪哦,突然又不疼了。”
萧尧皱着眉头看我,怪我不配合。刘振霆抿嘴而笑:“那我们进去吧,在太阳底下晒太久,怕会中暑的。”
上回我生吞整支黑牌就是为这单子,决不能功亏一篑啊!
我们走进雕刻龙腾二字的包厢,里面装修极为讲究,似有钱人家的住宅,居然还摆放一套红木家私,中间隔着功夫茶几。右边墙壁挂着敞大的液晶电视,我们坐在半径约2米的大圆桌旁,中间上菜的圆形桌面自动缓缓旋转。
刘振霆解释说:“家父常常过来这边消磨时间,所以专门制造了让他有亲切感的包厢。”
我感觉额头处冒出个疙瘩。我无法猜测有钱人的思考模式,他们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
萧尧点头以示回应,略一停顿,说:“今天就不喝酒了。”我跟着点头如捣蒜,在那次酒醉以后,我发了毒誓再不沾酒的,违者下辈子再下下辈子都投胎为女人。
刘振霆的眼镜总能有意无意地反光,他呵呵地笑着:“当然,今天只喝茶。”
我表示反对:“萧尧的胃。。。”
萧尧马上截住我的话题:“听闻令尊素来热爱收藏珍品好茶,今天有机会品尝,自然要尽兴。”
刘振霆满意地笑开,举手轻拍两下,左边的墙壁自中间裂开一道缝,往两边重叠。我看得目瞪口呆,萧尧倒是镇定如常。
房中有房,另外那边隔着一道屏障,隐约中似乎看见有人坐在里面,紧接着传出古筝的奏乐。
刘振霆亲自烧水泡茶,举手投足间悠然自得,似是早已驾轻就熟。
我跟着萧尧走过去,向来坐惯柔软的沙发,突然要委屈屁股来适应坚硬的红木椅,郁闷感越发厚重。这到底是来吃饭呢,还是喝茶?真想掏出家伙架到对面的眼镜男脖子上,逼着他赶快签合同。
在我们等着喝茶的时间,服务生已经轮番上菜。
我端起那杯刚冲好的茶水准备喝下去,谁料刘振霆抿嘴一笑:“顾小姐,第一泡茶水是不能喝的。”
我顿时尴尬非常,瞪着容量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茶杯提也不是,放也不是。
萧尧笑着接过我的杯子,转瞬就倒落在茶几凹陷的地方。
这次刘振霆终于说:“可以喝了。”
我轻抿一口,只品到像是发霉的味道。皱着眉头吞掉,放下茶杯再也不敢拿起。
悄悄看他们二人,都是一副尝到极品的模样,偶尔还发出几声赞叹。
刘振霆说:“这普洱平日只是放着作为炫耀之用,家父都舍不得拿来泡。”
难怪那么难喝,原来是传说中的老人茶普洱。
萧尧很是真挚地认同:“味道浓郁,口感丝滑,确为上品。”啧啧,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我佩服他。
终于挨到他们转回饭桌,我肚子饿得不行,顾不得什么仪态,狼吞虎咽起来。最好让眼镜男对我失望,继而失去兴趣。
可是刘振霆目瞠口呆看了我半天,蓦地说出一句让我气绝的话。他说:“看见顾小姐的吃相,我就感觉饭好香,胃口都大开。”语毕,端起被他忽视好久的饭碗吃得津津有味。
我无语到极点,刚想给萧尧发几个秋波传递信息,才抬眼却看见他脸色变幻无常,似是忍不住了,张口说:“去趟洗手间。”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已经起身离座,跑到外面的厕所去了。
刘振霆意味深长地说:“萧总不单胃不好,连肚子也不行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