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辉两道浓眉紧拧。
“唐眠你简直不可理喻,小王开车。”
她不由后退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路虎绝尘而去。刚好这个时候江意过来,见她站在雨雪中,说:“不是在咖啡馆里等吗?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冷不冷?”
说着,拉着唐眠进车。
这时,不远处的树后转出一道人影,下着雨雪的天气,挂着冷冽的冬风,她仍旧穿着十厘米高跟鞋,剪裁得体的羊绒大衣下是两条修长笔直的腿。
“sophia,中午你想吃什么?”
周明安的声音飘来,谢菲扭头看他。他的眼睛明亮澄澈,问:“之前你不是说想吃粤菜吗?我特地向人学习了一阵子,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拒绝的话吞进肚里,她淡淡地说:“晚上七点。”
周明安雀跃地说:“老地点对吧?sophia,你去哪?”
一辆出租车停下,她打开车门:“办点事。”上车后,谢菲拨通了一个电话:“小林,帮我查几个人。”
。
咖啡厅里的昏暗角落,隐隐传来两道若有若无的声音。服务员摆下两杯咖啡,无声离去。说话的人微微一顿,随手捧起咖啡,浅尝一口。
他对面的女性微不可觉地蹙起眉头,问:“真的?”
“我林勇的名号在业内不是吹捧出来的,信或不信菲姐你心里清楚。”他一直很欣赏谢菲这样的女人,独立果断,又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可惜玫瑰最柔软的地方只面向某人。
林勇又说道:“一月十五之前,秦家大少确确实实跟周家还有王家的人见过面,还有一个最近的消息,”他轻点桌面,压低声音:“秦家跟周家不是一直在争一块地吗?前几天秦家主动放弃了。”
谢菲点的咖啡一口也没有喝,她似是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问:“还有其他消息吗?”
林勇微笑。
谢菲说:“我谢菲请得起你,自然不会亏待你。”
林勇叹说:“我跟菲姐都是老熟人了,本来这事帮菲姐免费查查也没什么,但问题是有点棘手,倘若查到我身上,是个不小的麻烦,所以我没有查下去。不过……”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
“这个地址应该有菲姐你想查的东西。”他低声说:“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周明安的粉丝,也是她负责号召千人反对书,这个小姑娘背景有点厉害。”
话到即止,林勇不再多说。
。
公路上,一辆张扬的红色保时捷飞奔而过。
导航温柔地提示着前方五十米右转,握着方向盘的修长五指微微收紧,鲜红的指甲绷得笔直,青白的筋显露着主人的焦躁。遇到红绿灯的时候,谢菲拧开瓶盖,灌了两口冰水,随后扔回副驾座。
终于,保时捷停下。
车外寒风呼啸,她踩着高跟鞋落地,看了眼林勇给的地址。
位于五环之外的花园独栋洋房,雕花铁艺大门后堆起了薄薄的一层白雪,隐约可见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枯萎的草丛上矗立一座狗屋,大概因为天冷,狗屋里并没有狗。她四处张望,准备摁下门口的门铃时,屋里忽有声音传出。
她缩回手,优雅地站在门边。
没想到屋内走出来的会是一个笑得双眼能见到爱心的小姑娘,而她旁边的人是江意。两个人低声说着话,直到门口处,江意才发现谢菲。
小姑娘警惕地问:“你谁呀?为什么站在我家门口?”
谢菲却看向江意,在他半敛的眉眼中注视半晌,她开口:“江意,我们谈一谈。”
江意问:“谈什么?”
“你好奇的事情,这里不方便,你上我的车。”
保时捷内暖气十足,江意的额上冒出薄汗,他扯了扯围巾,开门见山:“有话直接说。”
谢菲说:“我想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一样的,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我也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在工作上,谢菲是个谈判高手,面对江意的时候她第一眼就能判断,这个秦家鲜少露面的二少没有秦辉那么复杂,在她眼里,他充其量是个有点家世的大孩子。
于是,谢菲也不拐弯抹角了,把林勇跟她说的事情告诉了江意,随后又问道:“住在这里的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她姓古,是个红二代,是周明安的头号粉丝,十六号那天新月饭店有场拍卖会,她也跟她哥哥一起去了,正好遇上了赞助商那边的人,”微微一顿,他说:“拍卖会的前两天,她还参加了另外一个宴会,宴会里正巧碰上堂哥。她咨询之下才知道周明安的行程。”
谢菲若有所思。
江意离开前,谢菲喊住他。
“免费赠送你一个消息,秦董这些年来一直在找唐眠。”
江意回首,定定看她一眼,说:“谢谢。”
。
“二……二少爷,您回来了。”佣人跟见到鬼似的,一副惊讶的模样。要知道老宅里,一年里能见到二少爷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江意淡淡点头,说:“车阿姨,我回来拿点东西。有人在家吗?”
车阿姨如实回答:“二少爷回来得不巧,半个小时前秦董和大少还在的,二爷也好几天没过来了。”
江意说:“你忙你的吧,不用理我。”
说着,他走上楼梯,左右望了望,无声地走进书房。老宅在秦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热闹一些,后来秦老爷子离世,很少有人在这里住了,大多是偶尔回来坐一坐。
书房的摆设依旧跟秦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无二,不过对于江意来说,他没什么印象,就如同对秦家的记忆,从小就犯有科塔尔综合症的他根本没什么深刻的回忆。
他把每一个柜子都翻了个遍,可惜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书柜里摆满书籍,还有不少硬皮外文书,佣人每天都有打扫,不至于蒙了灰尘。忽然,江意的目光落在书柜边角的皮质相册上。他勾出极有年代感的相册,慢慢翻开。
里面有不少秦老爷子的照片,张张都威武不凡,秦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还参加过抗战,捞了军功,后来开始做生意,算得上是白手起家,一步一步地扩大中娱集团,到秦鸿天这一代后规模也渐渐成形,在北京城里名震一方。
蓦地,江意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看到一张大合照,年代渐近,已经有了彩色照片。偌大的厅堂里站了二三十人,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除了秦老爷子一家,秦辉一家,他父亲秦展图之外,还有周明安的父亲,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他,也没有他的母亲。
不对。
他定睛一看,厅堂的角落里还有个年轻人,穿着蓝色唐装,显得眉眼俊朗,而这个人他也认识,是眠眠的父亲。
线索散得像是地上的玻璃珠,杂乱无章,连不成一条线。
江意收起照片,离开书房,下楼的时候遇到还在打扫的车阿姨,他不经意地问:“车阿姨在秦宅干了多少年?”
车阿姨笑说:“才几年呢,我老伴干得才久,年轻的时候就一直给秦家当园丁,都干了好几十年喽。我在家里闲着没事干,才想出来找点活儿。”
江意一听,说:“我家花园的花草出了点问题,找了好几个人都没解决。”
车阿姨热情地说:“二少的事情包在我老伴身上了,我这就让他跟着二少回去。”
车阿姨的老伴姓陈,看起来不像是五六十岁的匠人,背脊挺得笔直,眼睛虽有浑浊,但整个人显得精神气盛。他家的花园是个小问题,老陈很快就解决了。
江意道谢。
老陈连忙摆手:“二少爷的事情都是我的分内事。”
江意请他进屋喝茶,故意把照片掉出来,指着角落里的唐威,问道:“这个人挺眼生的,是谁?”
老陈看了看,说:“是二爷的管家,姓唐。”
☆、第68章 chapter19(3)
谢菲的家在郊区,房子有四百坪,只不过鲜少有人在。出生在富裕家庭的她父母自小各玩各,小时候在她面前还稍微有所遮掩,后来干脆放开了,只有逢年过节一家人才能聚在一块吃饭。
佣人打招呼:“大小姐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谢菲问:“他们在吗?”说着,她自嘲一笑,也不等佣人回答,径自回自己的房间。拉开抽屉,里面是她满满的回忆,通通都是秦辉的照片。
她谈过很多男朋友,她学着父母游戏人间,可是真正想要的人只有他一个。
今天一过,刚好十一年。
手指轻抚着每一张照片,足足有半个世纪那么久,她才收回手指,拨通一个存为快捷键第一的电话。电话接通,她哑着声音:“辉哥。”
那边的声音微微不耐:“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谢菲问:“我只问一句,唐眠的事情是不是你动手的?”
“谢菲,我给你一个警告,这事轮不到你管。”
她浑身凉透,连室内的暖气也无法温暖她的身体,微颤的手渐渐握成拳头,只觉过去十一年的自己像是一个笑话,甚至连她在n&s的付出也如此可笑,他妈的秦辉为了一个女人连公司利益也不顾。
忽然,手机响起。
屏幕上显示“周明安”三个字。
“sophia,你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要不要过来……”
电话被挂了。
周明安没有在意,被谢菲挂电话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大概她在忙吧?这几天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过只要不在秦辉身边他便不在乎。跟了谢菲两年多,他知道只有那个人才能撩动她平静的心。
房子是谢菲名下的,在三环,面积不大,只有七十平,平时在公司忙得晚了,她会在这里休息。他有这里的钥匙,有时候谢菲忙其他艺人,他又不想回家的时候也会来这里。据他观察,这里除了他的痕迹之外,并没有其他男人来过。
他把做好的四菜一汤分盘子装好,一半放冰箱,一半自己吃,想着万一谢菲过来了也有饭吃。
准备开动的时候,忽有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谢菲冷若冰霜的脸。
他笑着问:“是过来吃饭吗?你前几天说我做的酿三宝好吃,我今天也做了……”话音未落,她贴上来,说:“不吃饭,你想不想做?”
他仔细观察她的神情,温柔地抱住她。
“你高兴就好。”
。
作为失业青年,唐眠最近唯一感兴趣的事情是和江意滚床单,身体上的满足让她忘记被辞退带来的失落。两个人正值年轻,仿佛有无穷的精力。
事后,唐眠瘫软在床上,任由他抱着去浴室清理。
她半眯着眼,靠在江意身上,迷迷糊糊地说:“如果有浴缸就好了,可以坐着。”
江意笑:“你来我家就有了。”
她蹭着他的胸膛,嘴里含糊不清地“唔”了声。他格外喜欢她事后的模样,像是黏人的小羊羔,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他说:“过几天有大雪,行走不方便,北京也冷,我陪你回家散心吧。”
她登时一个激灵,睡意都消了。
“回……回……回家?”
瞧她这模样,他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说道:“我跟你一起回去,你爸要打要骂冲着我来。”
她忙不迭地摇头。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对,真的不行。”她拉着他的手,“你不知道我爸这人,平时看着挺好相处的,也挺随和的,但是一旦踩着他底线了,立马拿枪嘣了你,而且还是毫不犹豫的那种。上次他跟我谈话的时候,表情特别认真,反正离我二十六岁还有八个月,先瞒着。”
他见状,也不坚持,揽过她的腰,“好,不说。”
她又蹭了蹭他的胸膛,抬起头,仰着脖子,说:“不过回去散心也好,还有十天就过年了。我本来也是打算过年前几天回去的,提前几天也好。你要陪我回去过年吗?你家这边呢?”
“先陪你回去。”说着,他笑起来:“现在就要开始讨论过年在哪儿过了吗?”
她嗔他一眼:“谁跟你讨论了!你爱在哪儿过就在哪儿过,我陪我爸过年。这回你别给我爸送什么玉石了,我爸喜欢归喜欢,搁在家里不踏实。”
“成,这回我给你爸送个女婿。”
“你不要脸!”
“刚刚在床上怎么不这样说?”他搔着她的敏感部位,惹得她笑的花枝乱颤。两个人在窄小的浴室打闹,没一会气氛顿变,澡也白洗了。第二天唐眠看着脖子的吻痕,气得瞪了江意好几眼。
“昨天夜里都跟你说了别亲脖子,被我爸看到就糟糕了。”
江意给她团上围巾,“这样就行了。”
她咬他一口。
“被发现了我就说是狗咬的。”
他眼里溢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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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唐父一个惊喜,唐眠没提前告诉唐父回家的事情。两人转乘大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唐眠摸出钥匙,开门前给又整理了下头发,心里虚得很。
江意捏了捏她的掌心。
她瞪他一眼,眼神在说不要乱来。
他含笑点头。
她这才插进锁孔,深吸一口气,开了门。
“爸,我回来了。”
一个陌生的男人从房间走出,一脸不善地打量着他们,问:“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有我家的钥匙?”唐眠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皱眉说:“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这是我家,你又是谁?这是我爸的房子。”
周围的家具还在,摆设也有了轻微的变化,但是冰箱上的合照相框已经没有了。陌生男人这时恍然:“哦,难怪这么眼熟,你是唐威的女儿吧?你爸把房子卖我了。”
江意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月前。”
她愣愣地说:“我爸没跟我提过。”她立马给唐父打了个电话。片刻后,唐眠一脸歉意地说:“不……不好意思,刚刚打扰了。”
陌生男人盯着她手里的钥匙。
“钥匙我放在这里。”
她拉着江意离开,大脑此刻是懵的。许许多多的疑问在脑袋里打转,住了这么多年的房子为什么要卖了?卖了为什么又不告诉她?江意牵着她的手,问:“你爸现在在哪儿?”
“在澳门。”她咬牙说:“我们现在去澳门,我不能等了,我必须要问清楚。”
“好,我陪你。”
。
两个人选择了最快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