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冲刺奔袭的战马,在平川大路上信蹄飞奔,没多久就赶到了雍州。雍州是关内上州,也算是个军事要地。城防之处守备比较森严,往来的行人也时常被盘查。但守城地士兵们几乎没人敢上前盘问紫袍亲王领头的这一队甲兵,个个站得笔直让李世民一行人径直冲进了雍州城里。
随便打听了一下,问清楚了刺史府所在,李世民等人不作停歇的直接到了府门前。刺史府前有一队值哨的衙役,同样也被惊吓了一番,但还是职责所在的上前问道:“敢问……将军,来刺史府有何公干?”
高固冷眼看着上前盘问地小吏,沉声说道:“快进去叫你家刺史大人出来迎接。就说,汉王殿下大驾光临!”
“汉王?!”小吏惊愕的看了李世民一眼。慌忙拜道,“殿下稍候,小人马上进去通报。”
“放肆!”高固喝道,“你居然敢让汉王在府门前等一个刺史?”
“啊?是、是!”小吏惊慌道,“殿下快请进府,小人马上进去通报。”说罢,头也不回地飞快跑了。
李世民带着身后十余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刺史府。上州刺史,官居三品,治下十数县,也算是封疆大吏了。但在李世民地眼里,却也就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走进府里没几步。刺史刘德海带着一群府吏,惊乍乍的迎了上来,跪地就拜:“雍州刺史刘德海,率府衙同僚,参拜汉王殿下千岁!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罢了!”李世民没好气的喝斥道,“刘德海,本王今天没心情跟你客套!雍州法曹何在。让他出来见本王!”
刘德海身后的一名绯袍官员,就跪在地上朝前爬了几步,惊慌道:“卑、卑职雍州法曹宋平连,拜见殿下。”
“宋平连,本王问你。”李世民居高临下的逼视着他,说道,“华原县令武元衡,是你带人抓起来的么?”
“是。正是卑职所抓……”宋平连声音有些发抖。
“那你现在跟本王说说清楚,他武元衡所犯何事?”李世民地来意再清楚不过了:武元衡是我的人,你们雍州刺史府也敢动?!
宋平连干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说道:“卑职收到他人状告,说华原县令武元衡。滥用职权欺压良民,并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报知刺史大人同意以后。由雍州刺史府立案审查,卑职也才到了华原,将武元衡传唤到堂。”
“这么说,你们还是有凭有据依法办事喽?”李世民冷笑的讽刺道,“不错嘛,刘德海。几日不见,倒是长劲了。”
刘德海吓得浑身一弹,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喃喃的道:“卑、卑职不敢……”
“废话少说,本王现在就要见上一见武元衡。”李世民不容辩驳地喝道,“不管他在哪里,现在带本王去见。”
“这……”刘德海犹豫了一下,拱手说道,“殿下,武元衡涉嫌犯罪,目前正被关押在狱中。殿下如果执意要见,卑职可以将他带来。殿下却是不方便进到牢狱里的……”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李世民不耐烦的喝道,“别说是监牢,就是死人堆里本王走过几个来回。少嗦,你亲自带路,现在就带本王去见武元衡!”
“是……”刘德海无可奈何的应承了下来,硬着头皮领着李世民,朝刺史府监牢走去。
高固等人披坚执锐地紧跟在李世民身后,将刺史府其他人等远远隔在了后面。刘德海在前引路行走,感觉更像是他们在押着自己去监牢,脊背上一层层冷汗直冒。
李世民不怀好意的时时瞟他一眼,倒也真想随时将他一刀砍了,泄了心头冤气。但他仔细一思索,刘德海算是跟自己打过照面并被警告过的人,按理说他应该没那个胆子再去动武元衡了。而且照刚才地情形来看,他虽然有些惊慌,却是没有害怕到什么程度。
莫非这个三品刺史,心中居然有恃无恐?在弄清事实真相以前,李世民只得暂时先饶了这个刘德海,看看情况再说。
监牢到了。这种地方,自然是阴暗潮湿而且臭味薰天的。李世民第一眼看到武元衡的时候,几乎就快要认不出他来。之前那个白衣胜雪、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的俊公子,眼下几乎与关在其他牢房里的流氓匪类没了区别。一身白衣已被破破烂烂,身上沾满泥土,满是皮鞭留下的血痕;头发散乱形容枯稿,正有气无力的瘫坐在牢房一角,看似可能还昏睡了过去。
李世民忿怒的一把抓住刘德海胸前衣襟,险些将他一把拎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怒道:“刘德海,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武元衡刚刚关进来一天,就被你整成了这个样子。你分明就是在挟私报复!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就正告你:你会死得很惨!”
“这、这!这不关卑职的事情呀!”刘德海惊慌的叫道,“这个案子,是由法曹审理的,卑职都还没来得及过问。而且……而且狱卒要鞭怠犯人,也是司空见惯了。殿下要怪罪,就去找那几个狱卒吧!说不定他们是为了索取贿赂要好处,才动手打人呢……”
“满嘴放屁!”李世民大怒,一把将刘德海扔到了一边,重重地砸到了监牢的木柱上,痛得他哇哇大喊起来。高固将刀拔得一响,沉声喝道:“再敢鬼号,割了你舌头!”
刘德海骇然地看了一眼高固,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了。正在这时,监牢里的武元衡可能是醒了过来,有些虚弱的说道:“莫非是汉王殿下么?”
“伯苍,正是本王!”李世民打开牢门,大步走了进去,蹲到他身边说道,“你……还好吧?”
武元衡艰难的起身,看似想起身给李世民行礼,李世民连忙将他止住了。武元衡的脸苍白如纸,却是露出了一个艰难的微笑,摇摇头说道:“托殿下鸿福,卑职还算无事……”
看到武元衡这副样子,李世民心头又痛又怒,长吁了一口气镇定神色,平声静气的说道:“伯苍,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就跟本王说个清楚。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都有本王替你担待。如果你蒙受了冤屈,本王就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武元衡看了牢门外的刘德海一眼,微微扬起嘴角,淡然的笑了一笑,说道:“殿下的好意,卑职算是心领了。不过……这一次,卑职似乎并没有蒙受什么冤屈,也算是罪有应得。殿下日理万机公务繁忙,还是不要理会卑职了,早早回到长安,办正事去吧!”
“什么?!”李世民大感意外,忍不住惊声大喝起来。
第三卷 九鼎
第154章 诡异莫测
李世民满以为,武元衡见了自己,会如同见了救星一般的大松一口气,然后将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一时间,李世民也有些迷糊了,不知道武元衡心里在想着什么。要他相信武元衡这样的人会贪赃枉法,那是绝对做不到的。莫非,这其中另有很深的隐情?
李世民双眉紧锁直直的逼视着武元衡,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除了震惊,更多的是迷惑不解。
武元衡受了鞭怠大刑,看来有些虚弱,却依旧微笑自若的说道:“殿下,卑职……句句实言。真的是卑职触犯了刑律,让殿下失望了……”
李世民闷闷的哼一声:“你认为我会相信么?”
武元衡有些颓然的闭上了眼睛,轻叹了一口气:“殿下……最好是相信。”
“什么意思?”李世民感觉他话里有话,马上追问。
“就是这个意思。”武元衡微闭着眼睛,有些无力的靠在石墙上,说道,“卑职,确实是罪有应得……殿下也是遵礼守法之人,以身作责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切不可因为卑职的缘故,拂乱了国家法度。卑职该受何罪何罚,自有雍州刺史府按律判定,殿下切不可横加阻制,授人以柄哪!”
李世民心里憋屈成了一团,恨不能将武元衡的心挖出来,将他藏在的想法弄个清楚。原本以为,自己出马一驾到,解救武元衡、严惩恶吏刘德海,只在翻手之间,所有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但现在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武元衡闭口不言。以他的性子,再逼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且武元衡越是表现得这样,就越说明这件事情,其中隐情颇为复杂。
李世民回头看了眼牢门外的刘德海,见他正瑟缩的躲在一角,都没有朝这边张望,看来很是有些心虚。
李世民无奈地站起了身。对武元衡说道:“伯苍,不管这当中有什么样的隐情,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实话实说。这件事情,本王一定会追查到底的!”说罢,就转身走出了牢门。
武元衡睁开眼睛看着李世民的背影。却是暗自幽叹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李世民走到刘德海身前,冷眼瞪着他说道:“武元衡品性高洁脾气倔强,不肯让本王乱了法度,不然本王现在就要将他从狱中提出来。现在。本王就暂时将他留在狱中。不过,如果再让本王知道,有谁敢动了武元衡一根毫毛。一定让他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刘德海吓得浑身一弹,连连点头说道:“是、是,卑职记住了………来人,将武县令的牢房打扫干净,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裳。请郎中来为他治伤,然后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谁也不许怠慢!”
“是!”几个同样心惊胆战地狱卒,马上忙活开了。
李世民冷哼了一声。这才带着高固等人离了牢房。他清楚武元衡的性子,如果强行将他从狱中拖出,他是抵死也不会相从的。而且这样鲁莽行事,或者还会落下一些口实,让武元衡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
事到如今。只有通过别的方法,调查并解决这件事情了……
李世民也懒得在这个乌烟瘴气地刺史府里停留。带着人径直出了府,到了雍州驿馆。奔忙了一夜,人马皆困,众人也好稍事休息一下。
李世民吃了一点东西稍事梳洗了一下,心情有些纷乱的在房中来回踱步。高固和唐汉臣侍立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以后,李世民将紧锁的眉头稍稍舒缓开一点,对高固说道:“高固,你辛苦一点,现在赶回长安一趟。昨日查办了御史大夫以后,本王去见过了皇帝,向皇帝举荐了老太师和李景略去统领御史台事务。想必今天早朝,圣旨就应该下达任命了。你回到长安后,先找到李景略,然后和他一起去见老太师。请他们御史台立案提审武元衡,最好是让李景略这个御史中丞亲自来走一趟,本王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武元衡是个一丝不苟的规矩人,只有通过这种正规地律法途径,我才有可能将他先从牢房里弄出来。明白了吗?”
“明白。”高固拱手一拜,正色说道,“卑职马上动身,即刻奔回长安。”
李世民点点头:“嗯,辛苦你了……速去速回。”
高固应承了一声,带着两个甲士先走了。
李世民则是仍然有些闷闷不乐,独自坐了下来闷头想事。
唐汉臣三四十岁,看似是个粗莽的武夫,却也有几分细心和机谋,这时对李世民说道:“殿下,卑职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世民看了唐汉臣一眼,说道:“讲。”
“是。”唐汉臣说道,“殿下在长安,正是最为忙碌的时候。查办卢杞党羽,事关朝堂格局,殿下亲身离开,恐怕会有些不妥当吧?更何况,还有皇帝交待地追查粮税一案,以及殿下自己的婚事、府里添置飞龙骑等等若干大事要办。殿下却离开长安羁留在雍州,为了一个小小的五品县令之事多作耽搁,会不会得不偿失?”
李世民有些苦笑的说道:“你说得对,这些事情都很重要。不过……你跟随我日短,许多事情或许还不太清楚。武元衡,是我的挚交好友,而且也是难得的人才。我不想让他不明不白的蒙受冤屈,甚至被奸人害死。雍州这里,一样有卢杞奸党要肃清;粮食一案,也可以在这里找找细索嘛。至于本王的私事……倒是不急。汉王府里有老太师和玄卿公坐镇,更有杜黄裳与李景略等人,想来也无大碍。只是武元衡这边地事情,还非得我亲自来处理不可。本王总感觉。这件事情,异常蹊跷,似乎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其中隐情,很耐人寻味啊!”
“殿下,卑职也正有这样的想法。”唐汉臣说道,“按理来说,小小的三品刺史和五品县令。见了殿下还胆敢不将事情合盘托出么?可是现在偏偏没有丝毫头绪。卑职也是认为这件事情煞是诡异,甚至是……还有些凶险。所以,想建议殿下,不要插手去管地好,管得横生枝节。”
“凶险?……”李世民双眉紧锁。玩味着这两个字,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对本王来说,能构成这种威胁的,会是什么样地人、玩的什么样的阴谋呢?……”
唐汉臣见汉王自己也意识到了个中的利害。也就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吭声了。他追随李勉多年,平生的见闻历练也不在少数了。对于眼前这个名扬天下年轻的汉王,却是不太熟悉。一时揣不透他心里在寻思着什么。
一切茫然无绪,李世民索性放开了不去思量,坐等御史台的人来了再说。到时候将武元衡从狱中提调出来,或许能有一些突破。这个时候,还不如去好好的休息一下。
李世民让唐汉臣等人都退下去休息,自己也躺到了榻上。这又累又乏地,不久就入睡了。一觉睡了许久,刚刚睁开眼睛。却听到屋外不远处传来了一些喧闹声。其中好似还有女人声音,听来颇有些焦急。
这个声音,怎么感觉挺耳熟的?李世民翻身起床,略作了一下梳礼,打开了门走出去。却看到驿馆院落的门口。唐汉臣等人挡着一个姑娘不让她进来。
“武琦云?”李世民惊咦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去。“唐汉臣,让她进来。”
武琦云身穿了一身远行的胡服,神色焦急不堪。听到李世民的声音后远远看过来,顿时就面露欣喜之色。唐汉臣也听令让她进到了院落里。
武琦云快步走到李世民身前,急忙忙地矮身下拜;“民女拜见殿下千岁。无礼冲撞宝驾,还请恕罪。”
李世民也正有些烦闷事情没有进展,见了武琦云有点如获至宝的感觉,信手一挥说道:“没有外人不必多礼,跟我进来。”
二人进到李世民的卧房里,关上了房门。
李世民这时才发现,武琦云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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