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早上是杜绝咖啡的,她轻抿一口;不想拂了李嫣的面子。
“一大早就把安小姐叫出来,不好意思啊;不过我今天真的很忙;所以;没办法喽。”李嫣摊了摊手。
“不知道李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呢?”安然实在想不出李嫣找她的理由。
“我想和安小姐谈谈沐宸。”李嫣很坦诚。
安然不说话了;她竟然忘记了李嫣对黎沐宸的爱恋。那现在;算是情敌见面吗?
李嫣不等安然开口,开门见山地说:“我有话直说,如果有什么冒犯安小姐的还请见谅。安小姐,你和沐宸不合适。”
安然心里有些不快,她笑笑说:“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那样最好。安小姐也知道,沐宸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虽不是长子,可家里也不会允许他随便娶什么女人回家的。他的婚姻,他自己做不了主。”李嫣话虽不好听,语气确实语重心长的。“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如趁早当机立断地离开他,免得日后痛苦。”
安然只知道黎沐宸的爸爸是走仕途的,他家里很有钱,其他的确实一概不知。
李嫣优雅地喝了口咖啡:“不瞒你说,我父母早有意让我和沐宸在一起,黎伯伯也表示赞同。”
安然觉得实在李嫣面目可憎,残酷地将她与黎沐宸之间的距离摆出来,又沾沾自喜于自己与他的般配,她有一种受辱的感觉。
“可是黎沐宸他不喜欢你。”安然不再客气。
李嫣似乎并不在意:“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爱情并不重要,所以他爱不爱我不重要,只要他和我结婚,人是我的就够了。而且,我有信心让他爱上我。”
“那祝你成功。”安然起身欲走。
“安小姐。”李嫣淡定地说:“安小姐觉得黎沐宸为什么喜欢你。”
安然回过头来看她。
李嫣托着腮,似乎很满意安然的反应。“再坐一会吧。”安然竟真的坐下了。
“我查过安小姐的资料,安小姐十二岁那年,失去了父亲是吧?”
听到父亲,安然死死地揪着衣角,平复自己的情绪。李嫣没有停下嘴里的话:“当年沐宸被人绑架,你无意中撞见,被绑匪一并绑走,你父亲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噩耗,突发脑溢血住院,没等找到你就死亡了。黎沐宸是害死你父亲的人,你要和他在一起吗?”
安然眼睛发红,她努力抑制住即将奔出眼眶的泪水:“这是个意外,不怪黎沐宸。他不是害死我父亲的人。”
李嫣轻笑一声,似有嘲讽:“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我想黎沐宸也应该知道你父亲死亡的事情吧?”
安然愣住了。她以前从未想过,黎沐宸既然在几年前就找到安然,暗中跟随她,还帮助她进入B大,应该去她家的情况也了如指掌吧。
“安小姐,你说黎沐宸到底是喜欢你呢?还是心有愧疚想要补偿你呢?”李嫣的话像一把泛着白光的尖刀,在安然的心上划过。
安然忍不住流下泪水,她忍住强裂的心痛,直视李嫣:“你真可怜,也许黎沐宸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你的。”
说完,决绝离去。
安然漫无目的地走在如潮的人流中,眼中有擦不净的湿意。她突然觉得自己傻透了,明明和黎沐宸之间有着山一样的障碍,怎么还痴心想要走近他呢?从前,她的人生规划里从没有黎沐宸,即使清楚两人的距离,她也不会在意,而现在,她真的厌恶这些差异。
黎沐宸的家庭是她从未熟悉过的,遥远而神秘的。
黎沐宸的身份是她只能仰望,而不可企及的。
黎沐宸的资产是她穷尽一生都无法赚到的。
之前她以为,至少黎沐宸的心如他种下的向日葵一样是一直向着她的,而现在,她不清楚了。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大厦,竟不知何时走到了宸宇楼下。从楼里走出的人都西装革履,面目精明,都是她陌生的样子。
就在这放弃吧,趁刚刚开始。她转身想走。
“安安。”身后突然传来黎沐宸的声音,安然脚下一滞。
黎沐宸站在7楼的落地窗前,突然看到安然的身影出现在楼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其实根本看不清楼下的人,可直觉告诉黎沐宸那个人就是安然。
他用最快的速度下楼,甚至是几乎小跑着出大厅的,他不在意员工探究好奇的目光,只是觉得开心,安然竟然来找他了,是想念他吗?
他站在安然对面,笑得眉目清明:“安安,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安然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黎沐宸以为她是害羞,他凑近了看安然的脸,却看不见表情。他抬起安然的脸,看到满脸泪痕,笑容立刻凝固了。
“安安,怎么了?”黎沐宸把她牵到无人处,关切地问。
安然还是不说话。
黎沐宸有些着急,几乎失去耐心,“出什么事了告诉我。”他的语气出奇地温柔。
安然终于抬起头,她红着眼睛问:“黎沐宸,你知道我爸爸什么时候死的吗?”
黎沐宸愣了一下,轻轻点头。
“你为什么喜欢我?”安然揪着一颗心,生怕他开口就是一句为了赎罪。
“我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看不见你时,会想念你。”
安然笑了笑:“我知道了。可是黎沐宸,我恨过你,过去的十年,我一直都在怨恨你。”
黎沐宸抬起手,想摸摸安然的脑袋,听到她这样说,手一时不知该收该放,尴尬地停在半空。
“可是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还忍心恨你呢?让你为我爸爸的死亡负责对你不公平。可是,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死去的人,不可能在一起。”
黎沐宸的神色说不出的冷静和肃穆,眼眸里却有些悲哀:“安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谁对你说什么了?昨天还好好的。”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却很急切。
安然摇摇头:“谁都没对我说什么,昨天是我一时痴心妄想了。你和李嫣才是门当户对的一对,我们之间差距太大,真的不适合。”
李嫣。黎沐宸似有所悟。
他想开口告诉安然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止住了,最后他叹了口气,只是无奈地说:“安安,不要管别人说什么,有我在,一切差距都不是问题。”
他想拉安然的手,安然却躲开了。
安然深吸一口气说:“沐宸哥哥,再见。”再抬起头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说完,径直越过黎沐宸向前走去。
“安安。”黎沐宸叫她,安然没有回头。
“安安,你这样对我不公平。”黎沐宸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追过去。他看着安然的身影越走越远,越来越小,最后被来往的车流掩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觉得心力交瘁。
五年前找到安然的下落时,他就得知安然的父亲死于他们被绑架的那一年,那时候他觉得心疼,心疼安然小小年纪就要承受丧父的悲痛,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交集,他害她失去了父亲,这也是黎沐宸那么些年都没去找安然的原因。
他心有愧疚久久不能安心,终于有一天登门拜访安母,想去道歉,补偿,至少是做些什么。可是安母却丝毫没有怨他,也是在那一天他才知道,安然父亲的死并不完全因为那场绑架案。
当安然红着眼眶隐忍泪水说他们两个之间隔着一个死人,永远都不能在一起时,他有一刻的冲动想要说出安然不知道的另外一半事实,可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下了。为了得到爱情而使心爱的人伤心,他做不到,也许有一天她会知道,可绝不会是自己亲口告诉她的,因为他不忍。
黎沐宸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李嫣正坐在长沙发上等着他。他看了她一眼,脸色不愈,径自坐在电脑前忙碌起来。
李嫣主动开口:“我刚才看到你们在楼下了。”
黎沐宸抬起眼眸看向她,目光幽深。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李嫣丝毫不畏惧他此刻冰山一样冷漠的表情,接着说道:“沐宸,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是因为愧疚才要和她在一起的吧?”她的脸上有难以忽略的希冀。
黎沐宸目光阴冷,表情淡漠:“我记得那年在斯坦福的毕业舞会上,我就告诉过你,如果我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那一定是因为我爱她。等我和安然结婚时,我会亲手把请柬交到你手上,谢谢你对我们的关心,不过,”他盯着李嫣,让她不自觉得感到无形的压迫感:“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扰安然,否则,你知道的。”与其说是希望,倒不如说是警告。
黎沐宸拿起座机,拨通室外助理电话:“送李小姐出去。”他的声音无波无澜,平静得让李嫣绝望。
李嫣心中所存的最后一丝幻想,终于破灭了。黎沐宸不爱她,无论她跟在他身后多少年,无论她为追赶他的步伐做多少努力,无论她多么美丽多么优秀多么高贵优雅,黎沐宸都不会看到眼里,因为他不爱她。
男人对于不爱的人,总是那么残忍而独断。然而,这毫不迂回,直接了当的拒绝才是对双方最负责的态度。
☆、secret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军训地点值班了,看着大一新生,不得不承认,我变成大三老油条了。。
清晨同学绝对是被我黑了~~
三十五、
学校离市区有一段挺远的距离,安然一路步行;不急不缓的速度;走出商业区,沿着珊瑚大道一路向南;半道上下了一场雨;细密的蒙蒙小雨,持续很久的时间;将近下午两点的时候,她终于走到寝室楼下;身上已经湿透又暖了个半干;衣服贴在身上;有些发潮。
小雨从楼上下来;跟安然打了个照面;看她一副虚弱无力,失魂落魄的样子,俞小雨心里明白应该是跟李嫣有关。她把安然拉回寝室,催促她去洗个热水澡,另外两名室友谢莹莹和方晴也都在寝室,看到安然这副样子都有些吃惊,又不敢问,面面相觑后,一个去帮她打水,另一个去帮她买饭。
宿舍的洗澡间跟卫生间同为一间屋子,合二为一,安然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面色红润了不少,看到俞小雨担忧的表情,她挤出一个微笑说:“我没事。”
俞小雨拿出吹风机,插上电,帮安然吹头发,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是那个叫李嫣的女人欺负你了?”
安然摇摇头说:“没有。只是我自己看清了一些事情。我和黎沐宸不合适。”
“为什么?”
吹风机嗡嗡地响,掩盖了安然本就不大的声音,她说:“小雨,你知道吗?就在昨天,我终于决定不再躲着黎沐宸了,我以为只要我勇敢,我们就没有阻碍。可是,哪有这么简单,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一个勇敢就能解决的,有些事实,发生了就再也不能消除,不能掩盖,它就在那,十年如一日地在那,提醒着你,有些人,最好不要接近,更不要爱他。”
她说的断断续续,也不管小雨有没有听清,只是一个人絮絮说着,说完,又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说话酸。
俞小雨果真一句都没有听清,她不敢要求安然再说一次,只是大声冲她说:“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是你坚强的后盾。”说完,拿拳头咚咚捶了两下胸口,安然被她滑稽的样子逗笑。
安然想起小雨刚才是要出门的,就催促她走。她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发了一会呆,今天已经是九月二号了,大一新生已经在领军训的服装,准备明天的军训了。她想起自己一年前刚来B大的时候,也跟他们有着一样新奇的表情,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变的只是此刻的心境。
暑假两个月发生了太多事,安然觉得这似乎只是一个梦,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明天生活将归于正轨。就当从来没有遇上过黎沐宸吧。
安然从阳台回到书桌前,将室友给她带回来的麻辣烫大口大口吃完,吃得太快,辣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心里却觉得畅快。
她决定忘记这些烦心事,认真过好自己的生活。到了合适的年龄,找一个家世品貌相当的男人结恋爱,结婚,安稳度日,这才是她的生活应有的面貌,而黎沐宸,只是一场可望而不可即的美梦。
*************************
林清晨返校了,家里司机送他到寝室楼下,一下车,就看到小雨坐在花坛旁等他。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小雨看上去大大咧咧,迷迷糊糊的,其实很贴心。
小雨要帮他拿东西,被他微笑着拒绝:“东西不多,我一只手就可以了。”他背着双肩包,一手提着旅行箱,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牵着小雨,回寝室。
傍晚林清晨带小雨去学校外面吃火锅。这家的香辣虾是安然和小雨都喜欢的,小雨翻出手机想要给安然打电话,“叫安然一起来吃吧。”小雨一边开锁一边说道。
林清晨第一次提出了异议:“别了,安然应该有自己的事吧,今天我就想和你两个人。”
小雨有些诧异,平时来这家店林清晨总会主动叫上安然的,她心里泛起一丝甜蜜,乖乖地点头。
林清晨一如既往地体贴,帮小雨夹菜,剥虾,时不时地给她添上果汁,看到小雨嘴角沾上汤汁时会轻轻帮她抹掉。两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得很甜蜜。
“啊,撑死了,安然不在,我肚皮都快撑爆了,早知道还是叫她来了。”小雨捂着肚子抱怨,林清晨笑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在这坐一下,我去结账。”林清晨拿了钱包要走。
小雨趁其不备,一把将钱包抢走,塞进自己包里:“今天本姑娘请客。”小雨拎着包,抢先去结账。
林清晨只得随她。
两人沿着南湖边上慢慢走,微风习习,吹起湖面涟漪起伏,湖边上偶尔看见一对又一对的情侣,或牵手走着,或静静拥抱。
两人走到一颗大槐树下,倚着树干乘凉,天气很好,这个角度能看到很多星星,林清晨有耐心地给小雨一一指着自己认识的星座,可小雨却总是看不出来。
林清晨刮着小雨的鼻子笑她:“你怎么越来越笨了。”
小雨眨巴着眼睛抱住他的肩膀问:“那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不会。”
“那要是你妈妈不喜欢我呢?”小雨不甘心。
“我妈妈不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