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隙- 第38部分

她牵着小叔转身又走出了酒店，没等一会儿前面她就看见程嘉玺那辆深色卡宴驶来，稳稳停在她面前。她上前几步，程嘉玺已经推门下来，从车前绕过来，从郑微年手里接过狗绳，打开后座的门把小叔放进去，关上门，又拉开前门，转过身来看看郑微年。

整个过程很快，快到郑微年望着站在门前望向她的程嘉玺呆呆的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是。。。。。。干嘛？”她傻傻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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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玺说：“和我一块儿住吧，这样你就不会太想小叔了。”

郑微年呆立在原地。

他。。。。。。他说什么？

住在一起么？

程嘉玺温和地笑着望向她，静静地等她的答案。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放走她了。

郑微年看着他目光那样坚定，缓了缓神，眨了一下眼睛，想了想，说：“好。”

几乎就是刚说完程嘉玺就伸出手来将她揽在怀里急不可耐地将她塞进车里，然后甚至吹着口哨绕过车子坐回驾驶座，发动了车子，再一次驶向马路。

郑微年以为程嘉玺会带她回高中时她去过的那个公寓，可是竟然没有。二十多分钟后程嘉玺将车停在了一处高档住宅小区里面。两人下了车，郑微年抬头望了望高高的楼，问：“你住几层啊？”

程嘉玺牵小叔下来，走到她身边：“二十五。”

“哦。”郑微年点点头，跟上程嘉玺的脚步，忽然想起什么，“你之前也是住二十五层是吧？”

“嗯。”程嘉玺点头，笑着转过来，“你还记得啊。”

郑微年愣了一下，小声地说：“那是当然了，怎么会忘。。。。。。”

说出口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她旋即抬起头来，看见程嘉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怕是两人都想起了那个时候发生的不愉快。

郑微年急急地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说，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你煮面给我吃，我被烫着了你还帮我吹气来着，后来。。。。。。后来我们还一起弹琴。。。。。。恩。。。。。。”她使劲地回想当初发生的事，试图圆自己的话，却还是看见程嘉玺的目光渐渐低垂下去。最后她终于放弃，垂头丧气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

却是两人同时响起的道歉声。

一时电梯里面静默无语，郑微年感到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都是她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道这是个敏感的话题，两个人都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怎么就随口说出来了呢？又让他倒了歉，又不是他的错，怎么总是他在道歉呢？

郑微年本想再解释的，但又找不出话来，犹豫了半天，最后伸出手去牵住他的手。

程嘉玺好像有那么一瞬的微愣，随后也轻轻包裹住她的手。

感受到他的力度，郑微年心中终于安下来，她抬起头来看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二十三、二十四。。。。。。终于到了二十五，她吁了一口气垂下目光等电梯门开开。电梯门缓缓打开，但当郑微年看清门外站着的人以后心又悬了起来。

李芸安静静地站在门外。

郑微年只觉得背脊都僵住了，她和李芸安四目相对，感觉到对面惊愕的神情以及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游移最后停留在她和程嘉玺牵在一起的手上面。

郑微年感觉自己的那只手被盯得发烫，当下心中有些退缩起来，毕竟现在对方才是人家名正言顺的那位啊，她犹犹豫豫地想是不是该把手松开，这个时候却感到程嘉玺握紧了她的手。

“阿玺。。。。。。”李芸安的声音发着颤，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坚守了那么多年，终于等来了结果，她终于可以和他在一起了，他们连礼服都已经试过了，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昨天他们才试过礼服，今天阿玺怎么就牵着这个女人回家？

这个女。。。。。。李芸安咬住下嘴唇，她不是放弃了吗？她不是出局了吗？她不是躲得远远的了吗？如今又回来干什么？再过两个月，她就要成功了啊，她坚守了那么多年的这场感情，终于要从没有可能性变成大获全胜了，可她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了？

程嘉玺抿着嘴唇牵着郑微年从电梯里面走出来，停在李芸安面前，沉默着定定望着她，片刻开口道：“你还记得吧？现在我等到了。”

李芸安的脸霎时变得灰白一片，她松开已经咬得出血的嘴唇：“你说什么。。。。。。阿玺。。。。。。我们都试过礼服了啊，我们就快要结婚了啊！”

“快了。”程嘉玺毫不躲闪地望着她，“但还没有。”

李芸安崩溃，眼泪瞬间溢了出来，她扑上来抓住程嘉玺胸前的衣服，不可置信地大声叫到：“我陪了你这么多年。。。。。。我陪了你这么多年啊！阿玺，你怎么可以这样，都到这个时候了怎么可以还抛下我？阿玺。。。。。。你难道不懂我的心吗？我一点也不将就一点也不勉强的，我是真的爱你啊阿玺！”

郑微年看着也不忍心，她觉得心里钝钝地疼，失去爱的人时心里的恐慌和痛苦没有谁能比她更了解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放弃了原本美好形象，为了她的爱情全力挣扎以至于苦苦哀求的女人，她原本应该是一个多么光鲜自尊的女人啊，却为了爱情低到了尘埃里，飞蛾扑火般在所不惜。

她做错了吗？

她做错了吧。。。。。。

一股负罪感漫天盖地而来，刹那席卷了郑微年，她看见程嘉玺冷冰冰地扯开李芸安的手，李芸安一个重心不稳，向后跌坐在地上，程嘉玺竟然也没有扶，只是站在原地，高高地低头看她：“我没有让你等，是你自己选择要这么做的，我懂你的心，但也懂自己的心，我不爱你，我不想要将就，也不想要勉强，之前我告诉你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你选择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郑微年错愕地转过脸去看程嘉玺。

他难道，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吗？她认识的他，不是这样的啊。跌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可是用心用力陪在他身边六年的人啊，就算没有爱，至少也该有感激吧，怎么可以这样不加停顿地说出这样一长串残忍的话来呢？

可是程嘉玺面上的表情却淡淡的，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郑微年心中的愧疚无限放大，回过头来想要去扶李芸安，却被程嘉玺用力牵着不让她去。无奈，郑微年只好站定，对李芸安轻声说：“对不起。”

李芸安仿佛才回过神来，她双目失焦般望向郑微年，忽然眼中闪过异样的光，她腾地从地上跳起来，跌跌撞撞就朝郑微年冲过来，嘴里还喊着：“你这个贱女人，你为什么要回来。。。。。。”

第七十章　回忆之屋

郑微年一晃神，没来得及躲闪就被李芸安掐住了脖子，她被冲地向后退了几步。李芸安的力气大得出奇，也许是气疯了，全然没有一点收力的意识，郑微年只觉得呼吸困难，难受急了。

程嘉玺也没有料到昔日温婉大气的李芸安竟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他赶紧上前拉李芸安，拉了一下竟然没有拉开，看着郑微年痛苦的表情，程嘉玺心中着急，也就不顾手上的力了，猛地一使劲，李芸安力气再大也大不过他一个男人的力气，霎时郑微年的呼吸又得到了解脱，她捂着自己的脖子连连咳嗽，痛苦地蹲在了地上。程嘉玺连忙扶住她，伸手过来将她的手移开细细地检查她的颈部，只见郑微年细长白皙的脖子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红中泛紫的掐痕，他当下心疼起来，凑近了吹了吹气，抬起头来问：“还疼吗？”

却看见郑微年的眼中盛满惊恐，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越过他的肩膀望向他身后，程嘉玺只当她是因为刚才李芸安的举动而被吓到了，便伸手去拍拍她的背，可是郑微年却颤抖地抬起了手指向他身后。此时也传来小叔狂躁的叫声，程嘉玺愣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去。

李芸安仰面躺在他身后不远处，双眼紧闭着，仿佛没有了声息。

“程嘉玺，怎么办。。。。。。”郑微年恐慌地问。

程嘉玺呆了两秒钟便站起来快速地走过去，在李芸安身边蹲下来，伸手在她颈边试了试，还有脉搏，只是有些微弱，他伸手插入她颈下和膝下，将她横抱起来，转过头来对郑微年说：“你先进去等，2506，开门密码是你走的日子。”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深吸一口气，说：“080214。”

郑微年愣了一下，追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程嘉玺转过头来，脸上是她熟悉的皱眉的表情：“听话，进去等我。”

郑微年堪堪止住脚步，望着他走进电梯里面，电梯门缓缓关上，终于切断了她的视线。

他走了。

楼道里恢复了寂静，郑微年呆呆地望着颜色冰冷的电梯门，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乱得可以，她不断地深呼吸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她转身，循着门牌号码一家一家往下走，终于找到了2506号。她伸手移开门把边上的密码锁盖，伸出手指，慢慢地按下0、8、0、2、1、4。

“滴滴”的轻响过后，锁已经解开，郑微年怔怔地望着屏幕上的“已解锁”三个字发愣。她离开的日子，当初因为走得匆忙，连她自己都记得不太真切了，可是他，却将自己住所开门的密码设置为这个，每回家一次就要输入一次，他这是想要提醒自己什么？

郑微年推门进去。

玄关处摆了一双拖鞋。她知道那是他的。她打开鞋柜去找其他的拖鞋，鞋柜里摆着的却全是他自己的鞋子。郑微年望着那一排排鞋子发愣，此情此景如此熟悉，正如那年她第一次去他家，想要找一双自己穿的拖鞋时一模一样。

所以，他还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喽？郑微年愣愣地想，竟感到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随机她又问自己，刚才她心里在焦虑什么？害怕在这里发现有别的女人生活而留下来的痕迹？郑微年叹了一口气，脱了鞋子，光着脚走进去。

意料之中的干净整洁。

窗明几净，却显示出明显的单身汉屋主的身份。一切都是简洁利落的，除了沙发和上面的软垫便没有其他什么柔软的东西了，窗帘拉开着，阳光透过落地窗，将室内照得很亮，落地窗前放着那架她熟悉的钢琴。郑微年的目光柔软了几分，走过去，在钢琴前面坐下来，打开琴盖，将右手放上去，不太熟练地弹起了《小星星》，中间又弹错了好几个音。哎。。。。。。技术还是一样的差。郑微年心中叹道。

她又站起来，开了一扇门进去。

原来是他的书房。

郑微年走到宽大的书桌前，那上面摆了几本厚厚的医学杂志，郑微年随手翻了翻，只觉得上面一片拥挤复杂，让人眼花头晕，郑微年合上书本，走到书柜前看看。程嘉玺的书柜可真高，从地板一直连到了天花板，一整面墙都是，书柜前靠着一架可以移动的梯子，郑微年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看过去，好像都是一些晦涩难懂的书籍，她悻悻地咽了一口唾沫，早该猜到深沉的人会读深沉的书。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抹粉红吸引。

那粉红在一片深沉的颜色中尤其显眼，但书脊上却没有标明书的名字。郑微年好奇地伸手，将那本书抽出来，拿在手里一看却愣住了。

这不是当年那本写满她感想的笔记本吗？

郑微年的心忽然被混杂的温暖和酸涩充满了，她翻开笔记本，看见了自己青涩又熟悉的字迹。她一点一点地看下去，仿佛在看着站在时光那一端的自己，那样单纯、那样率真、那样美好又可爱。郑微年一页一页往后翻，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那里面写的每一个展览每一场音乐会她都记得那样清楚，仿佛就是刚发生的事一样，原来他们的回忆有那么多，多到让她心中鼓鼓的，仿佛要爆炸了一般。她抿着嘴唇，将席天卷地的回忆死死按在心里，正要将本子放回原处，忽然从本子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

郑微年蹲下去将照片捡起来，看了看，再一次呆在那里。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照片上两个小朋友牵着手，女孩笑得灿烂，男孩抿着唇，虽好像严肃的样子，但嘴角却也有着依稀可辨的弧度，后面站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微眯着眼笑得温柔。

这不就是妈妈、程嘉玺和她吗？

郑微年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将照片重新夹进本子里，把本子放回到书架中。

她站直身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回头望了望这个仿佛冷硬坚强的屋子，原来只有懂得的人才能够明白，在这样强硬的外表下面，隐藏的是怎样一颗温热的、充满情谊的心。

第七十一章　夜晚

深夜程嘉玺回来的时候，看见郑微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看着她睡梦中微微蹙起的眉，心中钝钝地疼，弯下腰去轻轻将她横抱起来，走进卧房去，又轻轻将她放在床上。也许是感到身下传来的变化，郑微年眼睛滚了滚，慢慢地睁了开来。

“大叔。。。。。。”她小声地叫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程嘉玺愣了一下，他已经好久没有听见她这样叫他了，他的心变得软软的，温和地应她：“嗯，把你弄醒了？”伸手将她额边的碎发向后轻轻理了理。

郑微年仿佛是在梦中一般，嘴角轻轻绽开一个云朵般的笑容：“你回来了。。。。。。”

程嘉玺俯身在她上空，望着她的那个笑容有些迷醉，他有多久没有看见过她自然而不设防的笑容？他缓缓低下头去，轻轻地吻她的笑容，真的是轻轻地，生怕惊扰到那样美好的微笑。

郑微年在他的亲吻下慢慢清醒过来，她在程嘉玺离开她的嘴唇以后有些担心地望着他：“李芸安她，还好吗？”

程嘉玺点点头：“撞到脑袋了，好在问题不大，已经安顿好了，你就不要担心了。”

郑微年望着他令人安心的眼神点了点头，回想起之前在外面发生的过程，有些后怕又有些责怪地说：“你刚才说话那么坏，力气也用得那么大，真是把我吓到了。”

真的是他吗？

那个时候甚至有这样的想法。

程嘉玺尴尬地回想了一下，说：“对不起，我应该温和一点的。”

嗯？怎么倒是和她道起歉来了？难道说他只对吓到她而心怀愧疚吗？难道他向来那样对人家吗？

郑微年皱起眉头来，温和的程嘉玺和冷酷的程嘉玺，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