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窜到门边上,一头漂亮的金发,深绿的眼睛,长得漂亮极了,看见囡囡站在那里,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再面对面的时候大大的眼睛里面就已经满是泪水:“你要走了吗?”
囡囡此时也被离别的忧伤情绪感染,抽抽搭搭的说:“嗯,我要回家了。”
安娜抓着囡囡的手:“回去干什么?在这里我陪你玩不是很好嘛?”
囡囡说不出话来了,是啊,在这里是挺好的,可是为什么她就是那么想去那个她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呢?
“我们回去见爸爸。”这时候侃侃沉着冷静地帮妹妹回答了这个问题。
安娜抬起头来,看见侃侃一脸严肃地站在一旁。
哦天啊,上帝为什么那么残忍?要让她同时承受失去友情和爱情的双重打击?安娜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像两条小溪顺着白白的小脸往下流,她走过来,不顾侃侃的反抗抱住侃侃,说:“你去了中国,千万别忘了我。”
侃侃最后还是在安娜眼泪加拥抱的攻势中顺服下来,他也伸手回抱住安娜:“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会在中国寄礼物回来的。”
安娜听到这句话很感动,情难自已,顺势在侃侃的脸蛋上来了一个例行的湿哒哒的吻,侃侃完全没有防备,被突袭成功,十分懊丧地松开安娜,抬起手背擦了擦脸,郁闷地想:哎,果然不该心软的。
郑微年笑笑,伸手揉了揉侃侃的脑袋,说:“安娜,阿姨在中国也会给你寄礼物的,阿姨、侃侃和囡囡都不会忘记你的!”
安娜眼中含泪,可怜巴巴地点点头,最后用力地抱了抱郑微年,说:“阿姨,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中国阿姨!”
郑微年被这个法国小甜心逗乐了,抬起头来对安娜的母亲说:“瞧你家的宝贝嘴多甜啊。”
安娜的母亲倒是一脸无奈的笑容:“哎,她就是这样的,像她爸爸。”
哦,那个浪漫的法国男人。郑微年想起他的种种事迹来,嘴角笑容更盛:“那祝你们接下来的生活幸福啊!”
安娜的母亲笑着点头:“嗯,也祝你一切顺利!”
第八十四章 刹那明了
郑微年一走就是好几天,程嘉玺依旧每天有做不完的手术,忙进忙出没个停的时候。只是有时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会忽然想起那个便当盒,以及里面简单却令他安心的菜。回家的时候也没有那种急得要死的感觉了,除了第一次,他匆匆忙忙回家,打开家门的时候看见冷冷清清的房间,才想起她不在。心仿佛一下子变冷,动作也发起懒来,干什么都慢吞吞的,睡在床上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程嘉玺才知道自己可以是这样没出息的一个人。
他有点懊恼自己那个时候竟然没有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该死,她本来就是个小骗子,他竟然还那样相信她,放手让她走了,万一她又像从前那样一走就十年八年的不回来了怎么办?。在煎熬了三四天以后的某个傍晚,程嘉玺终于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电话接通,那头是熟悉的声音。
“是我。你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程嘉玺听见那声音,全身上下都舒展开来。
“哦。”那头郑微年轻轻地笑,“我刚到机场。”
程嘉玺默默握紧了手机,咽下一口闷气,只觉得自己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哪哪儿都使不上劲儿,你看,她闷声不响地就又回到了离他那么近的地方,而他却浑然不觉,依旧在那该死的思念里面翻来覆去。如果他不问,她就不说了吗?程嘉玺恨恨地想,真想好好“教训”郑微年一顿,可是又想到她现在身边已经有两个四岁的小朋友。未来他的出现,显然也要通过深思熟虑和巧妙安排才行。
那两个小朋友对郑微年来说何其重要,他都看在眼里,她讲电话时的那种表情,是他控制不住去嫉妒去发狂的。
对她重要的东西,便是对他也重要的,程嘉玺这样想。
“你们现在要去哪儿?”程嘉玺问。
“现在啊,先回酒店吧。行李有点多,而且飞了那么久,我得先带他们回去休息休息整理整理。”郑微年回答。
“那。。。。。。我来接你?”程嘉玺开口,他想见她,一分也等不了了。
可是那磨人的小妖精却飞快地回答:“不用不用,说好了徐颂来接我的。”
程嘉玺再一次沉默,她是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还是怎么样?都回来了。怎么能不最先和他见面?那一刻程嘉玺好像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暗地里偷偷嫉妒徐颂而又不自知的男孩儿,心里生出一种别扭的情绪来。
郑微年倒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只是声音里都含着笑意:“啊不说了,我得拿行李去了,挂了啊。”
没等程嘉玺回应郑微年就干净利落地挂掉了电话。程嘉玺听着忙音发愣,半晌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整了整白大褂去医院食堂吃饭。
郑微年拿了行李。带着两个小朋友走出通道,就看见徐颂站在显眼的位置等他们。
虽然有提前跟徐颂讲过孩子的事情,但当真真正正看到两个小娃娃的时候,徐颂还是有点发愣。还是两个小朋友大方,在飞机上妈妈就已经讲过会有妈妈以前的好朋友叔叔来接他们,于是礼貌又可爱地叫了“叔叔好”。
很显然徐颂这几年还没有任何被人叫叔叔的经历,忽然被这样叫算是忽然清醒过来了,带着一种严肃的责任感蹲下身来摸了摸两个小朋友的脸,好好地看了看,都是漂亮的小宝宝。男孩儿的表情不符合年龄的严肃,目光明亮,徐颂由此判断这位长大以后必然是一个用深沉打败万千少女的妖怪,女孩儿水灵灵的粉嫩模样,唇红齿白,笑的时候嘴角一双梨涡,像极了郑微年。徐颂把女孩儿抱起来,说:“好漂亮的小姑娘。你叫。。。。。。囡囡是不是”
这位好漂亮的小姑娘摇摇头:“我叫郑端,郑就是妈妈的那个郑,端是端庄的端,囡囡是昵称。不是随便都可以叫的。”
小模样一本正经,把徐颂逗得直乐:“我是你妈妈的发小,我可以叫你囡囡的吧?”
囡囡沉思了一会儿,认真地问:“发小是什么?”
徐颂愣了愣,想到这小朋友从小在国外长大,能有这样的国语水平已是很不错的了,于是解释道:“发小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囡囡恍然大悟:“哦,是这样。”她的眼睛看了看站在边上的侃侃一眼,用她有限的阅历举一反三了一下,自信满满地说,“那你就是我妈妈的哥哥了喽?”
徐颂再次愣住,小孩子稚嫩的童声还在耳朵里游来游去,他却被这句话惊得有些发冷,可巧郑微年这个时候笑眯眯地说:“差不多差不多,好啦,你别让叔叔抱你了,叔叔会累。”
徐颂看着郑微年的一脸笑意,心直直地往下坠,却也不好表现出来什么,扯起笑容望向坐在他手臂上的囡囡。
囡囡对于自己的推论十分自信,高高兴兴地搂住徐颂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妈妈这几天累坏了,妈妈的哥哥我应该叫舅舅才对,她竟然也搞错了。”又正色道,“舅舅,我的身材很好,一点也不重,对不对?”
徐颂被那一声“舅舅”震得天灵盖嗡嗡发响,晕乎乎地应道:“嗯,不重不重。”
侃侃皱着眉头,他没有人抱,只好凑过去牵住妈妈的手。郑微年低下头去看他,见他绷着一张脸,于是半蹲下去问他:“怎么啦?”
侃侃没说话,低着头望向一边,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想睡觉。”
郑微年说:“怎么又想睡?飞机上不是睡了一路吗?”
侃侃拿过自己的小箱子:“我就是想快点回去嘛!”
“行行行。”郑微年见侃侃精神头不是太好,于是赶紧对徐颂说:“我们快走吧,前几天他们两个都很兴奋,这一路上估计也有点累了。”
徐颂点头:“嗯,车停的不远,走吧。”
徐颂将母子三人送到了郑微年原来公司给订的公寓式酒店,一阵折腾以后她把两个小朋友赶上床睡觉了。看他们安顿下来以后郑微年悄悄出去,徐颂站在酒店走廊上等她,见她出来,他向她走过来几步:“你就准备带他们一直住在这里吗?有好好的家不回,住在酒店里干什么?”
郑微年听了抿起了嘴,说:“我还没有想好,也没准备好。”
徐颂叹气,他就知道,这个从没有受过伤害一帆风顺长大的女孩子生命里第一次出现的灾难就是如此巨大,而又偏偏与那个盛满回忆的地方息息相关,她想要面对,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或许是他心急了,不该逼着她的。
徐颂低下头来,想看看郑微年的眼睛,却见郑微年的鬓际有一滴汗,或许是刚才被两个小家伙给折腾的,又要收拾行李,所以累得都出汗了。
然后他神使鬼差地抬起手,轻轻地拂去了那滴汗珠。
那动作却像是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一般,虽然徐颂的手没有做过多的停留,郑微年的脸却依然,腾地一下烧起来。她捂着侧脸惊慌的抬头,刚才那感觉是怎么一回事?抬眼却依旧是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只是褪去了年少时候的张扬不羁,下巴上开始有青青的胡茬印子,眼神开始变得深邃沉稳,浓眉一拧却依稀还是当年的少年模样。然而时隔六年,却有什么不一样了,是她变了,比从前成熟细腻了,所以终于能感觉到那一份隐秘不宣的感情。仿佛有一根细细的丝线,将过去的种种都串联起来,郑微年的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了许许多多过去的回忆,那些没心没肺叫着“老徐”、“老郑”的时光,她好像猛地看见了那时那个少年,好像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却日复一日走在她身边,听她的各种谈天说地,帮她去做各种琐碎细小的事。郑微年好像在徐颂的手指抚过的那一刹那将所有都想明白了,她捂着脸,双颊粉红地望着他。
她感觉到徐颂的左手慢慢地抬起,扣在她肩上,右手将她捂着左脸的手移开轻轻握在手里,他的手温暖干燥,掌心里有那些年常打篮球留下的薄薄的茧。徐颂的脸慢慢地凑近了,近得郑微年可以数的清他睫毛的根数,郑微年紧张地无法呼吸,谁能告诉她这个时候该作何反应?他对于她来说,是那样亲密安稳的存在,现在却在短短几秒钟之间有了这样翻天覆地的颠覆,忽然跳脱了她心中原本为他设立了二十八年的阵营,成为了让她疑惑的存在。
郑微年全身都僵硬了,抿着嘴看着他越靠越近。
就在她以为要发生什么的时候,她甚至都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却感觉到那温热的触感轻轻地落在了她的眉心。
郑微年错愕地睁开眼睛,想要抬头看他,徐颂却没给她机会,径自揽她入怀,下巴抵在她头顶,在她头顶低低地说:“微年,这一次就不要走了。”
第八十五章 兜风
二十八年里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认真的拥抱不多,郑微年有点不习惯,拘谨地伏在那里,那里刚好是他的胸口,郑微年听见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可是,她的心却慌乱得很,丝毫没有平定下来的迹象。
徐颂轻轻放开她,双手固定住她的肩膀,对她说:“微年,校庆以后,去我家坐一坐吧,我妈总是念叨你,你来一趟,也好让她安安心。”
郑微年垂着眼睛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好。”
徐颂仿佛轻松下来,微微地笑了笑松开她的肩头,说:“那行,你也累了一天了,进去休息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郑微年点头:“嗯,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徐颂转身,郑微年看着他的身影慢慢远去,在转角处徐颂停下来,转身对她笑笑,挥挥手让她进去,郑微年也笑笑点头,徐颂这才消失在走廊尽头。
郑微年却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刚才脑子里将那么多的回忆过了一遍,顺带着,那些不好的记忆也全都冲到心里面来了。郑微年揉了揉胸口,觉得闷得难受,连着几个深呼吸却还是沉沉地堵在那里。郑微年靠在门上无声而立,好像在想什么,却又好像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想。走廊里四下无人,寂静异常,使得后来的手机铃声特别地惊天动地,吓得郑微年手一抖险些把手机落在地上。她赶紧接起电话来,一只手还抚在胸口。
电话接起,那边是程嘉玺的声音:“阿年。是我。”
郑微年吁一口气:“是你啊,可把我给吓得。”
程嘉玺皱眉:“你在哪儿?”
郑微年说:“在酒店啊。”
“孩子们呢?”程嘉玺想了想问。
“睡觉了,他们前几天就兴奋的要死,飞机上也没有睡够,所以就让他们再睡一会儿。”郑微年回答。
“哦。”程嘉玺的声音里面好像有他正在思考的电波,随即他问,“那现在你可以离开一小会儿喽?”
“啊?哦,一小会儿。”郑微年愣了愣反应过来。
“嗯。”程嘉玺的声音听起来瞬间愉快了起来。“那出来兜兜风吧!我快到了。”
郑微年呵呵笑起来,虽然这种总被他算好的感觉她非常不甘,从前总是想要有所突破,也能“算”他一次,可是现在,却忽然在这样“被算”的经历中感受到了幸福。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奇怪,你觉得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无端端开始受制于某一个人,你有时候会恨,可有时候却又贱兮兮地快乐着,而如果那个人也正在莫名其妙地受制于你,一边恨你一边贱兮兮地快乐着,那就真是太巧了。也太好了。好笑的是,这一段互相制约的平衡关系里的两个人,总觉得这是一个不平等条约,而自己,总是被剥削的那一方。可是怎么办呢,如果一个人连被欺压都觉得快乐了,那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郑微年走出酒店,过了一会儿,就看见那辆卡宴平稳地驶来,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来,程嘉玺咧开一嘴白牙闪闪地对她笑。
真搞笑,当严肃的他不再试图隐藏内心感情的时候,竟然能够这样可爱。
郑微年麻利地钻进副驾驶,程嘉玺痞里痞气地凑过来吻她,吻得郑微年喘不过气来,等他离开郑微年的唇,郑微年才发现这个男人家已经很节约时间地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程嘉玺还在坏笑。郑微年脸粉粉的,拍了程嘉玺一下,嗔怪说:“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这样。”
程嘉玺瞬间有些委屈。自我调解了一下重新振作起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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