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亮亮亮亮亮亮亮亮……』我嘴里一直不停,『还在亮。』「嗯?」『就是妳这颗星。』我右手指着6号美女。她笑了起来,眼睛闪闪亮亮,星空瞬间黯淡。
『6号美女。』「是。绣球。」『我们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看星星吗?』「没错呀。」『那我们终于千辛万苦做对了一件事。』「是呀,真是千辛万苦。」
「我可以唱歌吗?」她突然问。『请。』我说,『这是我的荣幸。』「我唱你上次听过的《菊叹》。向阳的诗、李泰祥的曲,齐豫主唱。」『我上次听完后,到现在还余音绕梁呢。』「那我只唱第一段。」她笑了笑,「不然梁绕太久了也不好。」她收起笑声,简单清了清喉咙,开始轻声唱着。
所有等待,只为金线菊
微笑着在寒夜里徐徐绽放
像林中的落叶轻轻,飘下
那种招呼,美如水声
又微带些风的怨嗔
让人从蕨类咬住的小径
惊见澄黄的月光,还有
傍晚樵夫遗下的柴枝
冷冷郁结着的
褪了色的幽凄
『天使的歌声才是名符其实的天籁。』我说。「你过奖了。」她笑了笑。我们并肩坐着,春末的山上依旧微寒,只有彼此的心是温热的。夜色越来越深沉,星星却更闪亮。虽然不到四点就得起床,但满天星斗却一直挽留我们。『看日出时,记得多加件衣服。』我终于说。「嗯。」她点点头,站起身。
为了看日出,得搭上开往祝山的小火车,从阿里山站出发约25分钟。我们搭四点半的小火车,到祝山约五点,今天的日出时刻约5点40。四点不到得起床很合理,但不合情,因为我们都只睡了两个钟头。我们下了小火车走到祝山观日楼,早已万头钻动。这时气温很低,几乎所有人都在冷冽的空气中蜷缩身子、摩擦双手。赖德仁买了很多茶叶蛋,我们七个人分着吃。
日出的时刻快到了,现场逐渐安静,所有人似乎都屏息以待。当金黄色太阳从山头探出脸,第一道曙光出现时,开始有人赞叹。太阳的脸越露越多,突然间太阳整张脸一跃而出。现场响起欢呼声与鼓掌声,整个世界由黑暗变成金黄,也逐渐温暖。「好感动。」6号美女说。『嗯,真的很感动。』我说,『可以回去睡觉了。』「没错。」6号美女笑了。
我们再搭七点的小火车回到阿里山站,然后回房补眠。这一补就到中午,退了房、吃过午饭后,便离开阿里山。下山时我们坐的是公交车,两个半小时后抵达嘉义火车站。奇…'书'…网再从嘉义坐火车回台南,。电子书回到台南时大约是下午五点。赖德仁要载小倩回她的学校,这可以理解;而苍蝇竟然要载蚊子去逛逛,这就没有天理了。「学长,我要去找我男朋友。」慧孝对我说,「麻烦你载学姐回去。」我又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火车站就在学校旁边,骑回6号美女的住处只要5分钟。『累了吗?』我问。「有点。」6号美女说。『那妳好好休息。』我说,『有事我们在在线说。』「嗯。」『差点忘了。』我说,『6号美女。』「是。」她笑了,「绣球。」我也笑了笑,挥挥手后便回寝室。
时序进入五月,我想阿里山上最后一片吉野樱已飘落。天气也确实变热了,事实上两天前我已经开始改穿短袖衣服。五月初在上课途中经过两旁种满凤凰树的小东路,发现其中一棵凤凰树已经开花了。我告诉6号美女凤凰花开了,她似乎不太相信,我便载着她到那棵开花的凤凰树下。
『妳看。』我指着树上的红花。「真的耶。」6号美女说。其实我不需要指,火红的凤凰花在翠绿的羽状复叶之间,明显得很。凤凰花瓣又大又红,连花萼都呈血红色,色彩非常鲜艳。我仔细看着凤凰花的五个花瓣,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咦?』我很纳闷,『我怎么觉得我常常看见凤凰花?』
「呀?」她似乎很惊讶。『怎么了吗?』我问。「我们学校的校徽就是凤凰花呀!」『啊?』我也很惊讶。「你太混了。」『这样我可以毕业吗?』「很难说。」她笑了起来。
天气很热,我和6号美女走到更深的树荫。「凤凰树一定是幸福的树。」她说。『为什么?』「花开得最火红时,叶子也最鲜绿。花与叶子不仅不会分开,而且
彼此可以看见对方最美丽的模样。」『嗯。』我点点头,『确实很幸福。』
「决定了。」她说。『决定什么?』「以后每年看见凤凰花开的第一天,就是夏天的第一天。」『妳的决定总是英明。』「谢谢。」她又笑了。
确定了夏天的第一天后,我便载6号美女回去。「你知道怎么去七股盐山吗?」回到她住处楼下后,她问。『大概知道。』我说。「我下礼拜想去一趟,为了通识课的报告。」『如果妳不介意,我可以载妳去。』我说。「你不载我去,我才会介意。」她笑了。
我们约好下周五的下午两点出发,我去她住处楼下载她。从学校到七股,骑机车大概要花一个钟头。这天太阳很大,还好离开市区后两旁尽是低平的鱼塭,视野因此而辽阔,风势也变强,吹拂在身上可带走一些暑气。
突然间乌云团聚到头顶,天地瞬间昏暗,吹过身上的风也变凉了。我心里暗叫不妙,十秒后大颗大颗的雨珠就倾盆落下。雨势又大又猛烈,还夹杂着轰隆的雷声和闪电,让人猝不及防。如果我和6号美女身在武侠小说的世界中就好了,在武侠小说里,主角在荒郊野外遇上大雨时,那么附近一定有一种叫做破庙的东西。
可惜现实的世界四周都是鱼塭,别说破庙了,连一棵树也没有。在茫茫大雨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连停也不是。我心里很慌乱,担心6号美女被淋湿,但只能下意识往前加快速度。像中奖般,我竟然看见不远处的路旁有间小屋,赶紧飞奔过去。我在屋前停车,先让6号美女下车跑进屋内,我停好车后再跑进。这间应该是为了在鱼塭工作时休息用的小屋,只有五坪左右。
虽然只淋了五分钟的雨,但我和6号美女早已一身狼狈。「绣球。」『是。6号美女。』「好惨呀。」她笑了。『没错。』我也笑了。
「怎么天气好端端的,却突然下起雨呢?」她说。『这是夏日午后的西北雨。』我说,『雨势大,来得快去得也快。』「哦。」她应了一声,理了理头发、顺了顺衣服。『妳全身都湿了。』我很不好意思,『抱歉。』「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她笑了笑,「我们安心躲雨吧。」
『会冷吗?』我问。「有一点。」她说,「不晓得会不会感冒?」『我可能会感冒,但妳不会。』我说,『妳会变成彩虹。』「彩虹?」『妳现在身上满满的都是水分,当太阳再度出现,照射在妳身上时,
妳就会变成绚烂缤纷的彩虹。』
「绣球。」『是。6号美女。』「彩虹很美呢。」『嗯。』我说,『所以妳会变成彩虹。』我注视着6号美女,期待雨过天青后,看见彩虹。
这场西北雨半小时后就停了,然后乌云迅速散去,阳光普照。好像老天开了个玩笑,只是这个玩笑很无聊又不好笑。骑回家要花50分钟,往前到盐山只要花10分钟。但全身湿透骑车容易感冒,一直待在小屋也不是办法。「继续上路吧。」6号美女笑了。
果然再往前骑了10分钟,便看见雪白的盐山,像一座雪山。这座盐山全部由六万吨盐堆积而成,高20公尺,大约六层楼高。因为长年堆置早已固结成块,像石头般坚硬。为了方便登山,开挖出一条长长的阶梯直达山顶,两侧有绳索护栏。
6号美女顺着阶梯往上跑,跑到山顶后才停下脚步。天空是淡淡的蓝,太阳斜斜挂着,四周是盐田和鱼塭,远处有海。6号美女抬起头身子微微后仰,双手也用力伸展,沿着左手手指到右手手指的联机,便构成一条圆弧线。
当阳光照射在6号美女身上时,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看见彩虹。
Mar 12 Fri 2010 17:09
鲸鱼女孩·池塘男孩(8)
8。
今年第一道东北季风刮起的夜里,我们透过手机相聚。
「台北好冷呢。」在嘈杂的声音中,我彷佛听见妳的鼻音。『妳感冒了吗?』「没有。只是外面风好大,觉得很冷。」『快回去吧。』「不。我想飞去台南找你,可是风好大呢。」
『这是东北风,冬天刮的风,通常很强又很冷。』「东北风会刮向哪里呢?」『东北风来自东北方,当然会刮向西南。』「台北的西南方是台南吗?」『嗯。不过离了300公里远。』
「如果一直刮着东北风,可以把我刮向你吗?」『理论上可以。不过要小心,台南的西南方是台湾海峡。』「我不怕。」妳笑了起来,「你一定会接住我的。」『嗯。如果接不住妳,我陪妳一起掉进海里。』
「那我要开始飞了。」我听见妳张开羽翼的声音。
东北季风持续刮着,我即将看到妳。
※※※※※※※※※※
「看见彩虹了吗?」6号美女回头问。『请问妳在说哪种颜色的话?』「嗯?」『彩虹会说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的话。』「那你听得懂哪种?」『黄色的话。』6号美女笑了,轻拍了一下我的头。
我们在盐山上待了半个钟头,大太阳底下,衣服很快就全干了。6号美女笑说她身上没水分了,彩虹已消失,可以回去了。我们再骑车回去,沿途都是艳阳高照,一直到她的住处楼下。「明天一起看成功厅的电影吧。」下车后她说。『好。』我说,『一点那场?』「嗯。」我交代她一定要先洗个热水澡,然后再发动车子,挥挥手走人。
「绣球!」她突然喊了一声,我立刻踩煞车,车子嘎的一声瞬间停止。我重心不稳,机车差点倒下,还好右脚撑着地,但姿势已有些狼狈。「抱歉。」6号美女跑了十几步过来。『没事。』我说,『怎么了吗?』「如果你感冒了,明天还是要去看电影。」她说。『嗯。即使我七孔流血,用爬的我也一定会爬去。』我很纳闷,『但明天的电影真的那么值得看吗?』
「不是电影的问题。」她说。『那为什么如果我感冒了还是得去看电影?』「因为你得传染给我。」她说,「要感冒就要一起感冒呀。」『啊?』我吃了一惊,『这样不好吧。』「不。这样很好。」她笑了笑。
『如果是妳感冒呢?』我问。「你想被我传染吗?」『这……』「那么如果我感冒了,我会待在家里。」『不。』我脱口而出,『传染给我吧。连妳的美丽一起传染给我。』
「绣球。」『是。6号美女。』「明天不见不散。」『好。』她笑了笑,挥挥手后转身。
隔天下午一点,我和6号美女同时现身。『妳感冒了吗?』我问。「没有。」她说。『恭喜恭喜。』「你感冒了吗?」她问。『没有。』我说。「恭喜恭喜。」
『6号美女。』「是。绣球。」『我们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过年吗?』「不。」她笑了,「我们是来看电影。」『那么进去吧。』我也笑了。
天气很热,电影看完后我们一起到校门口对面的冰店吃冰。后来我们便养成只要天气热,看完电影后就会吃冰的习惯。我觉得夏天的6号美女很迷人,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魅力。因流汗而贴住额头的刘海、因炎热而浮出脸颊的淡淡的红,即使是手臂上细细的汗毛都会令我脸红心跳。「你的冰快化了。」她常常得这么提醒我。
五月下旬台湾进入梅雨季,连续一星期阴雨绵绵,人都快发霉了。除了上课外我几乎不出门,吃饭也只是走到宿舍的餐厅。空闲时间都窝在寝室,无聊时便挂在在线,一挂便是好几个小时。这期间常在在线跟6号美女聊天,不过光明与黑暗是一体两面,所以我也常碰见sexbeauty。
「台北整天都下雨,烦死人了。」sexbeauty丢来水球。『原来妳在台北。』我回了水球。「是呀。那你在哪里?」『我在台南。台南这礼拜只下了两场雨。』「真的吗?不是整个台湾都进入梅雨季了吗?」『虽然只下两场雨,不过第一场雨下了四天、第二场雨下了三天。』「什么?」『bye…bye。』说完后我立刻下线。
梅雨季进入第八天的傍晚,我又在在线遇见6号美女。说是傍晚好像不太贴切,因为梅雨季时整个白天都像傍晚。不过应该是傍晚没错,因为手表的时间是五点半。「听新闻说,梅雨季快结束了。」6号美女的水球。『是啊,终于可以重见光明了。』
「今天早上我把隐形眼镜送去消毒。」她说。『所以妳现在戴一般的眼镜?』「虽然我也有眼镜,但我今天没戴眼镜。」『不会不方便吗?』「还好。我近视不深。」『我就没办法了。我近视好深好深,像大海一样。』我突然想到,这可能是我唯一像大海的地方。
「我待会就要去拿消毒好的隐形眼镜。」她说。『记得戴上眼镜去。』「我不想戴,想就这样去。」『不好吧。过马路时有点危险。』「红色和绿色我还是可以分得出来,没问题。」
『6号美女。』「是。绣球。」『我可以陪妳去吗?』「你不介意当导盲犬吗?」『这是我的荣幸。』「那么十分钟后楼下见。」
我穿上雨衣去骑机车,十分钟后抵达她住处楼下。「辛苦了。」她拿着我们第一次见面吃饭时那把深红色雨伞,微笑着等候。『不会。』我停好车后说,『走吧。』「嗯。」她点个头。『这是几根手指头?』我右手向她比出三根指头。她笑了笑,轻轻推了推我向前。
天上下着细雨,虽然还不到天黑的时间,但天色看起来像是天黑了。她撑着伞、我穿着雨衣,如果不算伞的半径,我们算是并肩走着。一路上我偷瞄着她,怕她撞上电线杆之类的,也会提醒她避开积水。『为什么不想戴眼镜?』我问。「当我不戴眼镜时,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也变得柔和了。」她说,「所有线条会在边缘淡淡晕开来,不再笔直锐利。」『嗯。』我点点头,『我也近视,可以体会妳的感觉。不过……』「不过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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