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脸长得很不怎么样但身材不错的背影杀手的可能性,但我还是认为他很可能正面也是那么销魂。不出所料,听到开门声转过身来的他完全超过我的预期。这是一个秀气俊朗的男人。他帮眉米检查了一下,说它得了流行性感冒。
“猫也会得流行性感冒啊?”知识浅薄的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是的,小猫也是很脆弱的。”医生柔声说。
“都是被你传染的!”小蘅冷冷地瞪着我。
“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无奈地望着小蘅。
“你这个病原体!”小蘅怒指我。
“贞子蘅,你不要含血喷人好不好?”
“你就是一个又大又圆的病原体!”
“你是坏人!你这个样子都让我产生一种眉米比我重要的错觉!”
“那才不是错觉,它就是比你重要!”
“你……大坏人!”
我们开始了争吵。当然,我俩都知道那根本算不得什么争吵,倒有点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其实这也算是我和小蘅相处模式的一种了。就在你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那位兽医先生一直双手环抱于胸前,保持着微笑望着我们,似乎对我们的对话很感兴趣的样子。
“医生,你确定要一直这么看着吗?多耽误一秒钟对于我的小猫都是很不公平的。它可能因为你的闲情逸致而被贻误治疗的。”贞子蘅很少会如此连贯地说这么长一段话,除非她是被逼急了,或者真的很有兴致。此刻,面对着一个像观众一样的医生,我明显感受到了她浑身散发的怒气。而那位面容俊俏的医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开了些药,还耐心地指导小蘅以后怎么照顾小猫。
后来的一个星期,小蘅几乎每天都会抱着眉米去那个诊所,灭米的状况也有了很大的好转。介绍我们去的那个熟人后来告诉我们说那个诊所很有名,很多宠物主人都要预约好几天才能见到那位“名医”一面。我倒是很纳闷小蘅为什么不用预约就可以在那里畅通无阻的。
冬天在这片土地上彻底扎稳了脚跟,我几乎每天都被冻得发抖,回到家还要因为表哥和表嫂之间的甜蜜对话而肉麻得发抖。人生啊,为什么总是要给我如此多的折磨呢?有一天,我回家后看到的情景却与平日里截然不同,这让我很是惊讶。表哥和小侠坐在客厅等我,我一进门小侠就迎了上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怪怪的。我了解这位率真的嫂子,她露出这种表情多半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要说。难道……他们终于忍受不了我赖在这里,要把我赶走了?
小侠拉着我坐下,说:“小圆,最近上班累吗?我看你有些瘦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眨眨眼,不明就里地说:“还好啊。郭经理还是一如既往的絮叨刻薄。别的倒也没什么。累肯定是不累的。”
小侠又说:“嗯嗯,那就好,那就好。已经入九了,你身边的冬天的大衣吗?我带你去逛街买几件吧?最近那个ABC百货在打折,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吧。我衣服够穿。小侠,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表嫂,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表哥。
展卿鸿突然开口说:“咱们三个出去吃顿饭吧。你不是最爱吃甜食吗?有家东南亚餐厅的甜品不错。走吧。”
“我不去。”我皱着眉说,“一定是出什么问题了。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和小侠今天都有点反常。是不是……袁璟深怎么了?”
小侠为难地看着表哥,又拉着我的手,犹豫了良久才说:“其实,也没什么啦。你今天看娱乐新闻了吗?”
“没有。”虽然现在我的心脏似乎是强了一些,但为了不自虐,我决定还是少看八卦杂志为宜。况且最近部门经理给的工作比较多,我也很喜欢用醉心于工作这一招来淡忘某个人。所以,八卦杂志已经被我忽略很久了。
“这个……其实就是……今天有一条袁谏岳的新闻,顺便提到了袁璟深。不过也没什么啦,呵呵……”小侠干笑,莫名其妙地干笑。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突然不想听她说下去了。我在想,没有消息不就是好消息?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的话……
“啪——”的一声,表哥把杂志扔到了我面前,面色严峻地说:“我还以为,他是真心对你好。你先看看杂志都写什么吧。这个袁璟深,我看错他了。”
我呆住了,望着封面做得很花哨的杂志,看到袁谏岳和一个时尚女星在车里热吻的照片。这个……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吧?我翻开关于袁谏岳专题报道的那页,搜索着袁璟深的名字,很快就找到了一段足以让我缭乱纷扰的文字。在那篇关于袁谏岳抛弃亿万家财与离婚怀孕女性双宿双飞的文章末端,意味深长地提到他的哥哥,也就是森克集团目前的掌门人袁璟深也喜事临门了。袁璟深的现任女友余心雅,怀孕了。
我关了手机,回房去睡了。小侠敲门,我窝在被子里说我没事就是想先睡了。她在门口劝了我好几句,犹豫着离开了。我闭上眼,睁开眼,看到的是一样的黑暗。我知道自己肯定是睡不着的,但我又不想让自己醒着。反反复复【。52dzs。】着,我仍旧抓不住一丝睡意。我想我应该第一时间打个电话去问问。可是我该问什么呢?
“袁璟深为什么你走了一个多月就让人家余医生怀孕了呢?”
“袁璟深你不是说要我相信我们有未来吗?”
有些话在心里百转千回,却也只能闷在心里,找不到一个出口。其实我想到了,新闻也许是假的。八卦杂志里面的话,究竟有多少可信度呢?我该选择相信他。我这么想着,努力地闭起眼睛,保持平和的呼吸,却仍旧睡不着。其实一切的根源都很简单,明明是我……在动摇。
第二天一早,我没起床。嗓子哑得厉害,一张口说话竟是气音。我坚持着给郭经理打了个电话请假,之后便说不出话来了。我失声了,这倒是24年的头一次。小侠看着我心疼,也请假不去上班了,她要在家里陪我。我表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只是看着我叹气。
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小侠一遍一遍地给我量体温,给我找消炎药吃。她说我上火了。我只是笑笑,也没法说什么,反正我的说话能力已经被剥夺了。如果这病症一直不好的话,我要考虑在脖子上挂一面小黑板和一支马克笔了。小侠跟我说了很多事情,说她和我表哥的相恋过程,说爱情总会经历很多风雨,说一些她觉得是老生常谈但也许对我有用的话。我看着她,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为什么我一定要做那个让别人担心的人呢?她眼睛里写着的明明就是满溢的关切和担忧,但我却不能回报什么。自始至终,我好想总是在做别人的负累,总是给别人添麻烦。
那天傍晚小侠接了个电话,她拿着话筒对我说:“小圆,是一个叫邱桐的人,说是打你手机关机。他说刚从外地回来,想去找你去他餐厅。”
我一怔,连忙张嘴,鉴于我说不出声音来,我只好把嘴张大,做出夸张的唇形,好让小侠明白我的意思。我“说”:我——现——在——就——过——去。
小侠迟疑着,问:“你现在状态不好,你确定你能去?”
我摇头:没——事。
她叹了口气,对着话筒说:“邱桐,小圆说她现在就能过去。是这样的,我是她表嫂。她今天……总之,你看我能陪她过去吗?……嗯,那好的。再见。”
小侠送我去了邱桐的餐厅,这是她第一次去那里。她和邱桐见了面,寒暄了一下,又顺便介绍了一下我的病情。我看邱桐的眼睛似乎是有所好转,他的眼睛有神了。而且他看我的时候,那乌黑的眸子里透着一抹隐忧。没几分钟我表哥就来了,他们夫妻两个正好选了靠窗的座位用餐,而我则坐在吧台前,和邱桐闲聊。
邱桐一边擦着杯子,一边说:“小圆,我都没想过能这么快回X市。那位专家起初说我的眼睛治疗需要花起码半年的时候才能取得突破。我跟你说话的吧?我本来就不抱希望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妈对我的眼睛太在意了,我不想让她失望,更不想让关心我的人失望。比如你,还有宝宝、小蘅,所以我还是选择了配合治疗。正好那家医院引进了一种新设备,医生觉得我可以冒险试一试,我想了想,还是迈出了这一步。结果,虽然眼睛没有完全好,但是已经有光感了。”
“真——的?”我张大了嘴,说了半天也不过是两声长长的气音。我在笑呢。邱桐的眼睛在我心里一直是个结,我真的很担心他一直都好不了。现在听说他有转机了,我当然要为他高兴。
他微一皱眉,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对不起小圆。我一回来就找你出来,完全没有想到你生病了。你怎么……怎么会失声了呢?是工作太忙没休息好吗?如果太累的话,不要勉强自己工作。”
呵呵——我傻笑。
“治病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给你打电话。我想着,反正也不大可能治好的。总给你打电话,无非是让你更担心罢了。之前的那些事情,穆淮的事,还有我妈妈打你的事,似乎都在你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我真不希望你再想起来了,也不希望你有什么负担。可是我真的很想给你打电话,你明白吗?”
我继续傻笑,点着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用这样的方式和邱桐对话。他眼里的凝重太沉太浓,他的话里有着一种被掩盖的深深意味。我可以努力装做听不懂,但那很难。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喉咙,那里很烫、很热、很干。我忽然很想喝酒,就乱笔画了一通。我比了一个波浪,又比了一个弯弯的月亮。邱桐看得不是很清,把脸凑近到了我面前,又听我用近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一遍,才勉强明白。
他问:“沧海……月明?”
“嗯——”我用尽所有力气挤出这声回答,然后就开始筋疲力尽了。我承认,我是个没什么体力的人,特别是在身体提出抗议的时候。
邱桐没有给我沧海月明,只给了我一杯苏打水。他说:“小圆,你都病成这样子了,就别喝酒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但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喝苏打水吧,比较健康一些。对了,你还记得咱们一起在L市看日出吗?我前些日子自己又去看了一次,我发现没有你在,看日出变得索然无味了。没有人跟我预告说阿波罗的马车开出来了,也没有人告诉我天空到底是什么颜色的。那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一刻都不应该放弃。如果我的眼睛好了,我们就可以真正在一起看日出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喝水。看日出的日子,我从没有忘记过。
“小圆,我下个月还要去L市做一个手术。那位专家说,这次手术就可以决定我的眼睛以后到底是好是坏了。也许,我真的可以看到了。”
“太——好——了”
他笑了,那笑容依旧是淡然如云多,平静如清风的,看得我心也平和了。他顿了一下,忽然说:“小圆,你和袁璟深之间……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我的脸僵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面前的水杯空了。邱桐又给我倒了一杯苏打水,他说:“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了你一个钥匙摆件。你知道它代表什么含义吗?”他停了一秒钟,也许是考虑我说话不方便,又继续说道:“我在想,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很想走进你的心里去。”
这是表白吧?我静静地望着邱桐,他握住我的手,声音温和而静逸,他说:“可是你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那天你在我病房哭醒,抱着我哭,袁璟深走进房门只偶,我就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钥匙的事情,就随风而去吧。只要你幸福就好了,不是吗?”
钥匙……邱桐给过我一把钥匙,袁璟深也给过我一把。我迟钝地眨着眼,却阻止不了湿湿的液体的极速下坠。邱桐略一侧头,仿佛察觉了什么,伸指触上我的脸庞,倏地停住了动作。我的泪越流越多,像是不会干涸的小溪流。是不是人在生病的时候都会很脆弱?还是脆弱的人比较容易生病?这么辩证的关系我搞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的情绪糟透了。我就好像被困在铁笼子里的小猫,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流泪不能解决什么,确实我的唯一反应。邱桐对我的好,终是我不能回报的,不是吗?
他试图用手擦干我的泪,却失败了。只好从吧台下取了几张纸巾给我。我擦了擦脸,听见他说:“小圆,回去好好休息吧。也许你是真的累了,也许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我很难过帮不到你。”
我抓着他的手臂,静静地靠在上面,一动不动。我说:没什么,我没事的。
可惜他听不清。我自己都听不清。
第十四章 加醋的包子
我妈来看我了。就在我请假的第二天,老妈从Y市飞了过来。显然她是闻知了袁璟深和余心雅之间的风流“孕”事,也从表哥那里知道了我生病的消息。如非必须,我妈对于独立的我一般都采用散养模式。看来这次她也是觉得事情大条了。
我半躺在床上,喝着老妈捎过来的进口糖浆,而她坐在床边,长吁短叹着:“你小时候倒是感冒过,但从来没有嗓子哑得这么严重啊。要不要去看医生啊?光静养肯定恐怕不一定有用的。你知道你现在的症状是什么?你就是火旺啊。一股火顶上来,这不,就不能说话了吧?”
“没事的,老妈。”睡了一觉之后,我已经可以用嘶哑的声音说话了。我那声音很有质感,很想是唱摇滚的人常用的那种smoking voice。
就在我还有点沾沾自喜的时候,我妈却拍了我脑壳一下,愁容满面地说:“你这孩子,少说话知道吗?说那么多话怎么能养好啊?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因为璟深的事情想不开了?”
我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妈又说:“算了,妈妈早该知道的。你这孩子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不过……唉……你也知道你爸爸还是很希望你能和璟深在一起的。所以看到那条新闻之后,我们还特地找和袁家相熟的人打听一下。那个女医生……”
我的五官在一瞬间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我妈的犹犹豫豫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好像每一个人在带来坏消息的时候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