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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皙一边说着，一边极力地用笑意掩盖眼里的愁绪。她下午一直约司徒枫共进晚餐，但司徒枫却借口有事推辞了。她原本以为他是真的有应酬，却没想到……他是在这个华丽的包厢里等另外一个女人。
王允皙与司徒枫相识十多年，面对他，她还是第一次产生了不安的情绪。
司徒枫喜欢自己，王允皙很清楚。只是她不喜欢他，她喜欢的一直是他的大哥，司徒柏。
但王允皙不会允许司徒枫从她身边走开，她也一度觉得，司徒枫不会从她身边走开。她不爱他，却又不想失去他的爱。所以面对他真挚的感情，她习惯放纵自己，习惯随心所欲，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司徒枫也会放弃。
王允皙想着，仿佛要证明似的，将那碟三文鱼又往司徒枫的嘴边送了送。
她眼神里的波涛汹涌，司徒枫全都看在眼里。他的心又不可抑制地软下去，就像往常一样。他爱怜地接过王允皙手里的小碟，说：“本来今晚约了个朋友，不过她临时不来了。你把Shadow……允琦叫上来吧，别浪费了一桌好菜。”
他没有告诉她，他两年前得了慢性胃炎，医生再三嘱咐不能再吃生食了。
突然间，司徒枫又想起秦逸仪那张苍白素净的脸来。当时他刚刚确诊为慢性胃炎，秦逸仪打听来白粥最养胃，于是她不管自己的通告多满，工作多忙，每天早上都坚持在他的住处为他熬一锅白粥。
司徒枫轻轻叹息一声，拎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就站了起来。
刚给Shadow打完电话的王允皙见势也连忙站起来，她顾不得仪态，一把抓住司徒枫的手臂，急急地问：“阿枫，你要去哪里？”
司徒枫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我有些累，就先回去休息了。”
“那我送你回去。”王允皙说着，又要给Shadow打电话，想交代她不用上来了。
“不用了。”司徒枫说着，按住她要打电话的手，“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吃品悦的海鲜吗？我今天实在太累……等哪天状态好些，再陪你吃一次。”
司徒枫口气宠溺，就像在哄一个尚未懂事的小姑娘。他一向是这样对她说话的，王允皙听着，心里的紧张感也渐渐散去。
“那……你回去以后，注意休息。”王允皙说着，扯了扯司徒枫的袖口，状似不舍。
他点点头，又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转身离开。
*
司徒枫才出包厢门，楼层经理马上跟了上来，“司徒先生，怎么这就走了？”
司徒枫早已恢复了一贯的冷然脸色，只对经理淡淡地点点头，说：“刚才点的菜照上，菜金算在我账上。”
这种高档酒楼的楼层经理最是八面玲珑的，听到司徒枫这么说，一边连连点头，一边问：“那您今天特意交代的小龙虾……”
司徒枫蹙了蹙眉头，眼里的光越发冷下去，“全部丢掉。”
那是今天刚从欧洲空运过来的挪威龙虾，产量少，营养丰富，价格自然不菲。可是司徒枫交代全部丢掉，楼层经理也不敢反驳，只轻轻答了一声，便连忙回厨房转达。
司徒枫又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他瞥了瞥还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手机，心里烦躁得不得了。他回头朝已经走远的楼层经理喊道：“你回来。”
楼层经理本已经快要走到楼梯口了，却被司徒枫一个喊声又招了回来，他奔波得满头大汗，站在司徒枫面前，毕恭毕敬地问：“司徒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司徒枫神色不虞地沉默了半晌，直到楼层经理的后背都布满了密密的汗珠，他才说道：“不要丢了。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做法，全煮了，我打包带走。”
楼层经理频频答“是”，一转身连忙走了，步伐比刚才更大更快，似乎是担心司徒枫又改变主意，再把自己叫回来。
看着楼层经理急急离去的背影，司徒枫觉得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他走到电梯口，直接坐到地下停车场，就在他的法拉利里等侍者给他送打包的食物来。
其实他是很念旧的人，唯独对车，他换得很勤。可是每次换车，他都会把旧车里的CD悉数搬到新车上。
正是晚餐时候，偌大的地下停车场里停满了车，却没几个人影。司徒枫坐在车里，从储物盒里拿出那几张已经旧了的CD，一张一张翻着，却找不出想听的那首歌。
这些全是王允皙过去的旧CD，若是换做往常，随便一首，就够司徒枫单曲循环一整天的。而在王允皙刚成为他大嫂的那段岁月里，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车里放一张她的CD，然后开着车，在D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可是今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
司徒枫烦躁地将那叠CD放回储物箱，扭开电台，音乐频道正好在放一首秦逸仪的老歌，清丽的旋律带着她无意识地哼唱，司徒枫听着，突然觉得四肢百骸都通畅了。
*
因为司徒枫事先打过招呼，所以烹制小龙虾的材料是提前准备好的，就连鸡汤也是提前六个小时就炖好的。司徒枫一交代，厨房那边很快就做好，装在保温餐盒里，由服务员送到地下停车场。
司徒枫给了送餐的服务员几张小费，再将餐盒放好，然后便踩下油门，驾车离去。他开得很快，似乎是不相信这餐盒的保温功能，生怕这美味的餐食冷掉。
他用了不到平时三分之二的时间便抵达自己的别墅。他将车子稳稳地停在车库，再拎着餐盒，经由车库与客厅连接的门进入别墅。开门的一瞬间，他甚至期待里面有温暖的灯火。
可当防盗门被推开，迎接他的却只有黑暗。
似乎是为了填补心里的失落，司徒枫伸手，“啪啪啪”地按下了门边的一排开关，两层高的别墅顿时灯火通明。
司徒枫随意地将外套扔在沙发上，然后拎着餐盒走进开放式厨房。他一边将餐盒放在流理台上，一边去揭灶上那一口砂锅的锅盖。
土黄色的砂锅被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这个砂锅是秦逸仪特意去厨具市场淘的，就是为了给司徒枫熬粥用的。如果秦逸仪临时有事不能回来，她也会交代家政阿姨，一定要记得给司徒枫熬粥。
所以司徒枫早就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揭开锅盖，就能看见里面香滑可口的粥品。以至于现在面对这一口空空荡荡的砂锅，他竟觉得前所未有的饥饿。
他的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愤恨，他从西装裤口袋掏出手机，重重地按下几个号码，放在耳边，可是听筒里却依旧传来那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系统标配的女声客气疏离，像极了秦逸仪时不时挂在嘴角的那一抹嘲讽。
司徒枫不自觉闷哼一声，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也不管流理台上的保温餐盒，转身就往二楼的主卧走去。
家政阿姨上午已经来过，卧室都已收拾妥当，只是床尾的长凳上还搭着秦逸仪的睡衣。司徒枫突然想起来，昨晚，就是在这张床上，他让她滚。
他恨恨地盯着那一套白底碎花的睡衣，似乎这样看的，它的主人就会出现。
不过，秦逸仪当然不会出现。面对平整冰凉的大床，司徒枫突然讥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谁。他一把扯开自己的领带，转身去了浴室。
当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司徒枫突然意识到，自己心上那空落落的情绪，好像并不是内疚。
*
许诺开车把秦逸仪送回丽景阳光的时候，夜已经半深了。偌大的小区里不见人影，只是万家灯火亮着，偶尔从几个低楼层的窗户里传来热播电视剧的声响。
秦逸仪将头探出车窗，有那么一秒，她多希望这万家灯火中也有一盏灯，是留给自己的。
许诺将车子熄火，温柔地说：“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其他事就不要多想了。”
秦逸仪回过身，点点头，冲她笑了一下，问：“明天是什么行程？”
许诺从自己的包里翻出记事本，她打开车里的灯，翻了几页，说：“明天上午没有什么事，剧组的戏是排在下午的。”
“于尚妮明天大概什么时候进剧组？”秦逸仪问。
“不知道。”许诺说着，忍不住叹息。
“那我明天早上就进剧组，你没问题吧？”秦逸仪问许诺。
“没问题。”许诺点点头，“不过……明晚本来是帮你约了一个服装品牌的试镜，这下要改期了。”
对于艺人而言，代言其实是最美的差事。相对于拍戏、录唱片，拍广告与出席活动自然要轻松得多，不仅收入高，还能博出镜率。所以在娱乐圈，广告代言的竞争总是特别激烈，尤其是大品牌，往往许多一线挤破了脑袋，也未必能分到一杯羹。
往常，许诺常常为了替秦逸仪争取更多的代言而把其他的工作往后挪，可是今天却要把试镜改期，秦逸仪不得不奇怪，“为什么？”
许诺犹豫了一下，说：“公司明天晚上要替王允皙开接风宴，司徒总交代了所有员工都要出席，包括……艺人。”
“不愧是乐坛大前辈。”秦逸仪说着，笑了一下，“好大的阵势。”
秦逸仪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许诺看了看她紧蹙的眉头，说：“阿Ming，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
“去！怎么不去？”只这一会儿，秦逸仪的神情已然平静，她的一双明眸也已然恢复了自信的神采，“大老板都开金口了，我要是不去，以后别想在娱乐圈混了。”
“阿Ming……”许诺还想劝劝秦逸仪，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在司徒枫的手下干了十年，自问自己多少还是了解司徒枫的，她相信……即便是王允皙回来，司徒枫也不会对秦逸仪那么绝。
“阿诺，”秦逸仪叫得很轻，可平静的语气里还是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疲倦，“我很矛盾对不对？一边又怕得罪司徒枫，一边又偏要去争主题曲的演唱权……有我这样的艺人，你很累吧？”
“不会，怎么会？”许诺连忙安慰道，“不知道有多少经纪人羡慕我手下带着你这个敬业又多才的摇钱树。”
许诺安慰得很直接，却很对秦逸仪的胃口，“是啊，如果我还想在娱乐圈里挣钱，还是别得罪司徒枫的好。”她笑着，止住了许诺几欲开口的嘴唇，“明天，明天我就争取一次，如果还是不行，我就放弃。”
秦逸仪说着，眼睛里又出现了那种神采——许诺很清楚，每当秦逸仪的心火灭下去的时候，她的眼睛反而会迸发出夺目的光彩。
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与秦逸仪相遇的场景。那个时候她还不是秦逸仪的经纪人，在银翼的女厕里偶遇了刚签约的她。那是还青涩如白纸的秦逸仪，穿着白体恤，梳着高高的马尾，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满脸眼泪，却一直在对自己说：“笑，秦逸仪，你要笑。”
就这样说着，明明伤心欲绝的小姑娘就真的笑了出来。那时候她的眼睛里，也有这样的神采。
别人都说秦逸仪的星途平坦是因为有司徒枫的扶持，可是许诺很清楚，这些年，为了在这个水深火热的圈子里出头，她吃了多少苦。
许诺看着秦逸仪，眼前这张早已成熟大气的脸庞渐渐地与记忆里那张满脸泪水的青涩脸颊重合，她突然对秦逸仪生出许多感同身受来，她说：“阿Ming，明天无论如何，我都会竭尽全力帮你。”
秦逸仪笑着拍了拍许诺的肩膀，“阿诺，有你这样的经纪人真好。”
是啊，在娱乐圈里生存是多么不易的事情。如果她秦逸仪还想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不能得罪司徒枫，也不得罪乖王允皙。
他们一个是老板，一个是前辈，她在银翼的一天，就必须尊重他们一天。
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又凭什么去计较。
13第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好饿。 第二天依旧是个大晴天，秦逸仪难得睡得一夜安稳。她起了个大早，一把拉开卧室的窗帘，冲着窗外温暖的阳光伸了伸懒腰，然后再走到厨房为自己做早餐。
她习惯性地把装咖啡豆的罐子打开，又突然记起安靖宇昨天对她说的那些话。秦逸仪微笑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把咖啡豆放回原处，然后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再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她为自己简单做了一个三明治和一份水果沙拉，坐在采光极好的客厅里慢慢享用。她一口一口嚼着，脑子里却还是时不时地想起司徒枫的那一锅白粥。秦逸仪瞥了瞥不远处的手机，心想着要不要给家政阿姨打个电话。
可是……就在秦逸仪忍不住要去拿手机的时候，王允皙娇俏的声音又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阿枫，今天的三文鱼很新鲜，你多吃点。
算了。秦逸仪轻声叹息，人家现在都回头吃生鱼片了，哪里还会记得她的那一锅白粥。
秦逸仪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在心里轻轻地说：宝宝，你以后可不能学你爸爸哦。
也许是想到孩子，秦逸仪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她将吃好的餐具放进洗碗槽，然后打开客厅的音响，就转身进更衣间换衣服。
莫扎特的《小夜曲》在空气里流转，点缀了这一个安静祥和的早晨。秦逸仪为自己换上正红色的连身裙，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气色显得精神多了。
就在秦逸仪擦唇膏的时候，许诺的电话进来，说她正在丽景阳光的小区门口等她。
她连忙关了音响，踩上自己最喜欢的Christian Louboutin，快步走到小区门口。
今天是许诺亲自开车来接，还是那辆白色的奥迪A4。秦逸仪坐上副驾驶座，问：“怎么不开保姆车？”
“我让保姆车带小关先走了。”许诺说着，重新启动车子，“我交代小关先去给剧组的工作人员买早饭。”
小关是银翼配给秦逸仪的助理，是个手脚很勤快的小伙子。她早上没有拍戏，这样去剧组的确显得突兀。还是许诺想得周到，买了早饭去，倒显得像探班的样子。
时间还很早，还没有赶上上班高峰期的时段，所以许诺的车一路畅通无阻。车子路过江边大桥的时候，秦逸仪甚至降下一半的车窗，欣赏江面上的波光粼粼。
许诺与秦逸仪抵达剧组的时候，小关已经买好了一大袋的豆浆油条等在那里。上午的戏还没有开拍，剧务组的几个工作人员在搭一会儿要用的布景，剩下的几个坐在旁边打瞌睡。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