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朝廷是什么态度,还说不准。
“最后,朝廷能平等看待草原人么?能让他们和雍官平起平坐么?!要是没有这些人入朝,朝廷就不能久制东夏,而要是撒一些官员,势头强了,欺压那儿的百姓,势头弱了,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
“朝廷若一力实行,那就需要一个缓冲,这个缓冲,就是一个合适的傀儡,我?!”他悚然道:“不过现在看来,朝廷在扶持上已不只我一个选择,唉,我阿妈她怎么还往过继上想?!”
樊英花苦笑说:“也许是为了分担朝廷对你的顾忌?!别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已经给她送过信,她一旦得你的消息,想必赶至京城来见你。”
狄阿鸟没有吭声,只是说:“我现在也觉得出来了,陛下在监视我,这个时候,你让她来干什么?!”
樊英花想了一下,说:“你既然知道国王在监视你,肯定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你尽快把眼线找出来,然而和你母亲通一通气。
“她是我所见到的女人中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恐怕不会和我交底,你必须得见她。” 她说:“我还是觉得张奋青是奸细。”
狄阿鸟地脸一下阴了,说:“让你说中了,这个败类。可惜,我一手软,没有把他杀掉。”
他一按地皮,爬起来,到处乱走,不停地嚷:“痛心哪。痛心呀。”
樊英花对他这些个异常举动万般无奈,问了问,责怪说:“你要杀他?!杀他干什么?!你应该装成不知道?只在心里有个数就成了。”
狄阿鸟捶一捶脑袋,说:“当时太生气。”
樊英花说:“丞相死了,只怕朝廷一时半会儿顾不得你。你以后要小心一点,最好按你母亲说的,什么也不要管,舍弃一切,尽快逃回草原。
狄阿鸟无力地摆了摆手,说:“老子昨晚行动诡秘,将污垢沾上了身,恐怕一样摆脱不掉刺杀丞相的嫌疑,现在老子的后台还受了伤,会不会有大的麻烦还说不准,还逃呢,逃哪儿?!你帮我查一查一个叫谢昙地人,他也是一大嫌疑,不知会不会和我扯上关系……好啦,我已经吃饱了,回去睡觉去。”
樊英花哑然道:“你说谢昙?!”她点了点头,说:“我也怀疑是他,他们花山派应该和你扯不上关系吧。”
狄阿鸟表情有点儿古怪,说:“花山派。他和谢道林是什么关系?!亲兄弟,师兄弟?!”
樊英花笑了笑,说:“你怎么老是问一些怪话,什么亲兄弟,师兄弟,‘道林,不是谢昙的号吗?!他曾经是天下公认的第一剑客,手下的花山有不少好手,不但具备这个条件,而且一直瞄准丞相一职,更有这个可能。”
狄阿鸟打了个饱嗝,喃喃地说:“那他也未免太愚蠢了?!”
樊英花说:“也许是别人嫁祸。但当时的丞相府也算戒备深严,除了他们那些据说是可以飞檐走壁的人,还会有谁?!”
狄阿鸟打了一个激灵,说:“不会是国王派地杀手吧。他故意嫁祸谢道林,剪除这个威胁。”
樊英花摇了摇头,说:“要真是嫁祸于他,最有可能是魔教。”
狄阿鸟有点怕谢道林顺手牵羊,把自己陷害一下,也有点儿怕国王趁机罪及谢道林,从而牵连到谢小婉,坐立不安,抹了抹嘴巴,扯上马回行馆。
回到行馆,他在小棒头地屋子里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躺到天亮,立刻去褚怡家,一见褚怡昨天晚上没回家,丁点不敢让她母亲知道,只说自己昨个晚上,把东西丢了,看一看有没有忘他家,听说没有,扯马就去中正楼旁的茶楼,到了茶楼,茶楼上地人也不知道费青妲现在在哪儿,只好把费青妲的家报给他。
他跑到费青妲家一问,方知费青妲有刺客的嫌疑,昨个被辖督衙门传唤。
他生怕自己一进辖督衙门出不来,没有直接去,先一步去看董国丈,问候一番,谈到自己这个嫌疑。
董国丈听他有点儿自危,指了指董云儿,笑道:“你是见事三分慌,何不让你云儿姐为你作见证。”
狄阿鸟一回神儿,觉得虽然勉强,但自己确实清白,置身事外的可能性更大,大大安心,混了顿饭吃,一勾手指头,带上董云儿去找褚怡,到了辖督衙门,顺便去拜访了陈元龙,想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把自己和王子之间的事也说说,提前让他有个底,却没有见着,再问费青妲,方知衙门里的人已经将她放了回去。
他想知道褚怡有没有回行馆,连忙带着董云儿回行馆,眼看就要到了,路旁一个少年牵了匹马问路,扫一眼过去,马正冲自己伸脖子,而少年人影窈窕,正是谢小婉,连忙在街头勒马,大叫:“婉儿。”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三十一章 九五之尊践宝座,兵势失利遣疆臣(45)
谢小婉猛地转过身,高高兴兴,在头顶高高扬手,跺了好几步脚,扯着马横迎过来,眼看要到跟前,狄阿鸟倏地醒悟。
他扭头看向一侧侧睨自己面颊的董云儿,硬着头皮撒谎:“这是张镜家的远房的小表弟,名怪怪的,叫小破碗……”
谢小婉浑身透着一股掩不住的风情,再穿男装,也改变不了两抹淡眉,细嫩光亮,好像白瓷的皮肤。
再风骚的娈童也拍马不及。
董云儿相信是一个名为“小破碗”的男子才怪,冷冷哼了一声说:“少撒谎。”
狄阿鸟连忙证实给她,只等谢小婉到跟前儿,问:“告诉我阿姐,你是女的,还是男的?!”
谢小婉抬起脸颊,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笑吟吟地脱口:“男的呀。”
狄阿鸟傻乎乎地扭过身,未雨绸缪,回头问董云儿:“告诉他,你是不是我阿姐?!”
董云儿心知肚明,碾了碾牙根儿,反而笑了,说:“你真个无赖……喜欢骗人家小女孩,阿姐不管你,回去就告诉你媳妇李思晴,让她和这个小阿弟亲热、亲热。”
董云儿一收腰肢,胳膊在空中一挽,两腿夹动马腹,往行馆走。
狄阿鸟回头盯上董云儿走的方向,想想砸了自己一花瓶的李思晴,脑门儿一个劲儿往外冒汗,却也突发一个奇想,道:“我的境地要是越来越糟糕,不如……”
谢小婉一把拧到他腿上。他便收回视线,疼得直挤眼,却眉开眼笑,假惺惺地说:“阿婉。
真把我给想死了,不是大白天,我还当是做梦呢?!”
谢小婉面孔浮过一片红云。说:“你说呢?!你干嘛不遣人去我家,是不是结了新欢——我爹爹想见你,走。”
狄阿鸟猛地一愣,不敢相信地问:“见我?见我干什么?!”
他倒真想问一问丞相的死和谢道临有没有关系,但也要多加考虑,以免自己把好心送去,真要开膛破腹留在那儿。
谢小婉两眸好似一汪春水,笑吟吟地嚷:“你说见你干什么?!”
她说着,说着,再一次把尖尖的指头比划出来。威胁着要掐,狄阿鸟佯作不知。一把捞住,说:“阿婉的指头真好看,好像正艳的玫瑰,瓣,让我亲一亲。”
谢小婉掐不下去,连忙缩手,把手指头放到眼睛底下看一看。似乎是琢磨自己的手指是不是真好看。
一辆马车从行馆出来,里面亮起一道视线。
到了面前,车夫并不绕道,反是停下车,回头看一眼。
车里地人撩开车帘,露出的脸蛋儿圆圆润润,眼睛闪着万分古怪的色彩,话儿充满着不屑,道:“在这儿会小情人呢?!”
狄阿鸟抬起头看一看,原来是唐柔。
他为求避免节外生枝。连忙地下马,给谢小婉指手,让出一条道路。
谢小婉好不容易到路边,停步回头,盯上马车慢慢离开的方向。探头探脑,说:“这个女人看我的眼神充满着妒意,是不是你以前的相好?!”
狄阿鸟冷笑说:“一个骚娘们,看你比她漂亮,不要理她。”他想一下,问:“你爹爹前日还在置我于死地。这回让我去。不会有什么诡计吧?!”
谢小婉咯咯笑道:“他以前心存幻想,以为我姨夫家还会让我表哥娶我。现在没了幻想,愁来不及呢,还有诡计?!他应该是向你要聘礼吧。他一定想把我卖掉,不过没有关系,反正你没钱。”
狄阿鸟吃了一惊,问:“你脑袋里怎么乱冒泡?!”
谢小婉点了点头,笑道:“你脑袋才冒泡呢,我娘也来了,偷偷告诉了我,肯定把我嫁给你,你说你穷得没有一文,他也拿你没办法。”
谢道临到太学摆宝求财,遭人诟病,定然极为缺钱。
狄阿鸟觉得谢道临确实有求财的可能,一边点头应承谢小婉,一边琢磨:我还是出上一点钱,免得外人笑话。
他让谢小婉在外面等着,自己准备进行馆说一声再出来,免得谢小婉也跳进去,三个女人见面凑一台戏。
在自家住的地方外头有两个碗口粗的杨树,飘了一地落叶,路勃勃和那一个栗发的小女孩都呆在下面。
路勃勃是要按着地面倒立而起,将两条腿靠到树干上卡结实,而后收了胳膊,浑身收缩,用腿上、腰上地力气把自己卷到树干上去,此时刚刚做了一半,浑身僵硬地悬着,上身还在慢慢往上收,旁边站着那个栗发小女孩大老远看到了狄阿鸟,“呜呜”呼几声,提醒路勃勃几声。
狄阿鸟看到了他俩,想起昨天晚上忘了安顿这一个小女孩,竟不知她睡去了哪儿,怀疑她和路勃勃在一个被窝里睡,只等路勃勃落地站好,上前拉住一只耳朵,逼问:“你昨天晚上没冲人家使坏吧?!”
路勃勃赖笑不止,道:“要看怎么使坏,摸一摸她下头的毛毛叫不叫使坏?!别地我没有敢,阿过睡在我不远的炕上,他听到动静肯定踹我。”
狄阿鸟照他头皮扇了一巴掌,想说句“你们都还小”,想一想自己,只有头疼的份儿,就不再说下去,只是问:“褚怡回来了没有?!”
路勃勃摇一摇头,狄阿鸟有点儿懵,心说:“这个怎么办?!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咋给她母亲交待呢?!”
他没回行馆,给路勃勃说:“你回去给他们说一声,我出去找褚怡。”
他一出来,见谢小婉正捋着马等自己,想说还要去找个叫“褚怡”的丫头片子,实在不好说出口,干脆还是先见谢道临,再去找褚怡,就说:“我们快走。回头我还有事儿。”谢小婉在马颊上挠两把,骑上来,一边走,一边说:“记着,万万不可答应我爹爹,只说自己没有钱,记到了没有?!”
谢道临虽然挂着一品官职,毕竟与朝廷上头的官员有内外之分,没有投住行馆,住在一名开茶馆的弟子家里,约见狄阿鸟,也没有在人家家里唠叨,就在茶楼上。
狄阿鸟心里不敢放松,来到先将四周看一遍,免得有什么意外,小命不保。
他发觉茶楼虽然有花山弟子,却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将两只手从面颊上搓过,揉出一个若无其事地面孔,眼看门槛在即,就在谢小婉的师兄弟、师姐妹的各种眼神中,进楼,上楼,朝有点儿洞黑的屋子迈步,一个劲儿琢磨:干脆大方一些,半点也不纠缠。
他想到这里进去,一眼瞅见坐那儿的谢道临,跪下大叫:“岳父大人在上……”他心里想着聘礼,想着不纠缠,想着褚怡,吆喝说:“小婿家里还是有些钱的,聘礼要多少,开一个价钱吧!”
旁边坐着一位中年美妇,眉目和谢小婉相似,连忙递眼色,责怪说:“你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儿傻?!过来说自己家里有钱?!没钱就没钱,硬撑什么?!你看看你身上这一身衣裳,那像是有钱人穿的么?!小婉,你过来一下。”
谢小婉还没有进门,谢道临已经说话了,他穿着一身灰袍,坐得似危岩,经过沉思,话沉稳得像是不起波澜的深潭,说:“经过我的再三观察,你除了色一些,还算条好汉,今天小婉一个人溜了出去,执意让你来,就是想把你带过来,给她母亲瞧瞧。”
狄阿鸟先是疑惑,旋即豁然,心道:“怪不得阿婉一个人去找我,原来你故意给我的错觉,滴水不漏地吓唬我,可惜阿婉早向我露了底,这个下马威,似乎藏着秘密,看来你真是缺钱,其实,只要你愿意把阿婉给我,我出得起,多少钱都可以。
他想到这儿,立刻说:“岳父大人在太学讲学,我也去听了,眼看您老人家缺钱,怎么也要出一份力,您看聘礼下三千两,少不少?!”
谢小婉地母亲眉头立刻拧成一团疙瘩,眼看谢小婉进门,别有所指地说:“他这个说话怎么这么没有准?!不是在骗人么?!一张口三千两,有三千两银子,还被逼无奈,拉杆子。”
谢小婉也一下儿瞪圆了眼睛,大叫道:“博格阿巴特,你这个养马的贼,就算你打家劫舍,不过才三俩月,能攒多少钱?!一来就骗我爹我娘。我看你也不像一个行骗的,还是奉劝你,说点儿实在话 ”
她连忙撒娇,说:“爹。你没有钱,去跟朝廷要呀。”
谢道临挥了挥手,说:“没你说话的份,聘银至少五万两,我知道你在刊地图,地图刊好了,背面留一块儿,不,两块儿,广而告之,一是发人为我花山募捐;二是告诉世人,葛洪是一个骗子,五石散药性躁热,除了暖宫壮阳,百害而无一益。这两个条件没有问题吧?”
狄阿鸟怔了一怔,失色道:“五万两?!”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三十一章 九五之尊践宝座,兵势失利遣疆臣(46)
听到狄阿鸟的失声一叫,谢道临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他露出几分若有若无的冷笑,抬了头,连余光也再往下光顾,似乎不屑一顾,只淡淡道:“你一定给不起吧?!”
狄阿鸟看一看自己的胳膊和腿,衡量了自己连人带骨头价值几何,无形之中竟然看不真切谢道临的用意了。这难道就是谢小婉说的索聘?!他有点儿不敢肯定,不动生色地抽离自己的视线,暗想:他难道知道我凑不起五万两银子?!突然张了这么大的口,是在漫天要价,还是为难我,抑或在只是作以试探?! 谢道临慢慢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声音很平静:“你该明白拒绝意味着什么 有人糟蹋了我的女儿,拒绝了我主动提出来的遮羞之举,这是在干什么?!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清楚我的意思的,当然,你可能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却还不熟悉我,哦,也许我应该给你留一点点时间——”
狄阿鸟似乎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