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用手按狄阿鸟,确不知道“夯力抬”最忌讳重心不稳,反无意中把重心抬高了,只感到自己身子一轻,真被抡了一圈,从别人的肩膀上朝后翻去,当即惊呼一声抱头。
他刚刚抱住头,砸到地下,身上就趴来两个身体,是后到地大尹子和郭华。狄阿鸟回头看一看,跑到公主圈里,大声叫着:“快问。”
那少女兴奋激动,问:“你叫什么?”
狄阿鸟有点儿不敢相信,愣道:“狄阿鸟!”
阿雪问上一个狄阿鸟老爱糊涂的问题:“你前面是南还是北?”
狄阿鸟果然挠头郁闷,自嘴巴嚷:“上北下南!”
阿雪毫不客气地把推走。后面的人赶上来就摁,狄阿鸟踩着脚冲回老窝。一个丫鬟被他踩哭了。旁边的公子感到大丢面子,高声喊过她,给了一巴掌。
丫鬟再不敢哭,抽噎着返头。
狄阿鸟很不满,喊道:“不服气,进来。”
公子本来就有着兴趣,叫着“狂妄”,甩掉衣裳上来。
狄阿鸟这次很慎重,慢慢从靠近丫鬟的地方走,用余光扫着靠上来的四个人,问那个哭过的丫鬟说:“脚还疼不疼?”
丫鬟猛然想起挨过的一巴掌,不敢怠慢,不顾一切去拽。
狄阿鸟哈哈大笑,高叫着跑回自己的老窝,让一群人望尘莫及。
众人不走,他不出来,公子故意作于假象挑逗,说:“我们都回去歇息歇息。”大尹子和郭华也都假假地往回走,时而回头留意狄阿鸟。
狄阿鸟突然冲刺,从正中间跑,眼看就与那回头的公子撞上,把脚尖踮起来,转了个圆溜溜的弯,到他背后奔跑,临走时还用屁股顶了他一下。
那公子怕他和自己碰撞到一起,正伸着脚来抵,被他的屁股一顶,差点没有摔倒。狄阿鸟趁着后方空虚,长驱直入,后面的人谁也追不上。
狄阿雪怪身旁少女只会兴奋地叫,来回跺脚,慌忙将自己数了二、三十的数交割给她,自己召唤“护国神兽”。但遗憾的是,“苯苯”不理睬她。
狄阿鸟嘿嘿笑着,正要慢悠悠地踏进去,面前的少女摆着手,大声宣布:“五百!”狄阿鸟一下傻了眼,问:“怎么这么快?”但一看自己的脚,高兴如故,说,“我踏着圈线了。”
少女不高兴地撅着嘴巴,问:“你叫什么名字?”
狄阿鸟意外,烂笑道:“狄阿鸟!狄飞鸟。”
狄阿雪要补充,少女已经抢问第二问题:“前面是北还是南?”
狄阿鸟只是老反应不过来,上次狄阿雪已经问过,他当然想都不想:“南!”狄阿雪立刻接话:“阿妈是要生阿弟还是阿妹?”
狄阿鸟回答不出来,肯定也回不去,只好扯旁边少女的短处:“她问了问过的问题。”
后面跟上来听答案的都谴责狄阿鸟:“你不早说?”
少女已经迫不及待,大叫:“罚。罚。罚他学小狗爬。”
狄阿雪推那少女:“你才学小狗爬,凭什么叫我阿哥学狗爬?唱歌。”
那公子一位两个公主的意见不和,提议说:“即唱歌,也学会叫的小狗爬!”
狄阿雪却不是,嚷道:“其实你阿妹根本没有数够五百个数……”
阿雪立刻扯出那少女的作弊,说,“我才数了二十来个数,她接过来就数到四百七十七。”那公子也因妹妹耍赖无趣,说:“不完了,天要黑,改天再玩吧。我叫黄天霸,人人都叫我‘京城第一骑’。”
狄阿鸟连忙介绍:“我阿妹狄阿雪!大尹子。郭华。”他不怀好意地问:“你阿妹呢?!”黄天霸不高兴地说:“我妹妹是我家的宝贝,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狄阿鸟说:“我妹妹也是我们家的公主呢,她就有名字,你阿妹没有名字?!”
少女根本不因自己作弊丢面子,挑衅地冲着阿雪哼了一声,勾勾指头,让狄阿鸟到自己跟前,说“我叫皎皎。小黑碳。”
两拨人分开,分别回家。
路上,狄阿雪一个劲地问狄阿鸟:“我和刚才的黄皎皎谁漂亮?”
狄阿鸟整日和妹妹在一起,倒是觉得黄皎皎漂亮,却笑着说:“你好看,她可爱,你没她白。”阿雪发了无名之火:“我也没她娇气。”
狄阿鸟闻闻身上的汗味,发愁道:“不知回家能不能先洗澡。”
狄阿雪就是想和他顶嘴,说:“你说信奉长生天的人——”她顶到一半,大尹子打断说:“苍生天不让洗澡?”
狄阿鸟以前懒,含糊说:“有地方让。有地方不让,以前……那个……!”接着拿大堆的道理来推搪。
回到家里,女人们正在一起纳凉,二牛媳妇给婆婆打着扇子,跟花流霜说:“我家二牛说他行,他替二牛卖肉可有一手了。不少回头客人有时候都在回去的时候问他弟弟呢。”花流霜说:“我就怕他闹着要合伙,胡搞八折腾,把你们生意搞坏。”
花流霜笑笑,说:“是吗?娜你们将来别后悔,要不,把他赔的钱说给我。”
狄阿鸟心里有了数,高兴得不得了。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四卷 金阶玉堂青松在,任尔东南西北风 第五节
次日早上没有杀猪时的猪叫,狄阿鸟也没有闻猪起舞。
但偷懒只延迟到天蒙蒙发亮。他已经习惯早起了,都是在往常杀猪时候转醒,花流霜叫他起床晨练,他正猫在床上装懒,假装还在梦乡,哼哼着四处藏头乱拱,花流霜叫了两下,先一步出去。他猛然警觉,出其不意地睁开眼睛,害怕母亲回来时带着凉水,“呼”地一下往床下钻。
龙蓝采提着个鞋子要过来威胁时,狄阿鸟还躲在床底下。可惜床下太脏,他打了喷嚏,被龙蓝采掀开单子,看对眼睛。
狄阿鸟赖笑一下,连忙说:“我鞋子掉床下了,我找一找鞋子。”
龙蓝采不争执真假,问:“找到了没有?”
狄阿鸟干笑半天,快快地爬出来,看阿妈还在看他,回来又笑,接着猛地跑到院子里,在水井边拔盆水。夜里很热,他睡了一身汗,刚刚又从床下出来,身上很脏,四处看一看,转身进了洗澡棚,一再倒水。
他洗起澡来也不消停,边跳动如见鬼边唱歌:“我是一只可怜鸟,每天早上睡不好。”他突然停了下来,四处警惕,从缸边的木头缝里抽出张镜子,照照镜子,咧咧嘴巴看看牙齿,蘸水抹着眉毛说:“不知道阿雪找不找她的镜子。”
他不是很满意自己的长相,却安慰说:“黑点庄重。”
他把镜子藏好,擦了擦身上的水,穿上自己的短裤,出来到处炫耀胳膊上的肌肉般,蜷着胳膊,四处走动,看阿爸在水井边洗脸,也立刻过去,再次抡起胳膊,让肌腱隆起。
狄南堂怪异地看着他,问:“你有事给阿爸说吗?”
狄阿鸟看看自己胳膊上的老鼠,看住阿爸,问:“怎么样?”
狄南堂放下布巾,微笑着说:“我看看。”说完,把两只粗大的指头放上一按。
狄阿鸟惨叫了一下,再看软了的“老鼠”酸疼,半哭半笑着说,“怎么可能?”
“快穿衣裳,迟早阿爸按不动。”狄南堂笑一笑,拍拍他,“你妹妹和阿妈们先去玩了,阿爸等你。”
这个早上,狄阿鸟很是勤奋,不停地撑牛(俯卧撑在过去的叫法),休息时道貌岸然地给狄阿雪说:“阿哥今儿起就要挣钱养家,你得要听阿哥的话。阿哥说一是一,明白吗?”
狄阿雪莫名其妙地看住阿爸阿妈,过了一会儿,才知道狄阿鸟有求于人,想改变自己那一头的小辫子,扎起爵来,并说:“今年十四,该束发了。”
龙蓝采抓过他的辫子,团半天,却不明白,说:“好好的,很好看的。”
狄阿鸟叹了口气,说:“要和二牛哥一起做生意了,总要让人不能小看吧。”
看一家人都不理解,他立刻苦闷地笑笑,哼哼两句,说:“有什么了不起!?我自己束起来?”他这么说了,回去也这么做,对坐水盆,整弄他的头发,直到二牛喊他一起出去,他才结束水盆边的奋斗,只是把头发用绳子歪扎在脑袋后面,垂在背上。
逛街逛到中午,他还特地买了凉帽遮住太阳,免得面孔黑上加黑,而后,他特别爱惜相貌,连夜晚坐到月亮下也带上帽子,在房子里见灯光也遮住面孔。
一家人从来都没想过他想白起来,只觉得他诡异到极点。
等真相大白的时候,众人都当成笑谈,一有空就笑着提醒他,监督他,就连二牛的瞎眼老娘见狄阿鸟都问:“小鸟,你今天忘记带帽子了没?”
最先受不了的不是旁观者,反而是越来越坚持不住的狄阿鸟。
他很快受不了弄直头发的苦差事,更不要说时时带帽遮阳的习惯,夜晚不见光的无奈,一开始故意忘记带,在人家提醒中表示,一次半次不要紧,接着,干脆弄丢帽子,谁知丢一个来两个,二牛媳妇把出嫁前的白蔑子的小凉帽也给了他。
狄阿鸟终于见帽色变,正式宣布自己已经很“白”了。
当然,“美男子”计划的夭折还和他们面临的困难有关。
在如此急着找房子的时候,让一本正经努力赚钱养家的人连带劳累,思考,还要兼顾美容?
开铺子首先就要定铺子的位置,租赁房子。肉店时间久了肯定有异味,不能放在熏香店家的旁边;要靠近牲口行,方便采购;要和类似的铺子放在一起,不能一堆兵器铺,一排衣物铺之类的地方里,否则,八百年都没人过去要肉;而且酒楼,饭馆,贵族大户都靠内城,店也要靠近内城。
二牛和狄阿鸟跑了四、五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狄阿鸟对狄南堂的崇敬越来越如滔滔江水,无论在一起吃饭中,还是在晨练喘气中都努力撬阿爸的东西,但狄南堂偏偏有兴趣了给他个引子,没兴趣时根本不搭理。
最终拐了一大圈,狄阿鸟还是把眼睛瞄准东市。
二牛是个很随和的人,不管狄阿鸟大小,只要听着在理,就愿意听从,这就在狄阿鸟不断改变的理由中,再次“巡查”在东市。
东市热闹如故,并不因为二牛的不在就稍微变样。
太阳如同火炬,两人如同火上的蚂蚱。
随着正午过后越来越热的天气,“蚂蚱”们终于在日中午缩到了一排摊子后,那里有一溜阴凉,两人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盯住对面的店铺。
“这家酒坊的酒很不错的。”二牛怀念地看住两人盯了两天,挂牌转让的酒铺,说,“我爹还在的时候,他就经常让我到这里打散酒回家。可是现在也开不下去了。”
狄阿鸟用布巾蘸蘸被汗水浸红的眼睛,看住酒铺大大的“转让”几字,问:“为什么?”
“听说打仗的时候,师傅回南面老家了。徒弟不象话,偷偷兑水,把省下的酒转卖,还偷挖了老酿,断了酒铺的根基。”二牛说,“后来不知道又兑了什么,好像喝死了人惹了官司吧,封了一阵铺子。”
“重新再来嘛,阿爸告诉我,生意总会出意外的。”
狄阿鸟只是盯住门口来往提菜的人,又看往对面,突然问:“对面也邻街吗?”
二牛点点头,看狄阿鸟跳出去,拉住他:“我们到哪弄那么多钱?不盘人家的酒坊,人家岂会让旺铺?”
狄阿鸟却兴奋地叫,脸孔因激动黑中带红,说:“没关系。哼,哼!就要它。”他大摇大摆地送了递步子上去,像是挑衅的无赖。二牛连忙跟上再拉,说酒坊中还存有老酿,不是小数。
※
酒店的东家兼师傅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他花白的胡须和一双可亲的眼睛,见他们进来问起,招呼两人说:“自家想转让铺子,不酿酒了,也没有存酒。”
他认识二牛,狐疑地看了一眼,只是笑了一下招呼二牛:“这不是老张家的二牛吗?怎么,你也想转行做酒?”
他吞吞吐吐,只是客套地说了一会话,好多事都隐在背后想说又不愿意说,但还是忍住没吭声。
“转让铺子是吧?”狄阿鸟恩了一声,开门见山地问,“多少钱?”
“阿爹!”一个黄鹂一样的声音响起,接着是绵软的脚步声,一个明目善睐美丽少女摇着柔软的步子走了出来。
女人的年龄是难以看出来的,狄阿鸟只觉得她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可不自觉地受不住她那极大的杀伤力,只是贪婪地盯住大看她那饱满的胸部几乎要跳出来一样,在裸肩半吊的衣服里颤动。好一会儿,他才结巴地给少女:“这——这衣服真好看。”
二牛看了一眼,立刻转过不敢看,这少女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上妆,上妆太浓,有点像风尘中的女子。
狄阿鸟虽然修身,高大,但稚气的面孔却是骗不了人的,少女止住自己老爹,很妩媚地一笑,故意冲狄阿鸟送几个秋波,但心中却对狄阿鸟没半分好感,只是暗中骂着小色鬼。
她轻快地拉住狄阿鸟,让他到铺子里看,招呼二牛说:“二牛。我们家的酒,那是出了名的好,酿酒酿了四代,因为出了点小问题才要放手的。我阿爹年纪大了,我也是迟早要嫁人的,也没将来,就不想熬在上面了。”
狄阿鸟鼻子闻着她身上浓郁的香味,舌头打直,几乎快趴到她胸口了,把心底的话都往外倒:“我们不会酿酒的,你们继续酿你们的酒,我们找个更好的位置给你们换一下,还愿意出钱帮你们度过难关。”
少女眼珠飞快地转动,欺身到二牛身边:“二牛哥儿,你也知道的,我们家在南方,是不能留在这里的。我折价便宜一些,你们聘请一个酒师傅,这时候酒师傅好找得很。”
这本来不是二牛的主意,他也不在行,只是傻傻地躲了一下,指住狄阿鸟说,“给他说说。”
少女摸到重心在哪了,看住狄阿鸟,决心吃定他,转眼发觉自家老爹脸上还残留着内心的煎熬,狠狠地瞪过去,把他瞪走,最后拉住狄阿鸟,指着四周的酿酒槽和煮酒的炉子,粗略地讲造酒步骤,表示愿意提供造酒良方。
狄阿鸟偎依着这位阿姐,趁她老爹暂时离开,揽住腰肢,让二牛在一旁兴叹,还说:“这样吧?!你们不用再回去,留下跟我?”
少女厌恶地推过他,说:“你亏了不再管我们,耍赖呢?”
狄阿鸟左问问,右问问,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他们的要害——困迫,立刻一改色样,说:“酒市冷淡,你们惹了官司,丢了声誉,一口价,十个金币。”
少女这才知道他的色咪咪都是做出来,暗中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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