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菲菲下来,身子自然地向前倾了30°,苍白的右手微伸,似在重复以前做过无数次的动作。
他伸手的瞬间,我瞥到他皮下的血管,青的,没有血色。
菲菲看到他的刹那,激动的情绪突然压制了下来,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伸过来的大掌,连根发丝都未动一下。
齐濬的手终在看到菲菲苍白的脸色时收了回去,他的自责,我看在眼里。
看着僵在原地的两人,我率先打破了沉默,拉着菲菲坐下,顺便邀齐濬也一起,他没动,死寂的眼睛紧紧等着我身边的女子。
“那个女人说得是真的?”终于,菲菲在看到他了无生气的样子后,淡淡地开口,如若不是她搭在我手上的手指向里弯曲,还未来得及拿下的假指甲刺痛了我的掌心,我真的会被她此时平淡的语气忽悠过去。
“菲菲,对不起。”低沉的声音如来自天地还未顿开前的黑暗世界,带着无边的萧条和冷瑟。
掌心的刺痛又重了点,我扭头,菲菲脸上伪装的平静一点一点地瓦解,黑潮袭来,在她欲松手上前的瞬间,我脸色一变,先她一步起身。
“啪。”
菲菲有点惊愣地看着我的手,齐濬站在那里,身形没动,只是头略微有点偏。
他对上我的眼,眼底的流光复杂。
菲菲收回视线,很冷静地对齐濬说:“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齐濬慢慢转回被我打偏的头,第一次刻意忽视菲菲的话:“你从家里逃出去的那个晚上,我去‘绯色’买醉,正巧碰到她也在那里,我把她当成了你……事后,接到嬴老大的电话,我马上赶了过来,菲菲,我不知道一次就让她……”他的话梗断,但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不奢望要你原谅我,但不想你心里一直藏着这件事,所以,我过来,想给你一个交代。”他说完,浑身仿佛虚脱般,直挺的身子蔫了一下,跟被判了死刑的犯人一样绝望但又平静,似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激起他情绪的一点波动。
如今的齐濬,就是一潭死水。
菲菲冷笑一声,踱步到到离他一米的地方,态度疏离:“齐少爷竟然还会想跟我解释,我还真该击掌庆幸。”她笑着,眼角有涩意,继而声线募得变尖细,“不过,你找错对象了,你该交代的人是那个怀了你孩子的蒋梦,而不是我,现在,你可以滚了,别弄脏了这个地方。”
闻菲菲说完,扫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上楼,她眼里的意思我懂,我苦笑,抬头,却见闻伯伯心痛地看着身旁的男子。
卷二 就这样结束了吗
“伯父……”齐濬挪削薄干涩的嘴唇张了张,却被闻伯伯的一个手势给制止住,“你什么也不用说,我都知道了,不能全怪你,要怪只能怪我,怪我太心急,太想找个人好好约束她,殊不知到头来,竟害了她,如今看来,那种无法无天的日子才是最适合她的。”
“走吧,我送你出去。”闻伯伯走后,客厅只剩下两人,我看着双目仍旧注视着楼梯一动不动的齐濬说。
“谢谢你。”他说,“谢谢你帮我,如果刚才那一掌是菲菲打的,估计我的牙要保不住了。”苦意自男人的嘴角渗出,我有点不忍心,“别说了,走吧。”
“但我宁愿刚才打我的是她,至少我心里能好过点,菲菲很任性,以前她动不动就拿我出气,我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现在她不打了,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话,我反倒不自在,你说,我是不是犯贱。”
心里漫过一丝痛,他和菲菲两人一直是我看好的,我也曾鼓励菲菲接受齐濬,因为我知道齐濬没有表面那么花心,那个蒋梦,应该早已被他遗忘在了角落里,不曾想到,她又一次出现,还是在菲菲的订婚典礼上,以那样的身份,在所有人心里凿上一个伤口。
“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你不要,过早的放弃。”即便他伤害了我最好的姐妹,看着他现在失了魂的样子,我怎么也怪不起他来,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一场错误,竟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不会了。”他说,声音很轻很柔,几乎要飘散。
我认同,一时不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神伤的男人。
菲菲的性格我很清楚,她从小没有母亲,闻伯伯把她捧在手心里养着,一向不舍得她受任何委屈,而她自己,张扬的性格,也很少让自己吃瘪,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即便平时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在面对心爱的人背叛时,她还是会有芥蒂的,这个芥蒂会很深,很深,不知何年才能拔除。
爱,胸口不由一震,菲菲该是爱齐濬的,不然以她的性格,怎么会不吵不闹,闹个鸡犬不宁,是谁说哀莫大于心死,她该是真的心觞了。
门口,隐隐传来骚动,我似有预感般,拉住齐濬欲迈出的步子,他摇摇头:“我先面对,替菲菲面对,这样,他们就不会来烦她了。”
我松手,看着他拉开大门。
门外是一大群埋伏好的记者,见齐濬出来,立刻蜂拥而上,闪光灯噼里啪啦地打着。
“齐先生,这次跟闻小姐的订婚破裂是不是真如那位蒋小姐所言,因为你的不忠,还是她恶意散播谣言,意图拆散你和闻小姐?”
“齐先生,如果证实蒋小姐怀了你的孩子,你会不会放弃闻小姐,转而娶她。”
“……”
“……”
“都是我的错,我承认,全部都是我的错,我认,只请各位不要来骚扰菲菲。”门口的男人一改往日神采飞扬的样子,低声下气地对那群记者乞求。
心中一阵不忍,我快速从他背后闪出,欲替他一档,不料,却给了那群也曾想挖我口风的记者一个机会,镜头一转,对准我,我一惊,想要后退,但为时已晚,我代替齐濬转而成了主角。
“柳小姐,对于你的好朋友这次的事件你怎么看?”
“能不能请柳小姐就上次的绯闻说两句?”
“柳小姐真的插足嬴锦廷先生的婚姻了吗,传言,你是他包养的情妇,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你现在是和邹会长在一起还是和嬴先生在一起?”
“……”
“……”
卷二 要布置房子
见矛头齐刷刷地对向了我,齐濬忙将我拉到身边,伸手挡住闪个不停的亮光和不断递进的话筒:“柳小姐无可奉告,麻烦让一让。”
他带着我,往外挤,欲突破重重人墙,岂料不知又从哪里来了一拨记者,把我们围得死死的,我顿时有种目眩的感觉,胃里一阵翻腾,眼前忽明忽暗,全是那群不停张合的嘴巴,混乱中,不知被谁狠狠推了一把,齐濬来不及拉我,脱了手,没了他的支撑,脚下一软,头重重磕到台阶,钝痛袭来,昏迷前,我听到齐濬大声呵斥记者的声音……
“拿到出现在闻江海家门口所有记者的名字……怎么处理你去办,我不想多说……所有的报社,杂志社都给我一一去‘问候’一遍,一家也别漏掉,总之给我处理得干净点。”
冷鹜不容质疑的声音由轻而重得拨开我深陷的迷雾,混沌的意识开始复苏。
记者,什么记者?
对啊,是在菲菲家门前遇到的那群,菲菲,齐濬,记者,混乱……
头好痛,好痛,要炸开了。
“嘶……”
刚刚还在低语的声音,突然轻了下去,手被一个火热的东西覆盖,好暖和,好熟悉的感觉。
缓缓睁开眼睛,有点模糊,即便如此,我依然能捕捉到男人熟悉的气息:“嬴锦廷。”
“是我,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痛不痛?”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不由得反握住他的大掌,“记者,有记者,还问好多问题。”
“是,我知道,都走了,现在没事了,你快告诉我,胃有没有难受?”
视线渐渐清晰,我扯出一抹苍白羸弱的微笑,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问:“胃为什么要难受,我不难受,就是头疼。”
他拉下我欲往上够的手,抱在怀里暖了一会儿,又放上嘴边亲吻:“你摔倒了,头部撞到阶梯,受了点伤,医生已经看过了,会没事的,等你出院后,我们把家里去布置一下,喜欢什么都随你,想怎么装饰就怎么装饰。”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好端端地布置什么,不是挺好的。”
嬴锦廷那幢别墅,里里外外被装饰地简约又大方,住了四年,里面的一切早已熟悉,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要布置的。
他突然笑了,眼底布满了柔情,摄人心魄的蓝眸抓住我的眼眸,似要瞅进我的心底去。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缩了缩手,却被他抓得更紧了,脸上顿时热成一片:“做什么这么看着我?。”忽然想起了头上的纱布,忙睁圆了狭长的眼睛,空出一只手抚上脸:“我是不是变丑了?”
“不是。”见我皱巴着一张脸的滑稽样,他立刻否认,“你这样要是都叫丑,还让不让其他女人活了。”
我被他酸酸甜甜的话刺激得娇笑了声:“那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嬴先生,小絮醒了没?”微敞的门被人打开,许沁羽双手插着白大褂进来,瞅着我们两个我看你你看我的含情样,尴尬过后浮上一丝浅笑,装模作样地看向窗外。
我忙从他手里抽回了手,他似乎也没料到会有人进来,被我抽个正着,看着许沁羽嘴角几不可见的弧度,脸上有点挂不住,突然沉了脸:“你不去忙,进来做什么?”
许沁羽貌似很无语地在暗处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时又是一副恭恭敬敬的劳动人民样:“我来看看小絮怎么样了。”
我在心底狠狠鄙视了某个变脸比变天还快的人一眼,嘴上还是顺着她说:“我还好,就是头有点痛。”
卷二 有了
“你脑子里上次车祸遗留下的血块还未散尽,这次又磕到台阶,有扩散的趋势,这几天还是住医院观察比较好,以便随时处理。”
“不行。”嬴锦廷不待我开口,就否决,“她要住家里,消毒水的味道她闻不惯。”
许沁羽堆起医生面对病人的职业笑容:“那么你呢,小絮,你怎么说?”
脑中不由得想到大半年前,某个女子在医院伺候某个男人时掩着鼻子皱眉的模样,心中一动,道:“还是回家吧。”
许沁羽板起了脸,开始发挥医生的职责:“那要是突然不舒服了怎么办?”
“到时候你再来。”嬴锦廷果断地扔下一句话,眼神直逼她,赤*裸裸地下逐客令,许沁羽的脸黑了不能再黑,又不能发作,只好手下滑,在腹前比划了一下,华丽地一个转身,出了门。
“她的肚子怎么了?”我问身边掀了被子,躺上来的男人,瞳孔快速地收缩了下,“你干嘛,这里是医院,还是白天,别乱来啊。”
“你说我要干嘛?”他好笑地看着我,伸手抚上我的肚子,“就算我想干嘛,也得顾着你一点,孩子他妈。”
“去死,我什么时候那么……”“老了”两个字还未迸出,脑中顿时花白一片,张着口,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他捏捏我因为紧张而泛起汗珠的鼻子,薄唇凑到我耳边,低低的雄性嗓音混着湿热的气息钻入耳中:“意思是我以后要多养一个人了,哦,不,也许是两个,三个也不一定。”
他说那么明白再反应不过来,当真是智障了。
想着自上次经期后,妈妈的姐姐貌似是有许久未来了,当时只顾着替菲菲高兴,也没来得及注意,现在想来,该是有两个月了吧。
双手隔着男人的手抚上自己尚且平平的肚子,心里划过一丝暖流,血溶于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还没出生,我就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可是,这个孩子突然来到这个世上,他能幸福吗?
他的爸爸,妈妈甚至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况且,我和他的期限还剩一年,一年后,我该何去何从,这个孩子生下来该怎么办,要怎么入户籍,他长大后,会不会遭人耻笑?
问题,似乎真的还很多呢。
看着我呆着脸的模样,手下的大掌缓缓移动了几下:“别想太多,我会给你们最好的一切。”
闻言,我隐下心里的不安,握紧他的手,接着他刚刚的话:“你怎么知道有那么多个,万一只有一个怎么办?”
“那你还想为我生几个?”他问,由浅笑带出的呼吸打在我敏感的脖子上,我能清晰地感到,那处泛了红。
我咬牙:“就生一个。”
“一个太孤单了,多生几个陪陪他。”
心底又开始冒酸气,就只剩一年,哪里来的那么多孩子。
不过在现实不算安稳的日子里,给自己留点念想,骗骗自己也是好的。
所以,我笑着点头,有点苦涩,有点抽痛,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独自一人舔舐伤口。
晚上的时候,想起菲菲的事,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知道齐濬和蒋梦的事。”
“也不全是,那天晚上我跟他打电话的时候听出来的。”
“听出什么?”
“你说呢?”他凑近我,炙热的呼吸痒痒地扑洒在我脸上,暧昧横生,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一红,缩了身子在被子里,耳边只听到他低低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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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求评求评啊,都木有动力,手一犯贱,真想把女主的宝宝给整没了。)
卷二 嬴太太
第二天,嬴锦廷无视许沁羽那张堪比包公的脸,无视医院的规矩,直接忽略出院手续,带着我直奔别墅。
临走前,他还给某满头暴汗的院长下了每个星期必来报到一次的艰巨任务,于是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刹那,我听见里面传来“哐当”的一声巨响,嬴锦廷抽了下嘴角,揽着我,丝毫未放慢脚下的动作。
这几天,男人像打了兴奋剂一样,陪着我逛遍了P市的婴儿用品店,买了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东西,丝毫不看价钱。
我原本看他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也由着他,但见他拿起一个巨额奶瓶时,我终于不淡定了。
“你买这个干嘛?”
“给宝宝喂奶啊。”他惊奇地瞥了我一眼,完全把我和无知妇孺画上等号。
我拿手撑额:“我当然知道这是拿来喂奶的,但是你也不用买那么贵啊,1500块,1500块,吃了能飞天还是能遁地啊?”
我说着就要把奶瓶放回货架,一边的导购小姐满头黑线地看着我,似乎我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