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话,嬴锦廷全身的血液都快爆裂,蓝眸洒了血,即将失控,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以前的那个喜欢折磨我的嬴锦廷又回来了。
我在他没有进一步动作前,迅速拉开门,疾步出去。
“你去哪?”身后的声音似来自幽冥地狱般恐怖,我抓紧衣服,头也不回:“回家给爸爸整理点东西,这几天我都会在医院。”
幸好,他没追出来,我长吁了口气,接着迎接满心的失望。
大街上,我一身睡衣,披散着头发,像个女鬼将车开得飞快,油门一踩到底,丝毫不给自己留点余地。
幸亏老头垂怜我,没有再给我出难题,让我顺利地到了小区楼下。
原本应该亮堂的屋子,此时暗的可怕,没有打冷气,开门的瞬间,热气迎面而来。
我伸手,触到一旁的开关,按下,室内顿时大亮。
门口放着几双鞋,桌上还有几副碗筷,客厅里,垃圾桶里的垃圾满得快要溢出来了,沙发上,还有一条毯子,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一天前,这个家还有两个生命在同一个屋檐下呼吸着空气。
迅速将屋子打扫了一遍,保持了原来干净整洁的模样,让它安安静静地等着主人归来。
阳台里,搁置着一把轮椅,栏杆断得七零八落,有几根垂在屋里,有几根伸了出去,悬在半空中,父亲,就是在这么惊险的地方掉下去的,他该有多疼,我不禁蹲下身子,捂唇,憋住即将冲口而出的哽咽声,平息了一会儿,才将轮椅推进屋里。
父亲大多是时间都是待在家里的;我小时候,他喜欢穿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干净白T恤坐在客厅的木椅上作画,大大的调色盘里填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他却鲜少把颜料沾到身上,他总是很谨慎得不出一点差错。
我将衣柜里仅有的几件衣服拿出来叠好,放进一旁的小皮箱里,等全部收拾妥当后,我伸手关柜门,却在它即将合上的瞬间,瞥到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体。
东西虽小,但有点沉,是个保险柜。
幸亏它用的是按键式密码,我根据记忆里的几个数字,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它,没有悬念,母亲的生日。
里面没有贵重物品,只有一个小盒子,没有落灰,应该有人经常拿来翻看,而这个人只能是父亲。
保险柜里还有一把小钥匙,我用它打开了小盒子,里面都是些泛黄的照片和信纸。
随便拿起一张,嘴角就是一抹笑意,是两人当年通信的内容,字里行间包含着浓浓的温情。
刚劲的笔迹,青涩的文字,不是父亲的风格,竟是出自一个年轻女子之手。
我不得不暗叹母亲书法的造诣,走得路线倒像男子,记忆中,有那么一个人也是用这种遒劲的笔法书写的,我有几次在书房里看到过。
很像,很像嬴锦廷的笔迹,又不似他的那么有力,心中一凛,拿开这些信纸,朝底下翻去。
一张张的照片,都是父亲和母亲的合影,地点大多是在某些江南小镇,看来,他们应该去过不少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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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兄妹
照片上的女子清纯动人,男子俊逸潇洒,组合在一起,确实是一对璧人。
照片一张张重叠着搁置到指尖,等到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的重量逐渐增加时,我才发现已经到了最后一张。
这张明显和之前几张不同,女主还是同一个,男主,已经换了人。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面部轮廓刚毅,五官突出,组合得近乎完美,如果不是我见过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嬴郁郁癫狂的话,如果不是母亲那快和嬴锦廷相似到一块儿去的笔记,我真得会觉得这个男人比起我父亲来,更配得上我母亲。
年轻女子巧笑嫣然,双手抱着男人的手臂,整个头靠在他肩上,十分亲昵,比她略年长几岁的男人双目含笑,看着镜头,无限暖意摄人心怀。
刚刚还紧紧夹着照片的两指突然一抖,我顺势滑到地上,照片撒在我的膝头,脚踝处,凌乱了一地。
“三月三十一日,馨晖园……”鲜艳滴水的麦秆菊,墓前的那个背影,是他。
“我曾经有个很疼爱的妹妹,她也很听话……”他有个妹妹,嬴锦廷的爸爸有个妹妹,而这个妹妹,就是我母亲,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他会帮我,他会帮小令,他看到我没有一丝敌意,只有割不断的柔情,只因为我是他妹妹的女儿。
所以的支撑点,所有仅存的希望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我在地上坐了好久,明明是夏季,明明没有开冷气,我却还要蜷缩着抱着自己才能抵抗那彻骨的寒意。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给了我希望,又让我绝望。
原来即便知道幸福不是唾手可得的,即便知道要学会付出,幸福还是不会来敲你的门,它,溜得好快。
将东西收拾好,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就像从未有人动过一样,又从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才出门。
“小絮,你来了。”我开门进去的时候,安姨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心中不由得一暖。
或许她对我们来说只是中途出现的一位看护,我也曾经为她的多嘴多舌而发过火,但她确实是个难得的好看护,此刻看她眼睛红肿的样子,我不忍道:“我给爸爸送点换洗的衣服过来,安姨,您先回去休息吧,我来看会儿。”她点了点头,轻轻带上门。
我放下手里的包包,从浴室打了点水,轻柔地替他擦拭着手。
“爸爸,既然您什么都知道,您为什么不拦着我。”说完,我自己又开始自嘲,“您怎么没劝过我,您有叫我离开他的,是我不听话,是我贪恋一时的温暖,如果我早听您的,也许就不至于到今天这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可您为什么不逼我离开他呢,如果您当初硬逼着我,或许……”话到此,竟说不下去了,就算父亲逼我又如何呢,怕是以我的性子,依旧会一意孤行吧。
那一晚,我睡在陪护小床上,抚着肚子里不该出现的宝宝,独自睁眼到天亮。
早上,安姨来接我的班,看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忙叫我快去休息,可我哪肯,怎么放心得下父亲,安姨就拿我肚子里宝宝来劝我,我想要是她知道我现在巴不得他掉,她会不会以为我疯了。
我想我应该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看到本不该出现的柳棉令。
只是事实证明我没有,因为我手上的剧痛提醒着我,他是真的回来了。
“你就是这么照顾爸爸的?”他捏着我的手问我,发丝凌乱,双眼血红,怕是连夜赶着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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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have*my*word
卷二 把孩子拿掉吧
“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该说对不起的人现在躺在那里,你呢,只顾跟别的男人亲亲我我,一个月也不见得回家一次,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对得起现在躺在那里的男人吗?”他吼着,双眼喷着火。
安姨上前来拉他:“小令,你先放开小絮,跟小絮没关系,她怎么会想自己的父亲有事呢?”
“怎么会想?我看她巴不得我和爸爸全都在她眼皮底下消失,这样她可以继续我行我素,不用在我们面前丢人现眼。”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被他尖利的话刺激得胸口一阵阵泛疼,忍不住质问。
“难道不是吗,如果你每天好好陪着父亲,他至于从栏杆上掉下去吗,柳棉絮,父母是用来孝敬的,何况爸爸身体还不好,你偶尔想起他了,就回次家,不想了,连个电话都没有,你让爸爸怎么想,他该有多孤独啊!”
我被他驳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确实是我的错,我没有尽到孝道,我不好,才会害父亲昏迷不醒。
我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如果这样他能解气,父亲能醒过来,手就算被他捏残了,我也不会吭一声的。
“小令,你放开她。”随后进门的邹亦见柳棉令紧紧地箍着我,忙去掰他的手,而他仿若未闻,甚至连头也没抬,目光如死寂的河水盯着我。
“小令,你快放开,你姐姐怀孕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邹亦放话,柳棉令的脸上终于松动了一下,“怀孕?”
邹亦趁机拉过我,拿起我的手问:“痛不痛?”
他的一句痛不痛立刻让我想到了嬴锦廷,想到昨晚他还捧着我的手指呵气的神情,所有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
我趁他专注于我的手上血红的指印时一把推开他,向楼下没命地跑去,眼泪哗哗地流,顺着脸颊没入脖子,多得就快浸透胸前的衣服。
在一个没人的角落,我抱膝蹲下,无助地把脸埋在里面,无声地流泪。
什么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慢慢停下,然后迈开,很小心地朝我走来,感觉前面有个人影,在他手放到我背上的那一刻,我扑进了那人的怀里,不想再继续压抑自己,哭得不能自己。
“不哭,絮絮,不哭了。”他像安慰孩子似的,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抚着。
我抓紧他的衣服,在他怀里哽咽道:“邹亦,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看见了……看见妈妈和嬴伯父一起拍的照片,他们是兄妹……他们真的是兄妹,你告诉我啊,我该怎么办!”
“别哭,别哭,你哭得我心口都疼了。”他席地而坐,将我圈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说,“把孩子拿掉吧。”
把孩子拿掉吧,把孩子拿掉吧,把孩子拿掉吧……
这句话像个魔咒般深入我的脑子,把该除的不该除的想法统统除去,徒留下空白……
再醒来时已是下午,我又躺在了陌生的床上,这次,我却认识,这里是“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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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见!
卷二 阁楼
两次躺在别的男人的床上,我还是有点不自在的,于是在精神开始抵触时,忙跳下了床。
床边有双拖鞋,竟是女式的,我没想那么多,直接套在脚上。
邹亦似乎不在家,整个房子很安静,我本想直接离开的,但楼上楼下晃荡了一圈,也没发现我的包包,只好坐在沙发上干等。
他的房子东西很多,倒也整齐,每样东西都以他的眼光放在合理的位置上,大多是艺术品,我不敢随便乱碰,怕手一犯贱就是好几百万,到时候即使他不让我赔我也过意不去,倒不是说怕欠他人情,而是破坏艺术品着实让人觉得有点可耻。
就这么坐着,眼睛竟又慢慢抽拢,当了孕妇后,像永远睡不够似的,我只好起来,到处瞎逛,借此打跑瞌睡虫。
邹亦的这栋别墅和“万巷”的那栋比要多了一个阁楼,一个人住那么大的一个房子,应该会很寂寞吧,我一边想着脚步已经踏上了通往阁楼的楼梯。
我在这里转悠几圈都没发现应该出现在他家的绘画工具,我估计着应该就放在阁楼里。
果然,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高级颜料的香味,整个阁楼很暗,一点光也没有,我在墙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开关,幸好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暗,才让我踱步到了一扇小窗户前,拉开厚重的窗帘,午后的阳光洒了进来,我闭了眼,觉得这个小小的玻璃窗里透过的光亮甚是舒服。
享受了会儿难得的惬意,我转身,看到满屋的画作傻了眼。
面积有限的阁楼,上上下下,从墙壁到顶上,全是画,就连地板上也放了几张,乍看下去,竟有种凌乱的美。
这倒不是最震撼我的,最震撼的是每幅画上都是同一个女人,很年轻,应该是个少妇,不是很漂亮,却分外端庄,有种娴静的美,这样的女子,不动的姿态才最吸引人眼球。
尽管有这种独特的美态,但每幅的眼睛里都有化不尽的愁思,让我不由得肆意猜想,这个女子到底遭遇着怎样的苦痛。
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我像窥探到别人的隐私般,惶惶不安,那脚步声在门外停了几秒才推门而进,那几秒让我像做贼般心虚。
进门的男子看见我,茶眸里竟闪过一丝狠戾,特别是看到地上的画作上还有一个脚印时,他的脸色变了变,我的脊背有点发凉,忙跟他道歉:“对不起,我来拉窗帘,不小心踩到的。”
几乎是两三秒内,他又恢复如常:“没关系,以后不要上来了,这里乱,我也很久没来了。”
我状似听话地点头,心里却打着擂鼓,直觉告诉我他在撒谎,由于父亲的关系,我对颜料的香味很是敏感,刚刚闻到的那种,应该是几个小时前留下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实话,但他进来时的神态着实让我打心底害怕,于是我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先他一步下楼,走到沙发前,看到一黑色物体,惊奇地拿起来:“刚刚还没在这里的?”
他将塑料袋里的饭菜拿出来,招呼我到桌前道:“你一天没吃饭,我怕你醒来一声不响地走了,就特地拿了你的包,这样你就走不了了,家里没什么食材,我怕你饿着,所以就带了外卖回来。”
我了然,觉得刚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邹亦,还是那个温雅的男子,细心又体贴。
卷二 植物人
“别发呆了,快过来吃。”他招手,有窸窣的开门声传来,我欲贴上椅子的屁股又脱离了开去。
开门进来的女子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干练又精神,黑框下的眼镜在对上我的瞬间一怔愣,继而又恢复了冷静:“柳棉絮,好巧啊。”
我对她这种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方式一笑置之,低头瞅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突然就觉得今天是没福气享受邹亦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美食了。
“既然你来了,我就先走了,我耽误的时候够久了。”
“絮絮,要走也得吃了饭再说。”邹亦似乎没料到她会来,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一面挽留我,一面对裴婕道,“小婕你也过来吃吧。”
裴婕低低地应了声,迈着步子过来,手刚把上椅子,整个人却如凝固般,一动不动。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地面,一抹蓝色跌入眼里,了然。
钥匙,小婕,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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