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地面,一抹蓝色跌入眼里,了然。
钥匙,小婕,拖鞋,俨然,她已经成了这里的女主人,什么都不言而喻,看来无论如何,今天这顿饭是怎么也吃不了了。
“还是你们吃吧,我不放心爸爸,我想去医院看看。”
“那,我送你。”邹亦说着,起身,我看见裴婕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忙拒绝:“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你……”迅速地给他使了个颜色,“你还是回去吃饭吧,还有,你的胃不好,记得吃药,我还是那句话,别放弃。”我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裴婕,见她难得露出不知所云的表情,想着显然她应该还不知道,只将邹亦的病当成普通胃病了吧。
出了别墅,我倒是一身轻松,想着刚才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一直放在包里的那副耳环放到了鞋柜上,心里有点释然,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能要,也许是自我安慰吧,他的身边有了裴婕,而她应该会把他照顾得很好。
再一次踏进医院,安姨和小令都在,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小令坐在椅子上,目光黯淡,下巴上的胡渣似乎也被憔悴带了出来。
来之前,许沁羽把我单独叫去过,尽管她一再强调希望还是会有的,我依然被“植物人”三个字打击得体无完肤。
他才五十几岁,就要这么永远躺在那里了吗,现实未免太过残忍,他的儿子和女儿甚至没有好好地孝顺过他一天,他就已被判了死刑。
而小令,安姨,我,都要抱着一个微乎其微的希望每天守着他,盼望有哪一天,他可以睁开那双闭得太久的眸子,重新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那样未免太过于残酷。
在许沁羽没看见的角落里,我迅速拿手指抹了一下眼角,拜托她:“别告诉他们,别告诉任何人。”
“你要一个人扛?”
“我不是一个人,还有爸爸,两个人,够了,何必徒增不必要的伤感。”
她最后只是安慰性地拍拍我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她明白,什么也没有比父亲醒来更能安慰我。
安静的病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很突兀的“咕噜”声,我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安姨侧头:“小絮,你还没吃过饭吧。”
“我不是很饿。”
“瞎说,我年纪还没大到耳背,都是怀了孩子的人了,怎么这么不知道体恤自己的身子,你先坐会儿,我给你去做点饭菜带过来,顺便给小令也带一点。”
“不用了,安姨,我带她出去吃。”柳棉令快速从椅子上起身,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出。
卷二 又是一声姐
饭是在附近的小餐馆解决的,期间,柳棉令只动了几筷子,而我,在他的注视下,机械地往嘴角扒着饭,吃得急了,呛了一次,咳个半死,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了自己憋红的脸。
然后,从对面伸过来一只血色暗淡的手:“有人跟你抢吗,吃那么急。”
我听着他别扭的话,知他的气应该消了一半了,忙讨好地接过那杯茶水喝下,急切得仿佛那就是琼浆玉露。
饱了肚子,没有立即回医院,我们两个如儿时的每一次一样,挨着,在亮着灯光的街头闲散地走着。
“你说吧,爸爸到底怎么样了?”他问,一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目光投向远处来来往往的情侣,若有所思。
“没什么。”我说得不快不慢,语速正常,很是自然,他没有信,“你从出租车上下来到走进病房,一共用了30分钟的时间,进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期间,你干什么去了,无非去找主治医生了,昏迷不醒,有待观察,哼,你骗骗安姨就行了,骗我,还需要再下一番功夫。”
我以为他已经完全无视我了,却不知他的目光还是会围着我转,尽管或许他是伫立窗前的时候无意中瞥到的,我的心里还是雀跃的。
而此时,我也知道,瞒不过他,小令从小就这么聪明,更有一双会看透人心的眼睛,我瞒着他,本来就忐忑,这下被戳穿了,心里反倒舒了一口气,潜意识里,我还是希望有人陪我分担的,而当这个人是柳棉令时,我是一千个一万个的愿意。
“沁羽说……”转念一想,他应该是不认识的,于是解释道,“就是爸爸的主治医生,她说,很有可能是,植物人。”
迈着的脚步突然停了下,他问:“确定了吗?”
“确定了。”
他又重提起了脚步,说:“姐,你要坚强。”
那一刻,我有种心口被狠狠撕裂的感觉,脚被灌了铅,抬不动,我拉住他的衣服:“小令,能不能别这样,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可以吗?”
他任我抓着,不作任何动作,这相似的一幕又让我想起了曾经,在“万巷”,嬴郁郁也是这么在沙发上挨着嬴锦廷,而那个男人,亦是不放开,不接受,后来,她主动跟嬴锦廷搭讪,他仍旧一副仿若未闻的样子,那个时候,我还在想,那个女人真可悲,想不到如今,我竟也落入了这步田地。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想的那么天真,这几年,我虽没在你身边,但也知道你为我做了许多,我有想过你或许是因为我和爸爸才跟在他身边的,那又怎么样,你一样是不可原谅!”
那四个字被他压得很重,我松了手,放下的那一刻,又被他握住,他带着似清晰又似模糊的眸子期近我:“别总是罔顾别人的意思做事,偶尔也要用你的脑子想想,你做的事,你的一意孤行,别人会不会接受,能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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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拿掉孩子:是谁说,仰头能使泪倒流
我在心底笑得泪颤,脸上还保持着一丝冷静:“别人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是我确定,你不会,呵呵,我怎么会忘了,你从小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我做的事,你只会觉得是多此一举,自作多情而已,但是无论我做什么,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这半句话,邹亦不久前才对我说过,如今,我又拿出来复述给柳棉令听,我不求他能完全放下芥蒂,我只是在为我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一个理由。
“我明白。”他说,我忽然就抬起了头,跟他离得本来就近,这一下子,嘴唇以一种极暧昧的方式摩擦了一下,我一阵尴尬,头顶有股烟在缕缕地往上冒,我赶紧拉开与他的距离,跟他道歉:“对不起。”
他在原地怔愣几秒,微咳了一声,试图缓解突然产生的怪异。
刚刚的谈话就这么被打断,两人一路无语,等到了“一院”楼底,我才听他问:“孩子,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
他近乎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打算生下来?”他没听见我的回答,以为我是在为自己的小三身份尴尬,接着道,“你要想清楚,这个问题,没人能替你拿主意,也拿不了主意,你生了他,就要对他负责,做不到的话,干脆拿掉。”
刻意被压制的苦楚我能感受地到,我知道,他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不管多坚强,多乐观,心底总归有块一存就是一辈子的疙瘩。
“我会……拿掉。”我很艰难地开口,在他面前,我无须掩饰。
“你……真的要这么做?”
“我还不适合做一位母亲,不确定能不能对他负责,我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我要放弃。”
我说完,抬头看着夜空。
是谁说,这样可以让眼泪倒流,可是他却没说,眼泪倒流后会灌进心口,然后,那个地方,就开始变得拔凉拔凉的,还会作痛。
要失去挚爱的感觉,我在今晚尝到了。
第二天,为了避人耳目,我去了市里另一家医院,柳棉令陪着我,医生和护士看到他那么年轻,都以为我们暂时还不想要宝宝,一个劲儿地告诉我们慢慢来,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他听了,笑笑,敷衍了两句。
让弟弟陪来打胎,还让人误认为是年轻夫妻,我觉得很怪异,相比较我,他显得很淡定,自然,走到手术室门口,他只是说了句:“进去好好睡一觉。”
但我怎么睡得着,冰凉的器械进入身体的那一刻,我觉得全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屋顶像随时随地要坍塌下来一样,原来,失去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是一种无力到空洞的感觉。
从手术室出来,我的脸很白,全身都在冒冷汗,我怕得不敢去捂小腹,不敢去碰触那刚刚还孕育着生命的地方。
卷二 竟然沦落到堕胎
“我去问了医生饮食方面的问题,回家后,让安姨做给你做点有营养的,补补身子。”
我没有知觉地点了点头,心底却在滴血。
怎么补,用什么补,燕窝还是鱼翅,失去的生命怎么能补得回来,天知道我有多么不舍,有多么不舍得离开我的宝贝。
一个生命,就这么化作了一团血水,那个瞬间,我的灵魂似乎也被掏空了。
走出妇产科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叫我,我的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回头,那人很快得走到我跟前,前后左右打量了我几眼,连柳棉令也没放过,浓妆艳抹的脸上满是嘲弄:“哦呦,我倒是谁呢,原来是柳小姐啊,怎么,你这是做什么来了,看你满头冷汗的,不会是来堕胎了吧。”见我脸色一白,故作惊讶,“真的被我说中啦,啧啧啧,真是造孽啊,怎么,嬴总不要你了吗,竟然还沦落到来堕胎,还是……”她向我旁边的人瞟了一眼,掩嘴笑得得意,“又榜上一个小白脸,结果坏了孽种,怕人发现,趁机来打掉?”
孽种两个字直击我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我暗自深吸口气,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你认识这个疯子?”柳棉令问我。
我摇头:“疯子才认识她。”
蒋梦被我们俩的无视刺激地鼻子一歪,“疯子总比没用的孬种好,你保不住孩子,你的朋友套不住自己的男人,真是可悲,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啊,我想起来了,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就是你们两个可怜虫。”
她提起菲菲,我就不能淡定了,反击道:“蒋小姐这么激动,不怕肚子里好不容易骗来的东西掉了吗?”
她的脸一变,声音立刻变得尖细,用手指着我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骗来了,我跟齐濬是你情我愿,不像你那个市长千金,横刀夺爱,真不要脸。”
“哦,是吗?”我扬眉反问,“捡人家剩下的,那你岂不是连不要脸的都不如。”
“你!”
“还有,这么久了,你拿手指指着别人的这个毛病怎么还没改掉,我看你肚子里的这个东西应该长到脑袋上,然后让医生给它取了名字,叫‘瘤’。”
我甩下话,就抓住柳棉令的手往外走,刚才跟她说话废了我不少体力,现在连走路都有点喘。
柳棉令扶我进白色的大奔里,递过来一瓶水,问:“菲姐怎么了,她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我摆头,明显不想谈,他也没问。
这厢,蒋梦看着面前开走的车子气得直跺脚,东看西看,找不到可以出气的地方,便掏出手机给闻菲菲发了个短信,又想了会儿,红得艳俗的嘴唇拉起一抹怪异的笑,拨出一个电话。
“哪位?”电话那端磁性的男声响起的一刻,她润了润嗓子,嗲声嗲气道:“喂,是嬴总吗……”
卷二 为你这种没出息的人哭,不值得
柳棉令刚扶我下车,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飞奔过来。
“菲菲?”
“你丫的脑子被屁弹伤了吧,竟然跑去堕胎?”
我看了柳棉令一眼,他很识趣地率先上楼:“我先给你热点牛奶。”
菲菲看我一副憔悴的样子,骂了几句后扶着我进屋:“怎么样?是不是很痛?”
我动了下嘴,想让她放宽心,岂料嘴角竟然僵硬地挤不出一丝笑容来,只好抿了抿唇,尽量稳住声线:“还好,不是很痛,就是有点可怕。”
闻言,菲菲的眼眶竟红了,只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要流泪的样子,惊得我顿时觉得嘴角来了力量,道:“菲菲,你也会哭啊!”
她有点气结,眼泪倒是给我这一闹给憋了回去:“去死,我才不哭,为你这种没出息的人哭,不值得。”
我还想取笑她,手上突然多了一个温润的物体。
“把它喝了,然后休息,菲姐,你替我照顾点儿,我去趟医院。”
随着门落锁的声音传来,菲菲盯着我,看我将杯子里的牛奶饮尽道:“小令还真是关心你,你都回来了,他还去医院。”
我擦了下唇上出来的一圈白渍,解释说:“不是,是我爸爸。”
“伯父?他怎么了?”
我捏了下手,说:“从阳台摔下去,医生说,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她的眸子又一次惊得大大的,低低地开口,却只是三个字:“软绵绵……”
“不用担心,我没事,你怎么样,心里还难受不?”
她到底不会掩饰,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我能怎么样,让我爹给我投资开了个跆拳道馆,我现在每天去那教学生,打发时间。”她看了我一眼,有点为难地咬了下唇,“你……有没有看到齐濬。”见我不明所以,又道,“你的事,是那个女人告诉我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蒋梦告诉了菲菲,为什么,想示威吗,那她还会不会告诉其他人,齐濬?然后嬴锦廷也知晓,一想到这个可能,我的背就发起一阵冷汗。
“软绵绵,软绵绵?”菲菲唤我,我立马回神,她低叹,“那两个人是不是在一起?”
我心里闪过一丝希望,没有回答:“菲菲,你不是不还对他有点念想。”
她似被我说中心事,面色媪怒,否认得很快:“没有!”
我知她心里必定还没有完全放下,这才替她解了疑惑:“她一个人产检,齐濬不在。”我看她似乎好受了点,又道,“或许,这一切真的是蒋梦自作多情,齐濬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那又怎样,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怎么能因为它的原因而去忽略它造成的后果,我又不是观音菩萨,我可没有慈悲心肠,再也丢不起这个人。”
我蠕动了几下唇瓣,没了下文。
她是这样,我又何尝不是呢,宝宝已经没了,我再怎么替自己开脱都没用了,我似乎能看到嬴锦廷大声质问我的场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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