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脚下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曼明站稳身子,见街边坐着一个人,浑身的酒气横睡在那里,她皱了皱眉,本想侧身绕过去,可是看那人越来越觉眼熟,不禁拐回去,蹲下身子。
“远之?”可不就是远之嘛,也不知在哪里喝的酒,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在街上睡了一夜,非生病不可,她拍拍他的脸,“远之,远之你醒醒。”
他的身子烫得吓人,曼明叫了辆车,请司机下来帮她把他抬上车,远之被惊动,睁开眸看清人,突然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曼明,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曼明安抚他道:“你生病了,先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我知道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曼明吩咐司机去最近的教会医院,远之道:“曼明,我要跟你在一起。”
曼明看着他,有种无耐的感觉,叹了口气道:“何必呢?”
“我愿意。”
“你先去医院,我今天有要事,不能陪你,等我回来再说。”
“你去哪里?”
曼明不再往下说,到了医院,她给了司机一些钱,请他帮他把他送进去照顾好,便另叫了辆黄包车走了。
赵远之在后面追了几步没追上,颓废的站在路中央,憨厚的司机过去请他,“少爷,我看您正在发热呢,先进去看病要紧。”
赵远之回身盯着他,迟疑了一下便重新坐上车,对他道:“跟着她。”
“这……”
司机无法,只得照他说的做。
车子不远不近的跟着,见她拐进一条胡同,他没敢再跟进去,叫司机把车子停下,就在胡同口守着。
霍丁丁这头已等得不耐烦,看时间已过七时,对侍从官道:“是不是事实败露了,她被赵承颖软禁,出不来了?”
凝霜道:“曼明做事挺有分寸,我们再等等。”
霍丁丁道:“再等下去过了守卫换班的时辰,大哥就被送走了,我们路上再劫人那困难就太大了。”
正说着,听见外面脚步声急,两人对视一眼,走到门口,见佣人领着许曼明走进来,霍丁丁跑出去道:“怎么现在才来?”
“路上耽搁了功夫。”曼明简单解释一下,看庭院四周守护森严,车子也已备好,对她道:“我给赵承颖的水里下了药,他大概得睡一会,按照出发时间来算,我们还有三个小时,他们送犯人出发要拿到赵承颖口谕,就算发现犯人丢了,没有督军手令也不能即刻行动,到时我们早已出了城。”
“谢谢你,曼明。”
曼明莞尔,“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好,时间不多,我们快上车。”
几人上了车匆匆出发,他们兵分三路,曼明独自一辆车,凝霜与霍丁丁一辆,远远瞧见前头怡春院的招牌便停下来,赵承颖犯人押得隐秘,谁也想不到这么重要的犯人会押在妓院里头。
里头已事先安插了人,按照计划救出人,看见那头的信号,司机忙将车子开过去,两人合力扶着一个人坐上车,司机飞一般的将车子开出去。
曼明看着他,他长得并不难看,浓密发丝下一双眸子澄亮透明,定定瞧她,“你是许曼明?”
声音也好听至极,曼明点头,“祖屋的事还要多谢你。”
霍晋铭笑笑,似有感慨,“怪不得宇痕那小子一直忘不掉你,果然有些过人之处。”
“少帅过赞了,现在我送你出城。”她拿出一套北铭军的军装给他,“换上这个。”
霍晋铭盯着上头徽章,抿嘴笑了笑,“你这样做,不怕他恨你?”
曼明笑道:“反正他已经够恨我了,也不差这一次。”
她背过身去,霍晋铭换上军装说声好了,曼明回身看他不禁惊讶,“他的衣服你穿着倒挺合身。”
车子开到市区,曼明紧张的握住拳头,霍晋铭也不再说话,闭了眸靠在椅靠上小睡,他受了伤,很虚弱,宽大的外套底下,衬衫领子上有斑驳的血渍,曼明不知道那大衣下头的身子上到底还有多少可怖的伤痕,路上颠簸,他除了偶尔皱眉外,一声都没哼。
车子转至城门,有人排察,司机有些紧张,“夫人,前头戒严了,怎么办?”
曼明拿出事先偷的赵承颖的令牌,“不要紧,我们过去。”
霍晋铭也睁开眼,大概并未睡着,透过车窗看着城门处动静,曼明拿出军帽给他道:“戴上,你脸上的伤可能要遮一遮。”
霍晋铭依言戴上,侧脸仰靠着,帽沿遮住大半张脸,他下巴上续着一层青须,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
到门哨处,霍晋铭也不出声,曼明将令牌递过去,一副不耐烦的道:“快点快点。”
门卫看到是督军令牌一时震惊,忙道:“属下不知是督军,还望恕罪,只是现在有令,所有人都得照章办事。”
“行了,知道你们敬业,督军会记得的。”
门卫有些狐疑的朝霍晋铭看了一眼,“督军这是怎么了?”
曼明道:“开了一晚的会,这会正困着。”
门卫还是有些不信,朝身后同伴看了一眼,同伴接过令版,走上前去,“督军,卑职斗胆,请……”
霍晋铭动了动身子,将帽沿抬高了一眼,咳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那人连忙退下,“没事,只是确认一下,现在没事了,放行。”
“快放行。”
城门口的障碍物被移开,车子顺利通行,曼明长舒了一口气,“好险,他若见过赵承颖的话,我们铁定过不关。”
霍晋铭倒不似她这样轻松,眉头紧锁,曼明道:“你在担心丁丁他们吗?放心,他们有雷五爷的路子,是不会出错的。”
霍晋铭摇摇头,“虽然我们的计划万无一失,可这样顺利倒出乎我的意料。”曼明安慰他道:“反正我们也已出了城,再过两个时辰就可到承州火车站,宇痕在那里接应你,他们一定以为我们不会再去承州,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放心罢。”
高高的城楼上,张忠良拿着望眼镜看着那部疾驰的车子,嘴角笑意浮现,张玉茹站在他身边,不无担忧的道:“父亲,若承颖知道了可怎么办?”
张忠良笑,放下望眼镜,“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发现犯人逃跑,追赶时出现火拼,死一两个人很正常,再说,许曼明为何会出现在逃犯的车上?他百口莫辩,到时,就算他想追究也是无从下手。”
“可是这样,他会恨我的。”张玉茹想到之前赵承颖对自己的种种,虽然他对她并没有很帖心的感觉,可至少相敬如宾,这件事之后,恐怕他再也不会对自己有任何想法了。
张忠良安慰女儿道:“玉茹,不可太儿女情长,你要知道,政治婚姻是不需要爱情的。”
张玉茹看站父亲的眼睛,茫然的点点头,这些话她从前听了不知多少遍,父亲一直教条她这些道理,可是,她始终不能做得真正的豁达,看着远方渐渐看不见的车子,她想,或许,许曼明也跟她一样的可怜,不过是政治婚姻下的牺牲品罢了,她比她幸运的是,她得到了一个爱她的人。
忆妃这两日在家心神不宁,见张玉茹几日未着家,赵夫人称病不出门,四少奶奶侍候在侧,她根本插不进去手,除每日早晚请安,她不常出现在她面前,省得她心烦,连六少爷也不知去了哪里。
忆妃不知赵夫人去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这形势,应该是不太顺利,她顾不得许多,挑了个清闲时候,坐车去了外面。
阿兰在约好的地方等着她,满脸焦急,忆妃过去道:“瞧你,一点事就沉不住气。”
阿兰道:“你不知道,这两日少爷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夫人在国外的病例,叫了科特医生去,两人细细研究了一个下午,似乎对我有所怀疑了,那天少爷叫我过去,问了我一些话,也没说重话,可是那种眼神真的很吓人,姨奶奶,我怕是不能在这府里再待下去了。”
☆、122:大结局倒计时2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是怀疑又有什么用,根本没证据。”忆妃斥道,四下看看人,到一处隐蔽长椅上坐下,大大的树荫掩盖下来,从那边几乎看不见人,只余一丝发梢头顶。
忆妃从包里拿出一盒针剂给她,“最后一次,让她永永远远的走掉,不再回来。”
阿兰打开盒子,见里面是普通装着药粉的饼子,她低头闻了闻,为之色变,“这是……”
忆妃点头,“只需这一次,记得要手脚干净。”
阿兰摇头如拨浪鼓,无论如何推推脱道:“姨奶奶,您放过我罢,我是再不能做了,少爷迟早会发现的,何况她现在又不在家住着。”
“她不在家里你就不能去她在的地方找她去?”忆妃白她一眼,又拿出一张银票,“这是一半,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半,放心,路子已经替你找好了,事情办成了你就能找借口从那个家里出来,到乡下随便什么地方安个家,这些钱够你花几辈子的。”
“可是姨奶奶……”她终有顾虑,看着姨奶奶那双眼睛,如何时野兽,隐隐散发着杀机与***叫人害怕。
忆妃咧唇而笑,血艳欲滴,“就算你不做,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也够你死一百次了,赵承颖知道了饶不了你。”
“姨奶奶。”
“冒一次险,保余半生荣华富贵,你自己考虑清楚。”她将银票与药瓶塞至她手中,紧紧一握,“阿兰,我这辈子忘不了你的恩德,天佑长大承袭爵位,你定是功臣之一。”
阿兰在她殷切的目光下,开不了口,只能委屈答应。
翠竹等至中午,仍不见里有动静,实按耐不住,打定主意过去敲门,手刚刚抬起,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中午送餐的服务生,“来了。”
一壁过去打开门,见到来人,略一怔愣,“是你?”
阿兰手里提着果篮与几样礼品站在门外,“翠竹,我来瞧瞧夫人。”
翠竹在家时与阿兰交往不算太多,但两人之间也没隔阂,她这次格外亲厚殷勤,所以也没怀疑,让进来道:“你来得不巧,太太不在。”
阿兰脸上有些失望,不过又有丝侥幸,说道:“没事,我放了东西就走。”
“大老远跑一趟,我给你倒杯水喝。”
她过去倒水,叫阿兰自己找地方坐。
阿兰打量了下屋子,目光盯着紧闭的卧室房门道:“这里可小了些,既回来了,怎么不家里住去?”
翠竹笑笑不言语,将花茶放到她面前,“家里怎么样?都还好吗?”
“都好,少奶奶走了以后,家里就很空了,我平时没什么事,只小姐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要我看护一下。”
翠竹道:“倒是清闲。”
两人闲话一会,翠竹见她不停搓手,紧张得很,说话也心不在焉的,以为她有急事,便有心送客。
抬头看看是钟,已是十二时正,疑惑的道:“少爷平时从不睡得这么晚,怎么今儿睡得这么沉。”
阿兰这才明白,“少爷宿在这里吗?”
翠竹点点头,“昨晚上过来的,到现在还没醒。”
“少奶奶已出去了?”
翠竹道:“两人一向和不来,大概晚上拌了两句嘴,少奶奶堵气走了。”
她起身过去叩门,见无人应,就自己推开门,见赵承颖睡死在床上,她叫了两声也不见应声,觉得不对,叫过阿兰道:“你是护士,你来瞧瞧,少爷怎么睡得这么沉。”
阿兰进去替他稍作检查,说道:“被下了药了。”
翠竹大惊,赶紧冲出去打电话,张少恒,李贵儿等人匆匆赶来时,翠竹已经替他灌下不少水,此时已醒了,抚着发沉的头在室里环视一圈,见她不在,心里一紧,问,“她呢?”
翠竹道:“一早就走了,给你留了封信。”
赵承颖勃然大怒,“怎么不早叫醒我。”
翠竹委屈的道:“我想让你多睡一会。”
“浑蛋。”
赵承颖掀被下床,顾不得整理就往外冲,他万万没想到她会给他下药。
张少恒候在客厅,面色不安,看到他瞪过来的眼神,惶恐的低下头。
他问:“霍晋铭人呢?”
“依旧计划劫走了,我们的人已经过去了,他逃不掉,只是……”
“只是什么?”
“少奶奶亲自送他出城。”
“什么?”赵承颖气得肺疼,这该死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她正在做什么,他快步往外走,“通知底下,不许开枪。”
“晚了少爷,刚刚我们找不到您,张忠良已经先下了死令,这会追过去也晚了。”
赵承颖正走着,猝然转身挥了他一拳,“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拦着少奶奶。”
“那样计划就败露了。”
又是一拳,张少恒不敢再说话。
李贵儿小跑着过去拉开车门,他钻进车子一遛烟的开走。
阿兰看着这一阵风似的人,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直拍胸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翠竹摇头,说不出话。
阿兰也不敢久留,告辞先走。
翠竹回想今日种种,确实有些蹊跷,客厅空无一人,她坐在沙发上,心有余悸,听刚刚说开枪什么的,别不是少奶奶做了傻事?心神不宁,手底里忽摸到一个硬物,她捡起来,见是普通药装瓶子,想起阿兰刚刚来过,怕是她的,她将那药瓶好生收起来,待她下次来还给她。
曼明乘坐的车子顺利通过重重关卡来到承州车站,远远已看见那边乔装过了的接应人,雷宇痕穿着黑长大衣,混迹于人群中,朝他们走来,曼明一眼认出了他,扶霍晋铭下车。
雷宇痕看见她,心里涌起一阵热浪,“曼明。”转脸瞧见行动不便的晋铭,叫了声大哥。
霍晋铭看看四周混迹了不少他们的人,说道:“都怪我大意,着了他们的道。”
“别说这样的话,回来就好。”雷宇痕说着就请他们走,“来罢,我都安排好了,先上车。”
曼明止步不前,对他道:“我就送到这里了,你们一路顺风。”
宇痕停下来,失望的看着她,霍晋铭适时的道:“你们先聊,我到那边。”他在他肩上重重拍了拍。雷宇痕看着她,内心感慨良多,准备了许久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最后只有一句,“曼明,谢谢你。”
曼明微笑,“就当是还你替我做的。”她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袋子,“你跟丁丁结婚我没有准备礼物,这是我给丁丁的礼物,你代她收下。”
雷宇痕看着那熟悉的盒子,心里明白几分,有些心痛,“曼明,跟我走,你这次回去北冥军不会放过,让我来照顾你……”